第35章
鄭容汐輕斥了蘭心一句, 道:“怎麽什麽話都往外說,你不要命了?”
這種話如何能讓蕭邺聽見?
她看蘭心是越來越大膽了。
蘭心卻不服氣,繼續道:“奴婢這不是為娘娘您抱不平嗎?您看看您進宮這麽久。之前那麽多年都平平安安的, 一跟皇上扯上關系就沒好過。”
“奴婢本以為娘娘您與皇上……那個之後會好過些, 沒想到還不如以前呢,以前雖然冷清些,但至少人是沒病沒災的, 不像如今……”
“皇上……”
“閉嘴, 別說了。”
蘭心還想繼續說, 但鄭容汐及時地制止了她。
蘭心口無遮攔,可她不能任由她這麽說下去,這樣遲早會禍從口出,早晚傳到蕭邺耳朵裏。
蘭心當然知道鄭容汐是為她好,可她就是忍不住想抱怨。
不過鄭容汐都這麽說了, 她也不能再繼續說下去:“好了,奴婢不說了。”
“娘娘, 您頭還暈嗎?”
鄭容汐搖了搖頭。
她看了一眼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和已經換上的衣服,突然問道:“你給我穿的衣服嗎?”
蘭心點頭:“是啊, 剛才娘娘突然昏過去,皇上叫了太醫來,太醫為娘娘診治之前, 皇上讓奴婢幫娘娘穿好了衣服,又整理好了,才讓太醫來看的。”
“你說你給我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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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蘭心點頭。
鄭容汐又問:“你進來的時候是什麽情況?”
鄭容汐其實想問的是, 她記得自己當時是突然昏過去失去意識的, 那也就是說她什麽都沒穿, 蘭心替她穿衣服的時候, 肯定看到了她身上的那些痕跡。
而且蘭心一直在外面,肯定也聽到了她的聲音。
“嗯,奴婢本來一直在外面候着,然後突然聽到皇上吩咐常公公去叫太醫,奴婢在門外候着也不敢進去,皇上看到奴婢,就讓奴婢進去替娘娘您穿衣服,當時娘娘您是沒有意識的。”
聽蘭心這麽說,鄭容汐已經十分清楚了。
她沒想到情形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糟糕些,蕭邺甚至都不願意為她遮擋一些,就那麽讓她暴露于衆人的視線下,又把她置于何地呢?
蘭心心思簡單,沒看出鄭容汐因何事不高興。
“娘娘您怎麽了?是哪裏不對嗎?”
鄭容汐搖頭:“沒什麽。”确實也說不出口。
她忽然想起之前蕭邺跟她說過的關于小芸的事情。
鄭容汐轉向蘭心,吩咐道:“你去把小芸給我叫來。”
蘭心奇怪:“娘娘叫她幹什麽?”
“有什麽事您吩咐奴婢去做就行了。”
鄭容汐沒解釋,只是道:“去叫她過來,我有話要跟她說。”
“是,奴婢這就去叫她。“
蘭心叫來小芸,也跟着站在一旁,沒有要走的意思。
鄭容汐朝着蘭心道:“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小芸單獨說。”
蘭心直接道:“有什麽話奴婢不能聽的嗎”
她從小在娘娘身邊伺候,娘娘從來不會有避着她的事情,怎麽小芸才來沒多久,娘娘竟然有悄悄話要跟她說了。
鄭容汐沒跟蘭心解釋,只是道:“我還使喚不動你了?”
“你先出去。”
蘭心撇嘴,一臉不情願地轉身離開了。
小芸看着離開的蘭心,又看向鄭容汐,心裏有些忐忑。
難不成被她發現了?
她在心中有告訴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
鄭容汐什麽都沒說,她不能自己全都先招了。
鄭容汐剛醒過來,人還有些虛弱,她盯着小芸,緩緩開口:“你跟蘭心是同鄉。”
小芸點點頭:“是。”
“怎麽找到蘭心的?”
小芸把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又在鄭容汐面前說了一遍。
鄭容汐聽着蘭心所說跟她說的也沒什麽大的出入,這一點暫時沒有可懷疑的地方。
鄭容汐又看向面前的小芸,想到蕭邺的話,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倒并不是要對小芸做什麽,只是想問問清楚,側面了解小芸心裏的想法。
“你跟蘭心差不多大,說起來跟我年紀也算相仿,以後有什麽打算呢?”
一聽這話,小芸心裏一跳,總覺得鄭容汐問這話是別有用意。
她趕緊道:“娘娘,奴婢沒什麽打算,只想好好在娘娘身邊伺候。”
鄭容汐卻道:“你還年輕,不可能永遠待在我身邊伺候的,總要嫁人生子,你沒想過這些事嗎?”
小芸不知鄭容汐為何會突然提起這些事,她趕緊表忠心:“奴婢未曾想過。”
鄭容汐輕笑了一聲,怕不是沒想過,只是想攀高枝而已。
小芸這樣的心理,她是可以理解的。
她只是想提醒小芸,想靠近蕭邺,并不是那麽容易的。
蕭邺身為皇帝,見慣了小芸這樣想往他床上爬的人,早已練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穿她們這些人的心思,更是不會輕易給她們機會,如果被蕭邺直言戳破,恐怕她的下場只會很慘。
像小芸這樣身份的人,從來都不會入蕭邺的眼,他根本看不上這樣出身的人。
鄭容汐想起了程瑩。
那個被蕭邺帶進宮,不過一月便又突然消失了的女子。
而且還是他哥哥曾經很喜歡的人,蕭邺只是一時興起就能将她搶進宮,沒了新鮮感之後,便立刻被抛棄,小芸即便真的有機會上蕭邺的床,下場不會比程瑩好多少。
鄭容汐突然擔心起程瑩了。
不知道程瑩如今在什麽地方,又過得怎麽樣。
程瑩的命運時刻都在提醒着她。
她如果不是有這層身份,也只會比程瑩更慘。
不對。
如果這樣,她根本不會進宮。
蕭邺是個沒有心的人,在他的位置上,也注定了他不會對任何人有什麽感情,他只會在乎自己,其他人在他眼裏不過是随便可以利用的工具或是随手可抛棄的器物,一點都不重要,也不是必不可少的。
小芸看着鄭容汐,思緒像是早已飄遠,一直在出神,不知在想什麽。
她忍不住道:“娘娘您想跟奴婢說什麽呢?”
小芸的話将鄭容汐的思緒拉了回來。
鄭容汐看向小芸,不想太傷她的面子,只能暗示道:“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麽容易,也更不是你想的那麽好,你能成功,那麽會有無數像你這樣的人也能成功,你不可能成為最特別的那一個,你知道嗎?”
小芸也是個聰明人,她聽出了鄭容汐的言外之意。
不過她不想直接戳破,便裝傻道:“奴婢聽不懂娘娘在說什麽。”
鄭容汐笑了笑:“沒事,聽不懂算了。”
“就當我随便說說吧,如果對你有用你就記着,沒用的話也無所謂。”
“好了,下去吧,我想說的就是這些。”
小芸應了一聲,離開之前,她又偷偷瞟了一眼鄭容汐。
小芸心裏暗道,她是發現了什麽才會有今日這番話?
可是她一直十分謹慎,沒有露出什麽破綻,仔細想想,鄭容汐應該還沒發現她,不然的話,怎麽可能只是說這番話,這麽容易地就放她離開了。
而且從今日鄭容汐的态度來看,她還隐藏得很好。
鄭容汐的這番話可能是看出她有意在蕭邺面前出現,想引起蕭邺的注意,所以才暗示她。
可是從她來鄭容汐宮裏這麽久,看到的只是鄭容汐對蕭邺并不怎麽上心,怎麽她一有想法,鄭容汐就這麽敏銳地發現了,還來暗示她呢?
不過鄭容汐雖是暗示她,但也沒有特別為難她,她倒是看不懂鄭容汐心裏是怎麽想的了。
“讓蘭心進來。”
小芸離開的時候,鄭容汐突然想到,多加了一句。
蘭心進來的時候臉色很差,直接把不高興擺在了臉上。
“娘娘找奴婢有什麽事?”
看到蘭心這副模樣,鄭容汐就有些想笑。
蘭心還真是個單純的人,心裏想什麽都直接挂在臉上了,不加掩飾。
鄭容汐笑了笑,對蘭心道:“我看你的脾氣比我的還大,我不過跟小芸說了幾句話,你就這麽給我臉色看?”
蘭心說道:“奴婢怎麽敢啊!娘娘可是娘娘,奴婢不過是個小丫鬟而已。”
“你這不是在跟我鬧脾氣?”
“我跟小芸說兩句話,你怎麽又不高興了?”
鄭容汐都給了臺階,蘭心也不好不下,便開始抱怨道:“娘娘跟小芸有什麽話不能讓奴婢聽見要單獨說的?”
“奴婢在娘娘身邊伺候這麽多年,娘娘都沒這麽對過我。”
鄭容汐忍不住笑了,說道:“放心好了,我還是最喜歡你的。”
“只是跟小芸說的話不好給你說。”
“放心好了,不是什麽特別的事,只是提醒她幾句。”
“那為什麽不能跟奴婢說呢?”
“我不是說了?”
“事關小芸的私事,不太好讓你知道,你只要知道,我跟她之間沒什麽秘密,你才是我最信任的人就行了。”
聽了這話,蘭心也繃不住笑了:“聽娘娘這麽說,奴婢就放心了。”
鄭容汐也輕松了不少,打趣蘭心:“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怎麽還要我來哄你的?”
蘭心道:“娘娘心好呀,把奴婢當成親人一樣,所以才這麽對奴婢。”
從那日突然暈厥之後,這之後的半個月,蕭邺都沒出現。
鄭容汐松了口氣,不管是因為什麽,至少這一段日子她是十分輕松的,不必去面對蕭邺,也不必與他周旋。
她連胃口都好了不少。
不過有一件事她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
昨天夜裏,她突然做了個噩夢,夢境太過真切,甚至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半夜驚醒的時候,蘭心在她床邊。
據蘭心說,她是半夜突然大叫,才引得蘭心進了屋裏來看看情況。
鄭容汐冷靜下來後回憶着夢裏的情形,不禁背後發涼,一陣陣地冒冷汗。
她夢到蕭邺帶了個女人進宮來。
蕭邺很寵那個女人,封了她為妃。
後來,畫面突然天旋地轉。
下一刻,她獨自在凄涼的冷宮中,面前是那個女人。
她身邊站着兩個宮女。
其中一個手裏端着一個酒壺,旁邊還放着一只空杯子。
另一邊,一個宮女手裏捧着一條白绫。
女人冷笑着望向她:“皇後娘娘,哦,不對,你已經被打入冷宮了。”
“自己選吧,白绫還是毒酒?”
“知道嗎?這還是我替你争取來的機會,不然的話你早已身首異處了,如今你還能留個全屍,都多虧我了。”女人的臉突然變得扭曲起來,鄭容汐雙手按住頭,十分痛苦,下一刻,蕭邺出現了在了那女人旁邊。
他親密地攬着女人的肩膀,看都沒看坐在地上的她一眼。
她記得夢裏的自己選了毒酒,喝下毒酒的時候,蕭邺摟着那個女人,正轉身離開,背影看上去那麽決絕,回頭看她一眼。
蘭心端着茶水進來,鄭容汐喝了一口後,情緒穩定了不少,可是還心有餘悸。
因為那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到她甚至以為是已經發生過的事,若不是她還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她都要懷疑眼前看到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的。
“娘娘,做噩夢了嗎?”
“怎麽會突然做噩夢”
鄭容汐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做噩夢,這段日子她吃得好睡得着,吃得好,心情輕松,應該更快活才是,為什麽會突然做噩夢?
讓鄭容汐覺得心驚的是,這樣的噩夢不僅是一次。
接下來的半個月裏,她時不時都會做跟之前內容差不多的噩夢。
夢中的主角都是那個陌生的女人,最後無一例外都是以她的死為結局。
鄭容汐的精神也因此越來越差。
她每日都昏昏沉沉的,人也變得十分憔悴。
蘭心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想了許多辦法,安神茶安神湯……凡是能想到的法子都試過了,但鄭容汐一直被噩夢所困,沒有一個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