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鄭容汐是被嗆到了, 不住地咳嗽,才醒過來的。

蘭心趴在床邊,似乎是睡着了。

她醒來的時候, 蘭心依舊在睡着, 沒有反應。

鄭容汐頭疼欲裂,費勁地坐了起來,推了推蘭心放在床上的手臂, 蘭心這才悠悠轉醒。

一看到她蘇醒過來, 蘭心十分驚喜:“娘娘, 您醒了!”

鄭容汐喝了好多湖水,發着熱,受了風寒,喉嚨跟火燒一樣,十分難受, 她沙啞着嗓子問了一句:“我睡了多久了?”

“娘娘,您都不知道, 您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奴婢擔心死了。”

鄭容汐都不知道她竟然昏睡了這麽久。

她只能記得中秋那天晚上, 她在橋上與蕭邺和宋嘉茵擦肩而過時,不慎跌落到了湖裏,之後發生的事情她就再無印象了。

“那我是怎麽被救起來的?又是怎麽回到宮裏的?”

“當時您落下水, 奴婢都急壞了,奴婢跟小芸站在湖邊,可是又不會水, 不敢下水, 沒法救您。”

“還是聽到聲音趕過來的一個侍衛跳下水去把您救上來的。”

“您都不知道, 當時娘娘您被救上來的時候, 臉色慘白,呼吸都很微弱,身上濕透了,無論奴婢怎麽叫您,您都沒有反應,奴婢可真的吓死了。”

“當時那個侍衛教奴婢讓您把嗆進去的水吐出來,您這才好了點。”

“後來是奴婢和小芸背您回宮裏的。”說到這裏,蘭心就很不高興。

皇上當時和那個宋姑娘站在橋上,見娘娘落水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娘娘在水裏掙紮那麽久,皇上就站在那一動不動地站在橋上看着,一點反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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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被救上來之後,那位宋姑娘下了橋走到娘娘身邊看了一眼,不過也只是虛僞地關心了一句便又轉身走到皇上身邊去了,皇上更是從頭到尾都沒看過娘娘一眼。

她想起那位宋姑娘當時的話就生氣,說是關心,但更像是落井下石,根本看不出一點着急。

“你們還不趕緊送皇後娘娘回宮裏去叫太醫來看看,不一定會出什麽事兒呢,溺水可不是鬧着玩的,萬一對身體有損,留下什麽病根可就不好了。”

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麽話,說好聽點是關心,說難聽點分明是詛咒才是。

蘭心當時氣不過,不過也不敢對她說什麽,只是在心裏罵了她好幾句,這才憤憤不平地跟小芸扶着娘娘回宮去了。

不過這些事蘭心沒有跟鄭容汐講,她不想鄭容汐還在病中就又因為這些事而動氣。

蘭心摸了摸鄭容汐的手,擔心道:“娘娘,您的手怎麽這麽冰呢?”

“是不是冷啊?”

“對了,藥都熬好了,一直溫着的,就等您醒來喝的,是驅風寒的藥。”

雖然還是秋天,沒有那麽冷,但是也得注意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鄭容汐點了點頭。、

蘭心沒有提起蕭邺,她自然也不會問,因為她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即便她溺水而亡,蕭邺也不會有什麽反應的,恐怕只會拍手稱快,覺得她死得好。

至于宋嘉茵,不知為何似乎把她當成了眼中釘,更是希望她早點消失。

所以這兩人看到她溺水,不去踩上一腳就算好了,她又怎麽能指望他們會關心她一句。

藥很苦,鄭容汐還是捏着鼻子一口喝下去。

她想明白了,因為這兩個人而不顧自己的身體,不值得。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蘭心有時候還是挺聰明的,看出鄭容汐在想些什麽,不想讓鄭容汐,傷心巧妙地避開了這個話題,跟鄭容汐說着其她的趣事。

鄭容汐看着窗外的月色。

今天應該是十六了,天上還是一輪滿月。

她突然想起了昨晚沒能看成的煙花,如今想來還真是有些遺憾。

“娘娘,您在想什麽呢?”

“我在想昨晚因為我落水,你們肯定也沒看成煙火,真是可惜。”

原本她是沒什麽興致,但有了落水這件事就不同了。

想來真不如不躲着她們,直接去承明殿看煙火,也不會出這麽多事,真是得不償失。

蘭心也點頭:“是啊,聽說昨晚的煙火可漂亮了,好多人都去看了。”

聽着蘭心語氣中的遺憾,鄭容汐也後悔了。

如果不去那裏,她不會落水,也不會遇到他們,也就能去看煙火了。

鄭容汐突然發覺有一點奇怪的對方。

昨晚的落水看上去只是意外,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當時橋上昏暗,沒什麽光,周圍又都是樹,擋住了月光,只有星星點點的月光餘晖灑下來,光線比較暗。

她記得自己當時不知道是踩到了什麽東西,才腳下一滑向後倒去,但是那橋面上怎麽會突然出現那樣的東西讓她滑倒?

而且她記得她踩到的像是一個圓的物件,好像十分光滑,不是石頭。

那樣的東西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橋面上。

蕭邺所出現的地方一定是十分仔細檢查過,也有人清掃過了,以防有什麽意外。

所以昨夜那讓她滑倒的那個物件出現的真的很突然。

鄭容汐心中有了個懷疑的對象,但是她又不敢确定。

當時在橋上的除了她就是蕭邺與宋嘉茵。

蕭邺肯定是不會做這樣的事,那就只有宋嘉茵了。

可宋嘉茵看上去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雖然她與宋嘉茵沒怎麽接觸過,也十分生分,但以宋嘉茵如今與蕭邺的關系來說,宋嘉茵又有什麽立場要陷害她呢?

根本沒必要的。

想來想去,鄭容汐還是把這次的事歸結于一個意外,或許是宋嘉茵身上的什麽東西突然掉出來,她正好從那經過,不慎踩到,所以才掉進湖裏。

應該是這樣沒錯。

這時候小芸從門外進來。

“娘娘這是剛熬好的粥,您喝點吧,您昏迷了一天一夜,一直都沒吃東西,肯定是餓了。”

小芸将粥碗從托盤上端起來。

“您剛醒過來不能吃太刺激的東西,所以奴婢熬的這個蓮子粥,比較清淡,您喝一點,如果覺得沒味的話,奴婢去弄點小菜來。”

鄭容汐看了眼小芸手中的蓮子粥,搖了搖頭:“不用,我不餓。”

蘭心也勸道:“娘娘,您怎麽能不餓呢?算起來您都兩天沒吃東西了,身子會受不了的。”

鄭容汐依舊堅持:“我不餓,拿下去。”

蘭心與小芸對視一眼,小芸只得将粥碗又重新放回了盤子上。

因為落水受了風寒,鄭容汐在床上又躺了兩日,這才好轉了些,能下床走走了。

經過這幾日的折騰,她又瘦了不少,原本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寬松,袖口也是空蕩蕩的,風一吹都能勾出明顯的小臂形狀,骨頭都凸出來了,讓人看着心疼。

這天,蘭心突然十分激動地從門外進來對鄭容汐道:“娘娘,今晚居然還有煙花。”

鄭容汐本來是在看書,聽到蘭心這話,放下了手裏的書,也有些意外:“是嗎?今天是什麽日子?為什麽宮中又要放煙火?”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聽人說的。”

“好像是戌時末開始,還是在承明殿前。”

鄭容汐還是覺得奇怪,又不是什麽節日,又不是什麽慶典,為什麽要放煙花呢?

而且中秋那日才放過了。

真是搞不懂。

蘭心一臉期待地望着鄭容汐:“娘娘,這次咱們可以去看了,上次沒看上還覺得有些遺憾,這次就正好趕上。”

鄭容汐點頭。

反正她也躺了好幾日,是該出去走走了。

鄭容汐不想去承明殿前,與那麽多人一起,她選了左側的一個位置,不會吵鬧,又是一個很好的觀賞角度。

不過蘭心倒喜歡熱鬧:“娘娘,那,奴婢去那邊看了。”

“去吧。”

蘭心十分高興:“那,娘娘,奴婢去去就回,您在這邊看着,奴婢待會就回來找您。”

“嗯。”

秋日的夜裏有些涼,出來的時候,鄭容汐沒想到這麽冷,這會兒站在外邊,突然覺得穿得有些少了,她抱緊了自己的手臂。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原本漆黑的天空中突然炸開,煙花在空中綻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顏色鮮豔,斑斓多彩,整個天空似乎都被這耀眼的焰火給照亮了,這一瞬間,鄭容汐揚起頭,望着這炫目的煙花,臉上也揚起了笑。

只可惜,這樣的美麗與耀眼只能維持片刻,霎時間便煙消雲散,不留一點痕跡。

鄭容汐聽着不遠處傳來的歡呼,心中卻突然覺得有些落寞。

從未有過的孤寂感湧上心頭,斑斓的光影映在鄭容汐的臉上。

這一刻,她的眼神看上去無比的寂寞。

即便不遠處就是熱鬧的人群,但她卻像是永遠也融不進去。

昭陽宮中,蕭邺還在忙,一直都未曾休息。

聽着外邊煙火震耳欲聾的響聲,常進保開口:“皇上,已經照您的吩咐去做了。”

常進保雖說是這麽說,但心裏卻困惑。

這不年不節的,不知道為什麽要突然放煙火,而且放了皇上又不去看,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蕭邺放下手裏的筆,看着常進保,盯了許久也沒說話。

這可把常進保弄得慌了,趕緊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可是,等了一會,他突然發現有些不對了。

皇上似乎不是在看他。

視線移向了很遠的地方,似乎在看着遠處。

“皇上,已經不早了,您要不要歇下了?”

“對了,方才漪蘭殿派人送來口信,說是那位在宮裏等着皇上呢。”

常進保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這位的來歷他也是清楚的。

可皇上雖說是讓她進宮了,但也沒有冊封儀式其它什麽都沒有,這位宋姑娘似乎就怎麽沒名沒分地住進了宮裏。

這讓他想起了之前的那位程姑娘。

但有些不同的是,這位宋姑娘的來頭可不小,皇上對她也要更上心些,那位程姑娘可是比不了的。

但宋姑娘又是沒名沒分地住在宮裏。

他本以為送過皇上,以皇上與宋姑娘的關系,宋姑娘一進宮,皇上便會日日與她在一起了。

但沒想到,他倒是猜錯了。

宋姑娘進宮這麽些日子,皇上除了常去看她外,也從未有一次在她那裏過夜。

如果皇上是不喜歡她,這麽大排場地讓她進宮又是為了什麽,還派了那麽多人伺候。

平日皇上一有空也常去那裏,看着明顯就是喜歡宋姑娘的表現。

但若要說喜歡,又從不在那裏過夜,而且方才他說那邊派人傳口信來的時候,皇上又沒什麽特別高興的表現。

聽到常進保的話,蕭邺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十分平淡。

皇上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等了許久,終于聽到蕭邺開口了。

“派人去回話,說朕今日事務繁多,累了,就不過去了。”

“另外,以朕的名義送點東西過去。”

“送什麽?”

“随便,你看着辦吧。”

“反正以朕的名義送過去,讓她知道是朕派人送過去的就行了。”

“是。”

說皇上關心,人不去了,還要吩咐他送東西去。

但要說認真又說不上,又不是特別的用心,像是只是為了安撫住她。

“這就去辦。”

見常進保還站在那,蕭邺發話了。

常進保以為蕭邺說是說了,但也不急于這一時,沒想到這就催促起他來了。

“那奴才這就去了?”

蕭邺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快去。”

今晚的煙花放了很長的時間,足有半個時辰,比中秋那晚還要長得多。

看到中途,鄭容汐有些累了,正要轉身離開,沒想到卻一眼就看到了迎面朝這邊走來的蕭邺。

四周很暗,鄭容汐想蕭邺是不會發現她的。

她打算選另一條路偷偷離開,沒想到一轉頭,蕭邺已經走到了她面前,與她不過一步的距離。

這樣一來,她的所有動作都在蕭邺的眼皮下,無論如何也不能直接就走。

“參見皇上。”

原本鄭容汐應該再說一些客套話,表示對蕭邺的關心,但想到她落水那日蕭邺的表現,若說她心中沒有一點疙瘩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也沒在開口,只是等着蕭邺的反應。

如果蕭邺只是無意間經過,也不想理她,對她視而不見的話,那就更好了。

“皇後這麽晚了還在這裏閑逛?”

鄭容汐不想跟蕭邺寒暄。

“皇上說的是,臣妾這就回去了。”

說罷,鄭容汐轉身就要離開,卻又被蕭邺叫住。

“站住,朕何時讓你走了?”

鄭容汐被迫停住了腳:“不知皇上還有什麽吩咐?”

“那日皇後不慎落水,朕還以為皇後要多休養兩日,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出門了,看上去精神還不錯。”

雖然知道蕭邺這不是關心,鄭容汐還是違心地說了句:“多謝皇上關心。”

鄭容汐說完這話,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如果皇上沒什麽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後急着回去是做什麽?”

“臣妾風寒初愈,身子不是很好,太醫囑咐了不要吹冷風,臣妾怕再多待會兒,病又複發了。”

“皇後是來看煙火的?”

不知蕭邺為何這麽問起,鄭容汐還是答道:“是。”

“好看嗎?”

“挺好看的。”

鄭容汐也不知蕭邺為何有此一問。

“喜歡嗎?”

鄭容汐是徹底糊塗了。

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她喜不喜歡?這重要嗎?

“漂亮的東西都喜歡吧。”

答完之後,鄭容汐突然明白了蕭邺這麽問她的意思。

他似乎是故意在她面前這麽說的。

原本又不是節日,又沒什麽慶祝的,為何要突然放煙花?

如今看來,是特意為宋嘉茵放的。

為了博她一笑,不惜這麽興師動衆地重放一次煙火,真是用心了。

特意為宋嘉茵放的,故意說給她聽。

既然如此,那她就說蕭邺愛聽的吧。

“确實很漂亮,相比姐姐也會喜歡。”

雖然她與宋嘉茵沒有那麽好的關系,但是為了表示親近,她還是叫了一句姐姐。

不過這話在蕭邺聽來就不是那個意思了。

“姐姐?”

在鄭容汐看來,蕭邺就是明知故問,她便說了清楚,又補充了一句,說出了宋嘉茵的名字。

“皇上真是有心。”

沒想到這話一出,蕭邺原本還算和緩的臉色,又冷了下來。

“你是這麽想的?”

鄭容汐奇怪,她不怎麽想應該怎麽想。

她都照他所想的說了,怎麽還不滿意。

“是啊,姐姐一定很開心。”

有一個男人能這麽體貼地對她,而且還是一國之君,兩人還是兩情相悅,心意相通。

宋嘉茵的反應她都能夠想象得到。

“皇後還真是聰明伶俐。”

聽着像是誇贊的話,但是蕭邺的語氣絕對稱不上好,鄭容汐也不在乎,反正他說什麽是什麽就行了。

“謝皇上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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