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難吃 全草原的羊都在對你咩
第27章 難吃 全草原的羊都在對你咩
段銘剛擡起來的腳沒能成功邁出來, 又落回原地。
“你什麽時候幹的?”
他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宋辭縮了縮脖子,下巴藏在衣領後邊,只從鼻梁處露出上半張臉, “昨晚收拾完行李你洗臉的時候。”
段銘從昨晚起, 心裏就充盈的怪異之感, 這會兒又重新冒了起來。
齊樂天能穿了他的外套, 縮着脖子在他面前顯得很無辜嗎?
絕對不可能!
段二少沒在外邊被改造之前, 渾身臭毛病, 能排得上號的一個都不少。
高二開秋季運動會,他的外套落椅子上被別人坐在屁股下邊, 段二少看見後本着“友愛同學”的态度, 當面沒說什麽,轉身就給扔進垃圾桶裏。
!
段銘想起來了!
他當時扔外套的時候宋辭可是看見了的!
段銘擡手捏住他一绺頭發揪了揪, “挑釁老板, 偷穿老板衣服, 報警把你抓進去。”
走廊裏的燈給宋辭瞳孔中照出兩個光點,從段銘的角度看下去, 宋辭睫毛一閃,眼睛裏水汪汪的,表情跟借着伸懶腰的假動作, 在他腿上留下六道杠的黃米一樣。
“少裝, 不吃你這套。”段銘二少冷酷無情地說。
宋辭換表情的速度比變臉都快,立刻泫然若泣, “宋平威跑路的時候, 我在外邊,連根線都沒能拿出來……”
段銘心一抽。
“我就是有點怕巴黎這邊太冷了,萬一我生病了, 還要你的耽誤正事……”
段銘心又一抽。他這會兒要是讓宋辭把他的衣服還回來,感覺就是在幹十惡不赦的壞事。
“……算了,你先穿着吧……”段銘妥協道。
宋辭的眼睛立刻彎起來,漾出笑意。
段銘舌頭一轉,話趕話又跟出來一句,“等咱們這一趟回去,正好趕上做冬裝,讓我哥的裁縫給你也多做幾身。”
“多謝二少……”宋辭把手從袖子裏伸出來,牽住段銘的衣擺,“你真好。”
段銘撇撇嘴,“我這都是為了事業打算!貨帶回去還要靠你賣,人靠衣裝馬靠鞍,給你備兩副好鞍,別落了我們公司的檔次。”
……
段銘對于除中餐以外任何的美食種類,尤其是白人飯,評價都是很固定的——不如一人炸兩筐土豆,抱着一袋辣椒面蘸着吃。
所以他對于今天晚上這頓飯的期待值,還不如下午對飛機餐的期待高。再難吃的飛機餐,好歹也是正常的中餐。
段銘訂的餐廳算是他們下榻酒店附近最好的法餐廳。段銘挑選它的時候,主要是看上它窗外的街景。飯難吃了,得在另外的地方找補回來。
兩人落座之後,侍應生很快就将段銘訂好的餐送了上來。
宋辭的西餐禮儀也是在宋家練出來的,銀質的刀具握在他手中,舉手投足都有說不出的好看。
反正盤子裏的飯壓根兒抓不住段銘的心,段銘幹脆看宋辭吃飯。
但是顯然,他灼熱的目光讓宋辭誤會了。
宋辭将盤子裏的法式小羊排骨頭剔出來後,肉也切成适合入口的小塊,然後他将刀叉放在一旁,在段銘疑惑的目光中,把盤子推到了段銘面前。
段銘:?
“看半天了,給你。”
段銘:???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段銘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看宋辭的目光讓宋辭誤以為是他想吃羊排?!
段銘想把盤子給宋辭又推回去,不巧侍應生推着餐車來上下一道菜,在外人面前把盤子推來推去着實不雅,段銘只好接受了宋辭的好意。
叉子随便插了一塊羊肉給自己塞進嘴裏。
舌頭碰到肉的一瞬間,段銘感覺自己腳底已經踩在了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
幾千頭羊同時對他開口:“咩——”
鋪天蓋地的羊膻味牢牢将他包圍,從舌尖沖上天靈蓋,再通過經脈和血液游走到全身。
侍應生推着餐車,剛走出去一步,段銘一扭頭,讓嘴裏的羊排回到了它的最終歸宿——垃圾桶。
宋辭将酒杯遞到段銘手邊,“沒事兒吧?”
段銘哪顧得上說話,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咕嚕咕嚕涮了半天。
今天的佐餐酒段銘挑了一支白葡萄酒,酒精度數不高,香型比較清淡。原本用來配餐是正好的,這會兒想要靠它壓掉嘴中的膻味……段銘一口接着一口喝完了滿滿一杯,感覺嘴裏還有餘味。
宋辭看他表情,拿走酒杯給他又倒了一杯。
段銘一氣灌完,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随後段銘心有餘悸地把放在眼前的盤子用左手放去了左邊桌角,離兩人最遠的地方。
宋辭笑得叉子都快握不住了,“我剛嘗了一口,感覺還行啊。”
段銘搖搖頭,“我對羊肉的接受程度,僅限于羊肉串和羊肉泡馍。”段銘聳了聳肩,“中國胃。”
有了前邊兒這一口難吃的羊肉和兩杯酒打底,段銘也對後邊的菜失去了興致。
嘴裏和宋辭有一搭沒一搭的低聲聊着天,段銘的目光就落在了窗戶外邊的樹上。
雖然他認不出來這是什麽樹類,但是在路燈的橙黃燈光之下,已經染上秋意的樹葉,通體都變成了純淨的黃色。
不知不覺間,秋天就來了。
段銘還沒看多久,宋辭放下刀叉,用紙巾按了按唇角,“走吧。”
段銘看了一眼桌上只受了皮外傷的飯菜,尤其是他專門為宋辭點的“焗蝸牛”,一道菜只有6只蝸牛,這會兒盤子裏完整的蝸牛殼還有5只。
“吃這麽點兒?”段銘盤算了一下,宋辭這會兒吃的東西比他還少。
這一頓飯吃下來,變化最大的就是桌上的酒瓶。一瓶450ml的白葡萄酒,兩人分着竟也喝完了。
宋辭對于段銘今天請他吃的這頓法餐進行點評:“挺好吃的,下次不來了吧。”
段銘看着宋辭,忽然吃吃笑了起來。也沒什麽原因,反正心裏突然感覺挺暢快。
酒店離這裏不遠,兩人出了餐廳後沒人提起坐車的事,默契的沿着街道漫步回去。
沿途的街道都保留了上世紀民居的特點,四處彰顯着法式的風情與浪漫。
“Sacha是我們明天要去見的加利克廖家族的三公子,這次的生意靠他牽線……”
“加利克廖……是我知道的那個加利克廖嗎?”宋辭其實已經從沐博那裏得到了消息,這會兒假裝自己對段銘此行一無所知,配合他演出。
“是你知道的那個加利克廖,他們家族在法國世代經營酒水生意,可惜品牌自持身價,從未想過走出海外。”
段銘準備趁這會兒散步的時間,把明天的商談事宜告訴宋辭,雖然他帶宋辭過來這一趟只是打算讓宋辭先熟悉一下生意流程,沒打算讓宋辭直接上任,但宋辭要是過于“懵懂”,對明天的談判不利。
“這一次我過來,也是好不容易才讓Sacha說服他哥開辟中國的市場……”
“你準備當一手經銷商?”宋辭問他,飛快的在心中梳理明天談判的思路。
段銘踢了一腳街上的落葉,搖頭,“哪兒能啊,以我現在的身家肯定吃不下來。”
他也想做獨家經銷商,加利克廖家酒水質量把控嚴格,國內知道的人也有不少。
只要他能在國內打開市場,到時候分給下層的分銷商一層利,都不用他再操心,坐家裏等着數錢就行。
“沒打算讓段總給你投點?”
“你比我還心急,”段銘哂笑,“先拿批貨回去試試水。”
“我的初始資金不算多,把我哥給的卡刷爆也就800萬。咱們拿不了太多的貨,所以明天洽談的任務,有一個核心點——在我們拿貨量不足的情況下如何說服加利克廖現在的掌權人,同意出貨給我們。”
宋辭快速計算,“800萬,相當于100萬歐元的貨,換成他們中低端的酒夠拿上萬瓶了,他們的月出貨量也沒多誇張,加利克廖之前只做歐洲的生意,應該……”
段銘搖搖頭,“低端酒水做不出這麽大的流水,加利克廖的高端酒一瓶就能賣幾萬歐元,他們家的流水主要靠高端生意……”
“我打算主要拿中低端的酒,高端的少帶一些回去充場面……”
“嗯,”宋辭應了聲,“聽你的安排。”
“酒的種類拿多一些,回去找我哥要家店面,種類豐富了好鋪生意……”
段銘把自己的打算全都告訴宋辭,宋辭全程應和着,并沒有仗着自己的經驗,對段銘的計劃指手畫腳。
無論如何,這都是段銘自己的事業。可以在遇到問題之後,宋辭幫他解決,并不能讓宋辭帶着他将所有問題全部規避。
這不叫幫忙,反倒會遏制段銘的成長。
“……就這些,明天你主要就是學習參觀,對你沒什麽大的要求,”段銘拍拍宋辭的肩膀,“放輕松。”
兩人剛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彼此之間的距離挨得不算近,至少比從他們身邊過去的一對對情侶要遠上不少。
兩人肩膀之間的空隙,最起碼還能塞進去一枚拳頭。
談起生意上的事,兩人就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往一起靠攏。
段銘拍宋辭肩膀的時候,才驚覺兩人此刻竟然離得如此近。
又有一對浪漫的情侶從他倆身旁走過。
金發的法國紳士伸手摟着懷中漂亮女郎的肩膀。
段銘低頭看了看自己。他的手也搭在宋辭的肩膀上。
宋辭站在左邊,他走在右側。段銘此時的手竟然也搭在宋辭左側肩膀,他的嘴這會兒就湊在宋辭右耳邊上。
距離太近了,燈光一照,段銘甚至能看清宋辭耳朵上的血管。
竟和前邊那對情侶的姿勢詭異的相似。
段銘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段銘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想掩飾掉自己的尴尬。
宋辭偏頭:“凍感冒了?”
“沒,”段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鼻子有點癢。”
宋辭沒說什麽,權當自己沒感受到段銘剛才噴到自己耳朵上的呼吸,默默加快了腳步。
再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巴黎時間晚上8點了。
“你在哪兒洗?”段銘從自己行李箱裏翻睡衣,問外邊的宋辭。
“在你屋裏洗。”宋辭高聲回他。
外間的浴室裏裝的是浴缸,倆人心裏都有點過不去,沒人願意用。
回來的路上宋辭雖然嘴上沒說,但是臉上的疲憊是掩蓋不了的。
段銘把浴室讓出來,“你先洗,我看會兒資料。”
宋辭洗完澡,連敞着浴袍去段銘面前晃的心思都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第2天早晨,來送早餐的侍應生敲門時才将兩人叫醒。
“謝謝,”段銘打着哈欠,從侍應生手中接過早餐。
宋辭閉着眼睛對着洗漱臺刷牙。
段銘翻了翻手中的紙袋,給宋辭報菜名:“三明治、咖啡、奶酪面包……”
宋辭喝了一口水,漱口時發出巨大的咕嚕咕嚕響聲。等他清洗幹淨後,從洗漱間裏飄來一句,“我不想吃面包……”
段銘看着手中的袋子,“我也不想吃。”
于是此時站在兩個房間,看不見面的兩人,腦電波在空中自動達成一致。
段銘洗漱完後領着宋辭在酒店附近找了家中餐。
報名進去直奔櫃臺點餐,小籠包,一人3籠。
包子上來後,兩人連話都沒顧上說。段銘一口氣吃完一籠後,喝了口粥順一順,嘴才有空說話,“咱倆在外邊出差,最大的工傷就是被餓瘦了。”
宋辭捏着勺子,優雅地喝了一口豆漿,“等不到回去找勞動局判工傷,要不是有中餐廳,咱倆估計得餓死在巴黎街頭。”
“附近有中超,晚上回去的時候買兩桶泡面備着……”
吃飽喝足,段銘才打電話喊Sacha派車來接他。
Sacha派來的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并不會着迷于和乘客聊天。
段銘和宋辭兩人坐在後排座上,段銘趕着這會兒清閑,争分奪秒用手機複習自己之前準備好的資料。
宋辭把腦袋湊過來和他一起看。
段銘什麽話都沒說,把手機往宋辭那邊挪了挪。
車子停在加利克廖家的莊園別墅裏。
宋辭下車時戳了一下段銘的後背,等段銘回頭時,壓低了聲音用中文小聲道:“還得是國外的富豪有排面,看看你哥,段總都國內排得上號的身家了,住的房子和人家一比,就是大別墅和茅草屋的差距。”
段銘用自己僅剩的文采回答他:“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Sacha來門口接他們,一照面,先是撲過來給了段銘一個熱情的擁抱,
面對宋辭時,Sacha講了多年法語,都快練出8塊肌肉的舌頭突然打了結。
“美麗的,不,英俊的先生,早上好。”Sacha下意識撩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整了整和段銘擁抱時被擠歪的衣襟。
他緩步走到宋辭面前,沖宋辭伸出手,“遇見你,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