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酒醒是在第二天，唐秒睡到中午才起。
小鎮的雪從昨晚一直下到今早，唐秒起來時窗外銀裝素裹，雪白的亮光反射到幽暗的房間，又冷又明。
她掀起厚重的棉被下床，昨晚的回憶開始一重重往裏湧進來。
對比喝酒斷片的人，唐秒不僅不斷片，還記得十分清楚，精彩的細節處都能自動摳出來。
她想起自己和程铮爻拼酒，想起自己奪了最後一杯酒……
可是最後她醉倒了，程铮爻卻跟沒事人一樣。
還有那張卡。
指尖摸到口袋裏的黑卡，唐秒捏在手裏反複看，确實跟普通的銀行卡不一樣。
程铮爻告訴她這張卡是唐南澄給的，唐秒不信，她足夠聰明，能猜得出這張卡到底是誰給的。
只是她不懂程铮爻為什麽要給她卡。
在某些事上，唐秒不是個喜歡深究的人，既然給了，她正好缺，就沒有不要的道理。
唐秒把卡重新塞回口袋，裹上溫暖的大衣低頭往前走，她扭動門把手，面前出現一雙雪地靴。
視線往上，顧潮舟擡起的手還沒放下。
好巧，唐秒也準備去找他。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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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
兩人同時開口。
唐秒眨了眨雙眼，讓步：“你先說。”
顧潮舟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一圈，溫聲道：“我想問你感覺還好嗎？”
昨晚喝了那麽多酒，感覺不太好，唐秒實話實說：“頭昏腦漲。”
顧潮舟笑了，順勢提出建議：“出去走走？”
“好。”唐秒沒拒絕。
兩人沒走遠，因為天氣着實寒冷，顧潮舟領着唐秒進了一家咖啡店。
這裏的咖啡店裝飾很棒，屋內陳設溫暖，暖橘的燈光自上投下，搖鈴隔幾分鐘響一下。
“喜歡喝咖啡嗎？”顧潮舟問。
“還行。”唐秒手裏那杯加了奶，“有點苦。”
這确實是小姑娘的說法，顧潮舟微微笑着：“很多人在工作後都會愛上喝咖啡。”
唐秒：“我不會。”
顧潮舟不置可否，自他認識唐秒的這幾面來，她對很多東西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
所以，顧潮舟輕聲問：“你喜歡程铮爻？”
唐秒頓住了，咖啡的奶很香很甜，她微抿一口進嘴裏，好似在思考顧潮舟問的這個問題。
“不喜歡。”唐秒還是實話實說。
不喜歡卻會追着結婚，顧潮舟有些看不懂唐秒了。
從一開始，他只是覺得她有點可憐，而後認為她靈魂幹淨，情感真摯，不像他身邊那些圓滑的人，很澄澈。
“秒秒，唐家人逼你的嗎？”顧潮舟接着問。
唐秒還是覺得咖啡很苦，她搖頭：“不是，跟程铮爻結婚只是任務。”
她沒有愛，對程铮爻沒愛。
“沒愛，卻會和他結婚？”
“還會離的。”唐秒波瀾不驚道。
顧潮舟承認自己被唐秒驚到了，看起來任人宰割的小羔羊，其實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她有自己的想法。
咖啡店外走過三兩個人，唐秒被風景吸引，喝一口便側頭看着窗外，澄澈眸子顯得很安靜。
像一只睡得有些憂郁的貓。
電話鈴聲響起，突然，貓被驚醒了。
顧潮舟看唐秒接起電話，她的表情是豐富的，講話繪聲繪色，不用猜就知道對面是她在意的人。
誰會是她在意的人呢？
顧潮舟開始不由得想這些問題，但這些問題應該引起警覺，因為只有喜歡，才會在意她在意的人。
他輕輕撥動咖啡杯，看似小小的轉動，也能引起巨大的海嘯。
—
喝完咖啡，顧潮舟提議送她回去，唐秒拒絕了。
她裹緊脖子上的圍巾，撐起一把黑傘走出咖啡店，和風雪一起往cure酒吧去。
宿醉的結果，不止唐秒一個人頭昏腦漲，另一個人也是。
唐秒趕到cure酒吧時，服務員告知她，老板還沒起。
程铮爻在睡覺。
唐秒便收了傘在樓下等。
今天酒吧不營業，兩個服務員打掃完衛生會坐在長沙發上盯着她看。
唐秒全當沒看見，她搓搓雙手，注意到自己座位的另一頭坐着一位男士。
男士看起來很緊張，時不時的擡表看一眼時間，那表價值不菲，唐秒猜測他是個小資人士。
不知過了多久，程铮爻下來了。
他着軟襯長褲，頭發顯得淩亂不堪，似乎還沒睡醒，整個人慵懶地倚在旋轉梯欄杆邊，眼皮子半搭着。
一見到他，男士比唐秒更快起身，快走幾步來到程铮爻面前，卻又不敢靠太近，畢恭畢敬道：“程先生。”
唐秒靜靜看着，不出聲。
程铮爻的态度顯得很随意：“上來吧。”
他轉身欲往上，眼神不經意暼到唐秒，目光定了定。
她又來了。
程铮爻忽而來了興趣：“你也上來吧。”
唐秒确信他看的她，也不慌不忙的模樣，跟一臉緊張的男士一起上了樓。
十分鐘後。
唐秒再次确信，她被程铮爻晾到了一邊。
他們在談論投資的事，對面男士口若懸河，急于證明自己能創造多少價值，能帶來多少資金的回報。
程铮爻則靜靜聽着，只是聽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用一只手撐着腦袋，用來緩解酗酒後的頭疼。
男士認為程铮爻有些不尊重他。
這一點是唐秒觀察出來的，只是這位男士不敢說，他得仰仗于程铮爻的投資，任何不屑和不滿都得往肚子裏吞。
最後，男士被程铮爻的态度惹急了，他倏地一下站起身，激動控訴：“程先生，請你尊重我！”
程铮爻笑了笑，态度依舊随意：“你的宏圖計劃和你這個人一樣，過于沖動。”
不出所料，男士最後灰頭土臉的走了。
唐秒不懂商業，但如果她是這位男士，她才不會在乎程铮爻對她的态度怎麽樣，因為重要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
把錢搞到，什麽都好說。
晾了半天，程铮爻終于想起她來：“唐小姐還沒走？”
唐秒主動在男士剛坐的位置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茶：“今晚繼續拼酒。”
茶是程铮爻的，見他剛才捧着一直喝，唐秒也兀自倒了一杯給自己，想品嘗品嘗男士口中市面上都很難買的茶種。
程铮爻沒介意她的舉動，卻很介意她的話，思來想去，他打了個電話。
幾分鐘後，兩杯酒被服務員呈上來。
男人今天好雅致，不玩拼量，他微弓下腰，指着茶幾上的兩杯酒：“它的名字叫一杯倒。”
唐秒等他的後話。
程铮爻語調輕慢：“喝完它，還醒着，我離開挪威。”
唐秒搖頭：“你不可信。”
程铮爻聲音微啞：“這回是真的。”
打賭這件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唐秒一回生二回熟，她眸光瑩瑩，手還是不由自主握住了酒杯。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即使結果不明。
唐秒像個不斷試錯的孩子，她舉起那杯酒，一滴不剩地喝進嘴裏。
喝完，沒什麽感覺。
唐秒從長椅上起身，精神抖擻地轉了個圈，她看向程铮爻，眼裏很少有的嘚瑟：“沒醉。”
程铮爻微勾嘴角，也舉起另外一杯，仰頭喝進嘴裏。
“沒醉……”唐秒輕聲說，人再轉一圈時，如撲騰墜落的鳥，撲進程铮爻懷裏。
好像……醉了。
唐秒意識開始模糊。
腿面上的人迷迷糊糊，程铮爻把微抿了一口的酒放到一邊，用一只手擡起唐秒的下巴。
“唐小姐為什麽這麽想和我結婚？”
好溫暖，湊過來的人好溫暖，唐秒主動攀上程铮爻的雙肩，喃喃低語：“……錢。”
她唐秒，愛錢。
還愛自由。
可惜兩者，她都沒有。
程铮爻沒有推開她：“你又輸了。”
唐秒努力睜開眼：“我還能看清你。”
“一分鐘後，你還醒着，我也離開挪威。”
程铮爻放低要求。
時針未動，秒針滴答滴答轉，唐秒在心裏默數六十下。
當秒針轉到六十下後，反骨的貓開口：“離開挪威。”
音落，沉重的頭終于肯垂下，啪嗒一聲，跟随牆上的鐘表，一起撞在程铮爻的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
秒秒只愛自由~不愛男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