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脅迫
第0036章 脅迫
這批新從京城過來的人現在住的,是原來的舒州知州衙署所在地,這裏已暫時升格為新皇帝的臨時辦公處所。
柳舜卿帶着吟松、身後綴了兩個影子一樣的侍衛,把這片院子裏裏外外都走了個遍。
他試探之後發現,只要不試圖逃走,他甚至能去大門口經過的貨郎擔子上買些小玩意兒。說起來,韓少成給他的自由還真不少。
當然,之所以能給他這麽多自由,也是因為自信他們根本沒可能逃走。兩個侍衛明顯身負武功,跟得也很緊。就憑柳舜卿和吟松,連對方一根小指頭都打不過。
自那日見面之後,呂質文得空便會過來找柳舜卿敘舊,也算為他百無聊賴的日子添了少許趣味。
呂質文既是昔日同門,也是這偌大院落裏唯一真心同情他們的人。在這種時間、這種地點,已是難得的安慰。
有一天,呂質文跟柳舜卿提起:“知遠也過來了。他見了我,還問起你的近況。下次我來看你的時候,要不要把他也叫上?大家一起熱鬧些。”
呂質文還記得,柳舜卿原本是最喜歡新鮮、熱鬧的一個人。
沒想到他輕輕搖了搖頭,态度很堅決:“不要。你不要叫陸知遠過來,我沒興趣見他,也沒興趣見別人。”
“好。我不叫他便是了。”呂質文輕嘆一口氣,突然猶疑起來,“舜卿……我時常過來,會不會也令你感到心煩?”
他剛剛的确看出,柳舜卿對那個提議頗有些煩躁。他明明記得,以前柳舜卿跟陸知遠關系還不錯,至少比跟他要好得多。
“不會。你是這個院子、甚至這個城裏,除吟松之外,我唯一想看見的人。”柳舜卿說得很鄭重,也很真誠。
他以前只覺得呂質文毒舌嘴欠,對他的人品倒從來沒有什麽疑問。經過這麽一場事,他連毒舌都不毒了,還有什麽讓他不滿意的呢?
聽了他的話,呂質文并沒有顯出如何高興的神色,反而有些讷讷的,臉色變得通紅。
柳舜卿并沒在意。
Advertisement
他印象中的呂質文,一貫就是這麽一副別別扭扭的性子。針鋒相對的時候牙尖嘴利、口齒伶俐,一旦朝他說句好話或者給點好顏色,他便顯出呆呆笨笨、手足無措的樣子,像個天生的炸毛貓。
等傍晚時分呂質文告辭離開,柳舜卿以為這一天的日程行将結束,沒想到韓少成居然來了。
依舊是一個人進屋,沒讓侍從陪着。他進來之前,吟松便被請了出去。
這次,柳舜卿已經不再緊張失措,無所适從,他甚至還能分出心思來觀察對方,發現韓少成眼窩烏青,下巴也變尖了。
看來,這位新皇帝的國事很繁忙,也很難料理。
等人在椅子上坐定,柳舜卿想了想,還是拱手彎腰行了禮:“見過皇上。”
跪是不可能跪的。他并沒有真心臣服對方,他們之間是仇人關系。但是,他天生也不喜歡劍拔弩張的氣氛。所以,随便意思一下,面子上過得去也就罷了。
韓少成黑沉沉的眸子朝他看過來,半晌才出聲:“聽說,你近來跟呂質文過從甚密?”
柳舜卿垂眼道:“不過是昔日同窗一起聊聊天、敘敘話,談不上有多密。”他心底微涼,擔心自己可能給呂質文帶去了麻煩。
果然,韓少成又是标志性的冷笑:“他是你在這城裏唯一想見的人,這關系還不夠密麽?”
果然有人在監聽,也有人及時上報。柳舜卿并不覺得意外,只是有點替呂質文擔心。
“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與質文無關。”
韓少成眯了眯眼,眼神變得有些危險:“你在回護他?以前有傳言說你葷素不忌,看來,你還真是饑不擇食!”
柳舜卿雙拳攥緊,心尖開始發抖,唇角卻是帶着笑的:“是啊,我當然饑不擇食。否則,當初又怎麽可能跟你有些什麽?”
韓少成“呼”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像一陣狂風一樣卷到柳舜卿面前,一把将他鉗住,狠聲道:“很好!既然你自己承認了,那今天我就讓你吃個飽!”
說完,便托着後背将柳舜卿往床邊推去。
柳舜卿唇角仍帶着笑,他眼裏波光流轉,緊緊盯着對方雙眸道:“抱歉啊,我雖然饑不擇食,但是……你這樣的,我卻當真沒什麽胃口。”
他多少了解韓少成,或者說了解一些自視甚高的上位者。這樣的人,最受不得來自別人的侮辱和輕視。被他這樣說了,對方必然會放開他。
可是,這次他料錯了。
韓少成并沒有放開他,表情卻變得越發兇狠:“你以為你一個男寵,還有資格談什麽胃口?今晚,你別想再逃脫!”
床鋪已近在咫尺,柳舜卿用盡全身力氣也沒能掙開。
他停止掙紮,安靜了片刻,擡眸輕聲問:“你是要強迫我麽?”
韓少成不答反問:“你是覺得,我給你的自由太多了麽?”
柳舜卿沒說話。裴少成又問:“還是說,你其實并不喜歡到處晃悠,只喜歡留在這一方小屋裏落個清靜?”
柳舜卿聽懂了,他在威脅他。如果不聽話,他會剝奪他更多的自由。
那些自由對柳舜卿而言很重要,他不想失去。
雖然很難,但那是他逃離這裏的唯一機會。他不想放棄,也并沒有放棄。每天裏裏外外四處游蕩,并非沒有目的。
柳舜卿決定屈服。反正又不是沒睡過。剝離那些內在的欺騙、利用、傷害和仇恨,單就外表而言,韓少成依舊是他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只保持肉體關系,他并不虧。
于是,他緩緩擡手,解開了韓少成的腰帶。韓少成的腰身明顯比之前細了很多。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是他為自己的野心付出的代價。
柳舜卿又擡手去解他領口的玉扣。韓少成的呼吸陡然變重,僵了一瞬之後,他狠狠埋頭吻了下去,雙手在柳舜卿後背、腰身變得淩亂不安。
……
一場混亂之後,韓少成沒有離開,他直接在柳舜卿屋裏睡了。
大約勞心又勞力,實在累極了,他睡得很酣實,呼吸平穩而沉重。
柳舜卿點起燭火,盯着他的側臉看了很久。
睡着的時候,這張臉上沒有了心術權謀,盤桓算計,更沒了那些宿仇舊怨,冷嘲熱諷,就只是一張簡簡單單英俊幹淨的年輕面孔,任誰看了,都很難不心動。
要是就這樣一直安安靜靜的睡着,該多好啊?
柳舜卿擡手摸上對方脖頸,手底下微微施了一點力,身邊的人便輕輕蹙眉,腦袋輕輕轉動了幾下,小幅度調整了睡姿之後,繼續酣睡不醒。
睡得可真香啊!柳舜卿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收回作亂的手,也安安靜靜閉上眼躺回去。
早上韓少成醒來的時候,柳舜卿已經穿戴整齊坐在餐桌邊。
見他起身,柳舜卿擡眼瞥向他,聲音冷冰冰不懷好意:“皇上心好大,一整晚宿在仇人屋裏,就不怕我半夜起來掐死你麽?”
韓少成披散着長發緩步走到桌邊,拉起他一只白皙的手掌,放在眼皮子底下細細把玩欣賞,晨起的嗓音顯得格外低啞動聽:“就憑你?怕是連雲少那樣的小東西都弄不死吧!”
細細聽起來,聲音裏竟還帶着一絲笑意。看來昨晚睡眠充足,新皇帝心情不錯。
柳舜卿下意識看了一眼縮在角落竹籠裏安安靜靜的小兔子,才想起,雲少這名字,他已有好些日子不曾叫過了。
趁着對方心情好,柳舜卿說出了在他心裏盤桓一夜的話:“質文……其實很無辜,他對你是全心敬服、誠心歸順……”
笑意沒有了,韓少成的聲音重新變得冷厲嚴酷:“用不着你說,我當然知道!你對他倒是很有心啊,為了他,竟肯屈身俯就于人,看來……還真是天生自甘下賤!”
對韓少成嘴裏說出來的難聽話,柳舜卿已經免疫,他微微一笑,淡聲道:“下不下賤的,只要皇上滿意就好。”
韓少成托起柳舜卿的下巴在他臉上細細打量,唇角含了一絲冷酷的笑:“滿意!怎會不滿意呢?平陽侯獨生嫡子,京城裏容色最盛的貴公子,做區區一個男寵,自然是能勝任的。”
柳舜卿垂下眼睫,眼底的情緒被長長的睫毛掩蓋。或者,此刻,他原本就沒有什麽情緒。
韓少成走到門口,腳步停下來,頭卻沒回,只冷冷道:“今晚我還來。不相幹的人,早點打發了。”
自那晚之後,韓少成便夜夜宿在柳舜卿房裏。
吟松痛心疾首又無可奈何,他雖然機靈但還不夠成熟的大腦實在無法理解這種狀況:“到底為什麽啊?你們不是仇人麽?他怎麽又願意……願意跟你……”
“傻吟松,正因為是仇人,他才會這樣啊!”柳舜卿神色淡淡的,眼裏帶着幾分倦怠和無奈。
“我不懂!這不應該是兩情相悅的人才能做的事麽?”
“他覺得,只拿我當個人質來利用,這種程度的報複還遠遠不夠。他要羞辱父親,羞辱整個平陽侯府,所以,他如今是拿我當……當男寵,當妓子,你懂了麽?”
“什……什麽?”吟松心膽俱裂,差點驚呼出聲,“那你就這樣讓他得逞了?!”
“你覺得我能反抗麽?如果不從,他會剝奪我所有的自由,那我們可能就真的徹底沒機會了。”頓了頓,柳舜卿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而且,大家都是男人,也談不上誰占便宜誰吃虧。他長那麽好看,不就是當初我想方設法想要結交的美人麽?”
柳舜卿的笑,看上去輕松又無所謂。吟松只能閉緊嘴巴,默默無聲。
是啊,只要不動真心,不過就是玩玩,跟誰不是玩?
說起來,自家少爺還算開竅晚的。京城裏那些少爺,好多不都出入青樓妓館,男的女的随意厮混?姓韓的無論出身還是樣貌,都不算辱沒了自家少爺。你當我是男寵,我還當你是男寵呢!
【作者有話說】
虐戀的正确打開方式:互相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