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鬼使神差地，蘇默緩緩伸出雙臂，環住矽膠娃娃的脖頸，然後微微向前倚靠，把自己送進矽膠娃娃的懷裏。

胸口與腹部的肌膚隔着一層衣料，貼上矽膠質感的肌肉，幾乎零距離地感受着細膩柔韌的完美觸感。與此同時，一股堅實的安心感從心底升騰，仿佛只要待在它的身邊，所有的困擾與威脅都将不複存在。

抱了一會，蘇默似是又覺得不夠，就眨眨眼睛，擡起矽膠娃娃的一條手臂，微微折彎，搭到自己的腰部，讓它做出一個回抱的動作。

另一條手臂同樣。蘇默徹底陷入矽膠娃娃的懷抱中，閉上雙眼，肆意享受着來自另一個“人”的擁抱。

他隐隐感覺，自己以前好像從某個人身上得到過類似的擁抱，但混亂的記憶讓他怎麽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便只能繼續緊緊抱住矽膠娃娃，從眼前唯一的現實中攫取一絲微弱的溫暖。

自此，矽膠娃娃就成了蘇默的下棋伴侶，平時被擠着或抱着，偶爾還會遭遇幾下強行摸胸，若是不幸地遇到蘇默陷入苦戰，它胸前那兩顆小巧的凸點更是要遭罪。

日常生活平淡如水，仿佛那名鬼鬼祟祟的入侵者只是臆想。事實上，今天蘇默待在家裏一整天，的确沒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然而蘇默并不打算就此松懈。夜晚是入室盜竊案件多發期。于是他在晚上十點洗漱後，并沒有去卧室睡覺，而是回到客廳，習慣性地倚在矽膠娃娃身邊，用右手端起咖啡，給自己猛灌了三大杯。

他要親眼确認“入侵者”是否存在。

但不知為何，喝了咖啡的身體竟比平日沒喝時更易疲憊。沒過多久，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睡意籠罩全身。夜深人靜，萬籁俱寂，唯有時鐘“滴答、滴答”地響着，宛若催眠的音律。

蘇默再也熬不住，身子一軟，抱着矽膠娃娃就入了睡。

再次睜眼時，蘇默的第一感覺是身體疲軟，其次是脖頸處有一點輕微的腫痛。他掙紮着從矽膠娃娃身上爬起來，走到玄關更衣鏡前，定睛一看。

只見那原本蒼白平整的肌膚上，此時竟遍布着一片片粉嫩的、從某一點暈染開的痕跡，像是被用力掐過或吮吸過。

痕跡遍布上半身，下颌、脖頸、鎖骨、乃至胸口都未能幸免。蘇默睜大眼睛瞪着鏡子裏的自己，仿佛見了鬼。

蚊子叮的？哪有蚊子能叮這麽一大片？起疹子了？形狀和顏色不像疹子。那麽只可能是——

被某個人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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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有人趁他熟睡時，扒開他的衣領，在他的脖頸和胸膛上咬下了這樣的痕跡。

這無疑證實了他最壞的猜測：的确有一個人闖進了他的家裏。

必須報警。

想到這裏，蘇默呼吸停滞了一瞬。入侵者若是劫財劫物，他只需報警抓賊即可。但現在家裏所有的東西都完好如初，只有他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些外人看來無關緊要的痕跡。

如果他報警，警察會怎麽看？也許會覺得他無理取鬧，指責他浪費警力，甚至幹脆把他當成精神病，押進醫院強制治療。

因此，他必須搜集令人信服的證據，呈現給警察，最好能親自揪出那名入侵者，直接叫警察抓人。

思索半晌，蘇默決定在家裏安裝監控，而且為了能順利地捕捉到案發畫面，需選用隐蔽的針孔攝像頭。

然而購物軟件上販賣的針孔攝像頭無一不要求購買者提供使用許可。也就是說，如果他想買，就需要事先向當地公安局提出書面申請，約十五個工作日後才會得到答複，并且大概率會被拒絕。

蘇默等不了那麽久，便只得退而求其次，買了幾個普通的家用攝像頭。

東西送得很快，早上下單，下午就送到了蘇默的家門口。蘇默拆開快遞，拿出攝像頭，分別安裝到起居室、走廊、卧室，然後逐一将它們連接到商家提供的手機軟件上。

攝像頭畫面還算清晰，顏色基本沒有誤差，紅外鏡頭可兼顧黑暗環境，且可捕捉畫面中移動的物體，唯一的缺點就是個頭有點大，放哪都顯眼。

蘇默把攝像頭藏到隐蔽的角落裏，又找來一些雜物堆在上面，想方設法降低它被發現的概率。而後他又認真研究了一遍軟件的各項功能設置，确保倘若有人從攝像頭前經過，手機就會自動響鈴并保存當時的影像。

做好萬全的準備後，他就像平時一樣，沐浴洗漱，換上睡衣，躺到卧室的床上睡覺。這一晚他睡得十分安穩，隔天早晨蘇醒時，更是感覺身心都清清爽爽。

更令他安心的是，自己的身上沒有增加新的痕跡，舊有的紅痕也漸漸淡去。入侵者可能只是前幾日偶然闖入，或者昨晚也來過但被滿屋的攝像頭吓退。

不論怎樣，這都是一個好消息，說明他有機會擺脫入侵者的襲擾。

按慣例穿衣出門後，蘇默卻又轉身回去，把鑰匙插進鎖眼，沿反方向轉了三圈，确認防盜門已上鎖。

忙碌的一天很快結束。回家時已是下午。門鎖依舊牢固，屋內沒有可疑的痕跡。蘇默心裏卻産生了一種微妙的錯位感，仿佛現在他眼前的這個家，和之前他看到的不是同一個。

但監控顯示，這一整天房間裏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偶爾有一抹模糊的黑影從鏡頭前飛快閃過，像是灰塵。

直覺正在腦中“嗡嗡”地發出警告，現實卻讓蘇默找不出任何相關證據。心底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伴随着不安與心慌籠罩而來。

這時，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卻不知為何臉朝下趴在了地上。蘇默走近一看，發現那正是本應被他放在沙發上的矽膠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