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的烏衣刀,是榮微所贈……

第29章 第 29 章 他的烏衣刀,是榮微所贈……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何璆鳴身上。

他臉色不太好, 深吸一口氣,心中分明又畏懼,卻又不得不繼續道:“一個女人家, 武功再高又如何?劍雨樓再狂妄又如何?倘若這《劍靈錄》真被劍雨樓拿了去,就怕整座江湖, 都得視他們為敵了。”

“何況,就算這榮微真想這麽做, 劍雨樓那四位, 可不一定會讓她任性妄為。”

蕭若雲半天不吭聲, 這會倒是猛地對何璆鳴大加贊同, “何老此話在理。”

“何況鐘暮本就擅于觀人, 暗門又是刺客組織,情報網定比我們知曉得多。”

他原本看鐘暮萬分不順眼, 可方才打鬥間, 不知是誰把那藍白冊子劃拉了一頁,衆人連忙去看,這才發現被臨安侯擺了一道。

只見被翻開的冊子上面污漬斑駁, 印刷字體糊成一團, 仔細一瞧, 這畫的哪是什麽武學秘笈, 分明就是本普通的五禽戲法!

可真的《劍靈錄》又在哪?

以臨安侯生前所作所說,《劍靈錄》定在他手上不假。

這時, 鐘暮猛地出聲,掃視過衆人,懊悔道:“真的一定被劍雨樓拿走了!”

此言一出,那些人都齊齊向他看來。

鐘暮冷着臉,言簡意赅:“鬼質枯死的那天晚上, 我便認出來了。”

他極為擅長觀察。

因為幽會而沒有中毒本就過于巧合,再加上那個小侍女,就算榮微和江隴沒有中毒,那個小侍女也不該相安無事,何況當時常舒明還說,屋內的燈,是他喊完有刺客就被侍女點亮的。

這膽子,忒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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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鬼質枯忽然對他們客商身份的質疑,如此,他也跟着存了疑。

後來步步試探,直到宴會中,見到榮微泰然自若的模樣,他當下便确定了她的身份。

思緒回籠,蕭若雲轉向沉默着的鐘暮,道:“不論如何,先看了再說,免得真叫人跑了,追都追不上!”

“對!他們定也是中了蛇粉毒,但一直沒運功,此時一定還未發作!等會咱們殺進去,與他們鬥幾個來回,等毒發,一舉拿下便是!”

此人聲音方落,不遠處的梨花樹上,忽而傳來一聲極輕的笑聲。

陰寒、冷肅,融在春水之中,只聽得人渾身顫栗。

“誰?”

何璆鳴抽出若水劍,“出來!”

“就憑你們?”

江隴一身烏衣,洇濕在薄雨之中,衆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削骨輕靈,冷鋒薄唇的少年人,手中橫握着一柄漆黑如墨的玄鐵刀。

他勾唇一笑,哪裏再有嶺南道江氏商賈的樣子,便是聲音也不再那般清朗,而是多了幾分矜邪,嗤笑看向面前的人,道:“就憑你們,也配如此狂妄?”

蕭若雲視線落在他那把刀上,臉色生變,驚呼道:“果然是他們!”

“這是烏衣刀!”

傳聞劍雨樓樓主身後一直有一影,為其暗衛,常着一身烏衣,背着一把烏衣刀,刃鋒利,呈弓型,刀柄镌刻石蓮,旋轉可步步生蓮,生出一柄小飛刀。

蕭若雲又道:“傳言此刀刀光幽暗,若天光乍洩,林間一線天,使刀時,勁道如鋼鐵,堅硬銳氣,可入石三分……還當真如此。”

常舒明張着的嘴已經合攏不上,好半晌才艱澀地咽了咽口水,瞥了身旁的林拓一眼。

見他同樣怔愣,他這才尋到一點慰藉,緩緩舒了口氣。

不知為何,他看着全然陌生的江隴,心裏卻完全提不起任何想要與他為敵的心思。

可周圍的人皆是神色凜然,俨然緊張極了,特別是何璆鳴,顫抖的唇忍了半天,才舉起若水劍,呼道:“一個小影衛,也敢如此跟我山河盟叫嚣?”

說着他猛吸一口氣,“你家樓主呢?是不是毒發了?都不敢出來!”

江隴不為所動。

他冷眼掃過四周,刀都不曾出鞘,微風剮蹭過他鬓角的發絲,整個人被寒雨浸泡得幽寒。

何璆鳴又忍不住,急道:“我們今日來,也不是要與劍雨樓為敵的!”

“榮樓主,念在咱們這幾日多多少少有些交情,能否借手上的《劍靈錄》看看?”

他一聲“榮樓主”出,江隴的眉心蹙了一下,手中的刀終于有了反應。

不知不覺,天光漸暗,昏沉交會處,梨花似雪,烏衣刀冷冽,繞過花叢。

那一下,潇潇雨落,幾乎所有人只能見到一道墨色的殘影,彈指之間,刀氣凝結成霜,已經逼至何璆鳴面前!

烏雨斷橋,橋斷西風。

這速度,遠比方才侯府內溫蟬的那一刀還要快上十分。

快而狠,不帶分毫收斂,刺入何璆鳴的眉心。

有人驚呼出聲:“這是什麽招式?”

江隴刀未見血,卻驀地停下,淡漠地盯着何璆鳴的眼,半晌薄唇輕啓:“烏雨斷橋。”

他的烏衣刀,是榮微所贈,嗜血殘陽,寓意白日與黑夜交界,鬼門關大開,斷的是人的骨,剜的是人的肉,鑽的卻是人的心。

只一招,何璆鳴心生膽寒,下意識便想跑。

這時,客棧二樓,梨樹旁的那扇橫窗,“咯吱”一聲,被人從內推開。

榮微一身素白紗衣,雙臂間抱着一柄青竹色的長劍,神色睥睨,懶懶散散地掃視過底下衆人。

這是她第一回沒有戴面紗出現在江湖之中,底下接二連三傳來吸氣聲,卻被她淡薄一眼,刺得抖了抖,連忙噤聲。

衆人不敢看她的眼,便只好将眼神落在她懷中的那柄竹雨劍上。

江湖人總愛名劍。

好似名劍在手,原本的武學功夫便能更上一程,就像何璆鳴手中的若水劍,抽刀斷水,使劍之人也跟着沾了光。

可到今日,多數人才知道,原來這世間還有一種人,是劍借的是人的光,而非人不如劍。

正如榮微手中這一把。

竹雨劍半圈于紗衣之中,被月白所籠,青翠如新竹,劍柄镌刻一尾毒蛇,名曰竹葉青,劍身極薄,青光中帶着雨水流動的薄,劍意如人,清冷幽寒,水柔與硬峰糅合成劍氣。

便是這樣一人,淡然、冷素,卻占領武林第一劍整整十年。

常舒明只覺得震撼。

拿了劍的榮微像徹底變了一個人,和鬼質枯死的那夜全然重合不到一塊,可當看見她那雙似水泠泠的漂亮眼睛,他心中一抖,卻莫名挺直了背脊。

對峙半晌,何璆鳴輕輕抖了一下,察覺江隴的刀又逼近分毫,他更慌亂了,忙道:“我們不過想與劍雨樓做個交易!”

“你們中了蛇粉毒,就算把我殺了,也逃不出臨安城的。”何璆鳴有理有據,“倒不如雙方都各退一步,如何?”

榮微輕瞥了他一眼,“中毒?”

“你莫不是年紀大記性差了?”她手指在劍上點了點,“鬼質枯死的那晚,我們也沒有中毒。”

“諸位也不想想,我們當真中毒了嗎?”

何璆鳴面如死灰,急道:“就算沒有,你們那名侍女呢?我看你對她可是愛護有加,就算你倆武功高強,真能帶着《劍靈錄》從我們這麽多人手中逃走,那名女侍也肯定跑不成!”

“所以如今,我不是在這見着諸位了?”

榮微應得倒是出乎意料爽快,“若不是要護着阿淺,我何須在此處與諸位聊廢話?”

“那便交出《劍靈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蕭若雲鬼使神差地應聲。

“其實我原本沒想要這破秘笈的……”榮微掀了他一眼,“但如今,瞧你們個個對此物如此感興趣,這《劍靈錄》,倒還真是個好東西不成?”

蕭若雲揮劍,“你此話何意?”

“真正的《劍靈錄》是竹簡制,一共三十片,被我藏在某個地方了。”

榮微道:“我拿五分之一,你們拿五分之四,如何?”

何璆鳴與她對上眼,眸光落在刀柄的蓮花紋處,“榮樓主方才不還說,對此物不感興趣?”

“是。”

榮微偏過眼,看向江隴,“我本就想借此機會悄悄看一眼,怎知事情如今鬧成這樣……拿都拿了,這秘笈對你們來說又如此重要,那我定然不能全部給出。”

她似乎有些不耐,“你們多猶豫一分,我家小阿淺可就更安全幾分,再多等下去,這《劍靈錄》你們是不想要了?”

話音落,江隴指在何璆鳴眉心的刀跟着收去。

他手腕靈巧一轉,刀刃內收,與此同時,榮微紗衣翩跹,自窗牖而落。

那些江湖客的刀劍在她眼中仿若無物,無需出手,渾身的內力就這麽輕飄飄散開,直接壓過那些人的劍氣。

江湖客們被如此強勁的內力一推,瞬間握不住手中的武器,下意識地給她讓出了一條道。

常舒明已經徹底愣成了只呆頭鵝。

要早知道這劍雨樓樓主如此功夫,這些日子以來他那些莫名的雄心壯志與保護之意便像個笑話,但榮微經過他身側之時,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她似是有話要說,又好像只是恰好停留在他身上那麽一會。

等常舒明回神,榮微已經走到江隴面前,輕聲道:“走吧。”

“走?”蕭若雲戰戰兢兢的,下意識問,“走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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