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一把捂住了榮微的嘴

第32章 第 32 章 他一把捂住了榮微的嘴。……

話音落, 冷風沿着洞壁,“啪”的一聲,熄滅了火折。

此時此景, 竟與那日樓底之景萬分相似,江隴緊咬着下唇, 呼吸猛地一抖,卻是半天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可被封住穴位的分明不是他, 他卻像被點了啞穴, 看不見榮微的神情, 內心的不安與恐懼便加倍放大。

不知過了多久, 榮微輕輕一嘆, 了然般道:“我知道了。”

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

折花贈美人,那樹梨花清雅, 似白玉, 江隴也不過是個正當時的少年人,自是不能免俗。

何況這些年來,身為影衛, 他身邊便只有她一人。

她能敏銳察覺到, 他對她是有依戀的, 只不過從前, 她總是會借着那一句“為了報複”,以此蒙蔽自己的內心, 而如今,出了劍雨樓,短暫地得了幾日的随心自在,她此刻方覺,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她信他, 卻不信自己。

他舍不得,她同樣便舍得麽?

又隔了好一會,黑暗中的人依舊一動不動,仿佛入定般,僵直着身,呼吸顫抖。

榮微又說:“你依賴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江隴,我還是那句話,身在劍雨樓,你我之間,不可能真的有姐弟的羁絆,更不可能再越過這份關系,有更深的糾纏。”

“是人,都不可能全然無感情,不管你對我除了依賴,是否還有別的心思,但我希望今日過後,這些都能盡數消失。”

“何況我恨你,你也該恨我。”

她聲音很輕,像那只擡起、在黑暗中準确無誤落在江隴臉側的手,柔軟、冰涼,像蛇一樣,溫軟地纏住他的腰腹,再往裏鑽,将他緊緊繞住,直至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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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凍,江隴卻是連那單薄的中衣都濕淋淋的,明明內裏的情緒跟着內力一直在遏制不住地游走,他卻連半分去拉住她手的勇氣都沒有。

榮微沒有生氣,甚至連半分重的情緒都沒有提起來,就這麽淡淡地默認了他的龌龊心思。

江隴想,他本該慶幸的。

雖不知道被探到多少的心意,但榮微的反應看起來,最多只是以為他剛巧萌芽,可她的語氣實在太過冷淡,就這麽直白的、無所謂的将江隴藏了多年的心思赤裸裸的攤開來,像鞭笞,像那副鐐铐,沉重磨人,卻不致死。

唯一不同的是,戴上鐐铐,是他自願與存心。

現下,卻非他所願。

受了重傷的緣故,榮微的呼吸一直很低沉,碰上他臉頰的指尖也是一觸即離。

許是等不到江隴的回答,她像自言自語般,又道:“有一點,你錯了。”

錯了?

江隴微微一怔。

榮微說着,抻了抻發麻的雙臂,将阿淺那日遞來的紅梅玉石從胸襟處拿出。

“你封住我穴位的內力,如今也只能定住我這個廢人半刻。”她掌心摩挲着紅珠玉,“你不只受了皮外傷,江隴。”

江隴萬念俱灰地閉上了眼。

到這時,他心中的那片空白縫隙才一點一點地在慢慢縫上。

在今日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所想的、所做的,都如藏于晦暗中那樣隐得極好,可當榮微與他一同落入暗處,他才知道,自己曾經的那些自以為是,其實在榮微面前,一直都無處遁形。

他才是那個獵物。

一直都是。

但這一回,榮微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

她握着紅珠玉的手忽然攀上他弓着的脖頸,溫潤指腹沾上他的汗意,卻沒有半點嫌棄。

榮微将玉石吊墜挂在他胸前,就着環抱着人脖子的姿勢,擺正了紅梅的位置。

她說:“那夜紅梅山莊拿到的紅珠玉,不是給我,是要給你的。”

江隴只覺得自己連耳朵骨都發麻了,這下是徹底的動彈不得。

他們靠得實在是太近,近到他可以看見她清亮的眼,聞見清淺的呼吸。就像那日臨安侯府內,白溫玉和賈信春那般,她擡頭,他低頭,只要稍一俯身,那處他渴求已久的柔軟便會貼上他彷徨的心。

可是,在這之前,已經有一樣東西,先于她的唇,徹底歸攏了江隴的心。

他呼吸抖得更厲害了,沉默半天終于開口,聲都打着顫,問:“為什麽?”

為什麽非要把見不得光的東西放上臺面,赤.裸又直白着地叫他難堪?

這一聲飽含了太多他忍耐良久的情愫與情緒。

榮微把他的心剖開了,堵住了他的退路,也止住了他因這幾日而忘乎所以想要往前的想法。

進退兩難,又無可奈何。

須臾,榮微縮回了身,冷寂的聲提了幾分,道:“你的寒氣,是因我所得,紅珠玉挂身,假以時日應該能好。”

“包括你那幾日不要命地去了寒池受的傷,也可用紅珠玉喂養好。”

江隴面有不解,“可是你的身子……”

她的寒疾比起他所受的寒氣可要嚴重得多,如今她沒了內力,雖不會再像那日那般渾身冰冷難耐,可依舊是全身發涼,在這春寒之時,最是難捱。

思及此,江隴單手抓住胸前散着暖意的紅珠玉,想要一把扯下,卻被榮微一把抓住手腕。

“不許拿下來。”榮微恍若不覺他的僵硬,這幾日假扮夫婦多了,肢體接觸也跟着熟稔。

她攏住江隴的手臂,看不見他的神情,但不難猜出,他此刻一定是着急忙亂的。

榮微不自知地彎了彎唇角,放松了些,解釋道:“紅珠玉對我的寒疾,沒用。”

“給了我,倒不如給你。”

兩人對峙太久,她有些疲乏,松開了江隴的手,“這是命令,不是贈與。”

江隴手指緊緊扣住紅珠玉的梅花瓣,上面刻痕新生,還帶着磨人的刺,卻叫他再次落入彷徨之中。

半晌,榮微聽見他一聲輕嘆,方才一直擰着的那股氣終于卸掉些。

他松開吊墜,卻是掌風一掃,再度燃了火折子。

陡然的火光燙了一下榮微的眼。

她擡起手臂,稍稍遮擋了一會,卻驀地察覺到自己的手腕上傳來溫熱的氣息。

榮微一怔,想落下擋住視線的手,江隴卻微微使了點力氣,叫她動都動不得。

她下意識眉峰一皺,犀利的話未脫口而出,便聽見江隴聲量極小,又喚她:“姐姐。”

榮微指尖在他的烏衣上輕輕一拽。

像是自暴自棄般,江隴又接連喊了她幾聲,這才倏爾擡起了半垂着的頭,松開了她的手臂,将那火折的微芒還給她。

于是,江隴深而重的眼神便再度落入榮微的眼裏。

江隴的語調沉得她發慌,将紅梅墜子撩起,放在兩人心口中間,道:“姐姐,你看。”

“你待我這麽好,你說,我又該如何恨你?”

他的眼神實在太過清亮,對上的這一瞬間,榮微方才的沉穩頃刻崩塌,竟是順着他的話口,沒過腦子回道:“這樣子就算好了嗎?”

“如何不好?”

江隴抓住了她的驚慌,語氣上揚了一些,“雖然姐姐對我隐瞞了太多的事情,也總兇巴巴的同我講話……”

“江隴!”

榮微卻是直接打斷了他,雙眸深沉,帶着即将爆發的情緒,“你不該忘的,是我殺了你的家人!”

“所以,如今你對我哪怕不忍心下手,也是該憎恨的,你懂嗎?你本就不屬于劍雨樓,是我想要報複臨山派,才一念之差将你帶來回去,你該恨我,也早晚要走……”

“不。”

她一失措,江隴便占據了上風,橫豎他已經将自己的大半與最不齒的心緒剖開了,也不再有太多的顧慮了。

于是他一把捂住榮微的嘴,搖搖頭,聲調像極了從前的她,緩慢的、撥弄人心的:“姐姐,你發現了沒有?”

榮微“唔”了一聲,被江隴寬厚的掌心擋住大半張臉,瞪大的眼着了點漉濕。

江隴又道:“這些年,你時時刻刻都在喚起我的仇恨,可是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恨你?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恨你……”

話到這,他眼底閃過一絲疑慮,猛地止住了話口。

不能說。

他眼瞳順着皺起的眉梢揪起來,心中暗道,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也不敢說。

倘若榮微知道真實的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會不會連如今的包容和信任都會頃刻消失?對于此,他不能賭,也不敢賭。

就這麽一剎那,他剛堆疊起來的硬氣散了一些,榮微卻一把扯開了他的手,往後退了一些,斥道:“以後別這麽喊我了!”

“很煩。”

她像突然被蛇咬了一口,冷意啐了滿眼,漸漸在洞內蔓延,“江隴你記着,我還是那句話。”

“你有什麽小心思,我管不着,也懶得管。不管是從前,還是如今,亦或是之後……你始終只是影衛,什麽該做、不該做,這些年我教的夠多了,你也不蠢,應該不需要再下羅剎殿待個三五年吧?”

她話到最後,已經帶着威脅。

可江隴卻仿若未聞。

他只聽見了榮微那一句“以後別再這麽喊我”,眉頭瞬間鎖緊,帶着不可置信地去看榮微,歇斯底裏地問出今日第二句:“為什麽?”

他深吸一口氣,半是自嘲,半是自諷,聲音幹澀:“那日你不是問我,為什麽要去第三層的寒池找死嗎?”

“現在我就告訴你,”江隴的眼通紅一片,火苗隐隐跳動,攫住她,陰郁開口,“姐姐,因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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