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7、第七章
往後的十來天,蔣婉容過得十分惬意。早中晚飯都有人陪着,下了課還有人來接,一起逛超市一起買菜做飯,平靜的生活氣息越來越讓她覺得舒服。只有有一點她不滿意,歐錦七不太愛整潔。早晨起床被子也不疊,回家後外套直接往沙發上一扔。說好周末要一起大掃除,這女人居然馬上去買了個掃地機器人,還叫來了家政清潔人員。蔣婉容覺得有必要是歐錦七談談了。
周六的中午,陽光明媚,蔣婉容看着餐桌上吃得正香的歐錦七,開口了,“打掃衛生是——”
歐錦七雖然嘴裏叼着一塊糖醋排骨,但還是打斷了蔣婉容的話,“我知道你覺得我懶。但我真的不喜歡疊被子,我不喜歡掃地擦玻璃。叫個家政過來,一切都解決了,幹嘛非得自己打掃呢。”
“我們這房子才多大啊,總共六十三平方,除去公攤面積,五十平方還不知道有沒有呢。五十平方米你知道才多大嗎?我們年輕力強有手有腳,幹嘛要請家政呢。這也是鍛煉的好機會啊。”蔣婉容不愧是老師,說得很耐心。
“鍛煉可以去健身房啊,實在不行,可以跑步啊,打掃衛生哪能算鍛煉。”歐錦七解釋說:“其實我請家政來也是擔心你,我們住七樓,也是很高的。你這人愛幹淨,擦個玻璃,裏裏外外都要幹幹淨淨,你說你探個身子擦玻璃外面,多危險,我能不擔心嗎。人家幹家政的,有專門的擦玻璃的工具和方法,我幹嘛要讓你去冒險。這樣吧,”她出了個折中的辦法,“做飯做菜我全包,洗衣服之類的歸你,打掃衛生嘛,掃地有掃地機器人,窗戶也不用天天擦。我雇個家政人員,每半個月來幹兩個小時,替我們打掃一下廚房和衛生間,每一個月替我們擦一次玻璃,這樣算下來,一個月也就付四個小時的費用,也不貴的。至于疊被子,我們如果睡一個床,蓋一床被子,那你只用疊一次就好了。”
蔣婉容“噗哧”笑出了聲,“歐錦七,你是想法設法爬我床啊,什麽話題你都能拐到這方面來。”
“這不是終極目的嘛。”歐錦七讪讪笑了。
“我不喜歡我們的小家外人來的頻繁,我也怕他們打掃不幹淨。擦玻璃你擔心我,我接受,我看每月請人來擦次窗戶就好了。其餘的我來做吧。”蔣婉容也退讓了一步,“早知道你這麽懶,我真該好好考慮一下是否要交往了。”
“人無完人嘛,你不能要求我上得廳堂入得廚房,還要打掃衛生。你看我做飯已經很好吃了,對不對。”歐錦七指着一桌子菜,得意地顯擺。
“确實不錯,”蔣婉容表揚了一句,“對了,我都忘了問,你做菜是和誰學的?”
“我是純粹自學的。”歐錦七驕傲地揚起頭,“我以前和連二住過一段時間鄉下,那裏連外賣都沒有。連二做菜那叫個難吃啊,實在沒辦法,我說我來吧。我就是從網上搜了菜譜,照着做了幾道,嘿,大獲成功啊。我懷疑,我親生父母裏有一位肯定是廚子,我這就是天賦啊。而且我發現啊,我對做菜還是挺感興趣的,有一種,怎麽說呢,看着一桌子菜,挺滿足的。不過啊,我可沒給我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下過廚,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回到住處沒事幹,燒燒菜打發打發時間。”她故意将話題帶偏,要不然蔣婉容追問一句怎麽會住鄉下,她該怎麽說?砍了人被追殺,所以躲起來。現在這時刻,打死她,她也不能這麽說。
然而蔣婉容的關注點卻在歐錦七的父母上,“這麽多年你就沒找過你的親生父母?”
“啊?”歐錦七愣了下,“你問我父母?我找他們幹嘛,我可不是被拐賣的。我雖然只有六歲,但腦袋也記得東西,我是被扔的。”
見歐錦七明顯情緒低落,蔣婉容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下午沒事,你有什麽打算?”
“我們可以先休息一下,然後出去逛逛,晚飯就在外面吃,吃完後看場電影,怎麽樣?”歐錦七又恢複了精神,“疊一床被子的事,你看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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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蔣婉容嬌嗔着說:“下午的安排接受,蓋一床被子,現在免談。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當心燙着你。”
“死豬不怕開水燙。”歐錦七突然冒出的一句惹得蔣婉容放聲大笑。
一晃到了下午三點,兩人收拾了一番,出了門。蔣婉容不想去太遠的地方,商量了一下,決定就去附近的商業廣場。靠近大學的休閑地方,全都是學生情侶的天下,周末更是人滿為患,蔣婉容見此情況不禁輕皺眉頭。
“怎麽啦,怕你學生看到?”歐錦七不解地問。
“就是覺得人多。”蔣婉容主動拉住歐錦七的手,“你別多心,我才不怕被看見呢。”有句話她現在不好說,最大的阻力——她爸,她都敢明白告之,還怕這些學生。
“我看你皺眉,怕你不舒服,關心你一下嘛。”歐錦七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的心寬的很,才沒有多心。我既然認定你,就不會亂想的。我對自己選女友的眼光還是很有信心的。”
“又得瑟。”蔣婉容笑笑,“我就是想安安靜靜和你待會兒,你看這些學生,吵吵鬧鬧的,一點素質都沒有。”
“得了,咱們年輕時都這個樣。”歐錦七拉着她找了一家顧客稀少的咖啡店進去。“這裏消費高,學生很少會來。你想和我待會兒,我也想和你待會兒呢。”說完,朝蔣婉容抛了個媚眼。
“少來。”蔣婉容無力地翻了個白眼,“你不是開了家咖啡店嗎,還來咖啡店坐着,你沒有審美疲勞啊?對了,你老是在我面前晃,怎麽不見你去你的店裏啊?”
“怎麽不去,你去上課的時候,我偶爾也過去看一眼。”歐錦七打着馬虎眼,“都上軌道了,有經理在那兒坐鎮,出不了問題。我不常去的。”
蔣婉容根本不信,“是嗎?那可巧了,我分手的時候你竟然正好就在啊。”
“哎呀,我那時候不是無聊嘛,其實那天也真是碰巧。”歐錦七揉揉鼻子,打死不承認她坐在店裏是為了泡妞。
“是嗎?我怎麽覺得你這話不可信呢?”蔣婉容半是玩笑半是正經。眼見這事要沒完沒了,歐錦七絞盡腦汁想糊弄過去,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正好解放了她,她對蔣婉容指指手機,輕松地接了起來,“大白,什麽事?……什麽?你結婚?明天?……喝喜酒我當然會來,可是你這也太突然了。上次見面你還說要再玩幾年,怎麽就要辦酒了?你那混血男友怎麽打動你的?……什麽!換了!不對吧,上兩個月你身邊還是他啊……什麽!你現在結婚的這個是才好上的!大白你也太不拿結婚當回事了吧……就算這個追了你好長時間,但你也不能因為和上一個分手就立馬結婚啊……懷懷,懷孕了?媽的,這是什麽事啊……行行行,明天我一定到。我說,這事小白知道嗎?你不會沒告訴她吧……打不通電話?行,我來打,不過即使打通了她也趕不回來……她在國外,你這麽突然,她就馬上訂機票也不可能回來的……好好好,明天見面再說。”挂了電話,她無奈地搖搖頭,對蔣婉容說:“明天我朋友的姐姐結婚,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還是不去了,明天我要回家陪父母吃頓飯。”才和父親打過電話,自然要回去安撫一下。而且才交往十來天就是去見女友的朋友,蔣婉容覺得有點尴尬。擡眼見歐錦七面色有點陰沉,她泛起了疑心,問出了一個問題,“你好像有點不高興,是你前女友結婚嗎?”話一出口,她懊悔不疊,這明顯吃醋的問話讓她覺得自己太矯情。
歐錦七能理解蔣婉容不去的心情,交往時間太短,她也沒真想帶人去參加朋友的婚禮,只是為表示親近禮貌而問了一下。但蔣婉容後面的那問話讓她又喜又驚,喜的是女友吃醋說明心裏有她,驚的是确實是有點黑歷史。說實話嗎?她努力咳嗽了幾聲,“那個,是有過一小小段,但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和大白,現在有聯系,主要是因為她妹妹小白。小白是我好朋友,出國前特地叮囑我要照顧好她姐姐。你不知道,這家情況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
“說不清就慢慢說喽,反正沒事,我也不急。”蔣婉容不慌不忙地說,她也不能理解自己幹嘛怎麽較真。
“我們不是要看電影嗎?別人家的事有什麽好說的。”歐錦七很不情願地說。
“影院那兒學生那麽多,我不想去湊熱鬧,聽聽故事也不錯。”蔣婉容面上淡然,但這話的語氣讓歐錦七感覺不妙,“和大白,我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要聽那我就簡單說一下。”想了下,歐錦七才慢慢開口,“大白比我大兩歲,小白比我小一歲,這兩姐妹相差三歲,可是性子大不相同,小白很強,大白就,用現在話來說就是個傻白甜。”
“傻白甜的另一層含義就是——”蔣婉容眉頭輕挑,“很漂亮。”
歐錦七倒吸口涼氣,指天發誓,“在我心裏,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就只有你。”
“少貧,老實說,到底好看不好看?”
“是有一點點——”
“嗯?”
“好吧好吧,我交代,大白确實是個大美女,但是美貌對我來說是浮雲,我心裏眼裏只有你。”
“繼續,”蔣婉容終于放過了這個話題。
歐錦七松了口氣,“大白她們家——”
“說你和大白的事。”蔣婉容的話猶如晴天霹靂,“炸”得歐錦七都冒出了冷汗,“我那時太年輕了,這——”見蔣婉容瞪着自己,她只得洩氣交代,“我那時才十七歲,就是在大學附近,不是你這種好的大學,是城南那普通大學附近的餐館英雄救美了一次,然後就看對眼滾在一起,滿打滿算也就三個月。小白以為我負心甩了她姐,就找我打了一架,其實真不是我負心,我承認在和大白好的時候也勾着其她女人,但大白她也和她男同學不清不楚的,後來都解釋清楚了,小白反而和我不打不相識,成了好朋友。”說完,她讨好地對蔣婉容笑笑。
“十七歲?你倒是挺早熟。”蔣婉容狠狠瞪了歐錦七一眼,“和前任還能保持這麽友好的關系,你說,我該怎麽想你和她呢?”
“不用想啊,我和大白早就清白地不能再清白的。”歐錦七急着辯解,“你聽我說,這家的情況真的很特殊。大白小白的爹本來是個農民,家裏挺窮的。小白還不到一歲,她媽嫌窮跟人跑了,她爸一氣之下離家去賺錢。她爸這人腦子活膽大,沒兩三年就掙了一筆錢。”她的語氣有點羨慕,“我和你說,她爸這人是個女兒控,把大白小白寵到天上了。但凡有點錢就立馬把兩個女兒接到身邊。從小到大,只要這兩姐妹想要的東西,她爸就沒說過一個‘不’字。小白八歲時,她爸和大白的家庭教師好上了,這兩姐妹又哭又鬧的不同意,她爸真的就放棄了,一直都沒結婚。後來這兩姐妹長大了覺得對不起她爸,就想把那個家庭老師找回來,結果人家老師早結婚有孩子了。小白一直覺得在這件事上對不起她爸,還沒來得及補償她爸,結果因為她,讓她爸成了植物人,到現在還躺在醫院呢。”
“怎麽回事?”蔣婉容稍稍起了點好奇心。
“本來朋友的家事,我也不該多說。不過呢,你是我女朋友,不是外人,怎麽着我也不能讓你對我和大白有所懷疑啊。”歐錦七賣乖地說:“這事啊,最狗血的電視劇都編不出來這樣的劇情。你知道我們雲市有個比較著名的樓盤叫祥雲國際嗎?”
蔣婉容點點頭,“知道啊,城東一個高檔小區,有山有水,環境非常好,現在那裏房價高得離譜了。”
“那塊地原來是小白家的房産公司開發的。”歐錦七一聲長嘆,“可惜啊,為了一個女人,小白愣是把自己爹的公司給整倒了。”
“天啊,因為女人?”信息量太大,讓蔣婉容驚詫不已。
“可不嘛。小白這人心氣高,想靠自己打天下,成立了個進出口貿易公司,就做她家老本行農業,做得還真不錯。可是她爸快五十了,總要有個接班人,她姐大白做大生意根本不行,所以呢,小白就把貿易公司給了她姐,她自己進了她爸的公司。”
“這兩姐妹感情挺好的,沒有什麽豪門恩怨、為錢姐妹反目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大白小白人真不錯。她爸忙賺錢,顧不上她們,這姐倆可以說是相依為命長大的,感情好得很。可以說,有點像母女。只是大白性子有點軟,腦袋裏面一天到晚就是情情愛愛,小白和我說,她就怕她姐哪天在這方面栽跟頭。其實大白也不笨,這幾年小白不在,她還不是把貿易公司弄得挺好,就是她以前有她爸和她妹支撐着,她自己不願意去弄生意上的事。”
蔣婉容輕輕一“哼”,斜眼說道:“你倒是挺欣賞你前女友的啊?”
“沒啊。我繼續說小白她們家事啊。”歐錦七立馬反應過來,“小白她爸那種人,你也能想象到的,也不是那些什麽精英、海歸,她爸的公司就是她爸一人說的算。小白進她爸公司時已經二十五歲了,直接就是副總。小白用不慣她爸給她派得人,嫌棄人家老,自己弄了個招聘。這一招聘,整個壞事。來了一個小姑娘,清純的讓人流口水,就是小白的菜。小白見到就和貓聞到魚腥一樣。”
“明明就是一見鐘情,怎麽讓你說得那麽不堪。”蔣婉容忍俊不禁。
“狗屁一見鐘情,小白都交了多少女友了,還學人家一見鐘情?誰信啊。”歐錦七不屑地說:“不過呢,她對那個女孩确實太上心。結果那女孩把她家的老底翻給她家對頭。其實你也該知道,像小白她爸這種無權無勢的人能很快做生意發大財,那肯定多多少少有不幹淨的地方,而且她爸是最早做房地産這一塊的,那個時候政府也好,監管也好,肯定不像現在這麽嚴格,貓膩太多了。具體到底是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反正小白她爸在路上出了車禍,公司也完了。本來我和連二想替小白出頭,但小白說她的仇她得親手報,還不準我們動那個女孩,要等她回來自己找那女孩算賬。我看啊,她還是舍不得動那個女孩。”
“聽你這一說,是挺離奇的。”蔣婉容感嘆說:“我記得開發這個‘祥雲國際’樓盤的是一家叫天盛集團旗下的房地産公司,三年前要開發這樓盤的時候,廣告做得鋪天蓋地。當時和陸昱明爬山路過那裏,他還說以後成了有錢人要在這裏買房。”
“你怎麽老提你前男友啊。”歐錦七不滿地嘟囔着。
蔣婉容頭一揚,“怎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就準你說前女友的好話,我提一下前男友都不行啊。”
“我哪有說前女友的好話,她也不是我前女友。報複,你這是純粹的打擊報複。”歐錦七委屈地望着蔣婉容,只是這誇張的表情沒引來同情,反而讓蔣婉容笑出了聲,“別耍寶了,說認真的,你朋友比你小一歲,二十五歲進入她爸的公司,而你今年三十歲,這樣一算,她是四年前才進入她爸公司的,而天盛旗下的公司開發這樓盤是三年前。短短一年,你朋友家的公司就倒閉,地塊就轉手了?”
“唉,只要會小學加減法的人就能看出其中的貓膩。”歐錦七嗤笑了一聲,“從警察上門到她爸出事,就三個月。本來她爸可以取保候審,但就是保不出來。那個時候她家公司的處境非常糟糕,原來競拍下來的幾個好的地皮,都被政府以手續違規為由收回重拍,其中就包括‘祥雲國際’所在的地皮。而在建的地塊,銀行也全部不再貸款,幾個正在銷售的樓盤也以要調查為由暫時查封。看吧,這個時候的政府效率是最高的。可憐的小白,她家公司整個資金鏈斷了,以前銀行的貸款要還,薪水要發等等等等,小白愁得都長白頭發了。本來我和連二都準備給小白錢讓她暫時頂一下,可沒想到她爸居然沒事出來了,法院給出的理由是過去制度不完善導致她爸鑽了漏洞,罰款了事。她爸一出來立馬将公司買給天盛,得到的錢交了罰款。小白不幹了,可惜還沒清楚怎麽回事,她爸就出車禍了。後來我們才打聽明白,她爸在裏面被威脅了,如果她爸不這樣做,她爸給小白和她姐買的不動産、留得資金,包括小白自己成立的貿易公司,通通都要被調查受到牽連。其實我們都清楚,父女三人的錢哪能分得那麽清楚,真要是雞毛蒜皮什麽都查,肯定打斷骨頭連着筋。小白她爸也是覺得給二個女兒留一筆肯定比一無所有要好,而且他也鬥不過那些人。”
“我記得她爸出車禍後,我和連二陪着小白時,她對我們說起她爸的話,大概意思是她爸但凡有一絲出路都不會放棄公司,錢財身外物,沒有了再掙回來,不過這裏水太深,她爸準備到外地去發展。她記得她爸說這話還是挺有信心的,沒想到轉眼就出事了。”歐錦七的聲音明顯低沉下去,“警察的結論是酒駕,可是她爸的酒量好得很,我和她爸喝過幾回,一斤白的下肚,她爸一點事都沒有。”
“那她爸真的喝酒了?”蔣婉容問。
歐錦七點頭,“喝了。出事那晚,幾個跟着她爸打江山的老家夥得知她爸要離開雲市,想請她爸吃個飯,都請了好幾次了,她爸實在推不開,而且又是老熟人,感情也不一樣,她爸就答應了。原來她爸有個司機,公司沒了後,她爸就把司機打發了。所以傍晚七點出門是自己開車的。等從酒店出來時已經十一點多了。包間裏面沒有監控,不過從服務生和那五個一起吃飯的人說,六個人兩瓶白酒,她爸最多喝了三兩。”
“喝了酒也許他自己覺得沒有事,但反應和控制力都會下降,而車禍也就在一瞬間。”蔣婉容疑惑,“他沒找代駕嗎?”
歐錦七搖頭,“別人喝了酒也許像你說的這樣,但三兩酒對她爸來說真的就像白水一樣,他根本想不到找代駕。奇怪的是,路上的監控顯示她爸的車開得非常快,但平時她爸自己開車很小心的。”
“話雖如此,但酒駕也是非常危險的。”蔣婉容不解,“你們為什麽懷疑有問題?”
“我和你說這樣一件事吧。有一回我去找小白,正好她爸也在家,見到我來,非要請我去吃飯,然後我們就去離雲市一百公裏不到的農家樂去吃土雞。去的時候是小白開得車,中午吃飯我們三人每人一瓶白酒,五十幾度的。吃完回來,我和小白都有點頭暈,她爸沒事,所以她爸開車。一路上她爸說說笑笑的,開得還慢,最多四十碼。小白還打趣她爸,說她爸開車從來都像烏龜爬,騎自行車都比她爸開車快。她爸還得意地說,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從來也不會開快,開慢比開快更要有技術。”歐錦七強調說:“喝一斤酒她爸能開車開得好好的,喝三兩她爸就飚車了?”
“雖然我不贊同酒駕,但聽你這麽一說,确實蹊跷。”蔣婉容又問:“警察怎麽說?”
“警察和你剛才說的差不多,說什麽喝了酒自己不覺得,但反應下降的厲害。她爸血液中的酒精含量确實超出酒駕标準,警察就據此定案了,反正半夜三更也沒撞到人,她爸也在急救室,警察哪會多事呢。”歐錦七嘆道:“幸運的是出車禍沒幾分鐘路過兩個好心人,将她爸從冒煙的車子裏拖出來了,不然的話,從那車燒成了空殼來看,她爸肯定逃不掉。”
“她爸的車是撞到什麽地方了?車禍嚴重的也有,但車子燒起來,很少吧?”蔣婉容覺得奇怪。
“只要稍微有點心都會覺得不對勁。警察驗血,我們也找人驗。警察找出了酒精,我們找到了,那東西叫什麽名字的?反正名字很拗口,不過有個統一的名稱叫致幻劑,也是某種毒品。那基本燒成空殼的汽車和車禍現場,我們叫來個特別懂行的人來查,基本可以推斷出油箱和電路都被做過手腳。”歐錦七咬牙解釋說:“一般來說,如果不是油箱受到猛烈撞擊,很少會起那麽大的火。她爸的車是車頭直接撞到高架橋墩的,應該不是冒濃煙起火的。那懂行的人說油箱和電路做了手腳,只要有達到一定的碰撞力量,油箱就會漏油,電路就會斷開短路産生電火花。漏油碰上電火花,沒爆炸就算幸運的了。”
蔣婉容倒吸口涼氣,“警察呢?你們沒報警嗎?”
“報警?汽車被燒成空殼了,什麽證據都沒了,這就是我們的推斷,警察也不會信。再說,嚴重車禍很少起火,但也不代表沒有偶爾吧。”歐錦七無奈地說:“你也別提那致幻劑,誰能證明是有人害他吃的?和警察說,也會被當成酒駕加毒駕,更是罪加一等。”
“真的沒有任何證據?”蔣婉容不敢相信。
“直接證據是沒有。不過總能從某些人古怪的行為中找出痕跡。小白說了要親手報仇,那就先讓他們過幾年舒心的日子。唉,白老叔是做過些犯法的事,真是要去坐牢也認了,何必拿了錢還要殺人呢。小白很快就會回來,到時有好戲看了。”歐錦七的嘴角微微詭異一翹,眼神中閃過一絲狠絕,看得蔣婉容心中一跳,不由地問出了一句,“歐錦七,你是真的你嗎?”
“什麽意思?不明白。”歐錦七歪着頭閃着無辜地眼神望着蔣婉容,仿佛剛才的兇厲模樣是幻覺。
“你在接到那個大白的電話時,你罵了一句髒話。剛才你和我說她們家事情時,你好像挺有本事。調查清楚這些事,一個普通的咖啡店老板能做到嗎?”蔣婉容緊盯着歐錦七的眼睛,“你在我面前壓抑了你的真性情嗎?”
歐錦七幹笑了幾聲,“我和連二在社會上這麽多年,也有人脈吧,而且小白她爸的人脈更多,小白的人脈也很廣,貓有貓道狗有狗路,真有心去查,肯定能查到蛛絲馬跡的。”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後悔地想刷自己幾個耳光,說那麽多幹什麽啊。
“其實我也不是要追究你的過去。”蔣婉容見女友面色忐忑,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不由自主放軟了語氣,“我知道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過程肯定非常艱辛。你有自己的手段和人脈,這也是正常。我只是不希望有不必要的麻煩和危險找上我們,我真的想談場普通的戀愛,過普通的人生。”
歐錦七稍稍放下心,“我是在社會上混過,但是我現在真的過得很普通,絕對沒有你想的打打殺殺、做壞事那種危險的生活。”
“我相信你。這些日子我能看得出你對我的付出。我也有瞞着你的地方,但我也向你保證這種隐瞞不過危害到我們,并且如果我們合适能過得下去,無論什麽樣的阻力,我都不會和你分開。”蔣婉容溫柔笑笑,看得歐錦七心裏陣陣發熱,“你真的不怕我騙你嗎?你真的不好奇嗎?”
蔣婉容認真地回答,“我當然關心你。但我知道你的身世會讓你的經歷有很多坎坷和痛苦,我不想在我們還沒有确定關系的時候就逼着你說你的過去,我要等到我們正式确定關系,才會聽你傾述,因為,只有你的愛人才有能力撫平你過去的傷痕。我現在還沒有這個資格。當然等到那一天,我也會向你傾述我的事情。在這之後,如果我們覺得能接受對方的過去,我們就真正在一起。”
“那如果不能呢?”歐錦七擔憂地問。
“如果不能,那就要看我們相愛的決心和對未來的打算,以及能為對方做到什麽程度。”蔣婉容的鎮定讓歐錦七信心萬丈,她铿锵有力地說:“你放心,如果我們真的決定在一起一輩子,那你說什麽我聽什麽。”
“好啊,那就先試驗一下,”蔣婉容玩笑着說:“那你先告訴我,那個女孩怎麽樣了?”
“什麽女孩?”話一說出口,歐錦七立刻反應過來,“你還記挂小白她們家事呢?那個女孩現在每個星期都去醫院看小白她爸,這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女孩到底怎麽禍害她家公司的,我也不清楚,小白也不說,不過我覺得肯定有古怪。要不然那女孩早跑了,怎會經常去看她爸。”
“确實夠古怪的,那你說,她爸公司都倒了,為什麽害她爸性命?”蔣婉容的偵探之心讓歐錦七頭大,“這事真的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不是,咱們今天是來約會的,別說人家的事情了,以後得空我肯定全部給你交代。”她現在當然不能說,只要一說,她的事就得馬上跟着暴露,現在她真沒信心讓還未愛上自己的蔣婉容接受過去的自己。
這時咖啡店的服務生給歐錦七解了圍。這位長得挺有精神的男侍者冷眼來到兩人面前,很不愉快地問:“兩位要點什麽?”
“你這什麽态度?”歐錦七沉下臉,很不高興瞪着服務生,“有你這樣對待客人的嗎?”
那服務生鼻孔朝天,譏笑了一聲,“我們這是高等消費場所,不是外面的公用場所,兩位坐在這兒半天了,什麽都不點光聊天,也不合适。如果消費不起,那就請二位到別的店閑聊吧。”
“瞧不起人是不是,”要不是在蔣婉容面前,歐錦七真的會動手,她指着服務生的鼻子,惡狠狠地說:“上一杯最貴的咖啡。”
“一杯?你不喝嗎?”蔣婉容倒是不介意服務生的狗眼看人低,只是奇怪歐錦七的舉動,她知道歐錦七算是土豪,不可能打着臉充胖子。
“我讨厭喝咖啡味。”歐錦七苦着臉說。
蔣婉容樂了,“你這個開咖啡店的老板居然讨厭喝咖啡。那——”她站起身,拉着歐錦七的手往外走,“我們去別的地方,何必在這裏消費了還要看小人的嘴臉,讓自己心裏不痛快。”說完,狠狠鄙視了一眼服務生。
這樣俏皮的蔣婉容讓歐錦七喜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