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13、第十三章

歐錦七懵了。耳光打在臉上并不疼,關鍵是蔣婉容這下手的态度讓她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我親三叔。”随着蔣婉容的呵斥,歐錦七反而放下了心,原來蔣婉容只是惱怒自己對蔣至禮的态度。看來蔣老狐貍挑撥的話,女友并沒有放在心上。太好了,只要不是因為自己挂着手雷威脅蔣家人這個原因,那一切就好辦了。想到這兒,她“撲通”一下居然跪下了,可憐兮兮地望着蔣婉容,“老婆,我錯了。”

蔣婉容驚得差點跳起來,她終于明白歐錦七所說的鋼鐵般的自尊是什麽意思了,這臉皮厚的沒邊了。當着全家人的面,她尴尬異常,紅着臉小聲地說:“快起來。”

看到這一幕,蔣至禮心中得意之極,只是那笑容還未來得及顯出,就見侄女對自己說:“三叔,你這是要逼我嗎?”

這話讓蔣至禮硬生生憋下了一口氣,笑容僵硬地挂在嘴邊,默不作聲得看了一眼他二哥。自己再怎麽和侄女親,畢竟那也是人家的女兒。

蔣婉容她父親那儒雅的臉上都能擠出墨汁了,這鬧得一場,算什麽事啊。他幹脆推桌子起身,“走吧走吧,回去了。容容和我回家。”語氣不容拒絕。

歐錦七反應最快,立刻跳起,拉着蔣婉容的手,“老婆,我們回家。”

夾在中間的蔣婉容心裏憋屈得都恨不得咬一口歐錦七,她尚不及說話,三叔蔣至禮冷笑着發話了,“七爺想去我們蔣家?”

“我老婆去哪兒我去哪兒。”歐錦七瞅了一眼蔣至禮,“我要不緊跟着,老婆丢了我找誰去?再者說了,三爺您看,您這兄弟我都見過面了,以後想找人分分鐘的事。不過我這人心善,還是想着要和未來岳父家搞好關系,背後的動作最好不要有,您說是不是?”

“不愧是歐七爺。”蔣至禮眯着眼睛,“可以啊,你要有膽子去,我就有膽子開門迎客。”

蔣婉容只覺得頭疼,但她的心還是向着歐錦七,悄聲地說:“你先回去,我沒事的,我家人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不行。”歐錦七拒絕,“旁的人家我決不會說讓你為難的話,可你三叔,他要真想為難我們,那我可得要加倍小心了。我必須跟着。”

“我三叔他決不會為難我。”蔣婉容的萬分肯定讓蔣至禮很受用,到底沒白疼一場,可歐錦七說得話差點讓他鼻子氣歪了。

“你三叔的為人和手段,我比你清楚。我還是跟着,否則真要有什麽事,我哭都來不及。”歐錦七的聲音聽着感覺挺小,但在坐的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楚。

要不是想在侄女面前維持一定的風度,蔣至禮絕對能拿着瓷碗砸過去。狠狠地瞪了歐錦七一眼,他甩手跟着衆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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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婉容毫無辦法,只得允許歐錦七亦步亦趨地跟着。

蔣家人都有司機,但歐錦七固執地要求蔣婉容坐她的車。老天爺也給面子,停了雨,也不用擔心蔣婉容被淋濕了。

蔣婉容的父親見這一幕想發火,但又顧忌到歐錦七的身份,只能冰冷地看着女兒,拽着蔣母上了車。蔣母是想要說什麽,可丈夫的手勁太大,很快就将她塞入車裏,她也只好苦悶地看着女兒。長輩們不發話,小輩們自然也不會多嘴,只是看着蔣婉容的眼神充滿着探究。

真的要瘋了!蔣婉容的內心充斥着無奈,她想過各種場面,就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坐在車裏,她忍不住抱怨起歐錦七,“我今早是怎麽說的?一切都交給我,你只要站在我家人面前就好。你呢?天啊,你真有本事啊,和我三叔對着幹,你這樣,以後成為一家人怎麽相處?你就不能為了我服服軟嗎?”

“我當然可以為你服軟,但我只能對你服軟,我可不能對蔣老頭、你三叔服軟。我要是對你三叔服軟,他會更瞧不起我。”歐錦七笑嘻嘻的,根本不在乎女友的埋怨。“你不知道我們這些人,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軟骨頭。如果你三叔認定我配不上你,他絕對不會松口。”

“那你也不能對我三叔這樣沒禮貌啊。”蔣婉容稍稍消了一點氣。其實她心裏對歐錦七的這番說辭還是有點贊同的。

“他讓人拿槍指着我就是有禮貌了?”歐錦七不服氣地說:“我要是想到今天見的人中有蔣老、有你三叔,我絕對不會這樣的。這不是沒準備嘛,臨時上陣,我也不能給你丢面子,而且我還要在你三叔面前充分表明,我是愛你的,我是能保護你的。”

蔣婉容一陣沉默,“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麽?”歐錦七一愣。

“我瞞了我家的情況。”

“我不也瞞了我的情況嘛。咱這也算門當戶對吧。”

“你真不怪我?”

“你看啊,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瞞着你的家裏情況,但我想,瞞着也不會讓我受到什麽傷害。而我瞞着你,主要是怕吓着你。良家婦女,不對,是好女孩,好女孩對我這樣的人估計都會害怕吧。”

“我不會怕的。”蔣婉容認真地說。

“我相信。有蔣老頭,不,有你三叔,你肯定不會怕的。”歐錦七笑笑,“老婆,你也別多心。你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我要定你。你是有背景深人家的女兒,我還是要定你。別的不敢說,我歐錦七這點保證還是能做到的。”

“瞧你這德行。”蔣婉容嘴角微翹,雖然歐錦七這話很讨她歡心,但她內心卻酸的不成樣,“放心吧,我也能做到。而且我保證,這次之後,我會原原本本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

“我也是。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歐錦七突然覺得好笑,“我們倆個居然什麽都不了解就在一起三個多月,再然後居然決定結婚。我們這就是閃婚啊。在我歐錦七的情史上,這可是頭一遭在我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就陷進去的感情,可見老婆你的魅力有多大。”

這一調侃讓蔣婉容的心順了許多,“我也是。感覺突然就陷進去想過一輩子了。這樣的感情好神奇啊。”

兩人正說着話,車子已經随着前面蔣家的車子拐進了一片別墅區。別墅區管理的很嚴格,雖說是在深冬的夜裏,但也能處處見到有安保在巡邏。不像是一般的別墅區院落都是敞開的,這裏的別墅都被高牆包圍着,根本看不到裏面的情形。

車子繼續向裏面開,在最裏面的一處高院大門處停下了。歐錦七看向蔣婉容,認真地說:“老婆,我不怕任何事,我就是怕你的态度。”

“還疼嗎?”蔣婉容撫摸着歐錦七的臉龐,愧疚地說:“我真不是想打你,只是那時我有點控制不住。對不起。你不知道,我三嬸是為了護着我才死的。我弟和我嬸去世後,我三叔一直都沒再娶,他把我當女兒,我不能讓他在你面前駁了面子。三叔家出事,我也有很大責任。我實在不能——”

“好了,我沒怪你。說實話,你打我時,我還真有點害怕,怕你改變主意不我和好了。但一聽你說只是氣不過我對你三叔的态度不好,我心裏可高興了。”歐錦七笑着握住了蔣婉容的手,“過去的事我們可以挑個時間慢慢說,現在嘛,要打起精神去‘打仗’喽。對了,”臨下車前,她又說:“你也別氣我對三叔那樣,你三叔在你面前是好人,可在我面前,那手段,說出來會吓着你。我真要認慫,他更會打壓我。所以等會兒我要和他對起來,你就別擔心了。我給你跪下就是告訴你三叔,我只對你慫,對其他人,天皇老子我也不在乎。你三叔腦子夠用的很,他肯定會明白我是在向他表态,我愛你的決心。”

“我發誓,我決不會再對你動手。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蔣婉容紅着眼眶堅定地說:“你不離我不棄。如果我家人真要對你做什麽,我和你一起承受。”

歐錦七心中那叫個得意,這巴掌挨得真值。牽着蔣婉容的手下了車,她高興地說:“放心吧老婆,不會有事的。我知道你三叔對我有什麽心結,我會給他個滿意的答案。”

蔣婉容心中閃過疑問,尚未來得及細問,她家的保镖已經過來要求搜身了,這讓她很不滿。倒是歐錦七一點不在意,主動交出了武器。

高牆裏是一排三層的建築,粗略看上去像是聯排別墅,可是那規模比聯排別墅要大上許多。再一細看,這一排建築有三個進戶門,估計是蔣家三兄弟各自的住所。聽女友一介紹,果然如歐錦七所料,從左至右,分別是老大老二老三的家。開發商建的時候,這幾棟別墅的規劃就是聯排,當然這是應付上面的審批。但是出售時,所謂的聯排別墅可都是整棟銷售,單一每套房想買都買不到的。歐錦七看了一眼站得筆挺的蔣家老大,這大手筆的消費,軍人如果敢做早就招來調查了。再看蔣家老二,文人的樣子,面相好像很和善。記得女友曾說過她們現在住的公寓還是蔣家老二借着老三的手買的,這說明蔣老二也不敢随意支配大額消費,什麽人有了錢還要遮掩着?最有可能的當然是官場上的人。隐隐的,歐錦七覺得抓住了什麽,不過現在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争取帶老婆回家。

所有人去的是中間那個進戶門,蔣婉容的三叔再怎麽疼她,她首先也是她父母的孩子。“三堂會審”的地點還是要在自己家裏的。孩子被保姆們接上樓了,成人們都聚集在一起。

自家客廳裏,沒了危險,蔣父陡然強勢起來,打女兒,他舍不得,只能指着女兒的鼻子,怒吼:“你這段時間好好待在家裏,哪兒都不準去。讓她滾。”她當然是指歐錦七。

“要滾也行,我和她一起滾。”蔣婉容低着頭,死死牽着歐錦七,語調疲憊,卻沒有任何激動。

“容容,你乖,聽你爸爸的話吧。”蔣母哀求說。

“媽,求你別在逼我了。讓我輕輕松松談場戀愛不行嗎?”實在無奈之下,蔣婉容只能用自己的過去來“威脅”媽媽。說出這話,她心裏難受萬分,也讓所有蔣家人沉默下來。

“你混蛋。”蔣父暴怒,反手扇了女兒一記耳光。

歐錦七眼神閃過一絲陰狠,她明明見到剛剛蔣父并舍不得打女兒,怎麽會突然出手?沒有防備之下,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是那畢竟是蔣婉容的父親,她還是硬生生忍下了這口氣。

蔣至禮卻急了,“二哥,你幹什麽打容容?”

蔣父沒有理會他弟弟,氣得手指都哆嗦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三叔一家就是他們這些人禍害的。”

蔣婉容驚得渾身僵直,聲音都無法發出,只能機械地扭頭瞪着歐錦七。歐錦七沒有看她,只是輕輕一笑,看向蔣至禮,“蔣三爺也認為是我們害了你兒子老婆?以三爺您的本事想必早調查清楚了吧,害死你家人的可是史全財他兒子。”

蔣婉容是下一代中的唯一女孩,從小到大都是被捧上手心上,後來家裏出了變故,容容為了這事都抑郁到自殺了。家裏上下對容容從來都是小心翼翼,蔣至禮沒想到他二哥為了自己的事居然打了侄女,心裏既感動又心疼,感動他二哥,心疼他侄女。但這事既然關系到自己,他也沒法子沉默。對着他二哥苦笑了一下,轉頭又狠狠盯着歐錦七,“史全財可是你們野狼幫的頭,是你們的義父,你會沒有攙和?”

歐錦七把蔣婉容按坐在沙發上,像朋友一般走到蔣至禮面前,笑笑說:“我要有攙和,我還敢跟着你回家?蔣老頭,野狼幫和你青竹幫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野狼幫幾個頭目你恐怕也大概也摸得清了,我和連二是什麽人,你應該知道,我們從來不幹這種禍及家人的事。”

“你說這兩句就想讓我信你?你歐七爺膽大的沒邊,別說是我這兒,閻王殿我看你也敢去闖一闖。”蔣至禮陰笑,“你說無關,有什麽證據?不會只是你嘴皮子動動就讓人相信你吧。”

歐錦七呵呵一笑,“蔣老頭,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就不奇怪嗎?你以前和史全財鬧得那麽兇,他都沒下手害你家人,怎麽到了各自有了地盤後,他兒子反而對你家人動手呢?以他的性格,要真想動手,怎麽着也得先撇清自己啊。突然來這麽一出,殺了你老婆和兒子,他能撈到什麽好處?什麽好處都沒有還得防着被火拼。你只有一個兒子,他也只有一個兒子,他也怕你報複。而且他那時正忙着扶他兒子上位,正忙着打壓我們,你覺得他還有心思去做一件只有壞處的事?你在野狼幫安插了不少眼線,當時是不是這個情況,你心裏最清楚。”

蔣婉容那被吓的僵硬的心漸漸化開,不由自主地向她三叔看去,蔣至禮眼神閃了閃,面上雖無表情,但她知道,她三叔心裏也在掂量。

确實,蔣至禮心裏正在翻騰,他在野狼幫撒下的暗線曾如實向他彙報過。十年前的野狼幫已經分成幾個勢力,史全財的那些義子義女都是槍林彈雨滾過來的,怎麽可能服氣一個嬌生慣養的“皇太子”。史全財當然要為他兒子謀個好未來,打壓不可避免。所以那時的野狼幫确如歐錦七所說亂得很。而那時他的青竹幫雖然也有些跳梁小醜,但大體上還是很安穩。怎麽想,史全財也不可能在那時去惹他青竹幫。但是另一種可能還是有的。他陰恻恻地說:“也許是有人去鼓動史全財他兒子呢?說不定這裏面就有你。”

“我們鼓動史全財的兒子去殺你老婆兒子,然後呢?”歐錦七撓撓頭,打了個哈欠,“你覺得真要是這樣,史全財會放過我們?會讓他兒子背這個黑鍋?恐怕早就将我們捆了送到你那兒了。”

蔣至禮緊盯着歐錦七,眼睛一眨不眨地問:“那到底是為什麽?”

“荷爾蒙。”歐錦七輕巧地出了個詞。這詞讓再做的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說人話,別繞圈子。”蔣至禮不知道他現在的聲音讓人聽起來顯得十分急迫。

歐錦七反倒不急,沖着蔣婉容輕松笑笑,示意女友不必擔心。蔣婉容卻不領情,急切地說:“快說吧。”

“好好好,我說我說。”歐錦七看向蔣至禮,嘆了一聲,“聽了這個原因,你會覺得你兒子老婆死得很冤。”她正經起來,“十年前你兒子十七歲,史全財的兒子二十一歲,都是愛玩愛面子的年紀,尤其是在漂亮女人面前,那面子絕對不能丢的。你兒子和一幫同學給他們班上的女同學過生日,地點是在市中心的一家頗有點名氣的小飯店。巧的是那家店與野狼幫和青竹幫都沒有關系,只是個普通的飯店,但是他家的碳烤羊肉這個招牌菜真的非常出名,來往的客人非常多,史全財他兒子也在其中,和三個跟班小混混在喝酒。小飯店嘛,大家都知道,也沒什麽包間,就是個大廳,混混們酒喝多了,自然就渾身燥熱,心思就嫖到了旁邊那桌的美女上。十七歲的女孩那叫個清純,混混們,尤其是喝多的混混們看到這麽一塊肥肉,不對,看到這麽漂亮的女孩,怎麽可能還坐得住。史全財他兒子在我們眼裏就是一廢物,但在一群半大的學校孩子面前還是挺可怕的。但你蔣老頭的兒子可不怕,畢竟有一□□老大當爹,您兒子怕什麽呀,揮着拳頭就把史全財的兒子打成了豬頭。史全財他兒子本身就不經打,再加上喝醉了身體發軟,在您兒子手下,他是嗷嗷的求饒。我想那天,您兒子一定收獲了無數女同學的芳心,英雄救美,年輕女孩最好這一口了。”

“就為這點破事,我老婆兒子就送了命?”蔣至禮竭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身軀,從牙齒縫中擠出一句話,“史全財他兒子也敢?”

“所以我說,您老是低估了面子的威力。”歐錦七搖搖頭,“史全財他兒子在小弟面前載了這麽大跟頭,你覺得他會咽下這口氣?就算他咽下了,他那些手下也不會讓他咽下的。只要打聽出打人的是青竹幫的‘太子爺’,史全財他兒子更會覺得難堪。兩幫本來就是敵對,他這個‘太子’被敵國的‘太子’狠狠教訓了,你讓他在跟班面前怎麽擡起頭?他那些跟班也不會說算了,護主不利,不想着報仇,還想着算了,這樣的手下誰敢要?下面人一哄鬧,這個廢物‘太子’又想扳回面子,當然要找你兒子麻煩。其實這廢物也不是真的想要你兒子的命,只不過他太廢物了,偷來的炸彈雖然小但威力卻很強,但他不知道,以為小等于弱,還想着給你兒子個教訓,讓自己在跟班面前長長臉。這事,你也別恨史全財,當時他是完全不知道這事,否則他兒子也不用從‘瘋驢’那兒偷炸彈。對了,你兒子出事後不久‘瘋驢’就失蹤了,想必也是你的手段吧?你既然逮到‘瘋驢’,就應該知道我說得不是假話。”

蔣至禮嘴唇顫了顫,“不錯,‘瘋驢’是在我手上,和你說得差不多。這家夥是你們野狼幫的火藥桶,我老婆兒子出了事,他也跑不掉。”

“逮不到史全財的兒子,拿‘瘋驢’出氣,蔣三爺也就這點本事?”歐錦七毫不客氣地譏諷讓蔣至禮怒目圓睜,“放屁,老子是為了——”他突然住口,狠狠地看着歐錦七。

歐錦七渾不在意,“史全財得知這事是他兒子幹的後,吓得把他兒子放在了他的秘密據點,就怕你下手害他兒子。結果弄了半天,您老愣是沒動靜。後來野狼幫內讧那麽厲害,您老還是憋着。這麽好的機會,您這勁一直收着,我和連二心裏直打鼓。尋思來尋思去,打聽來打聽去,您那兒就是沒一點動靜。現在看看,”她掃視四周,“您這兩位兄弟,當兵的當官的,都有門道啊。蔣三爺您是為了他們嗎?也對,自古以來黑白混在一起都是犯大忌的事。”

“歐七爺真的很聰明,不過,聰明的人命都不長。”蔣至禮冷冷地說,強壓着憤怒,努力讓自己先冷靜一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問。

“我的老婆的家人也是我家人,在家人面前,聰明一點沒什麽關系。”歐錦七一副無賴的樣子,“再說了,我們都替你報了仇,你不謝我,也不必害我吧。”

蔣至禮猛地沖到歐錦七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什麽意思?你說清楚。”老婆兒子死了,他沒日沒夜想的就是報仇,可因為那時他大哥二哥的前程都到了關鍵時刻,明處暗處的政敵都等着抓把柄,他如果真的不管不顧,他絕對會成為他兩個哥哥的致命污點。勾結黑道這罪名,可是會毀了他們蔣家。自己的家已經毀了,但蔣家不能毀。他那時只有忍,一邊加緊轉白,一邊暗中小心地準備報複。但是沒想到,他還沒出手,史全財父子竟也都被炸死了。誰幹的?為什麽?他撒出好多人暗暗打聽,但都一無所獲。突然間仇恨沒了目标,讓他消沉了好一段時間。曾經他也想着滅了野狼幫讓自己出口惡氣。不過那時野狼幫已經亂套了,而他轉白又到了最後階段,他也不想功虧一篑再回到□□,給他蔣家帶來禍患。等一切都安排妥當,野狼幫的人也所剩無幾,雲市的勢力大洗牌。這幾年他心裏一直有個疙瘩,究竟是什麽原因讓老婆兒子喪命?史全財父子究竟是誰殺的?追尋了那麽久的答案如今就在眼前,他怎能不激動。

歐錦七慢慢扳開蔣至禮的手,一字一句地說: “姓史的父子就是我們幹掉的。”

蔣至禮的身軀晃了晃,煞白着臉,問:“你說這話,就不怕野狼幫的那些人報複?史全財可是你義父?”

“知道你不信,不過我也沒必要騙你。野狼幫?現在還有野狼幫嗎?錢五王八那兩個家夥,我會怕他們?”歐錦七冷“哼”了聲,“義父?他都要把我賣了,還不準我殺他?”她正經了臉色,“我知道,我也明白,今晚就憑着我這麽一說,你也不會相信。大致原因告訴你了,再去調查就很容易。你兒子的高中同學,‘瘋驢’的話,還有以前史全財他兒子的跟班,這些人,以你蔣三爺的能力,很容易查到。”

“我當然要查,我一定會去查,如果你敢騙我,你就是跑到天邊,我都會活剝了你的皮。”蔣至禮笑了,只是那笑聲透出凄涼和悲慘。他當然不想不相信歐錦七的話,他當然要去進一步調查。可他心裏卻明白,他已經信了,信他老婆兒子死得這麽冤、這麽不值。曾經無數個失眠的夜裏,他翻來覆去地想着為什麽,想過無數種複雜的原因,派的暗樁甚至都進入到了野狼幫最核心的內部,但就是找不到答案。今晚,歐錦七給了他一個荒唐的答案,可笑的是,這個答案卻非常合理。荷爾蒙,媽的,他的老婆兒子就為了芝麻大的小事送了命,他想哭都哭不出來。

“跑?我老婆在這兒,我哪兒也不去。”歐錦七盯着蔣至禮,“不管史全財曾經對我如何,但在江湖上殺自己的義父,這就是犯忌諱讓人不齒。我今晚敢當着你蔣三爺的面說出這些話,我就是想表個态。我知道,我過去的名聲不好,在我和你侄女交往之時我也對她交代過我花心的過往,我也向她保證過,這輩子我會對她一心一意。我對蔣婉容是真心的,如果你不反對,我甚至可以跪下認你做爹。”

“不敢當。我還怕落到個史全財的下場。”蔣至禮的情緒還沒有從剛才的真相中走出,聽歐錦七這樣說,禁不住譏諷,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心裏好受些。

一直是聽他們說着的蔣婉容卻很難過。這難過一方面是因為嬸嬸和弟弟的事,另一方面是因為歐錦七的低姿态。要不是為了自己,歐錦七又何必這樣。她才想要發話,歐錦七卻搶先一步拍了拍她的背,示意自己沒事,然而又對蔣至禮說:“三爺何必說氣話,史全財對我們這些義子義女是什麽樣,三爺肯定清楚。□□的所謂義氣是什麽,三爺也最清楚。歐錦七是什麽樣的人,三爺未必清楚。像我一個女人加入野狼幫,不靠賣,我就只能靠狠。說穿了,這也是為了保命。”

蔣婉容心裏難受得不安,不待蔣至禮出聲,她先一步跪下了,淚水漣漣望着她三叔,“嬸嬸和弟弟出事也有我的原因。我那時一心想去死,可你們救了我,看着我,不準我死。我死不了,又找不到辦法讓嬸嬸和弟弟回來,我只能頹廢着。後來您知道我什麽好了嗎?不是因為你們的心理醫生,是因為青竹。”

蔣至禮心裏突的一跳,他上前去攙扶侄女,卻被蔣婉容阻止了,“那個時候我的抑郁症已經非常嚴重了,我都覺得沒活着的意思了。可是有個醫生打電話給我,說有人想見青竹。三叔,你知道是什麽人,知道是什麽事嗎?”蔣至禮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頓了,他有預感,侄女說出的事對他來說是驚天大事。

“是個地下捐精醫院的電話。”蔣婉容哽咽着,“這事當時青竹和我說過。青竹他們學校門口經常會有這樣的小廣告,有回他和他幾個同學因為好奇就撥了小廣告上的電話。他說那個地方到處都是黃色的雜志,他看了看沒忍住就捐了。那醫院要求留下手機號,否則不給錢,因為有的需要者會想要親自看看捐獻者。青竹說,他不是為了錢,他就是好奇想看看什麽人需要精子。但他也不敢留他自己的手機號碼,他怕你發現了會罵他,所以他留了我的手機號碼。我當時還罵了他,他向我保證過,一個星期後沒人聯系我,他就帶人把精子取回來。沒想到,幾天後,他和嬸嬸就出事了。我接到那個醫院電話時,我忽然覺得一切都有希望了,我弟弟,我嬸嬸可以回來的。三叔您還記得嗎?我曾向你要了幾個人出去,你以為我是散心,其實不是,我是帶他們去了那個地下醫院。我把青竹的捐獻拿到了最好的私立醫院。三叔您放心,我拿你的頭發驗過了,絕對是青竹的,不會錯的。這幾年我一直在找優秀的捐獻卵子,我打算親自生下這個孩子。可優秀的卵子捐獻者實在太少,我一直都不太滿意。不過我有了最優秀的對象。歐錦七她雖然沒上什麽學,但這不是她的錯,她身體十分健康,頭腦非常聰明,我相信——”

蔣婉容這番話猶如晴天霹靂,将客廳裏所有人都驚呆了。蔣至禮實在堅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蔣父臉色被氣得都快冒煙了,可他不能說什麽,這事關系到他弟弟,他怎麽也開不了這個口,他老婆想說話,被他狠狠瞪回去了。

歐錦七也愣住了,越聽越不對味,實在忍不住打斷了蔣婉容,“老婆,孩子的事,咱們是不是商量一下?”

“閉嘴。”蔣婉容嗔了歐錦七一眼,“這事我早早就決定了。我不放心其她人,必須我自己親自來。不管是跟你還是跟陸昱明,我的第一個孩子必須是這樣的。和你在一起,這樣更好了。”

“你那人渣前任會同意你這樣做?他要同意我歐字倒過來寫。”一提陸昱明,歐錦七就有點吃味,“不是,老婆,我不是對孩子有意見,我只是感覺太突然了,昨天才向你求婚,今天就見家長,然後就突然跳到孩子了,這這這,你一點口風都沒漏過,這實在是沒個心理準備。”

“對不起,別的事我都可以妥協,但這事,我不會退讓。”蔣婉容堅定萬分。

聽她這麽說,蔣至禮差點落淚,“容容,我的好容容,”他有氣無力地對蔣婉容說:“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和三叔說一聲?”

“我要說了,您肯定不同意我這麽做,你肯定會找其她女人的。三叔,”蔣婉容又哭了,“我必須要親自做,這樣才能贖罪,贖我的過錯。”

“我早就說過了,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認死理呢。”蔣至禮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氣氛一時沉默下來。

“要不我先帶我老婆回家,這事你們先商量着?”歐錦七發話了,這神轉折,絕對是帶老婆回去的大好時機。趁着大家都沒反應過來,她們先溜逃離虎口。

蔣婉容同意了,她沒有歐錦七這個心思,她只是想給家人一個緩沖,畢竟她說得這件事,對大家沖擊太大。

蔣至禮沒說話,他能說什麽?他這侄女都為自己做到這一步了,他還能說什麽。他的私心也讓他不想說什麽,畢竟他也是個俗人。

蔣父沒說話,他能說什麽?他欠弟弟的太多,女兒這麽做完全是為了他弟弟,他能說不同意?他要這樣說,他弟弟不會說什麽,但心裏會怎麽想,他也說不出口。看着女兒走出去的背影,他想喊站住,卻怎麽也發不出聲,站住了又能怎麽樣?打罵勸?有了孩子這個因素,他無論怎麽做,在老三看來那就是被打臉。算了,先讓女兒滾走,他再慢慢考慮一下該怎麽和老三說。

蔣家老大沒說話,他能說什麽?二弟是侄女的父親,侄女這麽做是為了三弟,他這大伯沒立場說話。

駕車出了別墅大門,歐錦七長長舒了口氣,輕輕給蔣婉容拭去了淚水,又擠擠眼,搞怪般說:“想不想聽聽你爸說些什麽?”

激動的心情還未平複,乍聽歐錦七這一說,蔣婉容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問:“你又做了什麽?”

“就在你們家安了個竊聽器。”歐錦七調皮地吐吐舌頭,“我安撫你的時候拍了你的背,你不覺得奇怪嗎?我站着你坐着,沙發又矮,我怎麽着也該拍你的肩才合理啊。”

“你就是趁着這機會在我家的沙發上安了竊聽器?”蔣婉容有點哭笑不得,“你這樣做,我爸對你印象更差了。”

“就我這性別,就我這身份,已經不能更差了。”歐錦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知開了什麽,就聽到滋滋的聲音,過了三五分鐘,有個男聲說話了,“老三,這個姓歐的,你真沒辦法?”兩人都聽出,這是蔣父的聲音。

“這女人,十二歲就會肢解人了,這就是一瘋子。我要對付她,就得倍加小心她會報複到你們身上。”蔣至禮疲憊的聲音傳來,“二哥,你是容容她爹,暗中保護容容的人不都交給你了嗎?你怎麽沒早發現呢?難道那幾個保镖沒向你及時彙報?”

“容容一談戀愛就打了電話給我,我答應了她不出手。所以我和那幾個保镖說讓他們沒有危險的事就不要彙報了。”蔣父讪讪地說:“容容這丫頭也聰明,發現過好幾次跟着她的保镖,我都換了幾撥了,新換這幾個肯定不認識這個姓歐的。唉,我也是大意了,我以為怎麽着也得一年半載才能出手攤牌吧,誰想到這才三個月,這算什麽事啊。老三,你撂句實話,這女人真得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今晚我們‘水雲天’時,我接到了電話,她也接到了電話,這說明什麽,我有靠山,她也有。我在雲市有勢力,她也不差。我能下黑手,她更能。這就是一亡命徒。我也想到,咱家容容居然招惹到這個煞星。”蔣至禮的聲音讓蔣婉容狠狠白了歐錦七的一眼。

“老二老三,這事也別逼得太緊。”這和稀泥的聲音是蔣家老大,“說實話,我現在一看容容皺眉頭,心裏就一哆嗦,當年的事,容容壓力太大,她心裏這疙瘩,唉,老二,現在時間也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看還是從長計議吧。”

一時間,竊聽器裏又沒有聲音。片刻後,蔣父突然發飙,“蔣青岩,你幹嘛呢,你妹的事以你無關是不是?那是你親妹妹。你坐在這兒優哉游哉的,看戲呢?我不管,無論如何你得把你妹給我帶回來,否則你也別回來了。”

“老公,容容她,”這是蔣母的聲音。

“你閉嘴。”蔣父的聲音很暴躁,“有什麽我們回卧室說。”

“爸,你講不講道理?大伯三叔在這兒時你不說什麽,他們都走了,你沖着我發火?”年輕的聲音響起,“我招誰惹誰了?得得得,爸爸你別動手,我明天就去看我妹夫。”

“誰是你妹夫?滾。”一聲暴喝後,竊聽器又沉寂下來。

“看來沒什麽好聽的了。”歐錦七啓動車子,坐在副駕駛的蔣婉容無奈地搖搖頭,“你這樣竊聽,簡直是在和我家人叫板,你就不能安生點。”

“知己知彼嘛。我要防着你家人扣下你,好不容易将你帶回來了,我總要知道他們有沒有後手吧。”歐錦七振振有詞,“我們今晚說得太震撼,你三叔心一亂,沒注意到。否則以他這老狐貍的眼光,什麽竊聽器也逃不過他的眼睛。這也怪他失察。”

蔣婉容拿歐錦七一點辦法也沒有,幹脆拿出手機給她三叔發了個信息。這種事情,坦白總比被發現要好。

幾分鐘後,一個陌生的男聲從竊聽器裏傳來,“歐錦七你他媽太混蛋了。對不起,大小姐,這是三爺的原話。”之後,竊聽器發出刺耳的響聲,然後歸于沉寂。這引來了歐錦七的哈哈大笑,就連蔣婉容也忍不住嘴角翹起。

回到公寓,黑子見到她們很興奮,兩人也沒心思逗弄它,徑直洗完澡上了床。本來歐錦七以為蔣婉容情緒激動了一晚上應該很疲憊了,哪知蔣婉容一點沒有睡覺的意思,臉色微紅地翻身坐在了歐錦七的身上。

這一動作讓歐錦七口幹舌燥,講話都結巴了,“老、老婆,我我,我可不是,不是正人君子啊,你你,你這樣,我我,我可是要誤會的。”

“那就誤會吧。”蔣婉容顫抖着聲音,将頭埋在歐錦七的脖頸處。

溫香軟玉在懷,再裝正經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啊。管他什麽原因,先先先,先做了再說,反正自己也不是“好人”。“邪惡”一旦站了上風,歐錦七哪還會有理智。

此刻真是——纏綿恩愛,春意無限。

作者有話說:

憋了一晚,最後就只能寫出結尾的幾個字。寫怎麽寫感情戲,但是葷菜實在不會做。希望大家包涵吧,我的文應該不會有肉出現了。謝謝大家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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