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15、第十五章

“我好像和你說過,我是六歲時被扔的。都說小孩子是沒什麽記憶力的,但是。”歐錦七指指自己的腦袋,“我這裏記得特別清楚。也許是因為那時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記得我家裏有挺多小孩,應該是在一個窮鄉下。我排行老幾,這就沒什麽記憶了。扔我的是我爸?誰知道呢,反而是扔的地方我倒是記得清楚,是在一個長途汽車站附近。我打小不愛哭,傻愣愣的。哭會的孩子有奶吃,一小孩不哭不鬧地站在路邊,來往都是急匆匆趕車的行人,誰也不會注意到我。我就這樣挨了一天一夜的餓,最後發現我無人認領的還是乞丐頭。”

“你可別以為乞丐都是那種穿得破破爛爛、臭烘烘的人。”頓了一下,歐錦七又笑笑,“看上我的乞丐頭穿得可是人模狗樣,是專門控制孩子乞讨賺錢的。在孩子眼裏,吃是天大的事,那乞丐頭就拿塊幹饅頭就讓我變成了乞丐。我靠,乞丐也不是好當的,我們這幫乞讨的孩子可是每天都有任務的,完不成乞讨額,晚上就不給吃飯還要挨打。我在乞丐堆裏混了快一個月,幾乎是天天晚上吃不到飯,天天晚上被打一頓。”說到這,她發現蔣婉容在輕微的發抖,“你看你看,我說不說吧,你非要聽,算了算了,都過去了。”

“不,你說。”蔣婉容緊咬着牙關,顫顫地堅持着。

歐錦七犟不過自己的老婆,只得繼續,“我這人從小性子就沖,不像其他孩子被打害怕了就老實,我不,越挨打就越去搗亂,我估計我也是因為這點被我家人扔的。”想想過去,她自己覺得挺好笑的,“最後就連那乞丐頭都拿我沒辦法,威脅我說如果再讨不到足夠的錢就不要了。我不怕打、不怕挨餓,但被扔就很可怕了。在孩子的心中,孤伶伶的一個人是最恐懼的一件事了。第二天我卯足勁了去乞讨,偏偏一個乞讨對象就遇到了史全財。我不知道這家夥當時是怎麽想的,反正很不耐煩地哄我走,我不肯走啊,我得要錢完成任務啊,結果這家夥甩起來就給我一腳,我性子也野,爬起來我就逮着他手狠狠咬了一口。沒想到這家夥居然瞧上我,覺得我這狠勁像他,對他脾氣,于是帶着我走了。搞笑的是那個乞丐頭,沖着史全財要人,被史全財打掉了兩顆門牙,都是混江湖的,知道不是善茬,也就灰溜溜的走了。看吧,幹壞事就是這點不好,被打了也不敢報警。”

歐錦七的嬉笑讓蔣婉容差點落淚,她怕歐錦七見自己傷心而不再敘說,于是硬生生忍着,耳邊繼續聽歐錦七說:“我被史全財收做義女,排行老七。說起來這事也搞笑,史全財也是個窮地方出來的,窮狠了就想着出去闖蕩闖蕩。他這人迷信,出來闖蕩前去廟裏求了個簽,讓廟裏的人給他解了簽。你想啊,他那窮山溝裏會有什麽廟,就是小野山上的小野廟,平常也就是方便鄉下人做做迷信活動的,都沒和尚,只有個老頭看廟。那時候史全財和我們吹噓那老頭多神多神,我們都不信,鄉下人,黃鼠狼還是大仙呢。”

歐錦七已經感覺到蔣婉容的悲傷,盡量調侃着,“史全財說那老半仙給他算了,他命裏該有大財,但是他父母給他起這名字不好,‘全’者四面八方也,他一人哪能撈八方之財,所以他該有八個子女替在八方撈財,而且他命裏就應該有六子二女。有了這八個子女,保證他‘一帆風順,前程錦榮’。可是八個孩子,就是生也得生個幾年,等長大了黃花菜都涼了。史全財都窮瘋了,哪能等得及啊。老半仙就給他出一主意,讓他收義子義女。史全財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就一口氣收了八個義子義女。只是他沒想到加上一個親兒子,那就是九個子女,命裏不該有的,多出一個就會敗家敗運。最後史全財還是和他那親兒子一起去見閻王爺了。”

“這迷信有的時候還真的要信一信,史全財收了八個孩子後做事越來越順利。”這一段,歐錦七說得輕松,偷眼瞧蔣婉容,似乎神情并沒剛才那麽悲傷,她這才放下心,繼續說:“我們這八個的名字就和那八個字有關,李一一,連帆二,胡風三,于順四,錢前五,何程六,歐錦七,王榮八。史全財要求改名字,都是小孩誰敢反對。說實話,我自己都覺得除了我的名字好點外,其他人的名字簡直就是奇葩。李一一,喊起來像是個小姑娘的名字,可這人可不娘,一米八幾的大個,長得相貌堂堂,好多人都被他這樣貌騙了,這人又狠又毒又貪心,特別的自私,凡事都以他自己為中心。他特別嫌棄這個名字,非得逼着大家叫他李一雙,我和連二才不買他賬呢。成為史全財義女的頭幾天,連二就教了我一個道理。在這裏,一定要比別人更狠更兇,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蔣婉容敏銳地觀察到歐錦七的眼神變了,不由心裏一緊,靠着歐錦七的身軀也不自覺緊繃起來。

歐錦七瞬間就察覺了,暗自責罵自己,過去果然是自己的夢魇。她努力地恢複了輕松,又說:“其實小時候也沒發生什麽。就是史全財帶我回來,讓我磕頭認他當義父後,他就把我扔到鄉下去訓練了。全是半大的孩子,你可別以為單純,欺負起人來,壞到家了。這裏面最大的是胡三,我最小。我們并不是按照年紀排序的,是按史全財收孩子的先後排序的。胡三最先磕頭的,他那時已經十五歲,跟着史全財一年了。這麽說吧,史全財聽到那廟裏老頭的話後就開始瘋狂收人,只不過頭一兩年他是太窮,收了人也養不活,後來撈了偏門有了點小財就先收了胡三,之後一年內,他那八個義子義女就收齊了。他這人也奇怪,總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他覺得小孩過了十四歲就基本定型了,而且十歲左右的小孩子最容易被洗腦,所以他收的孩子都是十四歲以下,按照他的要求培養的,這方面他也确實舍得下血本。這訓練可比乞讨完不成任務挨打要殘酷太多,再加上被欺負狠了,我才六歲,也受不了啊,哭得可傷心了。這是我有記憶以來唯一的一次哭。後來,習慣就好了。”

歐錦七不想多說,蔣婉容卻要聽,盡管給自己做了心裏建設,但她還是震驚到心痛,雖然她也有點後悔,不想再繼續下去,可是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再告訴自己,如果這次歐錦七不說,那她非常有可能一輩子就不能再從歐錦七口中聽到這些黑暗到極點的過去,那她還怎麽去化解撫平歐錦七的傷痛。

壓住心裏的恐懼,蔣婉容堅定地說:“你不用将過去憋在心裏,你可以信任我,可以對我傾述,我不會害怕,不會退縮,更不會嫌棄你,我只會一直陪着你,因為我是你愛人,我是你老婆,我是你最親的人。”

歐錦七仰起頭,将眼淚憋回去,然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點點頭,“我那次哭的特別大聲,連二把我拽到一邊,狠狠給了一記耳光,把我打懵了。她把我拉到隔壁的倉庫裏,那個倉庫裏關着很多被騙被拐的女人,很慘很慘。連二對我說,你要是只會哭,長大就和這些女人一樣,被男人欺負的更慘,你願不願成為這樣的女人。我都呆住沒反應了,連二又甩了我兩個耳光,我鼻子都出血了,她揪住我的衣領,發狠地問,你要不要跟她們一樣。我搖頭拼命的搖頭。然後連二從地上撿起塊石頭,拉着我去找胡三。胡三最大,算是那幫男孩的頭。連二看到胡三,二話不說,掄起試圖狠狠砸向胡三的腦袋。胡三沒防備,一下子被砸到在地,連二上去又砸了他幾下,然後把石頭放到我手中,讓我砸,使出吃奶的勁去砸。我當時像是瘋了,往死裏砸胡三的腦袋,這幫男孩都吓傻了。後來還是訓練我們的人來了,才将我拉開。”

“老婆你也別擔心。那幫人又不是像正規的軍隊那麽講究,他們訓練的就是我們的狠勁。私下打架根本沒人管。”敘說着這麽悲慘的過去,歐錦七還不忘安慰自己的老婆。“反正打這兒之後,再沒人敢惹我了。連二告訴我,那些兇的人,你比他更狠更兇,他們立馬就慫,所以啊,根本就沒什麽好怕的。從此我就跟着連二了。我們兩個女孩是一撥,那六個,哼,經常變來變去,誰知道是幾撥。都說兄弟情最鐵,哼,胡扯,背後捅刀子最厲害。我就這樣快快的長大了。十一歲時發生的事你知道了。一年後又出現了一個坎。”

“女人當混混,正常人瞧不起,男混混更瞧不起,這些混蛋認為女人天生弱,容易崩潰,尤其是在被那什麽什麽的時候。”歐錦七咂咂嘴,極力再想文雅的詞彙,但她學問實在有限,憋了一會,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那什麽的意思,就是,被欺負吧。反正這些混蛋覺得欺負女人是最好的打擊女人的手段。所以這幫混蛋覺得女人做混混就是要對這個不在乎,所以就要被考驗一番。”

“這可不是來假的。”咳嗽了兩聲,歐錦七清清嗓子,“史全財有個一起混兄弟,這混蛋壞到極點了,是個變态。他喜歡玩女孩,尤其是那種已經開始發育、但還未來經期的女孩。這種所謂的考驗,他是最迫不及待。一年前,他也‘考驗’過連二,不過——連二是什麽人,雖然才十四歲,但可比那幫慫貨強太多。那變态帶了兩個手下,那兩手下也是色膽包天,想跟着‘嘗嘗’。哪知道他還離着連二有三米遠呢,連二就已經下狠手将他那兩個手下一刀斃命。這慫貨吓得轉身就跑,溜得特別快。連二說要不是這慫貨逃得快,她肯定将他活剮了。殺了人後,連二也沒走,把人肉割下來,生了一堆火拷透了。外面傳言連二吃人肉就是從這來的,其實連二根本碰都沒碰,她去烤肉也是心裏窩着火發洩發洩。那兩個男人的肉就算比豬肉都香,連二都不會碰的,連二和我說,豬肉好歹還洗過呢,誰知道這兩死人洗沒洗過澡。不過從此之後,那變态見到連二比老鼠見到貓這還慫呢。”

Advertisement

歐錦七低聲地笑了,“我從小就個子高,十二歲已經一米六了吧,那變态認為我發育早,所以就忍不住了。他不知道,連二告訴過我,這個時候心狠手辣是對自己最大的保護,所以即使惡心,也得下得去手,而且連二曾經也教過我,當有一群人圍着你,逃不了的時候,你就盯着那領頭的往死裏砍就行了。那變态真是倒黴,他讓人帶我去的倉庫居然是個廢棄的屠宰場,我到的時候倉庫裏沒人,帶我去的人将我反鎖在倉庫,然後就走了。這不是找死的節奏嗎?留我一個人在那種地方,随便就能找把殺豬刀。更好笑的是,那變态居然還沒帶任何手下來。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是沒帶手下,而且吸取連二那次的教訓,帶的手下還不少。只不過他來得時機不對。當時他是和一幫手下人在吃飯喝酒,酒灌多了起來上廁所時就聽到帶我過來的人彙報我到了倉庫,他酒喝多了,腦袋一發熱,就直接過來想先調戲我幾句。你不知道,這些畜生玩弄女人時就喜歡看到女人害怕驚恐的模樣。他當時想的挺好,先戲弄我,然後指望我像小老鼠那樣害怕的瑟瑟發抖,再然後等他和手下吃飽喝足再來‘玩玩’。我靠,我有那麽慫?我是誰?我可是連二親自教的人。他不死,簡直就沒天理了。他才一開門,我的刀就到了,他連哼都沒哼一聲。本來我想殺死也就算了,可又一想連二教我的話,我就下了狠心。唉,其實人骨頭也是挺硬的,如果不是醫生不是殺豬的,把人剁碎了還是挺費勁的。等他手下來的時候,我那殘忍的名聲也就傳開了。”

歐錦七盡量說得輕松,可她發現蔣婉容的身軀還是不可抑止的顫抖起來,她以為女友是害怕,輕輕拍着女友的肩,才想轉移了話題,卻不料蔣婉容微微抖着聲音問:“那混蛋不是史全財的兄弟嗎?你,他——”

歐錦七立刻明白了,趕緊接話,“別擔心。史全財只是罵了我幾句,這種‘考驗’是史全財點頭同意的,他當時也發話了,誰願意去誰去,随便玩可以,但是生死不管。別人都知道連二的狠勁,也知道我和連二的關系,當然知道我也不是慫貨,大家都不敢攙和,只有那個變态色膽包天,以為帶着幾個喽啰就能如他所願,哼,這種人,就是作死的人。不過我那時還小,見史全財就這麽輕松放過我,我心裏還挺感激的,但是連二告訴我,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史全財就是借我的收除去一個大麻煩。這混蛋夥同幾個官員玩弄初中生,結果案發了,影響特別惡劣。那幾個官員都被抓了,這混蛋逃到鄉下躲風頭。但是這種案子,社會反應太大,警察肯定不會不了了之。咱們也別小看公安局,上頭真要下了死命令抓人,警察的效率也是奇高的。史全財也知道這混蛋軟慫,只有進去,肯定就能将他供出去,他根本就想把這混蛋滅了。但好歹挂個兄弟的名,他也不好做得太絕。這混蛋躲了半個月沒碰女孩,心早癢狠了,但他怕連二,不敢對我怎麽樣。一聽史全財同意,立刻就多帶了喽啰。他想的好啊,如果連二敢怪他,他就全部責任推到史全財身上,反正是史全財點頭的。他以為史全財還會給他撐腰呢。哼,史全財想的更好,他就指望着我出事,指望着連二肯定找那混蛋報仇,他借連二的手殺人,所以那混蛋帶着了七八個喽啰,史全財連聲都沒吱。從那兒以後,我的天真徹底沒了,在野狼幫,除了連二,我誰都不信。”

“我要去謝謝連帆二,我一定要謝謝她。”蔣婉容合十雙手,誠心地說。

“你等會兒就不謝她了。”歐錦七輕松一笑,“史全財給我們定的規矩是,殺了人就可以出師,出師就可以入江湖。我是最晚出師的,也是最小出師的。出了師就得替史全財幹活了。史全財的賺錢門道也就那幾樣——賭毒黃。連二早就和我說過,這幾樣壞事我們一點都不能沾上。我小時候不懂事,就問她為什麽。連二說,幹這些壞事的人都是最壞的家夥,有一天你要是想退出,他們決不會放過我們。而且這幾樣事都是會斷子絕孫禍害家人。她說你長大後會找到一個你愛的人,你會和她組成家庭,但是如果你沾上這幾樣壞事,那你的愛人就會受到傷害。因為這些壞事害的人太慘太多,這些被害的人拿你沒辦法,就會拿你的愛人下手。我們這種人如果能找到愛人,那就一定是真愛,失去真愛,我們這輩子會很慘很慘。我小,那懂得這些道理,但就是知道連二的話不會錯,所以我堅決聽話。”

“連帆二真是好人。”蔣婉容感激萬分,但又覺得奇怪,“如此殘酷的環境中,她怎麽會養成這樣不錯的品質的?”

“不不不,我和連二都不是好人,我們自己心裏清楚。”歐錦七舔舔嘴唇,“我們只能算是守住了最後一點點的底線。連二曾說過,她在她們村子裏的時候,絕大部分村民對她都是不錯的,要不然她一孤兒也不會平安長大。她再怎麽壞也不會去禍害普通老百姓,這也算是對她們村的村民一種報答。”

這世上有多少人能守得住自己的底線呢?更何況像是連帆二和歐錦七這樣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蔣婉容感慨萬千,又問:“那你去幫史全財做什麽事?”

“我跟着連二替人家看場子。”歐錦七笑笑,解釋說:“有一些所謂的娛樂場所,人多事多,例如酒吧,KTV之類的地方,經常會有喝多的鬧事,我們就負責解決鬧事的。就相當于我們拿了保護費,替這地方解決麻煩。這種事來錢最少,我們收到錢還得上交大部分給史全財。不過連二說,錢這東西想掙門道多呢,但那些壞到極點的門道,只要你踏進去,那就沒回頭的機會。人,無論做什麽事都要給自己留一個能回頭改過的機會。反正那時我也不懂,我就知道一點,連二不會害我的。”

“沒錯,這一點,是你輩子做得最英明的事情。”蔣婉容幽幽長嘆,暗自慶幸,要不是連帆二,自己也遇不到這樣的歐錦七。

歐錦七點點頭,随即露出一絲壞笑,“但是連二又說了,我們畢竟是壞人,也不能太好啊,在壞人堆裏頭做好人,那根本活不下去。她說,壞人最怕的是比自己強的好人和比自己壞的壞人。什麽壞事能幹,什麽壞事不能幹,我們心裏要有數,但是我們要想活下去,就要在表面上做個狠狠的壞人。我不懂啊,就問,什麽叫表面做啊。于是連二就帶我去混,不過她也說了,賭是做樣子,粉是堅決不能碰,我如果敢碰一下,她就剁我一根手指,如果她把我十個指頭剁完了,她就把我活埋到深山裏。找小姐,只要沒病、不會害我的,随便我,她就不管了。我第一個女人還是連二幫我找來的,事後那女人還給了我一個紅包,不過我給那女人的錢可比紅包裏的錢多很多。其實那女人我很不喜歡,尤其是她叫的聲音太大。我才十二,本來就緊張,手法一點也不熟練,那女人叫這麽大聲音,搞的我更緊張,初次體驗,印象真的很差。差點打擊到我對自己的信心。”

蔣婉容怔怔地聽了幾秒,原本緊緊合十的雙手狠狠地砸在了被子上,氣憤不已地說:“連二太不像話了,你才十二,她就這麽對你?這是犯罪。”

“你剛還對她感激的很呢。”歐錦七忍住笑,故意地說。

“誰說我要感激她?”蔣婉容狠狠掐了歐錦七的胳膊一把,“你給我老實交代,還幹過什麽壞事?”

歐錦七是痛并快樂着,“沒什麽好交代的了,就是玩玩嘛。然後就是遇到大白小白姐妹,這段你也是知道的,慢慢的,我們也有了自己的人脈,說實話,這真還多虧着白家幫襯。你不是奇怪我為什麽廚藝不錯嗎。因為有次砍人,我和連二躲風聲躲到鄉下,那地方連地溝油的外賣都叫不到,連二做得飯菜能吃死人,我就只好自己來了,這才練出來了。再後來就是要對付史全財父子。在我出師後沒幾天史全財兒子就來了。一開始史全財雖然對他兒子好,但也沒當繼承人看,畢竟他那兒子什麽德行,他自己心裏也清楚。直到他過了五十五,他那些亂搞的女人還是沒給他生下任何孩子,他這才死心。這個時候他兒子已經二十了。你想啊,我是最小的,都是十九了,最大的胡三已經二十八了,我們在外面混了這麽久,能輕易地就放權給史全財他兒子?史全財也知道他兒子服不了衆,就想着慢慢收權,打擊最大的是其他六人。我和連二表面上一直都是在看場子,這事油水少,史全財還不屑對我們下手,他要先給他兒子搞定‘肥肉’。”

蔣婉容敏銳地注意到了歐錦七的用詞,“表面上看場子”,那實際她們在做什麽?先壓下心中的疑問,她繼續聽歐錦七說:“本來我和連二的設想是挑起內鬥的,但史全財很精明,也是,他要不精明也不會從一個窮土的家夥成為雲市數一數二的黑老大。李一和王八替他管毒,胡三和錢五替他管賭,于四和何六替他管黃,我和連二就是看場子收保護費。史全財先下手收權的是賭和黃。時間一長,人就會有私心,更何況是貪心的壞人,賭黃這些場子每天收來的錢就像流水一樣。本來絕大部分是要上交史全財的,可場子多,勾搭起來動點手腳,史全財也未必知道。貪心越來越大,膽子就越來越大,上交的錢就越來越少,史全財肯定能察覺出不對,正好他也要給他兒子鋪路,就借着這由頭下手了。你知道他怎麽做的嗎?”

見蔣婉容搖搖頭,歐錦七輕嘆了一聲,“對自己狠的人,對別人更狠。他通知了警察,這麽些年他躲在幕後,叫警察還真牽連不到他。可胡三他們損失就慘喽,而且全都被逮進去判了刑,只不過經營多年,胡三他們也有跟班的替他們頂了罪,所以不到一年他們就陸續出來了,這才發現他們的地盤基本都被史全財的人控制了。史全財對李一他們更狠,幹脆從源頭上斷了財路。從某些方面來說,做那些掉腦袋的大買賣的人其實是很講‘信用’的,寧可少賺錢,他們也只認準一個人,就和這個人做生意,畢竟賺再多的錢,得要有命花才行。給史全財供貨的那家夥只認史全財,史全財掐斷了這一點,李一王八只能去拿散貨,可是散貨價高質量不行,很快就沒了生意。斷人財路等于害人性命,尤其在□□上,這話太對了。沒有錢,哪人願意跟着你混、替你賣命。不過大家混這麽些年總會有點老本,聯合起來鬥史全財,史全財還真沒什麽辦法。我覺得他們沒被鬥垮,這裏面還有咱三叔的功勞。”

“我三叔?你沒有和他們聯合嗎?史全財不是覺得你們能給他帶來幸運嗎?怎麽還要害你們?他不是很迷信嗎?”蔣婉容連發幾問。

“他是迷信,想發財是迷信我們是他的守財奴,想除掉我們時就另外找了個‘高人’,說他兒子是真命天子,真命天子一出,我們假的就成了攔路虎。反正他想要什麽結果就找什麽人來算,那些算命的最會看人臉色聽人話音了,只要給錢,想要什麽結果,就給你算出什麽結果。其實你聽我這麽一說,好像覺得事情都集中在一起,但這些事可不發生在一年兩年內。”歐錦七算了算,“我覺得史全財做些事是從他兒子十七八歲開始的,只不過一開始不明顯,大家心裏明白,他想給兒子鋪路,只是沒撕破臉皮,他動作又不大,大家也沒吃什麽虧,所以都是暗地裏較較勁,直到他兒子闖了大禍,害了三叔一家。他怕我們當中有人借着這由頭向三叔示好來害他,所以就下了狠手,但這狠手他必須下的不露痕跡,不然大家都要反了。他也不能一下子讓野狼幫來個大清洗,這樣肯定會亂,他還得防着三叔呢。所以他想慢慢的将我們除去。先遭殃的是何六,這家夥一天到晚咋咋呼呼到處顯擺。可惜啊,就算是何六這種人,他也不是豬腦子,他也有自己的勢力。史全財想在監獄裏弄死幾個,結果都活着出來了。我看最沒腦子的就是他那蠢兒子。”

歐錦七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上床喝了口水,才又繼續說:“他們六個是來找過連二和我。連二對我說了四個字——坐山觀虎鬥。”

蔣婉容拿過歐錦七手中的被子,邊喝水邊白了歐錦七一眼,“是五個字。”

“老婆大人學問高啊。”歐錦七呵呵一樂,接着說:“那時我和連二已經察覺出不對了,他們六個的勢力已經被史全財沖的七零八落,所謂聯合也是各懷鬼胎,哪能鬥過史全財。可每回一到史全財想發力滅他們的時候就傳來三叔要報仇的消息,史全財就不得不拿出大部分精力來防着三叔,他們就能逃過一劫。三叔這人,摸不透啊,這麽好的機會他為什麽不出手呢?”她看似是在自言自語,其實是有意問蔣婉容。她心裏大致有了答案,但是不怎麽确定。

蔣婉容卻搖搖頭表示一無所知。歐錦七想想也是,蔣家上一輩又能把多少黑暗事情透露給他們家的小公主呢。從剛才蔣婉容對那些龌龊事的激動态度來看,其實自己這老婆也僅僅知道蔣至禮是□□上老大而已。我家老婆還是單純啊,暗自感嘆,歐錦七又說:“本來這些事與我和連二無關。我們兩個在野狼幫所有人心中就是那種心狠手辣、但是腦子不行的女人。本來他們骨子裏就瞧不起女人,又見我們倆在‘生意’上好像爛泥扶不上牆,所以呢,他們也不敢惹我們,但也看不起我們。可是偏偏給史全財供貨的那家夥看上我了。”

蔣婉容心中又是一揪,連帶着身體也挺直了。歐錦七忙調笑說:“沒什麽的,你老公我,身材好,長得也不差,被人看上也是正常。當然那家夥看上我的長相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就搞笑了。那家夥就是喜歡玩長得好看的女同性戀。你知道他怎麽說嗎?他說,他要向我們展示展示男人的雄風。我靠,他想展示雄風,行,我讓他去閻王爺那展示。”

“怎麽又那麽多變态?”蔣婉容緊鎖眉頭,簡直不能相信這社會上會有如此黑暗的一面。

“很簡單啊,那種環境,天天提着腦袋的日子過久了,不尋找點刺激,是人都會瘋的。”歐錦七不以為然地聳聳肩,“野狼幫亂了那麽久,好多‘生意’都停了,史全財急需錢。那家夥答應給他便宜的價,但條件就是我。史全財一口答應,還說要親自将我送給那家夥。他不知道的是他身邊早有我們的人。我和連二商量,既然他們不放過我們,那我們就要将史全財一鍋端,但是又不能暴露自己。”

“你們怕什麽?”

“給史全財洗黑錢的是誰,給他供貨的那家夥也有幕後勢力,我們也不知是誰。我們明目張膽殺了史全財和那家夥,這些幕後勢力肯定會勾結李一他們六個撲向我們。幕後勢力因為史全財有交易的把柄,他們一定會認為我們殺了史全財,把柄就在我們這兒,他們不會放過我們。李一他們會見到我們真正的實力而害怕,所以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我們要做得是讓這些幕後勢力弄不清誰下得手,他們慢慢查,查到我們鏟除了其他勢力、壯大了自己的時候,他們想下手也不敢了。不過這裏面好多事,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反正就是那家夥被亂槍打死了,史全財父子要逃時,我在他們車子裏扔了個炸彈,也算是替三叔一家報仇了。史全財一死,他們六個就沒顧忌了,一片混戰。幾年前,就剩我和錢五、王八還在雲市了。連二退了,其餘的,哼,在十八層地獄享受呢。”

“那現在呢?這些幕後勢力會不會再對你下手?”

“哪兒還有幕後。那家夥的幕後被黨姐滅了。替史全財洗黑錢的我們也查出來了,不過小白說要親自複仇,我們就讓他們再多蹦達幾天。”

“你是說——”蔣婉容雖然驚訝萬分,但眼睛都困得睜不開了。

歐錦七點點頭,打了個哈氣,“老婆,我都交代了,這下總該睡覺了吧。”

“你沒交代清楚。表面上看場子,實際在做什麽。那個黨姐是誰,是不是你相好。還有我三叔……以後你總要找機會給我說清楚,今晚就放過你……”熟睡前,蔣婉容喃喃說着,眼皮不住打架,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說了這麽半天,興奮勁一過,她自然扛不住。

我這老婆果然厲害,問的問題針針見血。歐錦七松了口氣,掏出了手機,給連帆二打了個電話。一聽手機那頭傳來罵聲,她立刻挂了,然後飛快發了個訊息——“不方便說話,立刻回信”。

片刻後,歐錦七的手機亮了,連帆二訊息出現——“你神經病啊,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

“我今天洞房,老婆睡着旁邊。”歐錦七才發了這一條訊息,就引來連帆二的回擊——“你毛病啊,大半夜來炫耀這個?”

歐錦七——“我靠,你讓我發完再回行不行”緊接着,她又發了條訊息——“我不是炫耀,只是告訴你,我老婆躺在我身邊,我不方便說這事。你知道我今晚見家長見得是誰嗎?我終于知道蔣老頭為什麽不出手了。”

連帆二——“蔣老頭和這事有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你說詳細點。”

歐錦七簡單地發了幾條訊息說明情況,連帆二那邊停了一分鐘才回——“蔣至仁?蔣至義?你确定是蔣老頭的哥哥?”

歐錦七——“百分百确定。我老婆親口說的。你別睡了,去讓宅男查查。”

“如果真是這樣,內部軍網,你讓宅男黑進去?我們有幾個腦袋?”連帆二随後又加了一條,“我讓他試試。”過了十分鐘,她便發訊息過來,“根本不用黑,蔣至仁,大校軍銜,這人的身份也沒什麽機密,很普通的後勤幹部,不過他和前段時候查的軍中大貪沾上了邊,但是不嚴重,屬于沾上了一點事。本人和大貪倒是沒有關系,所以現在停職在家德等審查結果。”

歐錦七——“蔣至義呢?”

連帆二——“你拿手機就能搜索到,本市的副市長,主要是分管教育衛生體育□□之類的工作,在一群副市長中算是挺雞肋的工作。”

歐錦七興奮——“這就對了。這兩兄弟,蔣至義一直藏着掖着,不露一絲風聲。原來是黑白兩道啊。我敢肯定他當初不出手報仇肯定和他兄弟有關。”

連帆二——“沒錯,宅男查了一下,十年前正是他兄弟升官的關鍵期,而且政敵都盯着呢。後來他兄弟官越做越大,官場、軍隊內想拉下他們的人越來越多,蔣老頭就只能收了攤子轉白。否則一個黑白勾結的罪名被人利用一下,可是會被判死刑的。”随即,她又調侃着發了一條訊息——“七子,你眼光不錯啊,找個老婆是軍二代、官二代、黑二代,不對,現在應該叫商二代。”

歐錦七得意地翹起了嘴角——“蔣老頭當時不敢動作,但是一直都想報仇,所以他要野狼幫一直內亂,等他的家族安全了,等他騰出手,再暗中對付史全財父子和野狼幫。沒想到便宜了我們。”

連帆二——“應該是這樣。不管了,你現在的任務是拿下你老婆。”

歐錦七看了一眼熟睡的蔣婉容——“已經拿下了。但我感覺明天應該還有一場仗,不過今晚的硬仗拿下了,明天的肯定不成問題。你不知道,我老婆有多厲害。我當初還以為她是賢妻良母呢,壓根就是外表小女人,心裏太腹黑。”

連帆二——“你就得瑟吧。見到你,蔣老頭就知道他家的事情瞞不住,這種背景可是最大的把柄,所以你也放心,他不敢對你怎麽樣。”

“我壓根就沒怕過。不過是解了我以前的疑惑,我有點興奮。當然這也是談判的資本。哈哈哈哈哈。”歐錦七連着回複了幾個笑臉,然後和連帆二告了別,放下了手機,摟着老婆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說:

2016有你們的堅持看文,謝謝。2017,我希望自己不再拖拉,能完成這文。祝大家新年快樂,大家都要幸福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