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17、第十七章

歐錦七的記憶力非常好,只走過一遍的夜路,她居然也記得清楚,不用提點,準确地将車開到了蔣家大門處。早被通知過了,所以沒人搜查阻攔,直接到了蔣至禮的家門。

一進門,蔣婉容就沖着已經站在客廳的蔣至禮撒嬌,“叔,我可沒買禮物啊。”

蔣至禮笑着說:“你這丫頭,到這比到家還自由,還帶什麽禮物,來來來,陪叔喝幾杯。”

“不行,現在起,我和歐錦七都不能喝酒。”蔣婉容的話讓蔣至禮立刻自責,“對對對,叔叔老糊塗了。餓了吧,走,我們去吃飯。”随後的飯桌上其樂融融,只是這和歐錦七無關,蔣至禮甚至都沒有看一眼歐錦七。

歐錦七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吃完飯後,蔣至禮笑眯眯地對自家侄女說:“容容,三叔這兒就是你們的家,樓上最大的那間房就是給你們住的,我回來就叫人收拾幹淨了。上去看看滿意不。安心住在三叔這兒,保證不會任何人找麻煩。等會兒啊,到書房來一下,三叔有話說。”

蔣婉容心領神會,笑着答應了,先去了趟衛生間,然後拉着歐錦七的手上了三樓。推開房門,粉色系的布局差點蔣婉容笑岔氣,三叔這眼光,還當自己是小女孩呢。

歐錦七沒注意這些,像狗一樣四處嗅嗅,“家俱的成色很新啊,有股淡淡的木頭香味,應該是不久前布置的。”

“是我三叔昨晚決定的,今天送家俱全部上門。”蔣婉容篤定地說:“剛去洗手間碰到了吳阿姨,她是三叔家的老保姆了,她告訴我的。”

歐錦七笑着搖搖頭,“這老狐貍,一早就決定讓你生孩子了。新家俱布置的房間住進孕婦,他居然也不怕甲醛,看來這些家俱他也是下了血本。”

蔣婉容白了她一眼,“我三叔可是一向疼我。這屋子原來就是給我和青竹專門做游戲的地方,這裏的衛生間還是我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呢。三叔把這裏作為我們的家就是要向我表明他會盡一切力量保護我。歐錦七,你可別怪他不理你,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

“老婆,你別多心。我心裏明白得很。這老狐貍對我只是拉不下面子,畢竟我和他也算是多年的對頭,昨晚我還和他嗆聲呢。”歐錦七的話引來了蔣婉容的不滿,“什麽老狐貍,別這麽說我三叔。你趕緊去二樓書房吧。”

“你不去?”歐錦七眨眨眼問。蔣婉容搖搖頭,“三叔剛才一口一個‘你們你們’,顯然也是有心當你是一家人了。我是他侄女,他有什麽話随時都可以和我說,何必要到書房。我想三叔心裏應該是有話對你說。你快去吧,我保證不會有事的。”

“老婆,我不怕事,更何況是為了咱家的事。”歐錦七笑着出去了。二樓的書房很好找,大開的門顯然是為了她能找到。

蔣至禮正在兩個牌位上香,淡淡的檀香味能讓人心定。他壓根就沒轉身,直接開口了,“這個房間是我老婆最喜歡的,所以我把他們的靈位放在這裏,你也給他們上柱香吧。”

歐錦七依言點香,頗為恭敬地上了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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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至禮還是沒有看她,只愣愣盯着牌位,“我老子也是個奇人,明明就是泥腿子,卻想着壯大家族。他自己沒本事,就指望着我們三個兒子。我十四歲的時候,他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家裏也窮,他自己也知道再也供不起三個孩子同時上學了,于是就給我們兄弟做了決定。他說,老大身體好就去當兵吧。于是我大哥十七歲就和部隊走了。他說,老二頭腦活就去讀書吧。于是我二哥就繼續上學。他說,老三身體好頭腦活就去掙錢養家吧。于是我就出來打工了。沒多久他過世了,家裏的重擔全給我扛了。可我才十四,連身份證還沒有,能掙到什麽,掙得還不夠自己吃喝。但是家裏,二哥上學大筆的費用還指望我,我媽又病了,我拼命的想湊錢,到哪兒去湊,我又能怎麽做,只能去撈偏門。但是我蔣至禮敢指天發誓,我沒欺負過弱小和女人,哪怕是敵人的妻女,我也沒禍害過。”

他突然轉過身直直看着歐錦七的眼睛,“我知道,你也是這樣的人,我們是一類人,我們雖然很壞,但是還有那麽一點點的良知,所以我容容找到你,我不反對。看到你和容容,我就想到我和老婆的當年。我也算是英雄救美了,我老婆傻,不嫌我是混混,不嫌我沒文化,死心塌地跟着我,我那時就發誓絕對不會再找其她女人,這輩子只對她一個女人好。說到底還是我無能。老婆兒子死了後,我真的絕望了。歐錦七,你覺得我是男人嗎?這種血海深仇,我早該拼了命沖過去的,可是我沒有,我居然忍了。”

蔣至禮凄厲一笑,頹廢地坐在了椅子上,“那個時候,我們蔣家出了問題。我二哥以前為了往上爬和他女上司亂搞,雖然後來沒再見面,但兩人一直都有聯系。沒想到被女上司的丈夫發現了,雖然那個男的只是國企的高層,可是他家族非常有勢力。對男人來說,被帶綠帽子的仇堪比殺老婆。我得到消息他要弄死我二哥。同時,我大哥也出了事,在次演習中,他誤傷致死了一名士兵。沒想到那名士兵是個老首長的孫子,到基層也就是為鍍金。兩方勢力盯着我們蔣家,稍有不慎,蔣家就萬劫不複了。我不敢動,我家已經毀了,我大哥二哥家,我那些侄子,我的容容,他們都姓蔣,都還指望我們蔣家呢。忍啊忍,等啊等,等到老首長退下來,等到大哥平安地轉向了後勤,等到那個國企高層犯了事,等到我們蔣家基本安全了,我終于可以報仇時,你倒是先我一步。冥冥之中,這也是一種緣分。”

“能忍的男人都是心狠的男人。我要是遇到這種事,肯定不會像你這樣能忍得下來。”歐錦七實話實說,沒有一點安慰人的自覺。“過去的事呢,咱就不提了。我就問你一句,你真的同意我們在一起?”

“不同意。”蔣至禮也是幹脆,“沒有孩子這事,你想都別想。有了孩子這事,容容願意做什麽,我都答應。更何況我也是男人,男人是什麽德行,我心裏清楚。什麽情況下對孩子最好,我算的明白。”

“夠自私夠坦白。不過我喜歡。”歐錦七毫不在意地笑笑,“這樣談條件一目了然,多好。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麽。”

“跪下,給我老婆和我磕個頭,喊我們一聲爸媽。”蔣至禮雙眼迸出利光,盯着歐錦七的表情。

歐錦七眉頭都沒皺一下,利落地依言照做,然後站起身,對着牌位自言自語說:“便宜媽,便宜弟,這老頭就交給我了。你們放心吧,就是夜裏多托夢給他,給他找點事做,免得他經常無事來犯我們的二人世界。還有啊,孩子呢我會保證給她我的一切,但是,請你們保佑讓我有個女兒。我一直都喜歡女人,抱個男人,我別扭。”轉頭,她居然又嬉笑對蔣至禮說:“便宜老爹,我先說好了,我只要女兒,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歐錦七,你真不會安慰人。不過挺有效的。”蔣至禮神色恢複正常,“是男是女我都無所謂,不如我們幹脆把這個交給醫院,我打聽過了,醫院會做出好幾個胚胎,然後選出最好的那個放入容容身體裏。我們不要去過問,最好的那個是男是女聽天由命。”

“沒問題。還有,謝謝你信任我,便宜老爹。”

“我不是信任你,我只是信任我自己,因為我知道我們是一類人,而且我也信任容容,我這侄女可不是一般的傻女人。你別以為她在她前男友是吃虧的,其實她就是知道那個男人不能對她如何,她才不會有任何動作。否則,她也不會放任的。她上一段戀愛也不過就是受點情傷而已,可不像社會上那些單純的傻女人被騙得損失慘重。”

“這話說得不錯。我老婆也說過,她那人渣前任背景容易拿捏。唉,你這話說晚了,我老婆是什麽樣的人,我已經領教過了。”

“不晚,對于你,雖然我能信任,但我還是不放心,你太危險了。所以,為了容容,這裏就是你的家了。你也別覺得這是監視,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要看你對容容的真心。”

“真是老狐貍。我無所謂,不過以後孩子你也得帶着,我們還得過過二人世界。”

“我孫子我當然要帶,這都是廢話。還有,我以前那些不争氣的手下和你的對頭錢五王八勾結——”

“這事你就別管了,餌我都下好了。”

“哈哈哈,果然是歐錦七。”……

一切都已經定下,過程就非常順利了。等到來年二月初過除夕時,蔣婉容突然出現了孕吐,這讓蔣至義夫妻驚得差的打翻了碗筷,年夜飯吃得那叫個哽噎。

對于自家女兒“女婿”住隔壁這件事,其實蔣至義夫妻并不知情。這所謂的“聯排”別墅從進門處來看是連在一起,但後面的院子都是用獨立的。而且大白天的,除了傭人,個人都忙自己的事,像蔣家老大蔣至仁那樣閑賦在家的幾乎沒有,可就算蔣至禮無所事事,但他也不會天天跑到弟弟家閑聊。所以蔣婉容住的很安心。歐錦七因為這段時間要對錢五王八那些跳蚤下手,也怕蔣婉容被盯着,住在蔣至禮這兒正好解了她的後顧之憂。唯一遺憾的就是兩人不能天天膩歪在一起了。

冬至那天,蔣至禮得到了兩個消息,明面上的消息是警察破獲了本市有史以來最大的走私毒品案,該抓的一個不少。暗地裏的消息是錢五、王八、還有他以前的那些手下,三方勢力火拼的程度慘不忍睹。他将這消息告訴正在卧床的蔣婉容,笑着說:“這個歐錦七還是有兩下子的,這下在雲市,對她對你,都安全了。”

晚上的時候,歐錦七悄悄回來了,見蔣婉容還在等着自己,心中不禁心疼,“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沒等到你,就是睡不着。三叔把事情都給我說了,不見回來,我心裏空落落的。”蔣婉容靠在歐錦七身上,長長舒了口氣。

“這便宜老爹真是多嘴。”

“不許你這麽說三叔。我睡不着,你和說說怎麽回事吧。”

“其實也沒什麽。我和連二弄了個大‘餌’,便宜老爹以前手下那幫人想錢想瘋了,有機會獨吞,誰還會在乎錢五和王八。再加上我們安插的人從中一挑撥,當然要出亂子。便宜老爹的人在其中也出了大力氣,否則哪會鬧得這麽兇。正在現在打黑打得厲害,又有那麽多毒品,不死都沒天理了。本來我的意思是不想警察出手的,你知道,警察出手,判死總要等上一段時間走程序。我是想幹脆借着他們火拼,将他們一鍋端。可是便宜老爹和連二都說一鍋端就得我們出手,我們一出手容易留把柄,不如借警察的手,又幹淨又高尚。”

“那如果他們有靠山能被放出來呢?”

“那就比誰動作快喽。這事鬧得太大,就算他們有靠山,也不敢明目張膽将他們一下子就撈出來,在他們慢慢地被撈出來之前,嘿嘿,出點事就行了。不過你放心,他們那所謂靠山,說句不好聽的話,當他們屁都不如。放屁還能聽點動靜,他們出事,那所謂靠山看都不會看一眼。”

“那所謂靠山是誰?”

“那要問我岳父喽。”

“我爸?不會的,我爸有三叔,要那些人幹什麽。”

“當然不是我岳父了。有便宜老爹在,那些人你爸還看不上呢。行了,太晚了,你睡吧,這些事等以後你感興趣了,我會詳詳細細地和你說的,現在你可別費這個心,安心生孩子就好。”歐錦七哄着蔣婉容。困意上來了,蔣婉容沉沉睡去,歐錦七輕手輕腳給老婆蓋好被子,出了門下樓來到書房。

蔣至禮坐在寬大的椅子上,正喝茶等着她。見到她來了,開門見山地問:“以後雲市你有什麽打算?”

“沒什麽打算。我轉白了,黑的事幹不長,我不會碰的。但是一個城市總不能全是好人沒有壞人吧,抓壞人是警察的事。如果有人收了以前錢五和王八的地盤,小打小鬧的,我不會管,但是如果做大,我也不會放任的。”歐錦七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以前的那幫手下都差不多完了,錢五和王八也進去了,這些人,我都不會放過的,您看有沒有想要保的人?”

“我想要保的人就不會放任他們出去了。”蔣至禮安心地點點頭,他就怕歐錦七貪來得快的黑錢。見歐錦七并沒有這個意思,他也就放心了。“我的那些産業,我打算——”

“別。”歐錦七阻止了他的話,“便宜老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問你,以前你是不是幫着我老婆她哥的?”

“我大哥家兩個孩子,一個随我大哥從軍,一個随我二哥從政,青岩這小子雖是二哥的親兒子,但是從小就不喜歡被束縛,所以他說要做生意,他老子同意,我也就順手幫一把呗。”蔣至禮疑惑地看着歐錦七,“這和我想将生意交給你打理又有什麽關系呢?”

“我說這話你可別生氣。”見蔣至禮點點頭,歐錦七繼續說:“你當時是在沒兒子繼承的情況下幫我大舅子的,你讓我大舅子怎麽想呢。我老婆根本不在乎這些,說句不好聽的話,你要是死了,最多分給我老婆一些錢,你那些生意就是你想給我老婆,她也不會要的。大舅子心裏明白得很,能繼承的只能是他。現在你突然把生意交給我,你要是他,你會怎麽想,即使他嘴上不說,心裏總會有疙瘩,我可不想才進你蔣家門就家宅不寧。我和我老婆以後會有女兒,你以後會有孫子,你又才五十多歲,着急什麽退休啊。給你孫子留着你的生意,我大舅子他也不能多說多想,也許十幾年後,他的生意已經很不錯了,不稀罕你的生意呢。”

蔣至禮笑了,“你這丫頭,心眼真多,我以前有點小瞧你了。”

“我可不能和那些公子哥大小姐一樣,心眼不多早死了。”歐錦七也笑了,“說真的,我沒想到便宜老爹你對我這麽信任,居然想将生意交給我,哎呀,我這裏,熱乎乎還挺感動。”

“你這丫頭就這點不好,油嘴滑舌的,哪像個姑娘。”蔣至禮嘴上笑罵着,心裏卻在想,唉,不是我要信任你,是我必須要信任你,我家的血脈,我的侄女,這一輩子都和你緊緊連在一起,我如何能不信任你,不但要信任,而且要拉攏啊。今晚這話,雖說有拉攏的意思,可試探的意思也有。如果歐錦七太貪,一口答應,他可就要留心不敢放手了。偏偏歐錦七拒絕了,還說出了一個看似十分合理的理由來拒絕,讓他這臺階下得十分舒心。

歐錦七心裏明鏡似的,她就算認了蔣至禮做爹又能如何呢?一個多月的“父女”對比十幾年的“對頭”,能有多少信任。蔣至禮這樣做一是試探二是拉攏。既然和蔣婉容成了一家人,自己也願意被拉攏,只是試探還是應付的。蔣至禮的生意,其實她也不在乎,不過要這樣說,顯得她太不識趣,顯得她不願意被拉攏,顯得她不願意承蔣至禮的情,顯得她心裏還是和蔣至禮有隔閡的。這樣一來,蔣至禮心裏肯定有疙瘩,一個和他親不起來的前對頭做自家孫子的“爹”,他能不犯嘀咕防備嗎。可是如果自己一口答應,這老狐貍又會覺得自己貪,他不但不會放手生意,反而會更加防着自己。答不答應,這老狐貍都會起疑心。所以自己就得找個最好的臺階讓老狐貍下,既讓老狐貍覺得自己說得有理,又打消老狐貍的疑心。自己的大舅子蔣青岩就成了最好的借口。至于蔣青岩是不是這樣想的,管他呢,反正礙不着我的事。

“父女”倆表面上倒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樣子。

過年前沒幾天,蔣家老太太被接到了。本來蔣至義是想早早将他媽接過來,可這老太太偏偏有點迷信,非得過了臘月二十三的小年,送了竈王爺上天,這才肯過來。這一耽誤讓蔣至義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要堅持讓他媽要早早過來,讓他媽去和老三說孩子的事,哪會還有年夜飯女兒孕吐的這種事。

兩個弟弟的事,蔣家老大一家不好開口,人家陪着老太太坐了一會,借口告辭了。蔣至禮也不好多說什麽,讓蔣婉容懷孕,也是他虧欠二哥的,他只能默默的走了,不過他也精明,怕二哥會扣下蔣婉容,非拉着老太太回家,實在不行,就讓老太太以想孫女的名義來要人。老太太覺得自家小兒子就一個人了,怪可憐,立刻同意了。

蔣至義家偌大的客廳裏就剩他老婆、女兒和歐錦七,兒子見情形不對早帶着媳婦孩子開溜了。

現在的氣氛沉默地十分詭異。歐錦七好像最沒眼力價,她也不管自己岳父岳母的臉色,只問蔣婉容,“身體吃得消嗎?要不我們回家休息吧。”

蔣婉容還未說話,蔣至義先對她怒了,“回家?回什麽家?這就是你的家。”他老婆也急了,“容容,你懷了孕不待在媽這兒,你還跑哪兒去啊,你想讓媽急死啊。”

歐錦七無辜看着蔣父蔣母,搶先插話,“岳父岳母,我們的家就住在隔壁的三樓,歡迎常去。”

蔣家父母頓時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該說什麽。半響,蔣至義才想起來發問,“住在老三那兒?我怎麽不知道?”

“這叫燈下黑。”歐錦七嘴賤地插話。蔣婉容瞪了她一眼,柔柔地看向父母,“爸媽,你們別怪三叔,他也是怕我在外有什麽事,又怕你們心裏不痛苦,所以他特意接我回來住他那裏的。”

“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一聲啊。”蔣母又委屈又不能理解。

“媽,做這種手術要保持心情舒暢,我也怕有個什麽閃失,對孩子不好。”蔣婉容說得非常婉轉,無非就是告訴父母,就怕你們阻攔吵鬧讓我不得安生,導致孩子出問題。

蔣母一聽這話頓時眼淚汪汪,自己女兒要生孩子,卻把自己這個當媽的當賊一樣防着,她能不傷心嗎?蔣至義不能容忍老婆被這樣對待,氣呼呼地瞪了女兒一眼,“什麽時候的事?你長大了,翅膀硬了,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怎麽會呢。”歐錦七又嘴賤了,“生孩子這種事告訴你們,你們也幫不上忙啊。那還得看醫院。不過這家醫院我覺得不怎麽樣,我貢獻卵子的時候,總覺得有點不舒服。”

“現在還不舒服嗎?”蔣婉容顧不得歐錦七可惡的嘴臉,忙問。

“放心放心,早好了。前段時候你非要我去徹底再複查一下,哎呀,我做了一大堆檢查啊,結果,一點毛病都沒有,錢都給醫院賺去了。”歐錦七的話讓蔣婉容放下心,轉頭一看,父親的臉都快氣得冒煙了,趕緊又回答父親的話,“爸,其實做這手術也沒多久,就是去年十二月二十號。然後我們就一直住在三叔這兒了。真不是有意要瞞着你們的,只是要等完全成功,還是需要時間的。前幾天剛做了B超,醫生說非常完美。”說着,她的手不自覺地覆上了小腹。

蔣至義張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見自己的老婆正眼巴巴看着自己,正等着自己拿主意,他無名火陡然冒了出來,“你女兒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麽辦法。”

歐錦七打斷了他要繼續發火的趨勢,扶着蔣婉容站了起來,“岳父岳母你們慢慢談,我送我老婆回家。”邊說邊沖着蔣婉容使了個眼色。蔣婉容也明白,談肯定是談不攏的,只能讓他們慢慢接受,而且她現在反應厲害,确實要休息了,所以和父母打了招呼,兩人徑直回去了。

才進房門,蔣婉容就發現手機落在父母那兒了。歐錦七的意思是等明天再去拿也不吃,可蔣婉容偏偏不依,說什麽除夕夜要給朋友同事拜年的。歐錦七也不敢太逆着自家老婆,只得轉身下樓,她腿長跑得快,不到一分鐘就又出現在“岳父岳母”家的門口。大門如她們走時那樣虛掩着,估計傭人們被氣氛所吓到,都躲得遠遠的,沒人來關門。歐錦七也不客氣,一個箭步就沖了進去,耳邊卻傳來蔣至義的怒喝,“怎麽辦怎麽辦,你就會問怎麽辦。我能有什麽辦法。你沒看老三将兩人藏在自己家嗎?那個混混女人以前還是老三的對頭,老三都同意她住家裏,這說明什麽。這說明老三為了這個孩子可以不惜一切。”

他老婆的聲音裏也充滿着怨氣,“把老太太請來不就是解決老三的問題嗎?咱們女兒跟個女人,還是個混混,這像什麽話,傳出去我還怎麽在人前擡頭。”

“要是容容沒有懷孕,老子他媽的有無數辦法。”蔣至義頭一次爆了粗口。“現在有了這個孩子,還能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才懷兩個月不到,流了也很簡單。”蔣至義老婆的話成功讓他怒火爆發,“流了?老三能和我拼命你信不信?我以前上學的費用,家裏的負擔,全是老三供着的,你現在讓我去害他的孫子?我還是不是人?還有那個女混混,她能找我們一家拼命。到那個時候,老三、女混混、女兒,我們全部得罪死了,你老公我,我們一家,估計也快完蛋了。你這個女人,一天到晚就會出些馊主意。”

他老婆不甘地說:“馊主意?我也是沒辦法了,難不成想讓我一輩子在我同事朋友面前擡不起頭。朋友同事誰不羨慕我啊,出了這檔子事,他們肯定會亂嚼舌根了,我的面子還往哪兒放,還有老蔣你的面子,怎麽辦呀。”

歐錦七聽到這兒,心裏的火實在壓不住,冷冷地走了出來,盯着蔣家夫妻,“養女兒就是為了面子,真是一對好父母。”她找到蔣婉容的手機,見蔣家夫妻還愣在當場,不由嗤笑,“我從來不為面子活着,我家老婆也是這樣。如果二位想為面子活,可以再生一個女兒,現在科技發達,六七十歲還能生孩子,我看岳母大人包養的很好,再生一個應該不成問題。”

“歐錦七,你別過分。”蔣至義這時必須要維持家長的威嚴。

“過分?我老婆的父母都想着害我們的孩子,我還要客氣嗎?”歐錦七陰森一笑,“我沒下毒手就不錯了。如果以後我老婆孩子出了什麽事,我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你們家的。所以不要光顧着想面子,還要想想腦袋,想想自己的命。”說完,她拿着手機,昂首挺胸一步三搖晃了出來。

進門上樓時正碰到從自家娘親房裏出來的蔣至禮,她倒也沒隐瞞,恨恨将蔣婉容父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這好二哥夫妻倆想着用老太太對付孩子呢?您老打算怎麽辦啊?”

蔣至禮居然呵呵一笑,“你少在這兒挑撥離間,換做我是我二哥,早暴走了。你也別在這兒裝出一副氣憤的樣子,我就不信容容沒有安排。我這侄女我了解,不值得她費心的她壓根就不會動一根手指頭,值得她費心的她能算計的天衣無縫。我二哥我也了解,有了孩子,他不敢做什麽的。現在你該明白為什麽容容要早點生這個孩子了吧,這也是為了你們啊,你可別辜負她,否則拼了我這條老命我也饒不了你。”

歐錦七頓覺好笑,“便宜老爹,你把自己摘得幹淨啊,好像我老婆生這個孩子你不急似的。”

“我急啊,我當然急,在保證你們恩愛的同時保證了我的孫子出生,這對你我都是天大的好事。”蔣至禮心情大好,“老太太那兒有我呢,再說,我這個她最疼的小兒子将要有孫子了,她當然要高興。對了,這事可別和容容說,現在她要安心養胎。”

離間沒成功,沒有引來蔣家老三和老二的“大戰”,歐錦七有點失望,撓撓腦門,哼了一聲,上樓去了,等到好不容易哄老婆睡熟後,她反而越來越清醒,苦悶無處可訴,她幹脆給連帆二發了個訊息,将一切述說了一番。出人意料的是連帆二竟然很快回了,只是這關注點有點跑偏,“七子,你要做‘爹’了?動作真快,哪家醫院,告訴我,我老婆看到這條訊息了,非得要我問清楚。快快快,急急急。”

歐錦七揉揉太陽穴,這都是什麽朋友呀。“你寧可收養也不要生嗎?”

連帆二——“老婆非要給我連家留後,你快說吧。”

歐錦七只得将醫院地址詳細給了連帆二,然後就再也不見回複了,氣得她差點砸了手機,她指望的訴苦和安慰呢?

大年初一起床下樓吃飯,餃子是必備的。蔣家老太太估計是聽了小兒子的話,笑眯眯地給孫女夾着餃子,叮囑着孕婦的注意事項,好不容易啰嗦完了,轉頭又盯上了歐錦七,笑容那個燦爛啊,“這小子真俊,來多吃點。”

歐錦七正往嘴裏塞餃子,一聽老太太這話,差點被噎住,她很像男人嗎?不是吧,雖然自己是短發,打扮的中性點,愛好的也是女人,不過自己這樣貌怎麽看也不會被看成男人啊。

她才要辯解,蔣至禮笑眯眯地接話,“是啊,現在城裏男娃子長得都是很清秀,哪像我們鄉下啊。”

原來罪魁禍首在這兒!歐錦七剛要大聲說話,腳下就被狠狠一踩,竟還是她老婆的傑作。她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個年還讓不讓人過了。蔣婉容仗着奶奶耳朵有點背,悄悄在歐錦七耳邊說:“你就在奶奶面前當個男人哄着她老人家就行了,她這麽大年紀,你去解釋什麽叫同性戀,她也不會懂。你就委屈一下吧。”

我憑什麽要委屈啊。不過老婆這眼神也挺可怕的,得了,等平安生下孩子,老娘才不忍呢,非得給老太太解釋清楚。歐錦七暗自腹诽未完,老太太又給了一擊,“娃啊,你們啥時候結婚啊?男娃子不能太瘦,多吃點壯壯的才不會有人敢欺負咱家容容。”

歐錦七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欲哭無淚。蔣婉容忙說:“等孩子穩定了我們就結婚,對了,奶奶,您可別再回去了,我和您孫女婿給您準備一個好地方。”

孫女的孝順讓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那給不行,家裏還有點自留地,不種地地都荒了,咱這心裏也慌的很。”

“奶奶,給你準備的好地方也是個有地種的農村。就是您孫女婿的家。她也農村的,家裏沒人了,就指望您過去給她看家呢。”蔣婉容撒着嬌,“我不管,反正您就得聽我的,就要陪着我。”

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現在只會一個勁的點頭了。

雞飛狗跳的日子就這樣快速的溜走了。蔣家老大因為自身還在被調查,兒子又受到牽連被調離一線,所以他們家壓根就沒摻和老二老三的事。蔣家老二夫妻是無可奈何,只能對歐錦七做到視而不見,他們的兒子反倒是願意去和歐錦七套近乎,可是蔣婉容卻緊緊跟着歐錦七,生怕親哥給歐錦七找麻煩,這讓蔣青岩恨得牙癢,直呼女生外向。蔣家老三的任務就是陪着老媽,盼着孩子健康。蔣家老太太在清明節時回家鄉掃了墓,硬又是被接回來了。

掌控一切的蔣婉容覺得日子過得十分惬意,只是對于工作,她還是有點不甘心。親哥替自己請假驚動了校長,得了無限假期的結果,可她自己心裏有點過意不去。本來寒假一過,她就想去學校辦停薪留職手續,可她三叔執意要替自己去,她當然放心三叔,也就沒有再過問,安心養胎。然而蔣至禮嘴上答應好好的,一轉身啥事都不辦,根本就沒去學校,還和歐錦七說,老子捐的錢誰知道學校用在什麽地方,只要挪一點點就夠侄女的薪水了,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幹嘛去學校多此一舉。歐錦七一萬個贊同。狼狽為奸的兩人。

到了四月中旬,天氣徹底回暖,蔣婉容的身體也很穩定了,她便要求去歐錦七的“田園別墅”。她父母肯定是不會去的,蔣至禮則樂呵呵帶着媽去,而蔣青岩更是厚着臉皮,也不管有沒有人邀請,帶着老婆孩子跟着。

連帆二早得到消息,領着那些願意看熱鬧的朋友們出來招到蔣家人。蔣至禮和蔣青岩一家被安排在前屋,奶奶和歐錦七蔣婉容住在後屋。蔣家的保镖也被連帆二安排好了。然後就是在院子裏開席,專門請的村子裏會做菜的大嬸們幫忙的。蔣青岩在如何圓滑,他也是個公子哥,哪裏能和這些槍林彈雨闖過來的人比酒量,這些人不酗酒,但不代表不能喝。相比之下,蔣至禮就能扛多了。蔣家老太太被一圈孫子輩的人哄着,笑得假牙都快掉下來了。

不到一小時,蔣青岩就趴下了,這個時間還不到下午一點。他老婆把他扶回了屋後又出來坐在蔣婉容身邊,陪着說話,她內心對自家的小姑子可是有點犯怵和讨好。雖然她和蔣青岩也算是聯姻,但兩人也是經過介紹自由戀愛後感覺不錯才結婚的。她太記得當初他們的婚禮上發生的一幕了。那個時候這位小姑子選的男朋友被公婆一家不待見,所以蔣家所有小一輩都成雙成對出入時,這位小姑子一個人獨坐在角落顯得格格不入,偏偏她家有個不知道多遠的親戚家兒子喝多了,以為這裏的婚禮也能像他們當地那樣毫無節操,所以對獨自坐着的小姑子胡言亂語動手動腳起來。就在大家還未反應過來時,回來找乖孫女的蔣家老太太見到了這一幕,當下彪悍的脫下鞋子,拿着鞋底狠命地抽着這位喝多的渾人。老太太一動手,她公公和兩個兄弟當然不幹了。後來聽說這個所謂親戚的兒子牙都被打光了。那個親戚還想找她父母打抱不平,結果被被她父母轟出門,堅決斷交。從此後她就知道,自己的這位小姑子可不能惹。不過小姑子并沒有驕縱之氣,反而待人處事客客氣氣,她們相處地挺不錯。小姑子選什麽戀人不管她的事,她只要不去招惹,對待小姑子态度好點,她也就能好好的在蔣家過下去,說不定日後鬧了家庭矛盾,小姑子還是後盾呢。

蔣婉容對自家嫂子的心思不清楚,她也不需要清楚,只要不是害她家和她的,她對誰都是挺好的。席間的熱鬧讓她十分歡喜,她喜歡看着自己在意的每個人都露出真實的笑容,歐錦七的朋友們聽她奶奶将歐錦七錯認為男人,均是憋着笑。連她都忍俊不禁。只是她這身體實在堅持不了長時間坐着。大家也都識趣,并沒有過分哄鬧,說說笑笑就散席了。

歐錦七沒有午休的習慣,見老婆和其他人都午睡了,便自個走了出來,請來幫忙的大嬸們已經把家裏收拾幹淨了。後院門處連帆二正站在那兒,見她出來沖着她招招手,遞出一根煙。

“戒了,對孩子孕婦都不好。”歐錦七擺擺手示意不用,問:“你特意站在這兒等我的?”

連帆二拿起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然後連着整個煙都扔了,“醫院通知了,過幾天就讓我老婆去做手術。這事我還要謝謝你。”

“甭客氣,不過,”歐錦七笑着說:“你也不像客氣的人啊。站在這兒就是特意向我道謝的?不對吧?”

“你要不出來,我都要打電話給你了。”連帆二笑得有點異樣,“其實現在我也不想和你說,只是你和小白最要好,我想還是要和說說。”

“怎麽啦?”歐錦七直覺不妙,“小白出事了?”

“不是小白,是大白。”

“大白?她有怎麽了?”

“大白流産了。”

“什麽?!”歐錦七吃驚不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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