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18、第十八章

“不可能啊。”歐錦七不可置信,“這不對啊,我們去年十月份去參加大白婚禮的吧,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上了,算算時間,應該八九個月了,應該要生了,怎麽會流産呢?”

“不是現在的事。”連帆二嘆了聲,“是大年初五那天的事。”

“為什麽現在才和我說?”歐錦七有點激動,她和小白是好朋友,小白她爸對自己又很好,大白有事她居然不知道,這怎麽也說不過去。

連帆二搖搖頭,“我怎麽和你說。除夕夜你和我說,你老婆反應厲害,你岳父岳母對你又想使壞,我看你那麽心煩,再加上為了除去錢五王八他們,你也沒怎麽陪你老婆,我就想先讓你和你老婆安穩過段日子。我先調查着。”

“調查?”歐錦七腦袋很靈光,立刻反應過來,“确實不對,大年初五是快二月中旬了,那大白也該懷了六七個月了,懷孕頭三個月才是危險期啊,沒聽說六七個月了還流産的。”

“到底是要當‘爹’的人,懂得還挺多。”連帆二調侃了一句,又微微皺了眉頭,“我找人買通了給大白做産檢的醫生,她說頭三個月大白的情況一直都挺穩定,反倒是到了四五個月開始出現了流産的征兆,但也不是很嚴重,她一直讓大白打的那個針叫什麽來着?”

“黃體酮。”歐錦七插了一句。

“沒錯,就是這個名字。你果然有學問了。”連帆二點點頭,“大白打了針之後也挺好的,誰知道過年的時候突然就流産了。我也問過醫生原因,為什麽頭三個月很穩定,後面反而會流産呢,這不對勁啊。可是醫生說我這說法不準确,不一定頭三個月沒事,後面就沒事。而且流産的原因很不好說,母體的飲食、心情,或者母體和胎兒的基因缺陷問題,等等等等,原因太多,說不準的。”

“難道沒問題?我不信。”

“我原本也是半信半疑,如果單拿流産這種事來說,确實也不好懷疑,這孩子怎麽弄的,大白喝醉酒搞出來的,質量能好嗎。可是小白安插在大白公司的人向我彙報,這半年來,公司的流動資金幾乎被轉移了一半,而轉移的資金流向的是一個叫明展的貿易公司。這家公司成立也就不到半年,倒是接過幾筆單子,可下單的客戶都是以前大白公司的。更可氣的是,每筆被轉移的資金都有大白的簽字,媽的,要是較真去查,大白頭一個被牽連,而且還是主謀。這麽狡猾混蛋的家夥,媽的,猜猜這家公司的老板是誰?”

歐錦七咬牙切齒,“媽的,還用猜嗎,肯定是那個姓陸的人渣。”

連帆二眼神一凜,“不光是陸昱明,還有一個,姓趙。”

“趙?”歐錦七眼冒兇光,“天盛集團那個姓趙的?”

“不錯,就是天盛集團的太子爺趙承光。”連帆二冷笑着望着遠方,“看來小白家那事還沒完,這家夥倒是耐得住性子,幾年後在這兒下了個套。不過這事也怪,如果是想對小白家趕盡殺絕,以天盛集團的實力滅了大白的公司那真是太簡單了,何必要集團的太子爺親自出面,而且還繞個大圈子去利用陸昱明呢?”

“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只針對小白的,”歐錦七摸摸下巴,“應該是私情,惦記那麽久的女人,好不容易到手了,結果還未吃到嘴就便宜了小白,他能不恨嗎?我覺得他利用姓陸的,就是想膈應着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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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怪誰,還不是他自己将他女人推到小白懷裏的。”

“你也別擔心了,目前只要不是趙承光他老頭動殺機,咱們就不用太急,一切還是等小白回來。奇怪了,”歐錦七疑惑不已,“小白怎麽還不回來?去年十月份的時候就聽說她再過幾個月就回來的,我以前年前肯定能見到她呢,這都半年多了,怎麽沒音信了?”

連帆二苦笑一聲,“小白要能回來我還擔心什麽。現在我都見不到大白了。”

“什麽意思?”歐錦七不自覺提高了嗓門,“他們還敢軟禁大白?”

“人家是合法夫妻,我帶人去了幾次大白家都被擋住了,說是大白因為有點抑郁,不想見人。最後一次去鬧得警察出動了,可是大白還是不見出來。我懷疑大白根本就不在家。”連帆二緊縮眉頭,“如果單靠陸昱明的手段和背景想藏人,我能輕而易舉的查出來,可如果趙承光插手,那就要費點時間了,我就怕這段時間裏大白會有什麽事。”

歐錦七有點急了,“這麽大的事,你幹嘛不早告訴我。”

連帆二長嘆一聲,“我不就是想讓你安安心心的在家陪你老婆嘛。這種事,我和鐵鷹、狗頭他們一樣能解決。”

“那你現在怎麽想起說了?”

“哎呀,”連帆二煩躁地揉揉頭發,“大白小白同時有事,我又不是孫悟空能變出兩個我,實在沒辦法了嘛。”

歐錦七急的有點冒火,“小白又怎麽了?”

連帆二示意她別急,“按計劃小白是該年前回來的,可是中東那邊有人冒充黨姐的手下給當地一個地方頭領送了一批貨,貨的質量非常差,冒充的人也被逮到了,本來是沒有什麽損失的事,但那地方頭領覺得被戲弄了,非扣着小白要她給個說法。小白當然不承認冒充的人和黨姐有關系了,地方頭領不信,要小白再拿一批貨八折賣,他們才肯放人。”

歐錦七恨恨罵了一句,“什麽被戲弄,就是找個借口想少出錢多要貨。”

連帆二磨磨牙,“這事大家心裏都明白,但小白被扣着呢,沒辦法,黨姐也同意了,不過小白和黨姐說,覺得那個冒充的人眼熟,恐怕也是有些勢力想将我們擠出中東,她怕如果這次送貨的消息洩漏再被假冒,肯定亂子更大,所以必須要她最熟悉的人去送貨。小白最熟悉的人當然就是我們倆了。我要去中東,大白的事也就只能讓你去查了。還有我老婆,你也幫忙——”

“等等等等。”歐錦七趕緊叫停,“你不是說醫院過幾天讓你老婆去做手術嗎?你能離開?我靠,這種手術我老婆做過,我太知道了,頭幾天是最危險的,而且過後反應也大,這個時候你能不在?你讓我幫忙陪你老婆?我怎麽陪,她要吐的時候,難受的時候,我在床上摟着你老婆,安慰她,可以嗎?”

“我靠,我一腳踹死你。”連帆二罵道:“你認真點行嗎?”

“認真個屁!”歐錦七毫不客氣,“這個時候你老婆只能你陪,誰都不行。行了,別廢話了,我老婆已經穩定了,而且有蔣至禮那個老狐貍護着,還是我去中東送貨,你在這兒陪着你老婆,把大白的事查清楚。”她指着欲要說話的連帆二的鼻子,“你不要廢話了,就這麽定了,我馬上給黨姐打電話,你要是再廢話,朋友沒得做了。”說完,她掏出手機撥了號碼,對着手機那頭的黨姐說出了她的決定。一分鐘後她挂了手機,看着憋着氣的連帆二,呵呵一樂,“行了,黨姐同意了,估計也就再在這幾天出發,你也別再啰嗦了,什麽感謝的話,你要是敢說,我就敢絕交。”

“去你媽的。”連帆二狠狠地罵了一句,轉身走了。

歐錦七望着生死之交的背影,微微笑了,她和連帆二可以為對方做一切,自己這輩子居然有這樣的姐姐保護着,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真好。才暗自感慨了一句,就見蔣至禮從前面走了過來,她揮手打了個招呼。

蔣至禮心情不錯,笑容滿面,“這裏真不錯,我聽容容說打算安排老太太住這兒?”

“是啊,老婆和老太太感情深,我沒意見。”歐錦七指着四周,“所謂的自留地,老太太想種什麽就種什麽。”

“是個好地方啊,老太太在這兒住着,我們都放心了。”蔣至禮感慨着,“你和連帆二還真是有本事。我都有點小小的後悔了,應該早點認你做女兒的。”

歐錦七哈哈一笑,“要不是史全財想對我下手,我和連二根本不會對他怎麽樣。他那點家當,哼,我們還看不上眼呢。”

“知道你靠山硬。”蔣至禮和善一笑,“所以幫我個忙吧。”

“就知道您老不會無緣無故起這個話頭的。”歐錦七笑了,“說吧,我聽着。”

“爽快。”蔣至禮沒再客氣,笑着說:“是我大哥的事。昨晚我大哥和我說,那個讓他莫名受到牽連的軍中大貪,犯的事非常嚴重,他在家閑賦了這麽長時間都沒聽到任何關于自己的音訊,他是很不安的。咱們‘水雲天’見面的那晚,我們倆都接了個電話,你該知道我也是上面認識人的。我幫他找人問了問情況,可是人家說他的手伸不進軍中,但是人家告訴我,你的那個靠山很有本事,怎麽樣,幫忙問問吧。如果幫忙成了,我大哥一家肯定會對你感激不盡,到時候,蔣家三兄弟有兩個支持你,另外一個遲早會屈服的。”

歐錦七心中一動,她正好要去中東,不在蔣婉容身邊,她還是會擔心。雖說有蔣至禮在,蔣婉容的安全倒是不用擔心,可是自己這岳父還是要防備一點才好,如果再加上一個蔣至仁,那麽在蔣家,岳父大人可就翻不起什麽浪來了。想到這兒,她痛快答應。到了第二天,她告訴蔣至禮,蔣至仁和大貪本身沒什麽關系,只是在一個采購的案子上有了一點牽連,不過這是嚴打期間,不可能放過的,但是畢竟也沒有嚴重問題,所以對于蔣至仁的處分上面還沒最後決定,不過如果蔣至仁識趣願意退休的話,那麽一切就可以塵埃落定,而且黨姐還能讓蔣至仁的兒子去往一線。要知道現在國家要求強軍,去一線更能夠施展抱負。

蔣至禮點點頭,立刻給他大哥回複了。

晚上時,連帆二的老婆任芳請蔣婉容過去吃飯。這是私下裏好朋友間的宴請,所以就歐錦七和蔣婉容兩人過去了。連帆二她們家不像歐錦七家那樣有兩套瓦房,她們家是連着的一棟整體瓦房,只是分為前後兩廳,前廳和客房只是招待朋友的。後廳和卧室是她們自己的住處,當然,連帆二和歐錦七關系不同,歐錦七她們理所當然被請到了後廳。

只是一進後廳,蔣婉容赫然發現又一對假肢正依靠在沙發邊,她吃驚的看了一眼歐錦七。歐錦七不以為然的對她笑笑。

任芳在一旁笑着解釋說:“這是我的。”她比劃着自己的腿,“小時候被車壓了,兩條腿膝蓋以下都被截肢了。”正說着,連帆二将酒菜端上了桌,招呼說:“都坐吧,邊吃邊聊,剛才說什麽呢?”

“說嫂子的腿呢?”歐錦七給連帆二倒上酒。

連帆二一口幹盡,咂咂嘴,“我老婆這腿就是給她那對不負責的爸媽害的。”

任芳對連帆二嗔怪道:“胡說什麽呢?”轉頭又對蔣婉容笑笑,“你別聽她胡說。我家是外來戶,就住在城北郊區的棚戶區,那一帶住的基本都是進城的農民工,一天到晚忙得很,誰能顧得上孩子,都是大孩子帶着小孩子玩。那時候我才三歲,和一群孩子在馬路邊玩的時候,不下心跑到路中間了。其實也幸運,一輛大卡車呢,撿條命就不錯了。”

連帆二往嘴裏扔了一口菜,“我胡說?你怎麽不說你爹媽賣女兒呢?”

“打住打住,”歐錦七給自家媳婦夾了菜,“你們這樣東一句西一句,我媳婦都糊塗了,慢慢說嘛。”她沖蔣婉容擠擠眼,“你猜嫂子多大?人家今年才二十二歲。看到沒,”她又指指連帆二,“大人家十一歲呢,這位才是真正老牛吃嫩草。”

見蔣婉容吃驚不已地看向自己,任芳有點不好意思,“這也沒什麽的。一切都是緣分。”

“可不是緣分嘛。”連帆二得意笑笑,“那年我二十四歲,是史全財被幹掉後野狼幫最亂的時候,我一個不留神就被對頭堵住了,身上中了好幾刀才殺出一條血路,當時慌不擇路就逃進了我老婆的房子裏。我老婆那個時候才十三歲,一個人窩在個四五平米的小鐵皮房裏。你們說說看,她家人多缺德,親生的女兒,不就少兩條腿嗎,媽的,竟然拿她當累贅,連狗的不如,就讓她住在那個私搭的違建鐵皮房,就一盞電燈一張小床一個破櫃子,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熱的要死。別說是假肢了,連個拐杖都沒有,我老婆那時就只能拿個小板凳一點一點移動。”她越說越氣憤,猛地幹了一杯酒,“她父母還不讓她上學,什麽好吃好喝就只供着她弟弟,就給我老婆一口剩飯,一天還只有一頓。媽的,是他們沒照顧好我老婆導致我老婆沒了腿,他們不但不愧疚,反而當我老婆是垃圾,恨不得扔了才好。”

“都過去了,說這些幹什麽。”任芳拽拽連帆二的衣袖,小聲地說。

“為什麽不說。”連帆二怒氣不可遏止。歐錦七趕緊打了圓場,說:“也辛虧連二受傷時是四五月份,不冷不熱,不然傷口非得出問題。”

“辛虧有我老婆。”連帆二稍微消了點氣,“我老婆拿着小板凳挪着給我去買藥。我躺在床上,她沒地方睡就趴在床邊。現在想想我心裏還是挺不是滋味。”

“嫂子從小就實在,”歐錦七和連帆二幹了一杯酒,對蔣婉容說:“嫂子聽連二說她受傷不能讓人知道,嫂子答應了,硬是沒有告訴任何人。你想想看嫂子當時的處境,多難,要不是連二身上帶的錢帶的卡,我估計連二就算沒被砍死,恐怕都要被餓死。”

蔣婉容震驚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看着任芳心裏一陣陣難受,這麽善良美好的女子竟然會有這種父母。

歐錦七見自家老婆眼眶都紅了,趕緊哄着轉移了話題,“不過這兩人能成,我是最大的功勞。話說這連二身體壯,沒過多久就又活蹦亂跳了。當然啦,這個時候連二也已經了解了嫂子的處境,就打包票要帶嫂子走。”

連帆二接口說:“不過那個時候野狼幫最亂,我也怕我老婆跟着我會有危險,所以就先給了我老婆一筆錢,讓她改善一下生活。我的意思是等安全了,我再來接她走。哪知道我這一走就是半年多,沒辦法,當時情形确實亂。但我心裏還是惦記她,實在不放心,就悄悄回來看看她。媽的,幸虧我回來了,不然我要後悔一輩子。”她火氣又沖上來了,“她爸媽簡直不是人,要将她嫁給一個又醜又老的三十多歲、貴州山區的老男人,都收了兩萬塊錢的彩禮,準備年底讓老男人帶她回家過年結婚。媽的,那個時候我老婆才剛過十四歲,這不是賣女兒這是什麽。那天我去的時候,她爸媽正招待那個老男人喝酒,我找到我老婆時,我老婆正躲在鐵皮房裏哭呢。我一聽還有這種事,不瞞你說,我拿着刀就沖進去砍了那老男人一刀。她全家都吓傻了,我拖着那老男人走到我老婆,我問我老婆,這老男人什麽地方碰過你,我就砍他什麽地方。我估計我老婆也吓傻了,當時只會搖頭。可笑的是,她爸還想和我橫,大叫了周圍一幫子人,我不是瞧不起農民工,可是那幫子人好像團結的很,其實最會欺負外來人,尤其是看我是個女人,我會怕他們?哼。”

“你那樣子誰不害怕啊。”任芳輕輕嘆了口氣,“你來的那天巧了,是那個老男人頭一次進我家門。”她對蔣婉容笑笑,“我家這位有的時候就會誇張。我爸和那個男人在外面談妥後,然後才讓那個男人帶着彩禮上門正是提親,那天我是第一次見那個男人,壓根不知道是什麽事,只是他們喝酒的時候說話聲音大,我聽到了,這才知道我爸媽讓我嫁人,我當時心裏又慌又氣又害怕,正六神無主時我家這位就來了。我還沒說完話,她就把人砍了。我哪見過這陣仗,真是被吓傻了。當時我爸帶着一大幫人堵着她,我心裏真是害怕極了,可氣的是,她居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不能回想當時的情形,想想就後怕。”

“嫂子你怕什麽呀,”歐錦七笑着說:“連二一個電話我就帶着鐵鷹她們趕到了。這幫家夥在我們面前,都不夠塞牙縫。我們不是輕輕松松就把你帶出來了嗎?”她轉頭對蔣婉容說:“最好笑的是嫂子她爸和一些人,居然嚷着要報警,我就告訴他們,今天你們報警,明天我就滅你一家,我們警局有人。這句吓唬人的話最管用。有些人就是賤,被揍一頓再吓唬一下,才肯老實了。”

蔣婉容很震驚,“十四歲就要嫁人?這是犯法的。”

連帆二“切”了一聲,“法這東西只對懂法的人才有威懾力,壓根不懂法的人,法對他們來說還不如一個狗屁對他們有影響力呢。”

“就是,你要是真報警叫了警察,那些人還會說兩家只是根據風俗定親,又不是結婚,警察只能管犯法的事,也管不了風俗的事,可是把小女孩送到男方家,誰知道會發生什麽,可憐倒黴的還是小女孩。再者說,那一句話怎麽說來着,民不舉官不究,沒人報警,警察才不會多事,你說說看,一個小女孩被監視被困着,她哪有什麽辦法報警。所以說,對付不懂法的人,就是要用法以外的手段。”歐錦七跟着說:“關鍵就是要把他們吓唬住,那就好辦了。”

任芳對蔣婉容輕輕搖搖頭,“哪有像她們說得那麽輕松,當時的場面,唉,我都不能再想,太可怕了。”

“嫂子你現在過得這麽幸福,想過去幹嘛。”歐錦七又向蔣婉容表功,“她們倆在一起還是我的功勞。連二在別的女人面前倒是靈活,可是對嫂子,像是得了癡呆。老婆你不知道,連二這家夥把嫂子弄出來後就知道請老師來教嫂子,其它方面壓根就像個木頭。”

“你才是木頭。”連帆二笑罵一句,“我老婆那時才十四,我又不是畜生,我能想什麽呀。而且當時很亂,我不能讓我老婆和我處的太近,我怕她有危險,所以我安排我老婆的住處非常隐秘,我都很少去看她。再說了,我老婆又不像你那麽笨,都把那些教過你的老師給氣跑了。我老婆只學了四年就考上大學了,她一心撲在學習上,我能耽誤她嗎?”

蔣婉容微微有點驚訝地看着任芳,“四年?你才二十二歲,難道是今年才大學畢業的?”得到任芳的肯定,她贊賞地問:“你真是太棒了。你上得是哪所大學?”

連帆二插口驕傲地說:“就是雲市的農業大學,我們請來的農業教授什麽的,都是我老婆搭的線。當然啦,我們給的錢也不少。”

歐錦七對自家老婆擠眉弄眼,“也是靠我,否則嫂子這一上大學早被人追走了。”見成功引起了老婆的八卦之心,她喝着酒得意地說:“我記得是嫂子十五歲的時候,有次我和連二去看她,她悄悄背着連二跑來問我,她從補習班回來遠遠見到連二和個女人在親熱,她問我是怎麽回事。我看嫂子紅着臉一副小媳婦的模樣,我當時就覺得嫂子和連二太配了,決定撮合。我詳細地給嫂子普及了女女之間的愛情,堅決的告訴告訴,連二很搶手,如果嫂子喜歡連二的話,一定要先下手為強。沒想到嫂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居然真的去表白了。沒想到連二也真敢吃。”

“胡扯。我當時可沒答應。不信你問我老婆。”這個黑鍋,連帆二堅決不背,這可是關系到人品問題。

任芳漲紅了臉,雖然很不好意思,卻仍然輕輕嘆了口氣,“我從小到大在家人、鄰居、同齡的小夥伴眼中,我就是個毫無用處的廢物,我的人生是毫無價值的。我也是這樣看自己的,直到我家這位出現。她渾身是血躲在我的小鐵皮屋裏,讓我幫她。‘幫’這個字也許只是舉手之勞,但對我來說,卻有着巨大的震驚和價值。我努力地完成我答應她的諾言,小心翼翼不讓別人發現她,小心翼翼地去替她買藥買東西。這是第一次,她讓我體會到做人的價值和意義,原來我也可以被人需要。說實話,當她走的時候我很失落。我孤獨了太久太久,我沒腿,這一片的孩子都不會和我玩,大人們更不會理會我。白天的時候,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只有我一個人孤伶伶地從日出發呆到日落。她這一走,我又只剩一個人了。嘗過溫暖又重新回到孤獨的人心裏會更加難過的。她答應過來看我,我心裏很開心。天天數着日子等着她來,一天兩天一月兩月都不見人,我也不再期盼了。”

蔣婉容眼眶紅了,又聽任芳微微顫抖着聲音繼續說:“那天我聽到我父母讓我嫁人,我真的太傷心了,這個世界終于不再有人要我了。我躲在小屋裏邊哭邊數着她給我留的錢,心裏想着半夜逃跑。哪知她真的來了,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天。錦七她和我說起這方面事情的時候,我心裏很害怕,我怕我的天成別人的了。唉,我那時候被她救出來後心裏還是慌得很,畢竟離開父母離開家對孩子來說是不可能适應的,雖然我心裏是想着要走的,但環境的突然轉變,讓我一定沒有安全感,這個時候我能唯一依靠的就是她了。可她也不經常來看我,那時我并不知道她的情況,只是感覺她每回來都神神秘秘偷偷摸摸,好像我見不得人似的,這會更加讓我恐慌。再加上錦七和其她女人的刺激,我頭腦一熱,居然就表白了。我也不知道當時的我怎麽會有這樣的勇氣。”

說到這裏,任芳自己都忍不住含淚而笑,“可我們家這位當時并沒答應,也不知是因為我太小,還是因為我并不好看。”

“胡說,”連帆二立刻抗議,“你在我心裏最好看。我當時為什麽沒答應,我就是看出你的心思,你就是害怕再被抛棄,你覺得跟了我,這就是你的家,你就不用擔心被趕走了。我為什麽後來又說等你到十八歲後再讓你決定,就是安你的心。我是看出來了,我再怎麽請保姆伺候你,再怎麽供你好吃好喝,你還是會不安。你從小就是多心敏感。唉,那種環境,養成你這種性格,一點也不奇怪。”

“沒錯,我家這位這麽一說,我當時心裏确實既開心又安心。”任芳渾身散發出暖意,沖着蔣婉容笑笑,“可到了十八歲,我卻沒了決定。”

“怎麽回事呢?”蔣婉容忘了悲傷,好奇心又起。

“人學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心思就漸漸複雜起來。我當時鬧不清我對她的感情算是什麽,是依賴還是愛情呢?”任芳淺淺一笑,“她那時候也慢慢穩定了,來看我的次數多了起來,不見她時很想她的,見到她,我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沉默。她也沒提這茬,我們就這樣尴尬的相處着。”

歐錦七這時捅捅連帆二,壞笑着說:“當時什麽感覺,說說呗。”

“什麽感覺,撩了要跑的感覺。”連帆二灌了自己一杯酒,憋屈地說:“當時她和我說要跟着我,我還不太放在心上,她太小了。唉,雖然她十五,但她營養不良,像個豆芽菜,我能有什麽感覺。可是,俗話怎麽說的?就是她這話吧,就像個種子,在我心裏慢慢的發了芽,我這心裏不知怎麽搞的,總是有個牽挂。野狼幫的事基本搞定後,我去看她的次數也變多了,說不來那種感覺,就是覺得有她在就多了一種家的味道,很舒服。哪知道人家到了十八歲壓根就沒提這事,我這心裏,挺灰心的,不過想想,算了吧,她考上大學了,以後的日子肯定前途無量,跟着我這種人算什麽,別耽誤人家了。”

“哎呦喂,這話好酸啊。”歐錦七哈哈大笑,對蔣婉容說:“連二這德行能算嗎?大學裏追嫂子的人可多了,她為了嫂子還和人打了一架呢。”

連帆二有點急,“七子,你這家夥嘴真賤,我什麽時候和人打架了?”

“怎麽啦?”蔣婉容八卦心爆棚,迫不及待地問。

任芳抿着嘴直樂,“錦七就會誇張,我哪有很多人追。其實上大學我很不适應,尤其是那些老是圍着我轉悠的男同學,我特別反感。以前我沒上過學,後來上得最多的也就是補習班。補習班的同學都是下課就走,小學初中那種純潔的同學關系,我是沒體會到。這突然進到大學,同學之間的友誼別說是純潔了,簡直能算得上混亂,我都覺得恐怖。我真沒想到我們中國的大學竟然能這麽開放,我和想象中的大學完全不一樣。也許是我孤僻慣了,有人對我熱情一點,我真是适應不了,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應付,能躲則躲吧。可是沒想到,有的人躲也躲不掉,很讨厭的。我腿不好就沒住校,結果有個男同學竟然悄悄跟蹤我,知道了我的住處後天天找借口送我回家。後來我真是忍不住了,頭一次堅決地拒絕。沒想到這男同學臉皮太厚,不但不收斂,反而更加起勁,各種表白,好像就認定我最後會屈服一樣。我最痛恨被逼迫,這會讓我想起我被逼嫁人的場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到最後真的已經翻臉了,這男同學居然像耍賴皮一樣賴着我,我真是氣得想哭。最後那次在學校門口,他竟然抓着我不給我走。”

“你沒有告訴連二嗎?”蔣婉容疑惑地問。

“沒有,當時和我們家這位的關系又想尴尬期,我不知道怎麽說,明明說好到十八歲給人家答複的,卻又沒了音訊,現在受了欺負又想到人家了,這也不好意思說啊,其實我心裏很想讓她來保護我的。”任芳的話成功地引來連帆二重重一聲“哼”,自己愛人這種小孩子氣讓她忍俊不禁,“也巧了,那天她就來學校找我了,見到這情形二話不說上去就打了那男同學。校門口圍了好多人,我怕事情鬧大,同學們又在圍觀,我又很難堪,我當時就讓她住手。我沒想到這會傷了她的心,她以為我是在護着那個男同學,看都沒看我一眼,轉身就走。我看着她的背景,又倔強又落寞,我突然就很心疼,我問自己,我幹嘛要為了別人的目光而去傷害我最在乎的人呢?我當時就沖了上去抱住她,我告訴她,我愛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這用光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勇氣。”說着,她不自覺就羞紅了臉。

“我也沒想到她能當着那麽多同學面對我表白,”連帆二得瑟不已,“我覺得自己眼光真是太好了,這才是我的女人嘛。”

歐錦七卻在此時補了一刀,“從此以後,連二就和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斷了關系。”

“我早斷了,”連帆二瞪了歐錦七一眼,陰笑着說:“我聽說你認識你老婆時正是剛從你情人家出來的。”

“喝酒喝酒,說什麽廢話,”歐錦七舉起被子,打折馬虎眼。

“不說廢話那我們說正事,去中——”連帆二話為說完就被歐錦七在桌下踢了一腳,她知趣的閉嘴了。

任芳見菜吃得差不多,便站起身去廚房煮餃子了。蔣婉容也吃不下了,也站起身說要去幫忙,其實就是想和任芳說說悄悄話,她對任芳和連帆二的八卦心還未消退呢。這兩人都不在桌上時,連帆二才開口問:“你還沒和你老婆說?”

歐錦七喝了口酒,“這事我有數。”

連帆二認真地說:“我和你說過之後又給醫院打了個電話,他們說胚胎是能冷凍的,我決定還是我去。你老婆挺個大肚子離不開人。”

“你煩不煩啊。”歐錦七沒好氣地說:“你還是不是我姐,我還是不是你妹?你老婆和我老婆能一樣嗎?我老婆從小嬌生慣養,身體一直很棒,她可以立刻做手術懷孕。嫂子能嗎?嫂子那身體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剛救嫂子出來時找了多少老中醫了?中醫都說嫂子是傷了根本,要慢慢調養,十四到二十二,調了八年,嫂子還是一副柔弱樣,經常感冒發燒。上個月我陪我老婆去做檢查時問過那個徐院長,他說嫂子身體弱,他開了一大堆備孕的藥給嫂子,他還保證只有嫂子達到最佳狀态才會給做手術。既然現在醫院打了電話,那就說明嫂子身體可以了。如果錯過這次,還要等到什麽時候。現在是最佳時機,以後——”

“以後會更好。”連帆二接口說:“我老婆身體會越調越好。”

“你當我沒學問是不是?”歐錦七嘆氣,“老中醫都說傷了根本,那就說明嫂子身體再如果調理都不會像我老婆那樣強壯如牛。”

連帆二只是忍不住笑了,歐錦七也覺得好笑,哪有人形容自家老婆強壯如牛的。不過她還是要繼續說:“連二,你我都明白,嫂子身體達到最佳懷孕狀态也是很不容易的,你們就別等了,要等也可以,你生啊?”

連帆二嘴犟,“我生就我生。”

“得了吧。你小腹中過子彈,你能生嗎?”歐錦七一臉不屑,“嫂子這人多想要個孩子啊,你們在一起後她就一直說要個孩子彌補她小時候的遺憾,我都聽她說過好多次了。而且嫂子這人外柔內剛,她認定的事可是不會改的,你已經讓她知道能做手術了,她能等嗎?我敢拿命賭,別說你去中東,就算你去火星,她也照樣會一個人去做這個手術。你也明白我嫂子的性格,要不然中午的時候你幹嘛讓我照顧一下她?”

“我哪知道會事趕事。接到醫院電話後我尋思着讓老婆高興高興,結果沒高興兩天,黨姐的電話就來了。”連帆二無奈地搖搖頭。

“行了連二。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已經不是小時候的我了,我能保護自己,我保證我會和小白一起好好的回來。我們回來之後,你一定要把大白照顧好。”歐錦七舉起酒杯,用力地和連帆二碰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歐錦七的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連帆二也不會再說什麽了,過命的朋友,一切盡在不言。

散席回家的路上,蔣婉容還一個勁的感慨,“她們兩個其實真正在一起也不過三年多,我一直以為她們在一起很久了,她們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過了一輩子的老夫老妻。這是真正的相互依靠,我見過那麽多對夫妻,只有她們能給人一種海枯石爛的感覺。我想只有經過特定的經歷的夫妻才能這樣吧……”

歐錦七暖心地聽着老婆的絮叨,在聽到老婆說“她們都是好人”這句話後,她說了一段非常有哲理的話,“好人變好變好看得是環境,環境逼着也只能變壞,但是環境沒有那麽糟糕了,好人還會是好人。壞人變好變壞看得是自己是否有本事,當壞人自認為沒本事時,他沒資本也不敢變壞,因為此時變壞會讓壞人付出代價,可是一旦有了所謂的本事,壞人會毫不猶豫的變壞。”

蔣婉容癡癡看着歐錦七,內心洶湧澎湃,學文的人總是浪漫多情,這樣的歐錦七讓她着迷。只是歐錦七最後一句話讓她幻滅——“我和連二都是好人,你那前任就是典型的壞人。”——時時刻刻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愛人真是讓她無語。

又住了三天,因為蔣婉容要去做産檢,衆人準備回去。老太太本來是不肯留下的,卻在聽到是要幫忙替孫女看房子看地,她立馬同意了。送別時,那只因為怕影響蔣婉容懷孕而早早被送回來的大狗黑子也沒有再追着車跑,而是很通人性的乖巧的站在了老太太身邊。

回到蔣家後,蔣至仁親自上門來感謝,并請歐錦七她們去家裏吃飯。老子沒了前途,不耽誤兒子,讓兒子有前途,這當然讓人高興了。只有蔣至義夫妻心裏不是滋味。

席間,歐錦七端着酒杯,笑吟吟地對蔣家老大夫妻和老三說:“大伯,伯母,老爹,再過兩天,我就要去中東了,容容可就交給幾位長輩了。”

蔣至禮率先疑問,“好好怎麽去中東?”

“出差啊。托別人辦了事,就得給別人辦事啊。”歐錦七話裏有話,意思很明顯,我這是替蔣家老大一家還人情呢。

這樣一說,蔣至仁一家更對歐錦七殷勤相待。只有蔣婉容冷冷地看着這一切,她心裏十分不高興,卻也不能在大伯家發火,只能先忍着。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頓時怒氣沖沖質問歐錦七,“好啊,你現在做什麽事都不需要和我商量了,你倒是對我蔣家鞠躬盡瘁啊,連我懷着孕都不顧了,說去中東就去中東,真是好本事。”

歐錦七就知道老婆心裏會不舒服,趕緊摟着蔣婉容,嬉笑着說:“有沒有你大伯的事,我都必須去中東。我這麽說就是想讓你大伯一家承我的情,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好好能保護你。”

“有三叔在——”蔣婉容才說話就被歐錦七打斷了,“這不是以防萬一嘛,多個盟友,讓你爸我岳父不敢輕舉妄動。”

“你都能擺平我大伯家的事,這麽大能量,我爸他敢動嗎?”蔣婉容冷笑一聲,“你到底為什麽去中東?老實交代。”

歐錦七将小白的事情簡單的交代了一番,又說:“我不能讓連二去,她老婆要做手術了。”她有簡單交代了任芳的身體狀況。

“別打岔,我是問你為什麽去中東?”

“這說起來可就長了。”

“那就慢慢說。”

作者有話說:

不管我寫得是否好看,但這更新的速度,應該能擺脫懶更的名聲了吧?\\(^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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