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21、第二十一章
歐錦七眼神多厲,當然注意到這個厭惡男人的震驚目光,骨子裏本就張狂狠絕的她不像一般人那樣遮掩,反而舉起左手,洋洋得意中透着猙獰,陰森森地笑着說:“怎麽,沒看過鑽戒?我挑的,眼光不錯吧,可以說在雲市這是獨一無二的一對鑽戒,只有我和我老婆有。所以呢,你即使記不住我的臉也沒關系,只要看到我帶着的這個戒指,你該知道我才是我老婆唯一的‘老公’。”她故意又加了一句,“雖然我是女人,又是個小咖啡店的老板,但是我老婆她只愛我一個人。不過呢——”她本來是想說“我即便是咖啡店老板,對付你也綽綽有餘”,哪知蔣婉容見有服務人員和其他過來的客人往這邊好奇地探看,眼看就要圍觀起來,便不由分說拉着她進了電梯。
歐錦七略微不解,“老婆你這麽急幹什麽?我還沒教訓那個家夥呢。”
“我可沒有被人群圍觀打架的經歷,”蔣婉容是拉不下這個面子,“你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
歐錦七不服氣地說:“這混蛋在騷擾我老婆,是個人都得上去打她。你讓我改什麽?這混蛋的行為,放在以前,哪只手碰你的,我剁他哪只。”
“你這樣維護我,我很感動。你教訓他也是應該的,可你為什麽要刺激他呢?”蔣婉容哭笑不得,“你好好的幹嘛非要加一句你是咖啡店的小老板,你這樣說,你這不是成心的嗎?”
“我就要告訴這混蛋,你追求的女神被我一個女的小老板給得到了,這說明你就是個無能的窩囊廢,你這種無能的家夥,我老婆一輩子就看不上你,我老婆寧願跟着我,都不會看你一眼的。”歐錦七賊賊地笑了,“老婆,你說那混蛋會不會氣得吐血?”
“會不會吐血我不知道,但是估計全校都會知道你我的事情了。”蔣婉容真是拿歐錦七一點辦法都沒有。
歐錦七挑眉,問:“怎麽,你怕讓人知道我們的事?”
“小心眼又犯了吧。我要是怕,還會戴着戒指嗎?我就是怕煩,八卦一起,有些喜歡嚼舌根的同事就會往我身邊湊,我總不能像你一樣把人打跑吧。”蔣婉容微微一嘆,有時歐錦七給她的感覺簡直是多了一個會鬧騰的女兒。
“你不要理會就是了。”歐錦七根本理解不了。
“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同事,怎好意思把關系處的太僵呢。你想想看,如果大家對你視而不見,把你當空氣一樣,那樣的工作環境會有多壓抑啊。我家是有權有勢,雖然不用擔心同事間的勾心鬥角,不用擔心被學校辭退,但是長久在壓抑的環境裏工作,我還是會繼續不下去的。這份工作,這所大學,是我留戀喜歡的,我不想把讓自己愉悅的工作變成心裏負擔。其實呢,現在的同事已經對我敬而遠之了,但是見面打個招呼、寒暄幾句、在一起吃個午飯什麽的,還是能維持表面的平靜,如果我再橫眉冷對,那真得在學校就是孤家寡人了,這又有什麽意思呢。”蔣婉容也不指望歐錦七能理解,畢竟自家這位的成長環境和普通人相比還是很有差異的。
“好了好了,我說一句,你總是有一大堆道理。”歐錦七聽得頭疼,拉着蔣婉容出了電梯。
這座酒店的豪華不是因為價格,而且因為歷史,是有着将近六十年歷史、接待過很多國內外較為著名政要的酒店,所以這酒店沒有停車場,只能将車停在路邊,可歐錦七來得時候酒店附近的停車位已經滿了,她只得将車是停在了離酒店百米遠的路邊車位。蔣婉容只顧着和歐錦七說話,沒注意腳下,結果崴了下腳。歐錦七挺心疼的,扶着她坐進了副駕駛,想要給她揉揉腳,結果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包還在吳啓明手中,趕緊讓歐錦七去拿。
歐錦七也懶得回頭,許諾給買個新包,并說:“明天你上班問那混蛋要就是了。”
蔣婉容不依,“吳啓明喝多了,誰知道他随手會将我的包扔在什麽地方,明天我問他要時,萬一他說喝多了記不起來,那我該多郁悶啊。再說了手機裏的那些聯系方式和重要信息,還有身份證和錢包銀行卡,丢了多麻煩。而且,你放心這些東西落在對我心懷不軌的吳啓明手裏?”最後一句的激将法很成功,歐錦七立馬小跑向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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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大門有兩根很粗的羅馬柱,歐錦七才到柱子邊,就見吳啓明拎着蔣婉容的包沖了出來,神色很是氣憤同時又透着焦慮惶恐。他甚至沖到了馬路中間,四下張望,居然對側後方過來的車毫無察覺。
歐錦七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陰冷,等着看好戲。所幸那車的司機反應很快,及時剎住了,但這危險的行為還是讓司機大怒,按下車窗沖着吳啓明大吼,“找死啊。”
吳啓明看着近在咫尺的車頭,吓得臉都白了,可看到司機的的模樣,他頓時也怒了,狠狠拍了一下車頭,高聲大叫:“陸昱明你得意什麽,開輛破車你在老子面前得瑟什麽,誰都知道你的錢是怎麽來的,傍富婆吃軟飯當小白臉,結果又被人家富婆蹬了,你他媽還好意思出來現眼。”
現在的吳啓明是一肚子無名火無處可發。蔣婉容上班後他就發現了那顆碩大的鑽戒,心裏嫉妒得恨不得立刻跑去質問,雖然他也有備胎女友,但他心裏最中意的還是蔣婉容。結果蔣婉容突然請假了,他根本打聽不到蔣婉容的消息,但有不死心,他認為這麽長時候的感情投資付出總要有點回報吧,所以就等等看,等來等去,等到了蔣婉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他想發火、他想憤怒、他想痛斥,可是他沒這個膽子這樣對待蔣婉容。
都說酒壯慫人膽,今晚他好不容易借着酒瘋抓住了蔣婉容,結果被個女人打了,而且還是上次在電影院打他的女人。最可氣的是這個女人講出的內容,在他那極度震驚的腦子反應過來後,他簡直恨不得去咬死這個女人。打了他兩次,又在他面前洋洋得意地炫耀,男人的自尊也不允許他善罷甘休。同時他心底又隐隐對自己剛才對待蔣婉容的行為而感到後怕,只是酒精作祟,他頭腦一熱,不管不顧地沖着了出來,他要找那個打自己的女人理論,他就不信,自己一個大男人還打不過一個女人。當然,他心裏更不信的是蔣婉容還能為這個女人通知她父親報複自己?哼,兩個女人,蔣副市長可能同意?打死他都不信。也許這是個拿到把柄做威脅的機會。
然而等到他沖出來後卻再也找不到人了,滿心的不甘再再加上剛才的恥辱瞬間讓他失去了理智,正好陸昱明的出現成了他的出氣筒。酒精的後勁很大,涼風一吹,他腦袋裏糊成了漿糊,已經失去了理智,只是喘着粗氣紅着眼睛,譏諷地看着陸昱明,大着舌頭,幸災樂禍,“你個蠢貨,蠢貨!你還去傍富婆?哈哈哈哈,太可笑,你他媽知不知道,蔣婉容才是最大的富婆。你他媽因為蔣婉容當初還打過老子,我還以為,這個女人,肯定便宜你這個王八蛋了。沒想到你居然不要蔣婉容了,你,你蠢,太蠢,蠢到家了。你那個富婆算個屁啊,你知道蔣婉容是誰?老子就不告訴你她爸是本市副市長,老子就不告訴你。我讓你後悔去,哈哈,蠢貨。”
明明是對方的錯,自己卻白白挨了罵,陸昱明也是非常惱火。不過對方滿身的酒氣讓他不想再計較,酒鬼在發酒瘋,誰知道會幹出什麽事、會有什麽危險。剛想關上車窗走人,卻驚訝萬分地聽到酒鬼的瘋言瘋語,他不由自主地問:“你怎麽知道蔣婉容的父親是副市長?”
吳啓明無意識地打了個酒嗝,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我怎麽知道?哼,哼,哼,我為什麽要追蔣婉容?那個女人有什麽值得我追的?長得也不漂亮,性格也不溫柔,要不是那次她爸來學校視察,老子無意瞧見蔣婉容喊了聲爸,老子才他媽不去追這個女人。老子被你打,被那個女人打,老子憑什麽被一個兩個打來打去?我不就是想追個女人,少奮鬥幾年嗎?哼,你這家夥,抱着金山當垃圾,結果金山被個女人,一個小咖啡店的,一個小女老板給抱走了,她還打我,女人,女人打我,老子的臉都被丢光了,老子要找那個女人報仇……”
酒鬼還在絮絮叨叨,陸昱明卻從這酒鬼那颠三倒四的敘說中聽明白了大概,他滿臉陰霾緊皺眉頭,迅速關上車窗,猛加油門,心裏已經沸騰開了。這個酒鬼,他已經認出是誰了,曾糾纏過蔣婉容被他打過,那個時候他真沒想過為什麽這人對蔣婉容如此執着,也許是那時他還在意蔣婉容,情人眼裏出西施,他覺得蔣婉容很好,所以也覺得旁人也會看中蔣婉容。真沒想到這酒鬼居然是為了蔣婉容的背景,只是酒鬼的話可信嗎?他有點混亂了。
被灌了滿口的尾氣,吳啓明破口大罵,忽的衣領被拽住,有人拖着他拐進了一旁的小巷,狠狠将他甩在地上。他剛想跳起來打人,腹部被猛地踹了好幾腳,疼得他蜷縮在一起,手中的包也被搶走了,耳邊響起陰森森的聲音,“我老婆現在正等着我,我沒時間教訓你,不過你等着,明天我一定會去找你,有些事情你最好交代清楚”。他艱難地擡起頭,借着巷口明亮的路燈,發現襲擊他的人居然是剛才在酒店打他的女人,只是他疼得沒力氣站起反擊。
歐錦七回到車上時已經恢複了常态,笑着将包遞給了蔣婉容。
蔣婉容是用心了解歐錦七的,雖然歐錦七的臉上沒有任何異色,但渾身還是透出一種似有若無的低氣壓感覺。她看似随意地問了句,“吳啓明沒為難你?”
“他憑什麽為難我?他也配?”歐錦七的語氣中無意識含着輕蔑,“一個酒鬼而已,踹了幾腳就松手了。”她不想讓剛才的龌龊影響到蔣婉容的心情,更不想放過那個酒鬼混蛋,可是老婆老是讓她文明文明的,有用文明對付敵人的嗎?所以她決定,這種小麻煩還是不要告訴老婆的好。還有那個陸昱明,酒鬼嚷得那麽大聲,她聽力也好得很。真沒想到老婆的人渣前任這個時候還能出來湊個熱鬧,自己以前答應過老婆不再下狠手對付陸昱明,可是現在這人渣知道了老婆的背景後會有什麽心思和動作呢?如果沒有,自己也能讓人渣有個善終。如果有——歐錦七冷冷地下了決心,敢打我老婆主意的人,一定要讓他下地獄。
蔣婉容明顯能感到歐錦七身上越來越陰沉的氣息,她想問,可見歐錦七絲毫沒有談話的欲望,于是善解人意地沒有繼續。到了第三天上班時,她忽然得到個消息,吳啓明辭職了。直覺告訴她,這事應該和歐錦七有關。回家後,她裝作不經意問了歐錦七一句,而歐錦七則無辜地聳聳肩,雙手一攤,反問:“誰是吳啓明?這人辭職你幹嘛來問我?”
盯着歐錦七看了幾秒,蔣婉容突然笑了,她心裏明白得很,歐錦七第一句話就露了餡,上次看電影遇到吳啓明,她清楚的記得自己叫過吳啓明的名字,她就不信憑着歐錦七這愛吃醋的小心眼會記不住吳啓明這人。既然歐錦七不想說,她也可以不問,不過是外人,犯不着為了這點小事而讓自己的愛人不高興。再說也省卻了她成為學校八卦中心的麻煩。
對于老婆的不在意,歐錦七還是挺滿意的。當然,如果老婆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她也不介意說說。昨天她是指使幾個手下悄悄将吳啓明綁到了一處廢舊的倉庫,開始看到她時,這姓吳的居然還有膽子大罵,罵的內容除了髒話,還有就是威脅要将所謂同性戀的醜事告訴蔣家人。不過在手下将內奸阿良帶過來後,姓吳的就開始有點懵。這個阿良在錢五、王八被滅後就狡猾地消失了,她的手下費了挺大勁才将這內奸揪了出來。她就是故意選在姓吳的面前幹掉阿良,可沒想到她才割了阿良兩塊肉,姓吳的居然就吓尿了。再後來,她說什麽,姓吳的就只會一個勁地點頭。她覺得十分無趣,懶得再費力收拾姓吳的,問了姓吳的如何知道蔣婉容背景的詳細過程。
吳啓明被吓得有點失常了,說出的話颠三倒四。不過歐錦七到底是聽明白了,其實就是蔣婉容她爸去學校視察時被拍了馬屁,校長是知道蔣婉容和蔣副市長的關系,當然要安排蔣婉容做接待了。但是蔣婉容卻不想這麽高調,趁着她爸休息沒旁人時才叫了聲“爸”。恰巧吳啓明過來送茶水,正好偷聽到,從此之後就對蔣婉容上心了。被陸昱明打,吳啓明雖然感覺有點傷自尊,但也沒打算放棄,不過到底是慫人,蔣婉容一放狠話,他立刻就不敢再明顯糾纏了,只能裝作默默癡情時不時拿深情的神态注視蔣婉容。
歐錦七沒想到竟是這樣無聊的過程,還以為這姓吳的會有什麽手段呢。這麽一個慫人她覺得用“對付”這個詞都會顯得自己太無能,于是她放出話,讓姓吳的辭職滾出雲市,如果以後姓吳的再敢進入自己的視線範圍——她只是冷冷哼了一聲,吳啓明立刻哆嗦着不住點頭,再三保證一定會照做。
處理完阿良,将已經癱軟的吳啓明扔到了偏僻地點,她才慢慢悠悠回到了家。結果挺不錯,吳啓明很識趣。老婆的表現也讓自己心裏舒服。但是這舒服只持續了一個多星期。
周六的上午,蔣婉容告訴歐錦七,晚上高中同學聚會,她不在家吃了。
歐錦七正抱着女兒,下意識眯了眯眼睛,好似不經意地問:“怎麽老是晚上出去?孩子晚上可是最需要你的。”
蔣婉容随口一說:“我也就是上次教授婚禮那晚沒在家哄孩子睡啊,只有一次,怎麽在你口中就成‘老是’了。而且那次月嫂哄孩子睡覺也挺不錯的啊。”
“月嫂能比親媽嗎?再說了,月嫂家裏有事,過幾天就辭職走人了。”
“今天不是還沒走嗎?別忘了,你也是親媽。月嫂走了可以再請別人,孩子睡覺你也可以哄着。”
歐錦七被噎地停了幾秒,這才找到反擊的話題,“你以為請個月嫂很容易?便宜老爹在你剛懷孕時就開始找人視察月嫂了,不但要求技術好、人品好、背景家事還要清白,這樣的月嫂你去找找看?老爹花了半年才找到現在這個月嫂。”
“我當然知道三叔對孩子的重視。”蔣婉容燦爛一笑,“暫時找不到月嫂,那就你先充當一下嘛。總不能什麽事都是我做吧。”
歐錦七有點想咬人的沖動,明明生孩子不是自己的主意,自己卻要連帶着成為孩奴,這實在不公平。但是這孩子也算是親生的,她也确實不能什麽都不管。現在她只能氣呼呼地說:“不指望你,我已經找到保姆了。”
蔣婉容微微驚訝,“找到保姆?不是月嫂了?”
“我和老爹商量過了,孩子大了,不需要特別找月嫂,再找個保姆就行了。正好連二給我推薦了個人。”
“連二?她可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怎麽不會?人家連二現在是全職太太,伺候她老婆就和伺候太後一樣。再說了,月嫂辭職的那麽急,我和老爹哪有時間再去重新調查重新找。正好連二說她家裏有三個保姆,都在我們村,知根知底,可以分我一個,而且這保姆我也認識,還對我非常感激呢,非常願意到我們家來。”歐錦七頗為得意。
“和你有淵源?”蔣婉容立刻想歪了,“不會又是你的紅顏知己吧?”
“老婆你——”歐錦七無奈地瞪大了眼睛,“這也能扯上我?以前我為追求你,在你那公寓樓下的市民廣場待過一夜,你還記得嗎?那晚到半夜來了個流浪漢,我以為是個圖謀不軌的壞蛋呢,沒想到人家是女的,還是好心,看我躺在長凳上,以為我出什麽事呢,她過來看看的,結果我把人家踹傷了。我這心裏也覺得過意不去,就叫了自己人過來把這女人送去了我們的醫院,還讓連二給她找份工作。你說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突然生活有了着落,她能不感激我嗎?”
“這大媽什麽來歷?”
“我早讓連二查過了,這女的早年被人販子拐賣的,倒手了好幾次,都對她不好,命苦的很,後來落到個很窮的偏僻山村老男人的手中,對她也是非打即罵。她實在受不了,就逃,玩命逃了幾次,終于逃出來了。不過她沒錢又不識字,又沒身份證,只能靠流浪撿垃圾為生,後來再雲市待得時間長熟悉了,才半夜幫人跑腿混些收入勉強生活。”
“她,沒有孩子嗎?”蔣婉容有些震驚。
“是有懷過一個孩子,不過她被賣得的農村太窮太偏僻,生孩子都是在家生,結果難産,孩子生下就死了,她也勉強從鬼門關撿回條命,從此就不能生了。要不她為什麽被轉手好幾次,還不是因為她不能生孩子。最後跟的這個男人對她實在是差,簡直拿她是當牲口,她要不逃就沒命活了。”
盡管早就知道這個世界有太多的黑暗,但黑暗的例子活生生出現在自己身邊,還是令她震驚,但她也只能無力地說了句,“那以後我們要對她好點。”
說了半天,歐錦七最想聽的話居然還未出現,她有點急,只能自己開口,“要不要我去接你?”
蔣婉容還沉浸在剛才的感慨中,對歐錦七的問題反應有點遲鈍,這頓時引來歐錦七的不滿,“怎麽,教授結婚就讓我當司機,高中聚會就不用我去接了?”
“你這小心眼。”蔣婉容斜了她一眼,“我有說不讓你去接了嗎?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題就讓你帶跑偏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讨厭開車,車技又差。你要不去接,我只能讓我家司機去接了。你去不去?”
“廢話,這種事當然該我去了。司機去算什麽,你同學還以為司機是你老公呢?”歐錦七嘟着嘴,急急表态,片刻又裝作不在意地問:“怎麽以前沒聽過你有高中同學聚會?”
蔣婉容暗自好笑,就知道這個愛吃醋的小心眼不可能放心自己去的。“上大學那會,高中同學是每年都要聚會的。後來大家基本都上班工作了,聚會的次數慢慢也就少了,這三四年才完全停下了。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歐錦七疑惑起來,“停了三四年怎麽突然又辦起來了?誰主導的?”
“同學聚會不需要誰來主導的,幾個人在一起聊天,覺得可以讓同學們都來聚聚,只要聯系方式不變,總能找到人的。大學的時候呢,高中同學間還能暢談一下理想什麽的,畢了業再聚會就成了攀比,再後來就是互相找對自己有利的關系了。”蔣婉容微微嘆息,“進了社會,純潔的同學關系再難尋到了。其實同學會對我而言并沒有什麽吸引力,只是這次同學群裏說去的同學非常齊,幾乎全班都會去的,我這才答應的。所以,你這醋不要吃得那麽多,還是老規矩,我坐坐就走,你早點來接我。”
歐錦七這才如孩子般露出滿意地笑容,進一步又問:“要不我送你去吧?”
“三叔的司機會送我,你還是先安頓好孩子。”蔣婉容抿嘴笑笑,有個小心眼的愛人還真是挺讓人有樂趣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這場同學會讓蔣婉容內心十分惱火。才進入這豪華大包間,她就被莫名的幾個同學簇擁着坐到了陸昱明的身邊。有幾個較為活躍的同學趁勢打趣他們倆個。本來她和陸昱明的事就是人盡皆知,這種調侃出現在每次的同學會上,只不過對象換成了她和前任而已。一開始她已經用左手無名指上的碩大鑽戒表明了自己和前任的毫無關系,可是那幾個同學依舊不依不饒,說什麽同學會是舊情複燃的最佳場所,其他同學也好奇為什麽他們十年感情能一朝分手,均豎着耳朵準備聽八卦,這讓她十分不悅,臉上都顯出了惱怒。在她即将發火時,陸昱明出來打了圓場。同學們哈哈一笑便互相推杯換盞起來,可大家那種所謂心領會神地沖着他們的暧昧笑容更讓蔣婉容生氣,但既然大家都不再調侃,她總不能自己揪着這個話題不放吧。
憋着一肚子火的蔣婉容冷冷坐在一旁,對誰都不再有好顏色。大家都在社會上混了很久,察言觀色誰都會,見蔣婉容真的生氣了,都識趣地說着客套話。有機靈的同學打個哈哈,扯着其它話題,努力地将僵硬的氣氛扭轉過來。
蔣婉容也覺得畢竟都是許久不見的同學,自己老是板着臉也有點不近人情,既然大家都識相地不再繼續調侃,她也沒有必要因為自己而将聚會搞得十分尴尬。只是對陸昱明,她仍是一副拒人千裏的模樣。陸昱明倒是渾不在意,依舊頻頻舉杯對她示好。
見蔣婉容顏色稍展,又有幾個同學和她搭話起來,可這次的對話讓她警覺,話裏話外都是在套自己的背景,這更讓她厭惡透頂,只是同學套話的本領很高明,隐晦又含糊,外人根本聽不明白,只會以為是在和她敘說同學情,她當然就不好發火。及時的手機鈴聲讓她忽的解脫,發現手機顯示是歐錦七,她頓時覺得歐錦七愛吃醋的性子是多麽可愛,才坐了這麽一會,歐錦七居然就來接她來了。得體的沖着大家打了個招呼,她便起身要走,那幾個套話的同學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挽留。
蔣婉容這時也不想在顧忌什麽,根本懶得再多說,直接拎着包迅速走出包間。
包間門才要合上,陸昱明跨步出來,笑着攔住了蔣婉容的去路,見前女友警惕地看着自己,他不由搖搖頭,自以為潇灑地笑笑,“別這樣婉容,我只是想找你好好聊聊。”
蔣婉容連話都懶得多言,轉身從另一邊的通道走了出去。
看着蔣婉容的背影,陸昱明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冷笑。幾個同學從包間裏出來,其中一個男人笑着對陸昱明奉承說:“陸總,今天我們幾個同學做得您還滿意嗎?”見陸昱明沒有表态,他立刻又谄笑着,“您這花大錢費老勁把同學們都湊一塊就是為了套蔣婉容的話?她這模樣這氣質,一看就是個普通人,您套她話做什麽?您看她手上那大鑽戒,帶着就像暴發戶。”
“不該問的就別問。”陸昱明語氣不悅,臉上卻依舊微笑。
那男人也是人精,立即滿臉堆笑,“是是是,我們哪能和您陸總比。陸總,您看上次我和您說得投資的事——”
“進去吧,邊喝邊談。”陸昱明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進了包間,那幾個同學亦步亦趨地跟着後面。
通道又恢複了安靜,在蔣婉容離開的相反方向,有個充滿殺氣地身影緩緩地走了出來,惡狠狠看了一眼包間的門,冷笑一聲,疾步去追自家老婆了。
蔣婉容還很驚奇,歐錦七居然出現在自己身後,“你早到了?”
“才到,剛去了趟洗手間。”歐錦七的謊話沒有一點破綻。
令蔣婉容頗為疑惑的是,從開車離開直到回家,歐錦七竟沒有問她同學會的事,這有點反常。等洗漱完畢後,她實在沒忍住,問了歐錦七。
歐錦七的回答很簡單,“你才坐了一個小時不到,能有什麽事。這點醋有什麽好吃的。”
蔣婉容覺得好笑,這确實是個很好的理由。一笑而過,這事她便沒有再放在心上。
第二天,歐錦七的手機上顯示出一個陌生的號碼,接來一聽,是個陌生的男聲。這男聲開口就非常恭敬,“七爺,是我,我是孫建。”
歐錦七還是不認識這人。
姓孫的男人有點急,“七爺,我是孫肉丸,您忘了,當初我可是一直跟着您的,後來受了傷,您還給了我一大筆安家費呢。”
“肉丸,你早說啊。你怎麽想起來打我手機的?對了,你怎麽知道的手機號的?”歐錦七想起來了。這男人一直都是她忠心的手下,後來受了重傷,父母都被氣病了,這男人是孝子,發誓再也不胡混了。她也沒有勉強,給了這男人一筆錢,所以這男人特別感激她。當然了,這男人的名字她是根本沒記住,只能記住外號。
孫建笑着說:“我找到以前的弟兄,好不容易聯系上二爺,是二爺告訴我您的手機號的。”
“是連二啊,”歐錦七放心地問:“那你找我什麽事啊?”
“我受傷好後就開了個私家偵探所,前幾天有人拿着一個女人的照片要我調查,我這一查,就在大學門口見到您去接這女人了。我這趕緊要找您,過了好幾天才聯系上您。”
“是誰?”
“幹我們這行的都不會問雇主是誰的,不過我辦公室有監控,把那人的樣貌給錄下來了,我發給您。”
手機提示響起,歐錦七打開視頻一看,眼神閃過狠厲,陸昱明,好,既然你送上門,那就別怪我下手。“肉丸,謝了。你就裝作繼續調查,你這樣做……至于調查的結果,你就這樣說……”
手機那頭的孫建保證說:“七爺您放心,我就按照您教我的這樣說、這樣做。”
挂了手機,歐錦七望着陽光燦爛的室外,笑了,只是這笑充滿着血腥。正好這一幕被抱着孩子過來的蔣至禮看見了,他問:“又出什麽壞水?”
“老爹,我要教訓個混蛋。”歐錦七倒是沒有隐瞞,同樣都是混□□的,蔣至禮肯定會理解自己。
果然,蔣至禮絲毫沒有任何負擔,“去吧,需要幫忙嗎?”
“要您幫忙,那也顯得我太無能了。”歐錦七笑得陰險,“貓捉老鼠,都是玩死老鼠的,不玩玩怎麽顯得有趣呢?老爹您說,我老婆知道後會向着我嗎?”
“你試試呗。不過我敢保證,我家容容最後肯定會向着你的。”蔣至禮也是壞水直冒,給義女出了好幾個主意。
歐錦七嘿嘿一笑,“老爹,我也是這麽想的。”
平靜的生活是不是就要被打破?蔣婉容隐隐有了點煩心感覺。第一件煩心事就是她爸的事。同學會才過去幾天,那晚她爸借口來看她和孩子,就和她媽一起留在了三叔家吃晚飯。席間,她爸舉杯對歐錦七說:“這幾天到信訪局舉報天盛集團的人特別多,是不是你安排的?”
歐錦七一飲而盡,無辜地笑笑,“岳父大人說什麽?我我完全聽不懂。”
蔣至義微微一樂,“我直接怼上了盧鵬了,實名向紀委舉報了他和天盛集團的問題。這下可沒了退路。”
“不用退,肯定能成功。”歐錦七自信地說。“翁婿”倆相視而笑,蔣婉容卻有點憋悶,等回到房,她忍不住問了歐錦七。
歐錦七雖然喝的有點多,舌頭有點不自主,但還是努力地把事情說清楚了。
“這麽說,現在我爸對你是另眼相看了?”蔣婉容頗有點不舒服,她有種她爸在賣女兒的感覺。有利益了,就可以對以前厭惡的人相逢一笑?這和賣女兒又有什麽區別。可她不能對自己的父親發火,只能将一肚子氣撒在歐錦七身上。
可惜這時的歐錦七喝多了,根本沒察覺到自家老婆的怒氣,倒頭就睡了。結果就是第二天蔣婉容很冷淡地下了禁令——拒絕歐錦七接送她上下班。歐錦七莫名其妙,偏偏蔣婉容就是不解釋,也不說什麽時候能解禁。
蔣婉容第二件煩心事就是那個新來的保姆。這保姆果然是對歐錦七感激萬分,什麽事都是唯歐錦七命令是從。連她早餐不想喝牛奶,這保姆都要問問歐錦七可不可以,歐錦七點頭了,保姆才将牛奶撤下去。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對保姆發火教育一番?一個目不識丁的老阿姨,她不好意思這樣做,只能叮囑家裏以前的老保姆提點一下。
至于第三件煩心事,讓蔣婉容從心底裏生出一股深深地厭惡。在她禁止歐錦七來接自己下班的第三天,陸昱明捧着一束玫瑰将她堵在了校門口。
蔣婉容內心已經火冒三丈,可校門口來來往往的師生讓她還是克制住了怒火,面無表情地打算繞過去。但是陸昱明卻不放過她,非要糾纏着和她談談。她深深吸了口氣,看看左右,只要一嗓子,不遠處的保镖肯定會過來幫忙,這是歐錦七和她三叔為了保護自己而加得雙重保護。可惜,她還是不能在校門口這麽做,作為老師,實在不能在學生面前丢了臉面。
“把玫瑰花扔了,有什麽事就在路邊說,我是不會和你去其它地方的。”蔣婉容硬生生壓抑着憤怒。
做了十年的戀人,陸昱明還是很了解蔣婉容的,他之所以選在放學的校門口,就是知道蔣婉容不可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弄出大動靜。但他也知道這已經是蔣婉容的底線了,所以他依從得将花扔進了自己的車裏,微微有些尴尬地笑着說:“婉容,我要先對你說句對不起。”
伴随着“對不起”的是陸昱明心裏長長的嘆息,只是這嘆息是為了他自己。
作者有話說:
謝謝各位的新年祝福。初五迎財神,當然要祝大家發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