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六章
30、第六章
學生軍訓這件事,紀奶奶是有點擔心的。自家孫女身體弱,大熱天站在太陽下曬一整天,她怎麽可能放心。耿寶又是傻傻的,能聽懂口令照做嗎?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去學校找老師說說。
直升的初中的離着小學并不遠,自從紀奶奶拿着菜刀闖進小學教室的事發生後,她的大名早就傳到了這所中學。負責軍訓的老師正站在操場的角落躲太陽,一見是這位老太太,客氣異常。聽到老太太的要求照顧一下自家兩個孫女的要求後,他立馬拍着胸脯保證。可惜他這拍胸脯的手還未放下,那邊耿寶和紀曉苒就又鬧出點事來。
事情的責任很大一部分要歸咎于軍訓的教官。老師忘了和教官溝通一下耿寶的情況,而這教官大約也就在二十歲左右的小年輕,一心想用紀律來在學生們面前立威,可偏偏耿寶的反應跟不上口令。這教官就拿出軍隊的做派,一人犯錯所有人受罰。初衷是好的,可十三歲的初一學生哪裏能理解呢。新的同學們受到連累,自然會恨耿寶。
休息的時候,有幾個膽大頑皮的男生常常跳出來去欺負耿寶,紀曉苒自然是護着。而教官也是從學生時候過來的,同學之間打打鬧鬧,他也沒有在意。這樣一來,那幾個男生更加放肆。耿寶從小就被欺負慣了,身體很皮實,可瘦弱的紀曉苒卻受不住那幾個男生的推搡,跌倒在地。
紀曉苒一受到傷害,耿寶是會發瘋的。她這一發瘋,教官才發覺不妙,跑過去想控制住耿寶,沒想到這小女生力氣很大,竟然拉不住。還是招呼了另外兩個戰友才将發瘋的耿寶給箍住。
被打的男生鼻青臉腫、嗚嗚直哭。站在打人者旁邊的瘦小女生也是不住地抽泣。
教官面子上挂不住,大聲地訓斥着耿寶和紀曉苒。耿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教官,下一秒忽的猛撲上去,沖着教官拳打腳踢。所有的同學都呆掉了,學生公然挑戰教官,這不是他們這個年紀能想象到的。
這個時候,老師和軍隊的領導才跑了過來。一看打架的是耿寶,老師整個臉都擠在了一起,拉過軍隊領導耳語了一番。這領導也是愣了兩秒,立刻把教官叫到一旁。後續發生了什麽,同學們都不知道,只是知道耿寶和紀曉苒沒有任何處罰,頓時對這兩個同學畏懼起來。
被打的同學自然回家要對家長告狀。家長又領着孩子跑到學校來鬧,正巧紀奶奶也到學校來求着老師照顧兩個孫女,兩人一對面,立刻就吵起來。動靜太大,操場上的人早看得一清二楚,紀曉苒顧不得紀律,撒開腿往奶奶那兒跑,耿寶一見紀曉苒跑了,她也跟着趕緊跑過來。
那位家長罵的很難聽,幾乎将紀奶奶家的隐私用髒話狠罵了一通,末了還加了一句,“哼,誰不知道,你和那個姓耿的結婚就是圖人家傻子家的家産。”
紀奶奶不甘示弱,“圖財?哼,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你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這樣嘴巴缺德的家長,你兒子活該被打。”
眼見兩人越吵越厲害,那家長幾乎都要動手了,老師吓得臉都白了,趕緊指使個腿快的同學去找校長。
胖校長是小跑着過來的,到了面前,喘氣的聲音重得都能傳遍整個操場。勻了好幾口氣,那胖手指才微微顫顫地指着家長,恨恨地說:“你想打這老太太?打傷了,你不但要坐牢還要養這老太太一輩子。你家兒子被打的事,我們也早調查清楚了,我也不怕人家老太太罵我,我明着告訴你吧,打你兒子的那孩子腦子有毛病,你兒子挑事欺負人家腦子有毛病的孩子,把孩子逼瘋了,被打又能怎麽樣呢?說句不好聽的,精神病殺人還不犯法呢。我也不怕你去教育局告,上我們學校的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孩子,有錢有權的早就上了重點。而且這事是你兒子不占道理。你要是再鬧,我喊保安請你出去。回家後管好你兒子,你兒子別去招惹人家孩子,人家孩子也不會理你家兒子。”校長其實也不是真的偏向紀奶奶,只是紀奶奶那兇悍的名聲給吓怕了。
男孩家長有點理虧,又不甘心,直嚷嚷,“那我兒子被打成這樣就算了?”
“你想去教育局、想去法院、想去報社,随你去那邊告,我們拉着老太太一起去評理,看看誰有道理。”校長很精明,凡事都拉上紀奶奶,将學校撇的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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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家長也不傻,“小孩子打架,你們學校就沒有一點錯?”
“有錯,當然有錯,我承認。你帶你該去驗傷去驗傷,該去治病去治病,費用我們學校出。學校老師監管不嚴,我肯定要批評的,學生的紀律問題肯定要加強的,你放心,我們決不縱容學生的惡意行兇行為,你孩子,我們肯定會給個大大的處分。”校長是笑着說的,話裏的警告意味誰都能聽得出。
男孩家長真呆住了,孩子才進初中就背個處分,這名聲可就不好聽了,而且得罪了校長,老師能給好臉色?往後三年也就完了,他又沒本事給孩子轉學。本想着替孩子出口氣再訛點錢,看來是不行了。他臉色一變得尴尬,校長立刻看出,馬上好言好語給了男孩家長一個臺階下,這事就這麽過去了,本來嘛,小孩子打架能有多大的力氣,哪會有什麽傷呢。
事情很好的解決了,校長和老師都是笑着走了,教官和領導也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有紀奶奶,覺得胸口像壓了塊石頭,喘不上氣來。她緊緊握住孫女和耿寶的手往家走,沒走幾步就實在走不動了,靠着顆樹歇了歇。
紀曉苒很懂事,“奶奶,您別生氣,您別聽別人瞎說。我知道,您和耿爺爺結婚是為了耿寶不被人搶走。”
“哎呦喂,還是我的乖孫女貼心啊。”紀奶奶硬生生咽下了眼淚,深深地勻了口氣,“曉苒啊,奶奶告訴你,別人說什麽,咱們不用在乎,咱只要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過舒心了,別人再怎麽嘴上說,他心裏還是嫉妒的。”
紀曉苒用力地點點頭,“奶奶,我知道了。我才不在乎別人說什麽呢。我只有學習好,他們就只能羨慕我。”
“沒錯。”紀奶奶頓時有覺得渾身充滿了幹勁,起身緊緊握住兩個孩子的手,“走喽,回家了。”
雖然這件事在成人的眼中處理的很得當,但是紀曉苒和耿寶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同學們給孤立起來。也許是已經習慣了,這兩人沒有任何的不适應,依舊是“黏”在一起。而耿寶在第一次測驗中還是一如既往的白卷零分。
紀曉苒很生氣,頭一次對耿寶發了火,卻被紀奶奶給罵了一頓,委屈得她直掉眼淚,不肯吃晚飯,跑到了小區的花園,一個勁地抽泣。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有只拿着紙巾的手慢慢地伸了過來。紀曉苒沒好氣地拽過紙巾,忍不住又叨叨起來,“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作業要做,考試要寫,你為什麽就不聽呢?你為什麽不寫試卷,是不會嗎?”見耿寶低着頭,身子微微輕晃着,她很是焦急,“不準不說話,你看着我,一定要回答。”
耿寶在紀曉苒的“威逼”下,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話,“不想寫。”
“不想做?我們是學生,學生就是要學習,就像工人要做工一樣。”紀曉苒居然像個老太太,一本正經地說:“你可以慢慢地先做一點點。”
耿寶默不作聲,見紀曉苒似乎又要流淚,只得諾諾地說:“火柴不哭。”
紀曉苒氣得用紙巾狠狠擦了擦了眼角,“要我不哭,你就寫作業,要不你考試的時候寫試卷也行。”
耿寶擰了擰身子,晃了晃腦袋,“考試,寫一點點。”
“還會讨教還價了。”紀曉苒被氣笑了,“好吧,那下次考試的時候你一定要寫試卷噢。不然,我再哭給你看。”
耿寶吐吐舌頭,用力地點點頭,伸手牽住了紀曉苒的手,往家走,“回家吃飯喽。”
沒想到兩個孩子達成的協議竟給了紀奶奶一個天大的驚喜。期末考試後例行的家長會召開了,老師們輪番上場,說着自己這門課的重要性。熬了一個小時,終于解放了,紀奶奶才想要松口氣,數學老師主動客氣地過來将紀奶奶請進了辦公室。
紀奶奶看數學老師這和藹的模樣,不像是孫女或耿寶惹出什麽事來,她才想問,那數學老師就笑着開口了,“耿寶同學——”
“耿寶怎麽了?”紀奶奶“嚯”得站起,把數學老師吓了一跳,“老太太您別緊張,耿寶同學沒出什麽事。我今天讓您來,純粹是學習上的事。”他從辦公桌上的卷子堆裏抽出一張試卷,遞給紀奶奶。
紀奶奶橫看豎看,只能看懂試卷上“耿寶”的名字,她把試卷又遞了回去,“老師,您就直說吧,我一老太太可看不懂這卷子。”
數學老師舉起試卷,“老太太,您注意看後面的解答題,這些題目都是需要寫出解答過程的,可你家耿寶只寫了個答案。問題是答案還全都是對的。我一開始也以為耿寶是抄紀曉苒的,可是最後這一道附加題,是全國奧數級別的題目,全年級就只有耿寶的答案是對的。老太太,耿寶是個數學天才啊,您可要好好培養她呀。”
數學老師的一番話說得紀奶奶暈乎乎的,欣喜地回到家找了孫女詢問,結果紀曉苒只是撇撇嘴,無奈地聳聳肩,“奶奶,耿寶只寫了數學試卷,其它課的試卷還是空白,作業還是不寫。”
紀奶奶念了一句佛號,“行了,有這樣的進步,奶奶已經要去廟裏拜拜了。”又回頭對耿寶慈愛地說:“耿寶乖,奶奶給你做紅燒肉去。”
奶奶才出了屋子,紀曉苒就伸手去揪了耿寶的耳朵,“你答應過我的,為什麽只寫數學卷子?”
耿寶咧着嘴,笑得開心,“數學,簡單。”
紀曉苒有些洩氣,将作業本往耿寶面前一推,“這題怎麽做?不準只寫答案。”
“不要。”耿寶前後晃悠着身體,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吃肉。”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肉。”紀曉苒認命地拿回作業本,自己解着題目。
吃飯時,兩個孩子“鬥氣”般的争搶着紅燒肉。夾了那麽多塊的肉,紀曉苒哪裏能吃得下,最後還是便宜了耿寶。
耿寶嘴裏塞滿了肉,露出了白白的牙齒,笑得臉上的肉都堆在一起了。紀奶奶看在眼中,樂在心裏,笑了一陣後又覺得氣短,趕忙連連深呼吸。
紀曉苒正埋着頭吃飯,沒注意到奶奶這個細節。耿寶見紀曉苒不理自己,趕緊夾了塊肉裝作悄悄的模樣放在了紀曉苒的碗裏。
紀曉苒這才擡起頭,得意地對耿寶笑了笑。
“好喽好喽,你們別鬧了。”紀奶奶笑着給兩個孩子都夾了菜,“曉苒啊,奶奶和你商量個事呗。你們數學老師說要培養耿寶,你看怎麽培養啊?要不給她報個補習班?”
“數學最好的補習班就是奧數班了。”紀曉苒想了想,“可是很貴的,咱們家有錢嗎?”
“小孩子家不用管錢的事。”紀奶奶期望地看向孫女,“你幫奶奶打聽打聽哪有補習班。”
紀曉苒一口答應。不過最後還是讓紀奶奶失望了。耿寶根本不願意一個人上課,緊緊地縮在瘦小的紀曉苒背後,說什麽也不進課堂。讓紀曉苒和耿寶一起上課吧,紀曉苒上了兩節,非常吃力,跟不上課程,也不願意去上了。實在沒辦法,紀奶奶也不能強求,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時間如流水。一晃到了初二,紀曉苒已經能自己帶着耿寶上學了,這大大減輕了紀奶奶的負擔,她年紀也大了,精力不夠,如果再天天接送,實在吃不消。
十四歲基本就是一個女孩的轉折年齡,例如初潮的到來。說起這件事,紀奶奶和紀曉苒能為耿寶的表現笑上一整天。其實來初潮的是紀曉苒,紀奶奶一向關心孫女,早就提前說了這方面的注意事項,所以當大清早紀曉苒發現床單上有血跡時,她并沒有驚慌,可她忘記了旁邊的小床上還有個耿寶呢。
她們兩人的小床只隔着一個床頭櫃,耿寶扭頭就能看到旁邊床的情況。她先是大叫一聲,然後不管不顧地跳下床,摟着紀曉苒放聲大哭。這一哭,哭得紀曉苒都懵了,都忘了應該趕緊去衛生間了。
紀奶奶也是急急地推門進來,用手給耿寶抹去眼淚,心疼地問:“乖乖,怎麽了?做噩夢了?”
耿寶不管不顧,緊抱着紀曉苒嚎啕大哭,嘴裏不住地念叨,“不要火柴死。”
紀奶奶和紀曉苒本是一頭霧水,勉強聽清楚了耿寶的話,再順着耿寶的眼神望去,頓時全明白了。紀奶奶強行掰開耿寶的手,樂呵呵地說:“老天爺呦,我的傻耿寶呦,誰說曉苒要死了,這可不是壞事,這說明啊,曉苒成了大姑娘了。我們耿寶過不久也會這樣的。”她又趕緊心疼地對孫女說:“快去廁所,別受涼了。”
紀曉苒“哎呀”一聲,往衛生間跑去。
耿寶抽泣着看向紀曉苒,等紀曉苒回來,才疑惑地問紀奶奶,“真不會死嗎?”紀奶奶和紀曉苒看着眼角還挂着淚珠的耿寶,一起大笑。
紀奶奶抹去了耿寶的淚水,好笑地問:“誰說會死的?”
“電視上面,身體流血的人都死了。”耿寶的憨态讓紀曉苒樂得肚子疼,“奶奶,耿寶說得是現在演得那個打仗的電視劇。”
“哎呦喂,看什麽電視劇啊,看動畫片好了。”紀奶奶的話引來了紀曉苒的抗議,“奶奶,我們都多大了,還看動畫片呢?”
“多大了?多大你們也是我孫女。”紀奶奶笑着起身,指派了孫女一個任務,“你今天是怎麽回事,趕緊給耿寶說清楚了,不然的話,我怕耿寶來初潮時出狀況。”說完,自個呵呵直樂,轉身去了廚房。
紀曉苒看着像花貓臉一樣的耿寶,也抿着嘴笑了,拿來毛巾給耿寶擦了擦臉,然後憋着笑,認真地給耿寶講着生理知識。
這個“笑話”一時間竟成了紀家祖孫的樂趣,時不時沖着耿寶打趣一番。耿寶也不在意,跟着傻樂。
耿寶這樣子雖然讓紀奶奶暫時大笑,但她內心還是愁啊。這都十四歲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以後可怎麽辦啊。一想到這兒,她就覺得心裏堵得慌,胸悶得很,非要使勁地咳嗽才能舒服一點。
紀曉苒勸奶奶去醫院看病。紀奶奶卻擺擺手擔憂地看着孫女,“我這不是病,是心裏擔心啊。耿寶這樣子,唉——”人說到底還是自私的,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她可以自己無私地撫養耿寶,可是自己總會老的,如果耿寶一直都是這樣,将來拖累的可是她的孫女。有個耿寶這樣的人跟着身邊,孫女以後嫁人都難。這才是她心裏焦急的地方。
也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紀曉苒反而安慰奶奶說:“耿寶比以前好的太多了,她能自理,能獨立生活,只是非常依賴我們,但這也情有可原啊,我們從小就和她生活在一起。奶奶你不必擔心,我會把耿寶教好的。”
“哎呀,我的孫女是越來越會說話了。”紀奶奶口中是很欣慰,可心裏還是放不下。然而她沒想到的是,耿寶在“拖累”她們的同時,卻也能保護她孫女。
十四歲的年紀對于過來人來說,不過是些青春的最初回憶,可對身處在這個年齡段的少年人來說,卻經歷着翻天覆地的變化,随着荷爾蒙的激增,少年們對于外面的世界和懵懂的事情會有強烈的探索欲望。有些男生好奇外面的無業人員,并加入其中,在同學們面前耀武揚威,覺得很有面子。以前被耿寶揍得鼻青臉腫的那個男同學仗着外面有老大,成了校園一霸。他早就看耿寶和紀曉苒不順眼,可以前不敢惹,現在有了靠山,心裏便盤算着扳回一城,也好找回過去在同學面前丢的面子。
這天放學,紀曉苒牽着耿寶的手出了校門向公交車站走去。沒走幾分鐘到了個偏僻處,她們被五六個流裏流氣的男生給攔住了去路。
其中一個叼着煙的高個子男生倨傲地看着她們,問縮在身後的一個男生,“以前就是這傻大個打你的?”然後又指着耿寶,吊兒郎當地說:“你一個傻女人就別站在這兒丢人現眼了,趕緊給我兄弟磕頭認錯,不然的話有你好看。”轉頭又惡意滿滿地看向紀曉苒,“長得還不錯嘛,要不然你讓我們兄弟親親摸摸,我就放過這個傻女人。”說着竟然就伸出了髒手。
僅僅過了一年多,面對欺辱,紀曉苒就已經不是那個只知道會哭泣害怕的女孩子了,她雖然後退了一步躲開髒手,卻依然護在耿寶身前,硬氣地說:“這可離着學校不遠。”
“呦呦呦,老子要怕就不會來了。”叼煙的男生有着這個年紀特有的狂妄,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小跟班沒有告訴過他,他口中的那個傻女人真的是會發瘋的。他的髒手離着那瘦弱的女生已經很近時,一道寒光就閃了過來,他也是反應快,手躲得及時。等他定神一看,吓得煙都掉到地上了——那傻女人手中赫然拿着一把大的水果刀,直愣愣就沖了過來,那架勢可不像是吓唬人,而是真要人命啊。他腿一軟,根本忘記跑了。
也是幸虧紀曉苒反應快,一把抱住耿寶,口中不住地安慰,“耿寶別激動,別激動,安靜安靜,咱們安靜下來。”她指着那個想報仇的同學,怒氣沖沖地說:“你小弟沒和你說,他要報複的對象是什麽樣的人嗎?你問問你這個跟班,我家耿寶瘋起來,軍訓的教官都敢打。我告訴你們,精神病殺人不犯法,你們要想死盡管過來,不想死就趕緊走。我可沒騙你,不信你可以問問你那個小弟,你也可以問問路過的同學,這事基本上全校都知道。你這小弟不安好心,指使你來又不告訴你實情,你還是多用用腦子看清楚這種人吧。”紀曉苒也挺有心眼的,最後還不忘挑撥一下。
那領頭的男生早沒了剛才的威風,他雖然混跡社會,但畢竟是小打小鬧的,真正的拼命,他這個年紀真是沒見識過。可被吓走,他也實在不能在“手下們”面前失了面子。環顧四周,他逮着一個恰好路過的學生,裝出很兇的樣子詢問了同學,得到的答案果然和那個瘦弱的女生說得一樣,他頓時覺得不好了,狠狠瞪了那個指望他出氣的男生一眼,又害怕地瞄了一眼瘋女生手中的刀,灰溜溜帶着“手下們”走了。
紀曉苒輕輕松了口氣,趕緊把耿寶的刀塞進書包,又拉着耿寶狂奔,可才跑了幾步,她突然覺得頭昏,都有些站立不穩,只得扶住耿寶閉着眼站立不動。
耿寶不明白,看了又看,輕聲地問:“火柴?怎麽了?”
“頭昏。”紀曉苒虛弱地回答着,她怕耿寶擔心,勉強地笑笑。
耿寶一見紀曉苒笑了,立刻開心了,蹲在了紀曉苒面前,雙手向後伸去,“大頭背火柴。”
“我長大了,重了,你背不動的。”紀曉苒想拉起耿寶,奈何眩暈厲害,使不上勁。
“火柴輕,背的動。”耿寶很倔強。
“試試吧,不行就趕緊放我下來。”紀曉苒靠上了耿寶的背。耿寶立刻雙手合攏,緊緊攏住紀曉苒,輕松的站起,笑嘻嘻地說:“大頭有勁,火柴很輕。”說着,竟跑了起來。吓得紀曉苒顧不得頭暈,直叫:“慢點慢點。”耿寶可不會聽紀曉苒的,跑得更歡快了,從公交車下來後還非要再次背起紀曉苒。
紀曉苒被纏地沒辦法,也沒力氣去争辯,只得依了耿寶。紀奶奶看孫女是耿寶背回來的,心急地問是怎麽回事?
紀曉苒慢慢從耿寶背上下來,晃晃了腦袋,輕輕舒了口氣,“奶奶,沒事的,就是回來的時候有點頭暈,是耿寶背我回來的呢。奇怪了,回到家,頭就不暈了。”
“哎呦喂,一定是餓的,低血糖。”紀奶奶趕忙拿出餅幹和水遞給了兩個女孩,又心疼地看着耿寶,“累了吧?還是耿寶懂事,知道關心曉苒。”
“耿寶可不止會關心我呢。”紀曉苒将放學後發生的事簡要的說了一遍,“奶奶,你看,耿寶會為了我拼命呢。所以啊,奶奶,耿寶才不是我的拖累,她是我的保護神。”
紀奶奶沒想到孫女小小年紀就能看透自己的擔憂,忽然覺得自己這麽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不如孫女豁達。又覺得自己将耿寶當作累贅,真是沒臉沒皮,對不起老耿的救命之恩。她這心裏又羞又愧,一把摟住耿寶,“哎呦喂,我的好耿寶,奶奶沒白疼你啊。”還要再感動時,她猛地察覺一件事,忙問:“耿寶,你的刀從哪兒來的?什麽時候放在你的書包裏的?”
紀曉苒正在喝水吃餅幹,聽奶奶這麽一問,顧不得嘴裏塞滿了食物,“耿寶,快說,怎麽回事?”又怕耿寶說不清,馬上加了句,“慢慢說,說清楚。”
耿寶想了一下,“奶奶去、學校,找老師,我不讓人、欺負火柴,我學奶奶,削水果的刀,我拿的。”
紀奶奶回想了下,一拍腦門,“哎呀,我想起來了,就是那次軍訓後,我放在茶幾上的水果刀就不見了,我找了半天呢,沒想到竟是耿寶拿了。”她揉揉耿寶的腦袋,“你這孩子,水果刀藏書包一年多,竟然誰都沒發現。耿寶能幹了,奶奶也就放心了。”
“奶奶,你這可是誤導啊。”紀曉苒故意不滿地說:“背着我們拿刀子,可不是什麽能幹。”她板着臉教育耿寶,“以後拿刀拿東西都要和我們說一聲,明白嗎?”
耿寶笑眯眯地吐了吐舌頭,一把将餅幹塞進嘴裏,然後指指嘴巴,表示不能說話了。紀曉苒被逗地忍不住咯咯直樂。
紀奶奶也笑出了聲,只是她這一笑,又引來了一陣咳嗽。紀曉苒擔心地看着奶奶,“奶奶,你什麽時候去醫院啊?你經常咳嗽,又不去看病,我和耿寶都很擔心的。”耿寶也跟着用力地點頭。
“看什麽看,不疼不癢的,就是胸有點悶,老年人嘛,氣虛。”紀奶奶倒是一點不在乎。“你們不用擔心奶奶。馬上要初三了,曉苒,你要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學習上,你們老師可說了,你的成績一定能上個市重點高中。”
“我一定好好學習,您也一定要去醫院。”紀曉苒堅持着。耿寶也跟着點頭,“一定,去醫院。”
“好好好,我有空一定去。”紀奶奶說得很敷衍,嘴角的笑容卻不住地擴大,兩個丫頭的關心讓她心裏感覺比吃了蜜還甜。可又想到學校還是會有同學欺負孩子們,她這心裏又很不是滋味,“曉苒,要不奶奶再去趟學校和老師說說,讓學校好好教訓一下那個壞同學。”
“奶奶,如果您去學校說了,最麻煩的反而是耿寶。您想啊,這次耿寶動刀了,老師知道後怎麽想啊?以耿寶的狀況,再加上把刀,老師是會害怕那壞同學,還是會更害怕耿寶呢?學校當然是怕耿寶發瘋亂砍人了,肯定會要求耿寶退學的。您要是不去說呢,那個壞同學也不敢将自己勾結小混混的事情欺負同學的事說出去。”紀曉苒分析的頭頭是道。
“話是這麽說,可奶奶就是怕你們再受欺負。”紀奶奶很欣慰孫女的成長,但還是忍不住擔心。
“不會的,今天出事的地點雖然偏僻,但還是有同學路過看見的。動刀這麽大的事,一定會在同學間很快傳遍的。耿寶的威名又上一層,老師也沒有真憑實據,一舉兩得。”紀曉苒頗為得意地說。事情的發展也是符合她的預料,耿寶又一次成了同學口中的“名人”,再也沒人敢惹她們。畢竟誰都怕瘋子砍人。
紀奶奶知道後徹底放心了,她現在的唯一任務就是給孫女做好後勤保障,對她來說,初三是孫女最重要最幸苦的學期了。只是有的時候,她這喘不上氣、使不上勁的身體讓她覺得有點拖累。紀曉苒也是三番四次勸她去醫院看看,但她都當成了耳旁風,她關心的是寒假前的期末考試成績。開家長會時,她看到了成績榜,孫女是年級第一,耿寶是年級倒數第一。她一方面為孫女感到高興,另一方面又為耿寶感到憂心。孫女是肯定要考高中的,可這耿寶能做些什麽呢?她覺得頭疼,但是數學老師卻對耿寶興趣劇增。
這位數學老師也真有意思,估計是一輩子都沒碰到過耿寶這樣的學生,對耿寶特別上心。每次考試,耿寶的試卷都是他自個印,全年級獨一份,題目非常難,完全超出了考試大綱的要求。偏偏耿寶每次都能寫出正确的答案,就是不寫解題的過程。其他老師都勸說數學老師放棄耿寶,就是天才又如何呢?只會寫正确答案,就是參加了奧數之類的競賽也不會得高分的。而是這學生除了數學外其它科目都是白卷,又有哪個高中會收了。不能進一步深造,這種天才最終只能淪為平庸。更何況這已經是初三下半學期了,馬上就面臨着中考,心思還是多放在正常的學生身上吧,否則如果數學拖累了升學率,他的工資獎金都會大幅縮水的。數字老師覺得其他老師說得有理,只得無奈不甘的放棄了耿寶。
紀曉苒不知道數學老師的無奈,只是覺得老師不再像以前那樣特殊關照耿寶了,但是作為一個學生,她也不敢去問老師,只能回家後和奶奶說了說,卻發現奶奶有點愣神,眼神一瞥,見到了奶奶身邊的藥袋子,忙問:“奶奶,你去看醫生了?醫生怎麽說?”
紀奶奶猛地一醒,立即笑呵呵地說:“醫生沒說什麽,就是老年人體虛氣虛,吃點補氣補血的藥就好了。對了,”她岔開了話題,“你剛才說數學老師不關心耿寶了?要不要奶奶去找找你們老師?”
紀曉苒果然被話題帶了過去,“不用了,也不是不關心耿寶,反正呢,就是當耿寶和其他同學一樣了,沒有向以前那樣特別的關注耿寶。”
“哎呦,這點小事啊,你算算,現在是三月份,三四五六七,還有四個多月就中考了,老師哪有精力只對一個同學特別關照啊,他要對他教的所有同學負責呢。正常正常。”紀奶奶拿着藥袋站起身,“你啊,別多想,認真學習,考個好高中,奶奶就阿彌陀佛喽。”
“放心吧奶奶,我要上高中考大學,将來找個好工作,讓奶奶和耿寶一起享福。”紀曉苒甜甜的說,引得紀奶奶臉上的皺紋全部都舒展開了,“好嘞,乖孫女你好好考,奶奶一定給你個最好的環境。”
紀曉苒不知道奶這話什麽意思,再問。紀奶奶卻故作神秘地沒有回答。沒幾天,紀曉苒就知道答案了,她和耿寶的房間裏裝上了空調,還是冷暖兩用的。
“奶奶,空調應該裝在你的房間裏,我和耿寶不怕冷也不怕熱。你別老是為我們考慮。”紀曉苒有點心疼,耿寶也是直點頭,“我不怕,不冷不熱,有電風扇。”
“你們兩個孩子,真是的,”紀奶奶笑得很欣慰,“奶奶老了,夏天那麽熱冬天那麽冷,從空調房裏出來,身體吃不住的。要是太熱太冷,奶奶就會自覺地和你們擠一個房間了。要我說啊,這空調早該裝了,就是以前奶奶太舍不得錢委屈你們了。”
“奶奶,您多顧着自己行不行,我們不委屈的。”紀曉苒一撒嬌,耿寶也跟着說:“不委屈,不委屈。”
“奶奶怎麽不顧着自己了。”紀奶奶眼眶濕潤潤的,“你看,奶奶給自個換了個全自動洗衣機,老的洗衣機扔了,還換了個大冰箱,還有客廳換的新大彩電,奶奶想通了,要享受一下。哦,對了,還有你房間裏的電腦,奶奶還讓人給你裝了個網。”
“奶奶,您這是怎麽了?”紀曉苒覺得不對勁,但她也很了解自己的奶奶,“您怎麽可能一下子花這麽多錢?不可能,您肯定舍不得,這不會都是那男人的錢吧?”她口中的那男人指的是她的父親。
“沒錯,你猜對了,就是我兒子、你爹的錢。”紀奶奶理直氣壯,“我為什麽不能花他的錢?我是他媽,又替他養了這麽多年女兒,為什麽不能問他要錢?”
紀曉苒疑惑地看着奶奶,“您不是不讓我喊他爸嗎?您不是說他不配嗎?”
紀奶奶哽了一下,“他是不配,不過再不配從血緣上還是你爸我兒子,這一點,無論如何也抹不掉的。”
“可是——”紀曉苒的話被奶奶打斷了,“別可是了,你也別擔心。奶奶我就是看不慣,他現在是大公司的大老板了,還對你不聞不問的,我心裏來氣,我就可勁的問他要錢,最好氣死他那個老婆。”
紀曉苒被奶奶那幼稚的表情給逗樂了。然而沒過半個月,她便知道,奶奶突然間的幼稚是為了什麽了。她永遠不會忘記十五歲的愚人節——四月一日。正在上課的她被班主任叫出了課堂,她見到了許久不見的父親,這個在外人眼中非常成功的儒雅男人滿臉黯然地對她說:“帶上耿寶,跟我去醫院,你奶奶要見你們兩個。”
紀曉苒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她不斷的告訴自己,奶奶只是生病了,只是生病了。可為什麽她的身體還是控制不住地抖動?
在見到奶奶帶着氧氣面罩躺在病床上的一瞬間,紀曉苒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床邊失聲恸哭。她竟然都沒有發現,奶奶是這樣的瘦弱蒼老。
紀奶奶摘下了面罩,伸手理了理自己的亂發,竭力地在孫女維持着良好的狀态,“哎呀,老了老了,出個門都能暈倒,太不中用了。”
“奶奶,”紀曉苒哭得不能自抑。
紀奶奶伸出捧起孫女的臉,輕輕将眼淚擦進,又轟走了兒子,留下了耿寶,笑着看向孫女,口氣卻十分嚴肅,“曉苒你聽好了,你爸肯定不會管耿寶,你不能不管耿寶,最起碼也得要讓耿寶學會自力更生。你已經十五歲了,是大姑娘,奶奶相信你。奶奶名下有兩張卡,錢多的那張是耿寶的,兩張的密碼都是729719,是你和耿寶的生日。還有一張卡是我問你爸要的,密碼六個六。奶奶給你存的錢足夠你上高中了。可是上大學的還沒着落,你可別薄臉皮,不夠就問你爸要。”
“奶奶,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這些,您先治病好不好,先把病治好了。”紀曉苒泣不成聲,抓着奶奶的手,任性的搖晃着腦袋。
“不聽也得聽。”紀奶□□一次用嚴厲的口吻對孫女說話,“這個家就剩下你和耿寶了,你不堅強起來,耿寶會跟着你完蛋的。好孫女,”紀奶奶強忍着眼淚,“長大了就要學會自己過日子。奶奶本想着堅持到你中考後,就教你做飯做菜,唉,看來是來不及了。不過以前奶奶也教過你一些,也不擔心你和耿寶餓着。還有,你爸那個家,能不回就別回,那個女人在你小的時候都能狠心不讓你爸管你,現在更和你沒感情了,你如果住過去,肯定會受氣。我已經支會過你爸了,他會定時給你打錢的。還有,早上的時候我讓做防盜窗的王師傅給咱家的窗戶陽臺都裝了最好最牢固的防盜窗,以後你們兩個女孩在家一定要小心安全。哦對,還有一千塊錢的尾款沒有給王師傅,你一定要記得給。奶奶的喪事費用全由你爸掏,你不準花一分,否則奶奶死不瞑目。還有,還有什麽的。對,耿寶,曉苒,将來如果能給耿寶找個好男人那就嫁,如果找不到,幹脆不嫁,女人嫁錯了一輩子遭殃,這點你也要記住。耿寶的房子和房租你一定要給看好了。耿寶過來,”她吃力朝耿寶招招手,見耿寶懵懵懂懂地靠在了孫女身邊,不由心裏一熱,強撐着一口氣,“耿寶,答應奶奶,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和曉苒,如果遇到壞人,就像你上次拿刀那樣保護曉苒。”
耿寶認真地點點頭,“大頭保護火柴。火柴去哪兒,大頭去哪兒。”
“好好好。奶奶累了,想休息一下,睡一會兒。”紀奶奶眼角滑過一滴淚水,緩緩閉上了眼。
紀曉苒撕心裂肺地喊着“醫生”,幾個醫護人員沖了進來,紀誠吃力地将女兒架了出去,耿寶愣了一會,沖了出去,一把推開紀誠,自個摟住幾乎哭昏過去的紀曉苒。紀誠知道她腦子不好,也沒在意,焦急地盯着搶救室的門。
很快,醫生就出來了,對紀誠搖搖頭。紀曉苒已經癱在耿寶懷裏,但還是不死心地哭喊着,“剛才我奶奶還好好的,求求你們,救救我奶奶。”
“剛才是回光返照。”醫生見慣了這種場面,很是冷酷,但對紀誠很客氣,“紀總,您母親目前深度昏迷,已經沒有自主呼吸。是否要繼續搶救,要看你們家屬的意見,不過您母親的病情,我和您是熟人,以朋友的立場來看,說實話,已經沒有搶救的價值了。”
“謝謝您關主任。我同意放棄。”紀誠客氣地和醫生打了個招呼。
紀曉苒恨恨地看着父親,“我不要放棄,奶奶是我的奶奶。”
“紀曉苒!”紀誠不能忍受女兒這樣的目光,“警察怎麽到我的,你知道嗎?你奶奶被120送到的那家醫院就在你家附近,就是她看病的醫院,人家醫生正巧給你看過病,一看是你奶奶就知道不妙,打電話給了110,調出了你奶奶的看病記錄找到你奶奶的名字,警察順着你奶奶的名字才找到我的。那家醫院根本就沒辦法救了,是我不甘心,把你奶奶轉到這家海市最好的醫院來,找最好的醫院,這才讓奶奶能和你見上一面。”見女兒如此傷心,他也不忍大聲了,“曉苒,我知道你和奶奶親,但我作為兒子,我也想救我媽的。曉苒,你奶奶她是知道自己的病的。”說完,求救般看了一眼關主任。
關主任也識趣,“小姑娘,你奶奶已經是肺癌晚期的晚期了,全身擴散,根本沒辦法救了。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現在也只能維持她不死,但是她已經不可能再醒過來了。”
紀曉苒完全沒了意識,整個人沉地只能緊緊靠着耿寶,連怎麽回家怎麽躺倒在床上,誰送自己回來的,都記不起來了。等她稍稍有點意識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她甚至都不知道現在是幾點。耳邊傳來了“咚咚”的響聲,勉強轉頭看去,耿寶正把兩張小床之間的床頭櫃給移走了,然後又将自己的床推到了她的床邊。
兩張床合在一起後,耿寶上了床,從背後摟住了紀曉苒,輕輕地擡起右手,捂住了紀曉苒的雙眼,悄悄地說:“火柴——不哭。”
一瞬間,紀曉苒的淚水全部都湧進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