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八章

32、第八章

“紀曉苒,這邊,我替你占好位子了。”學校食堂裏,這高聲招呼的男生引來了衆多的側目。

紀曉苒有些頭疼,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從上次賀翔幫過她以後,便開始有意識地接近她了。她更能感覺到耿寶對這男生的排斥。學校高中部實行的是全封閉管理,她們這些不住校的學生中午也是要在學校吃飯、不準出去的。但是一到這個吃飯點,學生蜂擁而至,食堂顯得十分擁擠,位子也不好找,她還要顧着耿寶,常常是打好了飯菜卻沒地方坐了。只能帶着耿寶在食堂外的小花壇邊吃午飯。外面夏天熱冬天冷,哪裏比得上有空調的食堂裏面舒服呢。但她也沒辦法。

賀翔的出現雖然讓情況有了好轉,一次兩次的幫忙,她很感激,可是每次賀翔都像是能掐會算一般出現在她們面前,這就讓她有點疑惑了。賀翔對耿寶那視如空氣般的态度也讓她心裏挺不高興,轉念又一想,賀翔的初中也不是在這裏上的,對于耿寶的情況不清楚,而且耿寶對這人極其冷淡,甚至看都不會看一眼賀翔。她總不能要求賀翔熱臉貼冷屁股吧。畢竟也是幫過自己的,她還是盡量敷衍地客氣着。

賀翔似乎沒有察覺紀曉苒的疏離,依舊常常出現在紀曉苒的身邊。一來二去,班上的閑話就産生了。

這樣的流言對于紀曉苒是毫無負擔的,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其實是挺冷血的,除了耿寶之外,她對其他人提不起任何的興趣。清者自清,她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耿寶和學習,其餘她并不關心。她不關心,不代表別人不關心。期末考試的前一天,小麻煩找上門了。

因為馬上要考試了,老師并沒有拖堂,這天下午早早就放學了。紀曉苒和耿寶才出了校門就被三個妖豔的女生給堵住了。用妖豔這個詞來形容還穿着校服的女學生應該是不恰當的,可這三個女生發育的遠遠比年紀相差無幾的紀曉苒要強太多,寬大土氣的校服都遮不住身材那凹凸有致的曲線,故意表現出來的成熟讓人覺得不倫不類。

紀曉苒不認識這三個女生,她在學校低調地幾乎可以被忽略,曾經老師讓她這個好學生當班幹部都被她拒絕了,她只想安安靜靜和耿寶渡過三年高中。一個學期都快結束了,她連自己班上的同學還沒認全了,更別提其它班級的學生了。她不明白這三個女生想幹嘛。

領頭的一個女生上前一步,斜視着紀曉苒說:“你和賀翔什麽關系?”

紀曉苒怔了一下,“賀翔?我和他能有什麽關系?你們什麽人?”

“裝什麽蒜。”另一個稍稍豐滿的女生冷笑着,“大家都說你是賀翔的女朋友。”

紀曉苒明白了,輕蔑地笑笑,“你以後的老公出軌你是覺得是小三錯還是你老公的錯?像你這種女人一定會覺得天下間就你老公魅力最大,別的女人都是哭着喊着倒貼你老公的。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你眼中的魅力男在我眼中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同學而已。我和他什麽關系?對我而言沒關系,對他而言,對不起,你去問他,與我無關。”

“你這女人算什麽東西,狂什麽狂。”豐滿女人伸手想去拽紀曉苒的衣領,卻沒防備耿寶,被耿寶一腳踹到肚子上,踉跄着跌倒在地,疼得直叫喚。

其她兩個女生被耿寶兇狠的眼神給吓傻了。耿寶的身材可不似紀曉苒那般瘦小,她比一般女生都要高上許多,雖然不胖,但看上去就是那種很有力氣的模樣。

領頭的女生不能在朋友面前退縮,顫抖着壯着膽氣,質問耿寶,“你發什麽瘋?我們就是問問紀曉苒和賀翔是什麽關系。我朋友,”她拉過身邊那面容姣好的女生,氣憤地說:“天天在籃球場上給賀翔加油,給他帶吃的喝的,對他那麽好,轉眼間,你怎麽就成了他女朋友。一定是你勾引——”她想指責紀曉苒,看到氣勢洶洶的耿寶,頓時把話咽了下去。

“你們腦子有毛病吧。賀翔和你朋友之間的事與我無關。我與賀翔與你們之間也毫無關系,請以後別來煩我。”轉身拽着耿寶離去前,紀曉苒再次警告那三個女生說:“我在高中的任務就是學習,除了我身邊的這個女生,其他人對我來說都是無關緊要。再來煩我,我一定會報告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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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曉苒以為這事到此為止了。晚上她拿出書本打算最後再複習一遍重點,哪知耿寶卻不給她看書的時間,搬着板凳坐在她身邊,歪着頭一本正經地問:“什麽是女朋友?”

“耿寶別鬧了,我要看書。”

耿寶一巴掌捂住了紀曉苒的書,“什麽是女朋友?”

紀曉苒無奈地笑笑,想了想才說:“男女談戀愛時女方的稱呼。”

“什麽是談戀愛?”

“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紀曉苒聳聳肩,“談戀愛就是男女互相喜歡為了以後能結婚就先在一起相處一段時間。你別又問什麽叫結婚,你應該知道的,以前電視上那個叫什麽結婚時代的連續劇,我們陪奶奶一起看過的。”

耿寶沉默了幾秒,猛地昂起頭“哼”了一聲,徑直鑽進了被窩把自己給埋了起來。紀曉苒被她的動作弄糊塗了,想到明天的考試,她還是把心思放在了學習上。

早上起床時,紀曉苒發現耿寶的被窩高高團起,她一巴掌拍在被窩上,好笑說:“起床了耿寶,今天要考試,不能遲到。”連喊三遍,那團被窩只是動了動,耿寶根本就沒聽她的。她眼珠一轉,故意嚴厲地說:“再不起床我真的要生氣了。”

被窩突地掀開,耿寶看了她一眼,又是昂着頭“哼”了聲,自顧自地去洗漱了。

“你這是什麽毛病啊。”紀曉苒哭笑不得,無論她怎麽和耿寶說,耿寶就是不理她,嘟着嘴氣呼呼地昂着頭。一連三天,考試都結束了,耿寶這莫名其妙的氣還沒消呢。紀曉苒到底也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她有耐心教導耿寶但不表示她沒自己的脾氣,耿寶甩了她三天臉,她一氣之下也不理耿寶了。兩人雖然還是同進同出,可就是不講話。

又過了一天,考試成績出來了,紀曉苒是全年級第一,她心情很不錯,覺得不能再和耿寶這麽冷戰下去,于是動了個腦筋,放學回家的路上故意提前一站下來車,這讓耿寶很吃驚,瞪着眼睛看着她。她就是不說話,做出神秘的樣子。

最後還是耿寶忍不住開口了,“要到哪裏去啊?”

“你不是不和我說話了嗎?”紀曉苒得意地瞥了一眼了耿寶,這一瞥卻發現了一個鬼祟的騎車身影。這身影見紀曉苒朝這邊看過來,慌忙想躲,卻來不及了,只能尴尬地朝紀曉苒她們打了個招呼。

紀曉苒心裏疑窦叢生,立刻沒了好臉色,緊緊拉着耿寶的手,向賀翔質問:“你在跟蹤我們?”

慌得賀翔直擺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怕你受到欺負。一起打籃球的幾個兄弟和我說金菁她們幾個女的想對付你,我怕你出事,所以就跟着——”

紀曉苒打斷了他的話,強壓着怒火,“你跟多久了?”

“真沒多久,就是考試前後這幾天。”一米八幾的賀翔手足無措的像個小孩子,“其實我也沒跟蹤到你。你坐公交,我騎車,我根本就跟不上的。今天紅燈多,公交車開得慢,我這才碰上你。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要跟蹤你,我真不知道你家在哪兒。”

“金菁是誰?”紀曉苒心裏明鏡似的,口中卻故意說:“她要對付我,你想打抱不平,你找她去啊,你跟着我幹什麽。”

“不是,我一男的,無憑無據,我也不會去找她們。”賀翔覺得委屈,“紀曉苒,我真是為了你好,你別不識好人心。”

“好人心?我不是狗,當然知道什麽是好人心,你不是呂洞賓,是不是好人心,誰知道。”紀曉苒的譏諷成功氣走了這個十六七歲的男孩。耿寶卻在旁又是氣呼呼來了個“哼”。

紀曉苒被“哼”出了火氣,拉着耿寶疾步回家,她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聽話的熊孩子。耿寶見她撲過來,下意識一躲。

沒想到耿寶竟還會躲,紀曉苒磨磨牙,高舉雙手沖了過來。耿寶咯咯一樂,再次躲閃。兩人你追我躲,玩得不亦樂乎。最終耿寶被撲到在床上,紀曉苒也已經累得輕喘,臉埋在耿寶的頸窩,“幹嘛氣了三天?什麽事你和我說啊。”

耿寶的肌膚被微微的鼻息熱氣給激地一個哆嗦,雙手忽然緊緊摟住壓着自己的紀曉苒,萬分委屈,“火柴不要大頭了。”

紀曉苒擡起頭看着耿寶的眼睛,“我怎麽不要你了?”

“火柴是別人的女朋友了,火柴要和別人結婚了,結了婚就要搬出去住,不要原來的家人了,電視上都這麽演的。”耿寶那悲傷的眼神讓紀曉苒忍俊不禁,“誰成別人女朋友了?誰要結婚了?你胡說什麽啊?你就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理由不理我?”

“火柴不是別人的女朋友嗎?火柴不會和別人結婚嗎?火柴不會離開大頭嗎?”耿寶的眼神閃出光芒,讓紀曉苒心底一軟,“不會不會不會。”

耿寶一個翻起坐起,差點把紀曉苒摔下床,“你幹什麽去?”

“做飯,做好吃的。”耿寶興高采烈,才出屋後她又返回追問了一句,“賀翔不會把火柴搶走嗎?”得到滿意的答案後,她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紀曉苒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女朋友,戀愛,結婚,多遙遠的事啊,遙遠到她覺得自己應該觸及不到的。她想起了賀翔,這人會有什麽目的嗎?追求自己?她可不會這樣認為,雖然自己也是十六歲,可是生活早把她所謂的單純給磨沒了。曾經小區裏有個非常無恥的老頭以為她奶奶是個無能的老太太,以為耿寶是傻子不會出聲,竟想着要調戲耿寶,她奶奶一個菜刀飛出去把那無恥老頭的臉皮都劃下來一塊。這之後奶奶便反複地告誡和叮囑她,讓她保護自己和耿寶。見識過醜陋又被灌輸如何保護自己,傻白甜早就離她遠去了,不對,她暗自偷笑着,白還在呢,自己确實很白啊。一白遮三醜,自己應該挺漂亮的吧?嗯,應該去廚房問問耿寶。

“耿寶,我好看嗎?”紀曉苒是滿懷希望問的,耿寶卻湊近了她的脖頸,像狗一樣使勁得嗅了嗅,“火柴最甜。”

這個答非所問讓紀曉苒挺洩氣的,只得自個去照照鏡子孤芳自賞了。

寒假的到來意味着即将過年了。這也是只有紀曉苒和耿寶的頭一個年。紀誠沒有打電話來,這并沒有讓紀曉苒失望,她也沒有指望所謂的父親會關心自己。學着奶奶以前的樣子,她和耿寶自己采辦了些年貨,說白了就是犒勞一下耿寶和自己,買了一些零食,當然還包括一些便宜的煙火。年夜飯她和耿寶一起做的,其實和平常的差不多,但她就是覺得味道香極了。煙火也是她和耿寶一起放的,雖然她們的煙花比不得漫天奢華絢麗的彩光,但是揮舞着煙花棒配上耿寶的笑容,讓她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景色。

短暫的寒假很快就過去了,學業還要繼續。好學生是所有老師的最愛,紀曉苒被重點關照也一定程度上也改變着同學對耿寶的态度。唯一令紀曉苒微微心煩的還是那個時不時往她身邊湊的賀翔。她覺得賀翔學精明了,不再愣頭愣腦地往用些令人反感的方式,而是經常跟在自己身後“幫”些小忙。例如輪到她值日時,賀翔也會留下主動的打掃衛生。

每每到這個時候耿寶就表現地很兇狠,故意和賀翔找茬搗亂。紀曉苒看賀翔有時候都忍不下去了,但還是繼續這種行為。她可不認為這是賀翔因為太喜歡自己而做的堅持,班上好幾對男女有時因為一句口角就會分分合合。她可不會自戀到認為賀翔的竭力忍讓是因為對自己的迷戀。她明白的很,除了學習,她在班上一點都不出衆,上次堵住她的三個女生可都比她漂亮。高中生對于學習已經厭煩到一定程度了,學習好的女生可沒有那麽大的魅力。那問題來了,到底是什麽原因讓賀翔對她如此耐心示好呢?這個謎題在高一結束時召開的家長會後得到了解答。

紀曉苒學習最好,沒有家長來開家長會也不會讓老師說些什麽。所以全班學生面對家長會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緊張,只有她和耿寶是輕松自在的。但她是最好學生,學校自然要她出面接待家長給學校長臉。不過她不是班幹部,也不願意做這些事,班主任沒辦法最後妥協讓紀曉苒和其他三個好學生引領家長坐對位置就可以了。

這活很輕松,紀曉苒讓耿寶牢牢跟着自己,很快就完成了任務。之後她們倆就躲到了操場邊的小樹林裏享受着清涼。

約莫過了大半個小時,紀曉苒估計家長會應該快結束了,便想去和老師打個招呼直接帶耿寶回家。哪知才剛要離開,就聽耳邊不遠處傳來了對話,如果對話中沒有出現自己的名字,她是決不會留下偷聽的。

“那個叫紀曉苒的女同學,你和她相處的怎麽樣?”

“爸,你把我拖到這兒,就是為了問我和紀曉苒嗎?”

“廢話什麽,讓你說你就說。”

“爸,我是不是你親兒子?上次我跟着紀曉苒為保護她,結果被她說了一頓,回來和你說,你還罵了我,你非要讓我巴結她,還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忍着她,爸,你有沒有考慮過你兒子的心情?就是因為她是你老板的女兒,你就這樣對你兒子嗎?你別這麽勢利好不好?”

“我勢利?你吃得穿得用的,各式各樣的繳費,哪個不是你老子我掙的錢。紀總關心女兒,讓我兒子幫忙照顧點,你就不能幫你老子長點臉?”

“這叫什麽長臉。你老板要是真關心他女兒,他自己來就是了,幹嘛讓我關照?我都懷疑紀曉苒是不是你老板的女兒。天天擠公交,穿衣也很普通,身邊還有個傻子拖累,有樣子的富家千金嗎?”

“你這混小子,別人家的事我們不用管,你只要聽你老子的——”

“他說得沒錯。”——賀家父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驚了一下,齊齊轉頭,見是紀曉苒,頓時尴尬了。不過賀父到底是成人,一瞬間便讓臉上的尴尬消失,換上了誠懇地面容,“這位就是紀同學吧,你可別聽賀翔瞎說,紀總确實是很關心你的,他常常向我打聽你在學校過得如何呢。”

“你是怎麽知道我的?他和你主動說的?”紀曉苒的問題出乎賀父的意料,“賀翔在開學後不久打籃球不注意撞到了頭部,學校給我打電話時我正在和紀總彙報工作,我向紀總時說了要去你們高中,紀總記在心裏,後來特意找我,要我兒子幫忙打聽你的事跡。紀同學,你父親真的很關心你,可能你和他之間溝通不順暢,但我可以保證你父親讓我幫忙的時候是很真誠的。”

“他真不真誠,我心裏知道。現在請你讓你兒子離遠點好嗎?”紀曉苒說完也不管這對父子的表情,徑直拉着耿寶走了。她心情不佳,走到花壇旁的椅子上便想坐下,卻見耿寶嘟着嘴滿臉黯然,不由自主關心地問:“怎麽啦?”

“火柴不高興了,火柴喜歡那個家夥,火柴想當女朋友了。”耿寶一字一句地說着,語氣透着萬分傷心。

紀曉苒理解了這話,差點樂出聲,“我是有點不高興,但誰說我喜歡賀翔了?”她輕輕嘆了一聲,“我不高興不是因為賀翔對我的真實态度,而且因為我發覺這個世上竟找不到一份純粹的感情。紀誠口中關心着我,卻寧可找個替代的,自己都不能來一趟。父女間純粹的感情,我感覺不到。賀翔所謂的對我好,也不過是為了他父親的利益,純粹的追求我也感覺不到。其實呢,即便賀翔的追求是單純沒有原因的,我還是不會喜歡他的,單看他對你的态度,就說明這人可什麽愛心。不過說實話,被班草讨好還是會讓我有點點小小的虛榮,可是好奇怪啊,我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他産生好感。想到将來我右手挽着個陌生人,左手牽着你,我的天啊,這畫面真是太慘不忍睹了,算了吧,我還是只牽着你吧。”見耿寶開心起來,她眯了下眼睛,“耿寶,你以前對感情什麽的挺遲鈍啊,怎麽現在學精明了?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老實交代。”

耿寶很認真地說:“電視上,大頭天天看電視。火柴上次說我們陪奶奶看過結婚的電視劇,那大頭也要看戀愛的電視劇,大頭要看有女朋友的電視劇,大頭要做好結婚戀愛有女朋友的所有事,這樣火柴就不會離開大頭。”

“好啊,我天天在學習,你天天在看電視,你倒是悠閑。”紀曉苒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她揉揉耿寶的頭,捏捏耿寶的耳朵,“火柴會不會離開大頭就要看耿寶是否加油了。”

耿寶重重地“嗯”了一聲。

紀曉苒心裏暖暖的,牽着耿寶的手背着午後的陽光慢慢走在了校園的小道上,所有的不愉快統統煙消雲散了。其後的幾天,她心情一直不錯,沒想到在放假的前一天賀翔居然又找來了。

“我以為你的臉皮不會像你爸那樣厚呢。”紀曉苒出口就是句諷刺的話。她實在不想和這對父子再也什麽牽扯。

賀翔那白皙的臉漲的通紅,但還是忍下了,“我是來向你道歉的。”他故作大方地伸出右手,“紀曉苒對不起。”

“道歉?哦——”紀曉苒緊緊拉着黑臉耿寶,“你是該道歉,上次堵我們那叫金菁的女孩本來就與我們無關,确實是因為你,她才做出過激行為的。”

“金菁的事,我和幾個兄弟已經找她們談過了,她們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了。我道歉不是為了她們。”賀翔讪讪收回右手,“我是為我爸。我覺得他有點太勢利了。我不想同學之間弄成他們公司那樣。我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那種真正的朋友,可沒有其他意思。”

“我當然不會誤會。”紀曉苒看了一眼耿寶,對賀翔說:“做朋友不必了,我家耿寶會不高興的,你以後別來煩我們就可以了。”

賀翔聳聳肩,以為潇灑地甩甩頭發,“你家耿寶?你天天和她膩在一起,你們不會是同性戀吧?”

紀曉苒的臉變了顏色,“你胡說什麽!”

“我只是開個玩笑。”賀翔見紀曉苒真生氣了,慌忙解釋,“你一心只關心學習,班上女生們的八卦你從來都不關心。你可不知道她們怎麽說耿寶的。”

“怎麽說的?”事關耿寶,紀曉苒只得耐下性子。

賀翔見紀曉苒感興趣,來了精神,“有些女生們很無聊,她們說我們班最帥的是耿寶,如果耿寶不傻的話覺得是高中部的校草。你沒發現嗎?經常會有初中部和高年級的女生到我們班上看耿寶。雖然我被耿寶比下去有點挺尴尬,不過我是不會和一個傻女人計較的。”

“神經病。”紀曉苒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再理會,帶着耿寶氣呼呼地回家了。耿寶跟在她後面,雖然知道火柴生氣,可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什麽是同性戀?”

“不準問。”紀曉苒有點色厲內荏,其實自己的內心卻也是很好奇。她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但從字面上,這個詞語很好理解,她甚至能直覺到賀翔說這個詞語的輕浮和不屑。可這詞語背後所代表的世界神秘地讓她抑制不了窺探之心。看了看以前奶奶給她置辦的電腦,心思難忍。最終還是打發耿寶去客廳看電視,自己開機上網。以前她上網都是為了學習,這可是頭一次不務正業。

電腦屏幕上彈出了無數的信息條瞎了紀曉苒一跳,她怎麽也沒想到她認為的隐秘世界居然是這麽的豐富多“彩”,“彩”到讓她面紅耳赤,趕緊關上了電腦,只能用深呼吸來平複自己的心情。晚上睡覺的時候,耿寶照例從背後摟住她,被她一腳踹下了床。

耿寶懵然地望着紀曉苒。紀曉苒也覺得自己過分,說了小謊,“我做了噩夢,夢到身後有怪獸,我一時害怕才踹你的。”

耿寶撓撓頭發,困惑不已,“沒睡着也能做夢嗎?”

紀曉苒的臉“唰”得一下紅了,高聲掩飾說:“似睡非睡懂嗎?”耿寶搖搖頭表示不懂,打了個哈欠,又爬上了床,摟住紀曉苒。

這下紀曉苒不敢在亂動了,煎熬了一會,等耿寶睡着了,她才悄悄坐起開了臺燈,盯着耿寶的臉,出神盯了一會,然後輕輕拽了耿寶的臉頰,恨恨地說:“不就是頭發短點、皮膚白點、鼻梁高點、身材修長點嗎,也看不出帥啊。哼,居然會招蜂引蝶了。”自言自語了一會,她覺得無趣,又躺下了,把耿寶的胳膊架在自己身上,安穩睡了,只是并不是一夜好夢,而是做了一晚上紛亂“彩色”的夢,這讓她第二天起床沒了精神,還好放假了,她可以睡懶覺的。可惜這種輕松是不能長久的。學校為了成為重點,犧牲了學生們的假期。家長們很是贊同,學生們也就無力反抗了。還好的是補課就只有半天。

這次補課不光是她們年級,還有即将升上初三和高三的年級。紀曉苒特意留心了,她倒要看看誰會這麽沒有水準來偷看耿寶。然而沒想到,她這一留心,卻讓自己心裏犯堵。不光是她們班上有三三兩兩的女生對耿寶指指點點,還有些其它班的女生也會趁着課間站在窗口,那目光明顯就是對着耿寶。

火大!紀曉苒只覺得一股莫名的邪火沖上了腦門,她就不明白了,耿寶有什麽值得那些女生直勾勾看的?裝作不在意,她豎起了耳朵,當了回偷聽“賊”,不過越聽越氣,自己怎麽不知道現在流行中性風了?耿寶中性嗎?明明就是個漂亮女生嘛。不行,她要改造耿寶,她可不能讓那些花癡的女生用目光來傷害耿寶的心靈。

擺脫所謂的中性風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留長發了。然而這個改造十分不成功。耿寶不配合,再加上留長發需要時間,這辦法只能以失敗告終。留不了長發那就從裝扮上想辦法。化妝——從網上搜索到化妝的手法和所需用品,看看價格,再想想學校不給化妝,她還是決定放棄。要不去打個耳洞,帶上耳環,那決定顯出女人——地攤上打耳洞費用很低,為了不讓耿寶害怕,她親自先上陣示範,結果她忍着痛剛成功,耿寶“嗷”的一嗓子轉身就跑了,她傻眼了只得去追耿寶。後來耳洞又發炎,到醫院折騰了一個星期才好,讓她咬牙切齒地掐着耿寶出氣。重要的是有女同學戴耳環被老師批評了,這個方案也被她放棄了。

最後紀曉苒決定從衣服着裝上改造耿寶——穿裙子是必須的。裙子對于大部分女生來說都是愛美必不可少的服飾,但對耿寶而言,裙子有可能意味着危險。小的時候,耿爺爺不想孫女委屈,別的孩子有什麽,他也盡量給耿寶置辦,裙子當然也是其中之一,他要把耿寶打扮的漂漂亮亮。可那時他們生活的巷子很狹窄,到處堆着廢舊雜物,耿寶也沒危險意識,裙子被勾住了也不知道解開,也不知道喊人,只是呆呆地站着。那些調皮的孩子見耿寶如此,就會起哄,拿東西砸耿寶,甚至有個孩子不知輕重地撿了把生鏽的刀扔向耿寶,竟劃破了耿寶的臉。氣得一向老實的耿爺爺發了瘋拿着棍子狠揍那些孩子。自此後耿爺爺再也不讓耿寶穿裙子了。

多少年了,耿寶也根本不習慣穿裙子了,也就是在紀曉苒的“威逼”下才勉強穿上。不過紀曉苒還是未料到耿寶的“心計。”

才走到樓下,耿寶看見一個水坑,連忙跑過去跌倒了,然後興高采烈地指指裙子,“髒了。”

紀曉苒手癢癢牙癢癢,拿指尖掐了一下耿寶,聽到“哎呦”一聲後才稍微解了氣,無奈帶耿寶上樓去換衣服。這導致她有史以來第一次上課遲到。

裙子改造徹底失敗了。紀曉苒不死心,将主意打到了配飾上。怕額前長發遮擋眼睛而戴起的發箍成了“新式武器”,可惜,發箍戴在耿寶頭上怎麽看怎麽怪異,她自己都看不順眼,還是算了吧。用絲巾吧,耿寶戴上絲巾,再加上她的巧手紮了個非常漂亮的結,看上去耿寶顯得特別精神。然而問題來了,耿寶因此更加有吸引力。課間那些讨厭的女生居然不減反增。氣得她将絲巾打入了“冷宮”。

怎麽樣才能轟走那些暗中“窺探”的煩人女生們呢?紀曉苒在學習之餘終于多了一項“樂趣”。

熱熱鬧鬧的高中生涯很快就來到了高考前夕。那個讨厭的賀翔又湊了過來。在高一家長會之後,紀曉苒很不待見他,可他卻不知腦子怎麽想的,時不時要在紀曉苒面前刷點存在。那個時候分班紀曉苒選了文科,結果老師找了她談話,紀誠也打電話來發了一通牢騷,誰能不能理解,紀曉苒明明理科比文科好卻偏偏要選文科這是為什麽。

紀曉苒的統一答複是考慮到學校理科的師資力量不強,所以選了文科。這話讓老師和紀誠都啞口了。她心裏納悶,老師知道她選文科的事不奇怪,可紀誠怎麽知道的?懷疑對象只有賀翔。

賀翔漲紅了臉,面對紀曉苒時說話有點結結巴巴,但還是承認了,“我爸随口問了我一句你情況,我當時沒過腦子就随口說了。我有個兄弟和你是一個初中的,他有個朋友恰好是你小學同學,你家的情況我也清楚,你爸也不是真不關心你,爸總不會像媽,我爸也是這樣不太會表達,而且我覺得父女間哪有隔夜仇,你總是拒絕你爸也會傷心的。”

紀曉苒好笑地看着眼前這人,“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審判我的人生?你是聖人嗎?你的道德高尚到什麽地步?是全中國全地球最偉大的人?如果不是,那就別用一副道德高尚的嘴臉來說教別人。本來我只是覺得你很讨厭,現在覺得你特別虛僞。”

賀翔有點急了,“紀曉苒你你你,你別這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就是,我也是希望你好。”

“千萬別打着為我好的旗幟來教訓我,第一你不配,第二你沒資格。”紀曉苒冷冷看着他,“你沒有體會過我的人生,憑什麽在這兒大言不慚?你要是真為我好,可以,你先體會一下我的人生啊——首先讓你爸你媽趕緊離婚,然後再讓你爸趕緊去娶個別的女人,最後讓你的後媽對你說不準你進家門,對了,還要再加上一條,讓你爸對你後媽的話言聽計從。”

“紀曉苒,我,你,你別誤會我,”賀翔被說得有點挂不住面子了,“我真的真的是,是真心為你好。”

“你的為我好讓我很惡心,所以我不需要。請你離我遠點。”紀曉苒說完,頭也不回地拉着瞪眼磨牙的耿寶快速的走了,遠遠的似乎還聽見賀翔喊了些什麽,不過她也不關心。

高中最後的沖刺時期是老師和學生最亢奮的時候,紀曉苒發現了省力的複習數學的方法。通常她學習時耿寶都會自覺去客廳看電視或者給她做些“後勤”——弄點吃的。那天做數學卷子時耿寶恰好拿牛奶進來,随口就說她做錯了一道題。她讓耿寶指出錯誤,耿寶卻只說了答案再不肯寫解題的過程。她想想也是,初中好不容易培養了耿寶寫數學卷子的習慣,卻因為高中三年的荒廢又讓耿寶退回到了最初的原點。不寫就不寫吧,她自己複查,結果真的和耿寶說得一樣。她萬分興奮,沒想到高中三年上課耿寶一直坐在位子上發呆,也沒見過耿寶看書寫作業,但居然就能這麽精通,所有的數字內容全部都裝在了耿寶的心裏,确實是天才!

紀曉苒突然想到了個好辦法,讓耿寶做她的“批卷老師”,這可以讓她節約大量時間。甚至高考剛結束,她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數字考多少分了。成績很讓她滿意。學校也很滿意,總成績出來後,校門口的橫幅挂上了,紀曉苒同學全市第三名,熱烈慶祝。校長親自找到她,履行了當初的合同,也十分關切地問她填什麽志願。

清華北大是所有人的期盼,卻不是她紀曉苒的。紀誠又一次氣急敗壞的找到了學校來,“你這成績,你居然只報了本市的海洋大學,你到底想幹什麽!”

紀曉苒知道紀誠這次“興師問罪”可能會牽扯到耿寶,她不想讓耿寶聽到不好的話,先讓耿寶退到十步遠的地方,然後才反問:“海洋大學也是985大學之一,也是重點中的重點啊,有什麽不好?”

“再重點能比得上清華北大嗎?我還以為這次你能給我長點臉呢。我知道,我知道,”紀誠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你又是為了耿寶是吧。行,我出錢,我有個朋友開了個豪華療養院,我供着耿寶,我讓耿寶一直住在那兒,想住多久住多久。現在志願還沒最終定下來,你可以改,你也可以出國,以你的成績能去更好的大學。爸替你養着耿寶行不行?”

“不行!”紀曉苒冷靜地看着紀誠,“如果耿寶是朵花的話,你澆的水裏就只有錢,我和奶奶澆的水裏還有我們的感情,水裏沒感情,耿寶就會枯萎的。希望你能記住,人可不是只需要錢。”

“報個什麽文學系就和你老子拽文了?”紀誠真的怒了,“感情?你偉大,你最講感情了。可你講的感情能保護耿寶一輩子?你要是像你奶奶突然死了,耿寶怎麽辦?”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該和你怎麽溝通。你別以為我不關心你,我不介入你的生活就是怕你對我反感。你以為你威脅學校幾句,學校就能讓你帶着耿寶陪讀了?是我找的人。我向賀翔他爸打聽你,暗示讓賀翔保護你,就是怕你受到欺負。我真不想看到你為了耿寶自毀前程。你想想看,耿寶和你高中三年,學到什麽?她等于是荒廢三年,一點謀生的能力都沒學到。你要真為她好、真想保護她養她一輩子,你就該讓自己強大起來。”

紀曉苒低頭沉默了一會,擡頭看向紀誠,真誠地說:“初中畢業那會,雖然你嘴上說不管我,但是生活費學費還是會照常打到卡裏。真的謝謝你。”

紀誠忽的都洩了氣,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再沒說話,轉身走了。他那一眼紀曉苒還未來得及細細體會,思緒就被拿着一束玫瑰花的賀翔給打斷了。

十步遠的耿寶像箭一樣竄了過來,用防賊的眼神盯着賀翔。

賀翔被盯的心裏有些發毛,但他今天的目标是紀曉苒,絕不能夠退縮,強忍着心髒的“撲通”亂跳,他舉着花表白了。

“你也真夠自信的,居然就這樣捧着花過來了。是誰告訴你,你這樣就一定能成功表白的?”紀曉苒笑了,開懷大笑。

“是我兄弟們,他們說烈女怕纏郎,你雖然這高中三年對我不假顏色,但我都跟了三年了,我想至少我常常出現在你身邊,你也沒有反感是不是?”賀翔的幾個兄弟都和他分析說女人喜歡口是心非,他圍着紀曉苒轉了三年,都沒有聽到什麽過激的言語,這說明紀曉苒心裏也是有他的,只是女人矜持,一定是等他這個男人先表白。本來兄弟們的話他是不想對紀曉苒說的,可紀曉苒這笑聲讓他心裏有點慌慌的,他直覺這笑聲一點都不美妙,緊張之下竟将實話說了出來, “紀曉苒,你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意思?你在表白前就不去觀察一下你要表白的對象是否喜歡你?還是你覺得你已經優秀到,只要你一表白所有的女生都會對你趨之若鹜?”紀曉苒的笑容終于化為了深深的譏諷,“又是你爸讓你來攀龍附鳳的?讓你失望了,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你爸口中的‘鳳’。還有你聽過‘視若無睹’這個成語嗎?你出現在我身邊我無力趕你走,只能做到對你視若無睹,如果這也叫沒有反感的話,那你就當我對你沒有反感吧。”

“別這樣說。”賀翔有些手足無措,“我真的,真的只是單純的喜歡你。我承認,高一的時候确實是因為我爸的要求我才接近你的,但是後來我也和你道歉了。是,我爸是一直要求我照顧你,可我對你好真不是因為我爸。你說話能不能別那麽憤青,不是任何人對你好都是有目地的。”

“我謝謝你這三年來對我那所謂的保護,可你為什麽不想想,我和耿寶有多少麻煩是因為你而引起的呢?如果你離我遠點,我和耿寶會平平安安渡過高中三年。”紀曉苒冷眼看着賀翔,“我給你個忠告,以後你再對別人表白時一定要先弄清人家喜不喜歡你。現在女孩和以前不一樣了,別以為在公開場合拿束花強迫着表白,女孩就會不好意思拒絕。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為了面子給自己招惹麻煩,傻女人才會這麽做。我奶奶早告訴過我,面子這玩意——什麽都不是。”

賀翔咬咬牙,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畢竟才十九歲,還不會像成人那樣厚臉皮死纏爛打,紀曉苒的這些言語對他打擊挺大的,隐藏在周圍、準備他成功後起哄的兄弟們更讓他覺得無地自容。手中的花失去了顏色,覺得自尊受到傷害的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

賀翔這一走,耿寶可樂開花了,一蹦三跳地牽着紀曉苒的手往家走。

紀曉苒看着耿寶那笑得嘴都裂到耳後的臉龐,心裏有了計較,紀誠說得沒錯,也該培養培養耿寶的生存能力了,做什麽好呢?她要合計合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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