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十九章
43、第十九章
紀誠意外于景姝來找他,但得知了景姝的來意後,立即冷了臉,“耿寶的自殺我很意外也很痛心,可是曉苒都去世三年了,作為父親,我不希望任何事能打擾到她的安寧。”
“曉苒愛耿寶,耿寶愛曉苒,她們一定希望能永遠在一起。人都去世了,只有這一點願望是我們能幫她們做的,您就當成全她們最後的心願。”景姝苦苦哀求着。
“你——”紀誠鐵青着臉,“朋友們要是知道我女兒和一個女人葬在一起,這成何體統。你的心意我能理解,這樣吧,我最多同意她葬在曉苒旁邊,但是墓碑不要亂寫。葬在同一個墓穴,堅決不行。”
景姝本就身子虛弱,這會更是頭昏眼花心情煩躁,“堅決不行?哼,說到底你最顧忌的還是自己的面子。”
紀誠有點動怒了,但看在景家的面子上,還是忍住了,“曉苒是我女兒,別人沒有資格在這裏說三道四。請你出去。”
“哼,紀誠你聽好了,你如果不答應,我不會放過你的。”景姝眼前一陣陣發昏,倔強咬牙站着,發了狠話。
紀誠冷笑一聲,“就憑你景家?我告訴你景姝,海市的商圈可不是你想的這麽簡單,你景家是有實力,可我紀誠也不怕。再說你父親也不會看着你敗景家的家産和我鬥的,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道理你父親可比你懂多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別動不動就說威脅話,即使有絕對實力,有的時候也不一定能贏,多學着點吧。”
李薇薇和邢愛蓮趕到時就見到紀誠冷着臉讓秘書送客,她們二人為了堵那女人,沒趕上景姝的腳步。這時見景姝搖搖欲墜,非常虛弱,也功夫再和紀誠廢話,趕緊架着景姝回醫院。那女人的車子就跟在後面她們也顧不上了。
打上點滴,又休息了半個小時,景姝才緩過勁,簡要地複述了一遍紀誠的話,恨恨地說:“他無論如何是不會同意的,他覺得面子比死人的願意重要太多。我想過了,我父親也不會為我出面,因為他也認為面子重要。紀曉芃我也想過了,他自己還依靠紀誠,而且依着紀誠的強勢,他不可能說服紀誠。李薇薇你有什麽辦法嗎?”
李薇薇沉默,她一時也想不出辦法。紀誠家大業大,說服這樣的人很難,讓其屈服那是要詳細計劃好的,這還不一定成功。
“我有辦法。”有個聲音突兀的響起,三人這才注意到病房裏還有個人,是景姝讨厭的那個女人。她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景姝,“你只要同意嫁給我,我保證讓紀誠的公司受到重創。他好的不過是商圈裏朋友的面子,只要打擊了他的公司自然就是削了他的面子,他要是想挽回面子,那就拿出誠意來。”
“你別在添亂了行不行?”雖然這女人的黨姐的朋友,但李薇薇還是不客氣得斥責。
這女人卻沒有在乎,平靜地說:“李薇薇,請你不要插嘴。你是黨愛華的人,我自然要給她面子,但我也不是強詞奪理的人。這是我和景小姐之間的事,如果她不答應我也不會強求,如果她答應,外人請不要多嘴。”
李薇薇一時語塞,畢竟這女人說得也沒錯,一切還是要看景姝的。她望向景姝,見已經呆呆地盯着這女人看了好幾分鐘,忍不住發話,“景姝你不必理會——”
“我賣!”景姝突然發聲。這女人笑了,李薇薇和邢愛蓮臉色陰沉,她們才要勸說,這女人卻出聲将二人請出病房,她們不願,見景姝也沒有發話也沒阻止,只得悻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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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走到景姝旁,面對她坐下,笑得開心,“你放心,別人買到手的東西都不會珍惜,但我不一樣,我會當你如珠似寶,會把你捧在手心裏珍愛一輩子。也許你不相信一見鐘情,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以後你一定會知道我對的一見鐘情是真正的鐘情。”
“廢話這麽多幹什麽。我只想要結果。”景姝面色沒有一絲波瀾,眼神也不見一絲光芒,“你一個外國人哪來這麽多中國成語俗語。”
“誰說我是外國人。”這女人嘻嘻笑道:“我十四歲才被接出國的。骨子裏早擺脫不了中國人的痕跡了。”她自然握住了景姝的手,自顧自地說:“我的中文名叫尤二夏,親近的人我都喜歡讓她們叫我中文名,你可以叫我二夏或夏夏,我喜歡你這麽叫我。我還有個姐姐叫大春,我媽和生父談戀愛時就說要生四個孩子,分別就叫春夏秋冬。可惜,我那生父是個人渣,騙我媽結婚後就露出真面目,吃喝嫖賭毒什麽都做,我媽生下我大姐後就被那畜生賣了。我和我媽找了很久,到現在都沒找到。生下我後,那畜生還想賣我,是我媽拼死把我護了下來,我媽帶着我偷跑過好幾次都沒成功,換來的只是他對我們的一次次毒打。也是老天有眼,在我七歲的時候,那畜生因為販毒被槍斃了。後來就是我媽打工養活我,再後來碰到了我養父,那個西班牙老頭來中國住的賓館正好是我媽打工的地方。我媽是清潔工,可據我養父說他是一見鐘情。我媽那時候三十五歲,我養父已經七十了。其實我知道,我媽是為了才接受我養父的,不過養父對我們确實很好。你看,每個人心裏都有個只有自己能體會到的難受地方,不過呢,總會苦盡甘來的,難受總會慢慢便淡,日子總會過好的。”
景姝的眼神中總算有了點光彩,嘴唇蠕動了半天,最後才擠出一句話,“你安慰人的方式很特別。”
尤二夏打了個響指,非常高興,“我只對你特別,我還是第一次對別人說起我的身世,我希望你能了解我,我也會認真地去了解你。”她也是老手,知道要适當地給出空間,于是站了起來,“你先好好休息,一切交給我。甚至你前女友的死亡原因,我都會給你個交代。”說完,她走了出去。
景姝像虛脫一般,癱在了床上,腦子裏木木的,什麽都想不出來。
第二天,被勒令仍在醫院觀察的景姝收到了幾張資料,上面詳細寫了耿寶和趙其樂以及每個孩子的大概對話。看完後景姝閉着眼睛,腦袋裏出現了追悼會那天趙其樂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畫面,她想起來了,是的,趙其樂痛苦地道過歉,她是聽了趙其樂的話後腦中最後一根緊繃的弦才斷的,她才暈倒的。可是她要追究嗎?追究誰呢?趙其樂和一群孩子?
尤二夏抱臂看着景姝,“拜監控所賜,這些人都很容易找到,找到人問話就很容易。怎麽樣,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做什麽呢?說到底最後的選擇還是耿寶自己的決定。她早就想去找曉苒了吧。是啊,現在想想她平常的那些細節,其實在她心裏一直都想去找曉苒的,是自己疏忽了。如果要追究責任的話,自己才是最大的禍首。景姝緩緩睜開眼,輕輕搖搖頭,“算了。”只能算了,生死相随的人,外力又怎麽能分開呢。
“好吧。”尤二夏不在意的攤開手,“紀誠的事有點棘手,不過我答應你的就不會食言,給我點時間,但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畢竟是曉苒的父親,所以——”景姝早就沒了昨天的沖動。她也知道,紀誠不是壞人,只是不會和女兒溝通、但仍然關心女兒的父親,那個地位和年紀的人好面子也算是正常。活着的同性戀本來就不被大衆所接受,現在還要讓女兒和另一個女人葬在一起,這确實超出了紀誠能接受的範疇。她也能理解,使點手段達到目的就行,她看不想毀了曉苒的父親。
只是沒想到尤二夏的手段非常犀利。兩個星期後,便帶着景姝去了紀曉苒和個耿寶生前的家。家門是開着的,紀誠夫妻正坐在沙發上,景姝一眼就瞧出這兩人的忐忑,她不知道他們怎麽進來的,但這幾天她聽多了李薇薇對尤二夏的描述,知道這人的本事,也就沒有太大訝異。
紀誠的不安一半是源于面前的尤姓女人,兩個星期前還來他的公司商量投資的事,瞬間就掐斷了他公司的所有資金源,阻止了所有合作項目。什麽樣的人才能有這麽大的能量?反正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可為什麽會盯上自己呢?得罪是肯定沒有得罪過,自己的公司也不是那種“肥的流油的肥肉”。海市多的是“肥肉”。既然不是報仇,那就是受人之托了,背後是誰呢?另一半不安則是尤二夏給他的談判地點,居然是他女兒生前的房子,還讓他帶着夫人。女兒的這點財産,他還沒放在眼裏。但是個耿寶去世了他确實會收益,可這點利益對來說就像蚊子肉,他不要都行。這些天他受到的損失買下這座大樓都可以了,怎麽還會在乎大樓裏的一間房。究竟是為什麽,他想不通。不過在見到景姝的一瞬間,他隐隐猜到了一個答案,這讓他立刻拉下了臉。
不得不說紀誠還是非常精明的,他猜對了,但更不能同意了,“所以你讓我賣女兒來換回我的公司?我女兒都過世了。”他暴怒,“我告訴你們,我寧可不要公司,我也不會賣我女兒。”
說實話,景姝聽到這話心裏還是很感動,紀誠不會和家人溝通,但不代表他不愛家人。自己尚未來得及發話,尤二夏就開口了,“意氣用事誰不會。你不要公司可以,你老婆呢?她是含着金鑰匙長大的,你舍得到老了讓她跟你吃苦?還有你岳父岳母,人家兩口子把打拼的身家全部交給你就是讓你敗光的?你還有臉面對他們嗎?最重要的是你兒子,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輩子不就是想給兒子留點什麽嗎?你舍得讓你兒子回歸底層?對了,你媽和你女兒都是住過棚戶區的,當然,有你幫襯着她們也不算底層,我說的可是真正的底層。”
景姝怎麽聽這話怎麽像是□□威脅人的話。李薇薇是從黨姐那兒了解了一點尤二夏的情況,然後告訴了自己。自己所知道就是尤二夏如何如何有能力,如何如何解決過一些大企業的并購之類的正面情況。現在看尤二夏這麽熟練地威脅人的口氣,她怎麽覺得她了解的太不全面了。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尤二夏,被這女人理解為眉目傳情,還沖她抛了個媚眼,她頓時覺得有點隐隐頭疼。
兩人瞪着眼睛雞同鴨講時,紀曉芃沖了進來,尤二夏的手下知道這大男孩是誰,并沒有阻攔。
紀誠見兒子來了更生尤二夏的氣了,他剛想開口,紀曉芃先對他說話了,“爸,你的公司我不在意。”他才要揚眉,就聽兒子繼續說:“但是請你将我姐和我姐夫葬在一起。”他眉頭緊皺才要發火,又聽兒子說:“你們以為我是奶奶去世時才知道有個姐姐有個奶奶的嗎?”這話頓時打消了他的怒氣,怔怔得聽兒子哽着嗓子說:“我早知道了。我小學的時候就知道了,是你和媽有一次吵架,我正好聽到的。一開始知道是我還很慌張,我覺得有人要來分我爸爸了,我不願意,不喜歡。你們以為小孩子沒有心機嗎?錯。班上有個男孩是大嘴巴,老是炫耀他認識私家偵探,據他說是她媽要調查她爸時找的。我就拿着你們給的壓歲錢讓他幫我找私家偵探。沒想到他還真認識,這偵探也挺靠譜,很快就把奶奶的地址給了我。我就兩頭騙,告訴接我司機我要去同學家學習,上了同學的車後又告訴他們半路家人等我,讓他們放下我,最後我自己打車回去,反正你們都不在家,我說是同學家的司機送回來的,你們也不會懷疑。”
紀曉芃泛着淚光看着父母,“我偷偷跟蹤過,見過奶奶帶她們去外面,見過奶奶為護她們對別人破口大罵,見過奶奶笑眯眯把自己碗裏的雞蛋一分為二夾給她們。就是個破面館,就是碗破牛肉面,她們卻能邊吃邊說邊笑。爸,你經常工作忙,媽,你經常交際忙,外公外婆要我做紳士,懂規矩,要食不言寝不語,沒人陪我吃飯時飯桌上冷冷清清,有人了還是沒有聲音。去他媽的禮貌規矩。我還是個孩子,我就是想和自己家人熱熱鬧鬧一下不行嗎。我還不喜歡她們?我還怕她們來分我爸爸?哼,是我羨慕她們才對,我不敢再去跟蹤了,我怕自己會發狂,嫉妒地發狂。爸,你那麽愛我,對我來說你是個好父親,可是你們在我身邊我還是會覺得寂寞。爸,你對我姐不是個好父親,但她不會寂寞,她一直都是開心生活的,不是因為你,是因為奶奶,是因為耿寶。爸,耿寶是我姐最最最重要的人,你是知道的。爸,她生前你沒有給她一份完整的父愛,她死後你還不能把她最最重要的人還給她嗎?你要讓我姐生前對你冷淡,死後還要怨恨你嗎?你的面子有那麽重要嗎?我告訴你,爸,我他媽一點都不在乎,你今天就算是個乞丐,我只要你能在吃饅頭時瓣下一塊對我說‘兒子你來嘗嘗,味道不錯’,我就心滿意足了。爸,我求你了,我知道你是愛我姐的,你聽到她生病,你都暈倒了。我知道你和她隔閡久了,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和她溝通。你就讓耿寶和我姐葬在一起把,你就讓我姐知道她父親是真的真的愛她的。你讓她最後一次真真切切感受一下您的父愛,好不好!”
“兒子你,”紀誠忽然捂住雙眼,嗚嗚地哭了起來。他妻子含着淚輕輕摟住丈夫的肩膀,“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不是我最初的任性,如果能早點将她們接回家,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是我不好,我總是擔心你不愛我,總是擔心不能處理好婆媳關系,不能當好後媽,總是擔心你會因為這些家庭瑣事而厭煩我。所以我就很自私,自私不想讓我們的關系中加入我不能控制的因素。老紀,都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
“不,不是你,你是對的。”紀誠胡亂地用袖子抹了抹面龐,沉沉地吸了口氣,“是我,今天所有的一切結果都是因為我。你的擔心是對的。我父親是個混蛋,他根本不管家又死得早,我母親帶着我很幸苦,我小時候就發誓長大一定要掙好多錢讓我媽享福。曉苒她母親就是因為我們窮得不到好的救治才很快就去世的。我那時發狠一定要出人頭地,我護不住妻子,不能再讓我媽和我女兒受苦了。可是我一最底層的小百姓,想要出頭要等到什麽時候。你出現了,老婆,你說要嫁給我的時候,其實我也不是那麽愛你,我真的就是看中你家的錢。你爸你媽看不起我,我加倍努力,努力到都沒時間去看我媽我女兒。老婆,我才是最自私最心狠的人,我怕我媽和女兒引起家庭問題,怕你爸媽會更加反感我。所以你一說不想接她們過來,我立刻就同意了。我,我就是混蛋,我和我爸一樣的混蛋,我明明就想讓我媽和女兒享福的,可我做出的事卻讓她們離我越來越遠。我還找借口,說她們不理解我,我以為給錢好了,可是錢,錢又能代替什麽,什麽都代替不了。我有了錢,我想救我媽和女兒,可就算捧上一大堆錢,也無濟于事,我拼命掙這麽錢又有什麽用呢。對不起老婆,我欠你個道歉。”
紀誠微微顫顫站起,緊緊牽着老婆的手,恍惚地望着兒子,欣慰地說:“兒子你長大了,家裏的事該你做決定了。以後你想走什麽路,靠你自己了。我和你媽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老倆口微微有點佝偻的背影讓紀曉芃眼眶發澀,他硬是把眼淚逼了回去,沖着景姝僵硬一笑,“走吧,我們去讓我姐和姐夫團圓。”
三天後,在紀奶奶和耿爺爺的墓碑中間立着塊有兩個年紀女孩的墓碑。景姝輕輕撫摸着墓碑,滾落了一滴滴淚珠,這是耿寶去世後她第一次哭,“你們開心嗎?我們把耿爺爺也遷過來了,夾在爺爺奶奶中間,你們一定很幸福。現在好了,天堂裏你們又團聚了。真替你們高興。”
一旁的李薇薇攜手邢愛蓮給三個墓碑深深鞠了三躬,随後紀曉芃、趙其樂也三次鞠躬。只有尤二夏直挺挺站着。
一切的一切都塵埃落定。出了墓園,尤二夏對紀曉芃聳聳肩,“早知道你能說服你爸,我還費什麽勁啊。”
紀曉芃卻認真地回答,“我勸過我爸,沒說幾句就被他趕了出來。只有在你這樣強力的打擊,他心裏才能出現動搖,我才能趁着他的動搖讓他在感情上徹底崩潰。所以還是謝謝你。”
“你倒是挺合适學心理學的。”尤二夏挺贊賞他,“不過你也不要擔心,禁令解除了,公司還是你家的。”
“不,我只喜歡畫畫,小時候父母請來名家教我畫畫不過為了培養我所謂的氣質,但我卻是真正的愛,其實我一直沒有斷過學畫,只是我父母不知道。昨天我已經和我爸媽長談過了,他們同意我轉去美術學院。公司我完全沒興趣,我爸媽現在也沒了勁頭,你不是要投資嗎?你完全可以收購。”
“你爸徹底不管了?”景姝插話,“他能放得下嗎?”
紀曉芃淡淡笑了,“別小瞧我爸,借句小說的話,他以前只是被他的執念給蒙蔽了,現在放下了也就徹底放開了。他和我媽決定去旅游,回來就去姐姐家打掃一番。對了,他們讓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他們想把樓上那間屬于姐夫的房子給收回來裝潢了,不時過去住住。”
“按照法律,那兩間房子本該就是你們的。不用征求我的意見。”景姝挺欣慰,“但是你父母這麽做,我還是替曉苒耿寶高興。”
“不,我們早決定了房産證上的名字永遠都是我姐和耿寶,我爸說你也是她們的家人,一定要征求你的意見。”紀曉芃的誠懇讓景姝又有點想哭。
“房子的事就這麽吧。”最後還是尤二夏當即做出了決定,“你回去告訴你爸一聲,我不完全收購,給你們留部分股份。”她真是做了極大的讓步,完全是為了讨好景姝,讓曉苒父母有個安然的晚年,景姝一定會領情的。
景姝何嘗不知道呢,在回程的車上,她忽然說:“我不會食言的。”
“我是會怕食言的人嗎?”尤二夏挑挑眉,“我看中的人,不會讓她逃離的。”
“我有什麽好呢?”景姝徹底放松身體,靠在椅背上喃喃地說:“我交過很多男朋友,在別人眼裏我可是個放縱的女人。我——”
“別把自己說得這麽不堪。”尤二夏打斷了她的話,“你不就是交給一些男朋友嗎?這算什麽呢?我一直都是喜歡女性的,雖然我交的都是女朋友,不過要說起混亂程度,我曾經很多次在大西洋的游艇上開Party,就是那種我一人和很多女人Party,我還曾腳踏過無數只船。所以我說,咱們中國人在三觀還沒定型前千萬別去那種堕落的西方。”
景姝吃驚地瞪了她一眼,“你說這些就不怕我反悔?我都要懷疑你的人品了。”
“不用懷疑。我是否對你好,時間可以證明。”尤二夏滿不在乎,“以前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但是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未來就只有你會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不知道你有什麽好,我只知道我對你一見鐘情。也許很多人都不相信一見鐘情,但是我信。我養父說這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會讓你付出所有的感情,無論何時。你就是能讓我付出一切的女人。”
景姝心裏真正放下了負擔,“你倒是會說甜言蜜語。”
“那當然,雖然在中國我是差學校裏的大姐大,不過在國外我也是在精英學校裏接受過教育的。”尤二夏自我吹捧,“我還接受過很多很多訓練,你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了解我。”
“德行。”景姝暗自翻了個白眼。
一年後苒寶自閉症兒童救治中心成立。開業那天,大家都去了,紀誠和他夫人忙地開心,趙其樂也辭職了到了這裏。李薇薇和邢愛蓮一起和那些焦急的父母們談着話,鼓勵着他們。連景姝外公外婆都成了這裏的義工。
景姝看着這熱鬧的場景,再看看那些只會沉溺在自己世界的孩子們,又看看那些被愛心朋友們帶來做義工的正常孩子們,看着那些正常孩子們得不到回報後很快就失去耐心自己玩在一起時,鼻子又是一酸,她想到了耿寶小時候的樣子,想到了紀曉苒十幾年的最耐心陪伴,眼淚止不住流下。
尤二夏過來給她圍上了圍巾,緊緊摟住了她,“怎麽又哭了?這是高興的事。”
景姝将身體的重量全靠在尤二夏身上,抽泣着,“公主離開了騎士和侍女,把騎士交給了侍女,當公主回來時,騎士和侍女已經相愛永遠也不會分開了。”
尤二夏不知她說什麽,只是輕柔地拭去她的淚水,笑着說:“公主本來就該王子來愛,你就該是我這個女王子的。要是有時光機就好了,我要立刻回到你小時候,霸道地告訴你,你是我的。什麽騎士勇士,統統滾開。”
“德行。”景姝破涕為笑。尤二夏感概,“笑了就好,你不笑,我可擔心咱們的孩子了。這才懷了一個月,家裏的長輩可都說了,不穩定期,出了事唯我是問。我哪敢大意。”
“還不是你媽,非要當奶奶,我和你還沒感情基礎呢,你媽就催着我生孩子。”
“那也是你媽。這鍋我媽不能一個人背,你外婆你媽還不是在催。不過她們再如何催,你不拍板,孩子也不能自動跑到你肚子裏去。”
“你怎麽不說你早就取過卵子,早就冷凍過胚胎。我看你就是有預謀的。”
“冤枉啊。做這些事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呢,你也知道以前我做的事情危險性有多大,我媽是中國人思想,還不是想給我留後嗎。”
“這樣一說,最後的根結還是在你媽,這鍋當然是你媽背了。”
“不是吧。”
兩人正鬥嘴鬥的樂趣,趙其樂走了過來,歉疚地看着景姝,“對不起。”
景姝平和笑笑,“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聽你說對不起。趙醫生,你要知道耿寶總有一天會長大,等她明白了,她還是會做這個選擇。我現在懂了,她們倆個是不能分開的。其實相愛的人一起去天堂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趙其樂望着她們離去的背影,低下頭,忽的笑了。
時光荏苒,又是一年多。雲市的一家五星級賓館的豪華套房裏,尤二夏撇撇嘴,逗着女兒,頗有些怨言地看着景姝,“你幹嘛非要自己來?你也不是工作狂啊。”
“我就是想出來散散心,被兩個媽盯着,再加上我外婆,我都要胖成豬了。”景姝嘆氣着捏捏自己腰上的贅肉,“你介紹的人可靠嗎?現在流行健康生活,這次的商務禮品我決定用最好沒有污染的農産品,你介紹的人如果不能提供趁早說。”
“黨愛華的手下,”尤二夏肯定地說:“一個叫連帆二,一個叫歐錦七。絕對靠譜。”
“名字真怪。你認識的人全是怪胎。”景姝嘀咕了一句,看着鏡中的自己,打扮地端莊得體,最重要的是不顯胖。
“那你也不用自己去,”尤二夏不滿地嘀咕,“孩子誰看?”
“你啊。”景姝拿起包,毫不猶豫往外走,“靠不靠譜我要自己看。看不好孩子,回來我不會放過你的。”
尤二夏呲牙咧嘴,沒威脅到已經離開的愛人,卻逗笑了女兒。然而景姝回來時是醉着哭着回來的,從只言片語中她知道了緣由,她緊緊摟住愛人,獻上自己一切的力量和安全感。第二天,景姝回過神又拉不下面子道歉,只是加倍地對她溫柔,這讓她很是享受。
再往後,女兒的成長讓景姝無暇顧及其它。轉眼間孩子就已經五歲了,正是最天真爛漫的時候。家人催生二胎讓她煩悶,這時尤二夏給她帶來個好消息,“你弟弟回國在海市開畫展了。邀請咱們去呢。”
這個弟弟就是紀曉芃,她和曉苒耿寶的關系這麽好,自然而然就成了紀曉芃這個厚着臉皮直接喊她姐的姐姐了。尤二夏還曾笑着打趣,要不是看這小子沒歪心思,我早就下黑手了。
紀曉芃在繪畫方面确實有天賦,圈內已經是小有名字,有幅畫還得到了國際上的一個金獎。他開畫展捧場的人不少,加之長的又帥,身邊圍了不少人。景姝和尤二夏并沒有打擾他,只是手牽手靜靜地欣賞着。
等走到一副一人高的彩畫面前,景姝驚住了。畫面上有兩個女孩,一位坐在沙發上的瘦弱女子正舉着桔瓣,拿着抹布正在擦玻璃的女子一扭頭準确地含住了桔瓣,兩人眉眼彎彎,眼神中流淌出的愛意溫暖了全世界。
景姝一下子就蹲了下來,捂着臉嗚嗚地哭了出來。來來往往的參觀者訝異地看着這一幕,尤二夏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只是平靜地半跪在愛人身邊,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背。
良久,景姝才漸漸止住了哭聲,淚眼朦胧地對身邊的愛人說:“對不起,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為她們哭。”
“不要緊。”尤二夏溫柔地扶起了愛人,“我知道,你的哭無關情愛,只是因為她們的真摯而感動。親愛的,你不用抱歉。我當年對你說過我會當如珠似寶,在她們美好的愛情面前,你能告訴我你覺得我做到了嗎?”
景姝又流下淚,拼命地點着頭,“你做到了,我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女人。”
“那就別哭。”尤二夏輕柔地拭去了景姝的眼淚,開懷一笑,“大聲地告訴她們,也告訴我們的朋友,我們是很幸福的。”她頭一轉,看向旁邊。景姝這才注意到李薇薇、邢愛蓮、紀曉芃已經站了她的身邊。
李薇薇清了情哽咽的嗓子,“我們活着,想着她們,她們一直都在我們心裏,她們就一直存在于這個世界。”
邢愛蓮和她相視一笑,看着這幅畫,“她們是幸福的。景姝,僅憑兒時的情義,你能對她們做到這個份上,你是好人,所以你的幸福是天經地義的。”
“你們都是好人。當然我也是好人。”紀曉芃眨了眨紅着的眼睛,笑着活躍了氣氛。“當初得獎時,評委就說這幅畫無論是否懂行,都能一眼看出愛和溫暖。怎麽樣,我棒嗎?”
“切。”四個女人同時發聲,一起走出畫展。
“你們幹什麽去?”紀曉芃厚臉皮的跟上。
“我們去吃飯。”尤二夏撇了他一眼,“你也要去?我們可是四個女人。”
“切,”紀曉芃毫不在乎,“除了你都是我姐,再說,你算什麽女人。”這話成功引來了一記爆栗,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室外,海市的天空無比湛藍,又是個好天氣。
中午的飯局雖然十分開心,但下午大家都有事,時間也不是很長。告別大家後,尤二夏送景姝回公司,順便說了一下晚上的安排。
“什麽,又有飯局?”景姝多問了一句,“誰啊?你居然還要帶我出席?”她不喜歡攙和愛人的公事,所以平常尤二夏的應酬,她都不怎麽出席,除非是非常隆重的場合要她去應個景。
“私人聚會。黨愛華兩口子過來了,我和她可是生死之交,當然要帶你見見這樣朋友了。”
“黨愛華?聽李薇薇也說過什麽黨姐,也你聽說過黨愛華。她什麽來頭?是什麽樣的人?”
“單從她長相講,倒是平常,仍在人堆裏立刻能被淹沒,可是,她的——怎麽說呢,可以這麽說,你覺得耿寶和曉苒的命運不公,可要比較起來,她的命運會讓你覺得已經不是不公的問題了,而是黑暗,黑暗到絕望的命運。”
“怎麽可能?真有這樣的命運,是個人都要瘋。”
“是啊,她是瘋子,只不過她瘋得程度,如果有上帝,上帝也會被她的瘋勁給吓瘋的。”
“怎麽回事?”
“你知不知道真正的黑暗是什麽?那是一種即使拼盡全力,甚至是生命,也看不到光明的世界,但是黨愛華她,她把黑暗踩在了腳下……”
——本故事完結!
作者有話說:
江蘇太熱了,這麽多年我終于又體驗了一次中暑,希望明天天氣預報說的準,能下雨,否則熱成烤肉了。
這個故事并不是心血來潮滿足我的惡趣味非要寫個悲劇,其實是有根源的。過年的時候我陪我媽去一家拜年,這家女主人是我早已去世的姥姥的好朋友,和我媽也曾共事過,我喊她奶奶,她有個兒子是弱智,就是別人眼中的傻子,天生的。我記得小時候去這奶奶家拜年時,我和她兒子還能玩在一起。随着年紀漸長,我也就沒陪我媽去拜年了,好多年一晃而過,今年不知為什麽我媽随口一說我也就陪着去了。可是一開門,奶奶的兒子立刻躲進了屋子,但是我清楚的看到他雖然低着頭,可還是撇了我們一眼。我忽然心生感概,我們再也不能玩在一起了,我想他的世界也許永遠沒變,但我的世界再也回不去童年了。那時我就想寫個故事,永遠純真的愛情存在嗎?我想也許存在的,但是一輩子能保持這樣的愛情嗎?或者說主人公的世界裏能永遠純真嗎?她們可以永遠純真,但世界不會永遠只有好人。
在這個故事裏我沒有寫壞人,也沒有壞人,但是她們不可能永遠遇不到壞人,所以真正的純真也只能在天堂存在了。
謝謝能看完這個故事的朋友們,你們的內心好強大啊。我是讀者,遇到悲劇也是要跳過不看的。謝謝你們啦。下一個暗黑故事就要上演,希望你們能繼續關注,謝謝。
最後再說一句,那我偵探文,為什麽還沒人解密啊。
#情·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