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章
47、第四章
市公安局的這棟大樓建的莊嚴大氣,可在黨愛華的眼中,這裏的安保還不如她曾經剿滅的一個大毒枭的莊園。也是,在城市中,誰會犯病到公安局來作案鬧事。
她把車大大方方停在了路邊。徒步走到了離市公安局大門不遠的地方,靠着一顆樹環顧了下四周。晚上十一點不到,路上基本沒人。公安局傳達室裏還亮着燈,但門關着。窗戶和門面對着伸縮護欄,是遙控的,現在已經完全拉伸開,将進出的大門阻擋住,不過伸縮護欄并不高,很容易跳過去。她像貓一樣靠了過去,隔着窗戶瞄了一眼,裏面兩個人,一個人已經躺在小床上,另一個人坐着低頭玩手機,沒有一點警惕心。
只是輕巧一躍,她就翻過護欄轉身靠在了傳達室側面。裏面的人似乎有所察覺,從窗戶裏伸頭四處張望了一下,什麽都沒看見,又重新坐下來玩着手機。
沒了動靜後黨愛華沒有直接進大樓順着鐵圍牆繞到了大樓的側面,這樣可以避開門衛的視線,也可以更好的掩護自己。大樓的燈光基本都熄滅了,只有零星的三個房間還亮着燈,她記住了亮燈的房間的方位,從花壇裏翻上進門的走廊,徑直進去了。樓道裏黑乎乎的,看來公安局響應市裏節約用電的號召還挺積極。
二樓有兩個緊挨着的房間亮着燈,但是沒動靜,門上有氣窗,走廊不過一米多寬,雙手撐着兩邊牆向上登去,透出氣窗一看,沒人。上四樓,靠走廊裏面的房間透着光,她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到了敲鍵盤的聲音,故技重施,透過氣窗一看,只有個年輕的男警察正背對着門盯着電腦,喝着茶打着哈欠。
擰了擰把手,門沒鎖,黨愛華心裏冷笑,往往就是公安局這類地方的人警惕性低。開門進去控制住男子,只是不到幾秒的時間,完全沒有動靜。
男警顯然懵了,又吓傻了。誰也想不到有人會這麽大膽。其實警局裏的人很大一部分是文職,這男警雖然穿着警服,可是看他的膽量,估計不是找熟人塞進來,那就是因為熟人被招聘進來的。這種人在拳頭的“教育”下極快屈服。黨愛華出手很刁鑽,專挑能讓人感覺到劇痛卻不會嚴重傷人的地方下手,不過是披着警察皮的普通人,兩拳便什麽都說了。
這倒黴家夥也來警察五六年了,熟人背景不強,讓他進入檔案室當個小職員就已經很盡力了。今天也夠他倒黴,不過是因為和老婆冷戰不想早回家,所以下班後就他一人磨蹭了一會兒,結果刑偵科的人找了上來要找個二十多前的案子。二十多年前案子的檔案還是手寫的,因為是懸案基本沒了破獲的可能就一直沒人重視,估計也是忘了,更沒有被輸入電腦。哪知現在又有新線索,看着他去檔案庫拿出一疊紙質檔案,看着上面的潦草字跡,刑偵科的來人當時就不幹了,要求輸入電腦後再發給他們。刑偵科那是局裏的老大,關系到上面的功績和升官,他們的話科長都不敢不聽,當即指定了他來幹活。這一幹就到了現在。最倒黴的是就在他正上傳檔案時,黨愛華來了。
這男警啰嗦了幾分鐘才将事情說清,黨愛華竟然也不急,她要聽完前因後果才能在突發情況下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斷。比如說現在,只要樓梯一有動靜她立刻劈暈人關燈關門。就算有人過來敲門也會以為這家夥下班了。
“有老婆嗎?”黨愛華這一問讓這男警愣了一下,老實地點點頭。
“自己住還是父母一起住?”黨愛華好像不是在威脅像是在唠家常。
“我們自己住。”男警一頭霧水,下一秒他就明白了。這女人拿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用他的指紋解鎖後給他老婆發了個微信。才發完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他老婆。
黨愛華掐斷了電話,把手機上的微信調到語音,“告訴你老婆,別再打電話,科長和上面領導都在,有大事,明天回去詳說。聲音要悄悄。”微信這玩意有撤銷功能,直接通話防範萬一就有點困難。
男警竟然沒有一點反抗的照做了。他老婆也沒懷疑,立刻發了個語音信息,讓他不要太累着。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他也沒心思對老婆的關心感動了。
“別緊張。放松,我就是來問問你們局長的姓名住址。有實權的那個局長。”黨愛華的口氣和表情都是很放松,可是如果不是有手段的亡命之徒,誰會、誰敢夜入公安局。男警心裏明白的很,當然也就很配合,“實權,肯定是正局長,他叫嚴勇,但是他家住哪兒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一個後勤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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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不知道?”黨愛華雖然是反問,可那眼神卻像刀子一樣。男警一哆嗦,“人事科知道,每個人的檔案都必須填寫真實詳細,常住地址也必須寫的。這是規矩。人事科在五樓。”
“你們不是有內部網嗎?人事資料網上沒有嗎?”兩個問句,黨愛華卻是用的肯定語氣。
“有是有,可查閱人事資料是有權限的,不夠資格的人不知道密碼查不起來。”男警見黨愛華的眼神越來越冷,立刻解釋,“我們科長有權限。他有點健忘,年紀大的人又對手機電腦之類的電子産品不信任,他都會把密碼之類的東西記在筆記本上,那筆記本就在他辦公桌的抽屜裏。他辦公室在隔壁。”
黨愛華指了指桌上的鑰匙,“你的車鑰匙?”她又歪頭看了看男警,“你們上下班後都穿警服?”
“不,走廊盡頭有更衣室。這車鑰匙也是科長好心,說如果做的太晚,讓我開警局的車回去。”當時男警也有點興奮,局裏有錢了,像他們這些非戰鬥在一線的部門也都分到了一輛警車用于急用,只不過現在外面抓公車私用很嚴,所以也就沒怎麽開。他好歹也在警察局待了幾年,天天開小電驢,這還是頭一次自個開警車。他還想着明早在老婆和鄰居面前露臉呢,可沒想到今晚就倒了大黴。但是對面前這女人,他也沒有非常非常的恐懼,畢竟這裏是公安局,誰會在這裏公然殺人。不過這女人的手段,他扛不住也受不了,只得老老實實成為軟蛋。
“二樓是什麽單位?”黨愛華又轉了話題。男警現在只知道老實回答,“刑偵科。”他突然想到什麽,眼神一亮。
黨愛華嗤笑,“怎麽沒人?”
男警被打擊地差點哭了,他想起來了,“是刑偵一隊,就是他們要檔案的,如果他們需要整夜工作,一般這個點他們都會出去吃個宵夜。”他只看見這女人嘴角似乎翹了翹,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黨愛華去到隔壁,普通門普通鎖,果然,公安局的防盜意識太差,拿下低劣刀上系着的鐵絲,她只是搗了兩下,門就開了。拿着男警的手機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了辦公桌。辦公桌抽屜和櫃子的鎖也是普通鎖,太沒難度了。抽屜裏的東西放的亂七八糟,但是筆記本很明顯。回到男警的辦公室,翻開一看,一目了然。這位科長果真是記性不好,記錄的特別詳細,竟然連自己的手機號碼密碼都記下了。
亮着的電腦早已經傳送好檔案,黨愛華不想節外生枝,刺激醒男警,讓他操作電腦。公安局的防盜指數低不代表他們內網的防護指數低,萬一觸碰了什麽未知警報呢。失算的是內網也很容易操作,掃了一眼,她就記住了正副局長的私人的所有信息。然後又讓這名光榮完成任務的男警深深暈了過去,又将他手機關機,拿了車鑰匙和警察。關上燈鎖上門,去了走廊盡頭的更衣室,弄開門鎖後,又連弄壞了幾把更衣室的鎖,才憑着手感找到一套和自己差不多身材的女警服。套上警服後她還照照更衣室的鏡子,盡管一片漆黑,她還是覺得應該沒有破綻。
就這樣她大搖大擺出來了,也沒遇到什麽人,顯然那些吃宵夜的刑警還未回來。到旁邊的停車場,邊走邊按着車遙控,很快就鎖定車。開車出來時門衛竟然都沒問一下,甚至看都沒看,直接放行。警惕性太低太低。當然她也沒有忘記在傅主任家搜到的兩書包財物,順手就到傅家的車子那兒,把兩個書包扔到了警車後座。
先去正局長嚴勇家,這人掌握實權,最有可能就是對那個交警下達命令。清河小區也是個著名的高檔住宅,以聯排和疊加別墅為主。安保雖然也很嚴格,可有警車很方便,這些安保也知道自己小區住了一位經常開警車出入的局長,見這女警拿着證件開着警車,還說要找局長,二話不說請人進去了。這也不能怪他們,确實經常會有警車開進去找局長。
嚴勇家是17號,在一排聯排別墅的中間。看着密不透風的防盜護欄,黨愛華點點頭,不愧是局長,知道紅外線之類的高科技防盜缺陷很大,遠遠不如醜陋的防盜護欄可靠。門鎖是指紋密碼鎖,搗鼓起來費勁。即使穿着警服開着警車,她也不打算和防盜護欄、高檔鎖較勁。直接上前按下了門鈴。
三遍門鈴後可視門鈴才出現人影,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嘴裏還嘟囔着,“都快十二點了,這是誰啊?”
看面相這婦人不像嚴勇,滿是風霜,極有可能是保姆,必須要吓一吓才能騙開門。黨愛華舉着警證,露出急切焦慮的神情,“快開門,我有要事,必須馬上見到局長。”
保姆并沒有開門,只是警惕地問:“怎麽不打手機呢?局長的工作手機都是二十四小時開機的。”這保姆一定是長時間在局長家幹的,不然也不會知道的這麽詳細,更不會保持這樣的警惕心。
黨愛華故意非常焦急,“你趕緊去叫局長吧。我真有急事。”看來保姆是不會開門的,得想辦法糊弄嚴勇。早知道保姆也這麽有警惕心,她就該費點事潛入。不對,連保姆都這麽有心,誰知道嚴勇會是什麽樣,他家又會有什麽意想不到呢。
不大功夫,可視門鈴裏出現個十分精神的男子,眼中閃過精明,“你是誰?你不是我們局裏的人,怎麽穿着我們局裏的警服?”
黨愛華冷冷地、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氣說:“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但是嚴勇,你當真要在我在門口和你下命令嗎?”
嚴勇更加懷疑,“少廢話,你到底是誰?再不說實話,我真的讓警察過來了。”
“我不是你局裏的,但是你們局裏有我們的人,我這身衣服是他拿給我的,見你可以掩人耳目。”黨愛華譏笑了聲,“事關昨天的事?”
“昨天?”嚴勇下意識回想了下,到底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臉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許多,但還是沒開門,“你是那兒派來的?”
黨愛華冷“哼”了聲,“給你下命令的是誰我不管,但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打電話給他,就說我是徐老派來要你配合執行個任務。”
沒想到這招非常管用,嚴勇居然開了門,十分客氣地将黨愛華讓進了門,“誤會誤會。您也知道,幹我們這行小心都成了習慣。”
“您”這種稱呼都出來了,可見那個所謂的“徐老”的威力。黨愛華看到了他手中的槍,不動聲色,“哪個房間隔音?這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書房,請。”嚴勇指了指樓上。他始終跟着黨愛華的側後方,手中的槍可沒有放下。
黨愛華似乎也不在意,順着指引的方向進了書房。嚴勇下意識做了個回身關門的動作,一剎那黨愛華動了,嚴勇也不是吃素的,左耳邊聽到風聲,動作先于大腦的命令,立刻側頭想要躲過襲擊。
哪知這是虛招,實招在右膝,這一下狠狠擊中了嚴勇的右腿窩,他的腿不得不軟了下去,這一軟沒了支撐,黨愛華的右拳就到了,他根本躲不開,一下子就沒了知覺。等他再醒過來時,懷孕的妻子,可愛的女兒,都和自己一樣被綁在了卧室。他看了看拿床單做成的綁繩,掙脫了一下,放棄了。到底受過訓練,他并不像黨愛華報複過的前幾任對象那麽慫,那時還能鎮定地說話,“你當過兵吧?這手法,不是當兵的做不了。我也當過兵,在西南軍區,後來部隊大裁軍,我這個小小的連隊指導員,沒後臺,只能複員。說起來我們應該算是戰友。”他竟然還想着套近乎拖延時間。
黨愛華卻不和他廢話,“給你下命令的人是誰?徐老是誰?”
“你不知道徐老卻用徐老的名頭騙我?”嚴勇還想繼續說,卻被一拳打得有點懵,他養尊處優久了,身體機能扛不住這麽強的拳頭。
“我知道,你也當過兵,不過你既然是指導員,軍事上肯定不太熟悉,特種兵的魔鬼訓練中有一項是抗壓訓練,說穿了就是被俘後如果不被敵人撬開嘴,有的時候敵人不會直接對和你下手,會對你身邊的人下手,讓你心理崩潰。我知道你當過兵,可能酷刑對付你需要耗點時間,不過你妻子和女兒。”黨愛華走到弄醒了較為年紀的女人,堵上了她的嘴,“肚子這麽大,至少六七個月了吧。我可以馬上讓你們見到孩子。”
“你敢。”嚴勇額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妻子嗚嗚地哭泣,敵人冷酷的表情,讓他再不能鎮定。現在的他特別後悔,剛開始面對這個所謂“徐老”的人,他也不曾完全放下戒心,但是手中的槍還是給了他盲目的自大。
“你覺得我只是說說嗎?”黨愛華又一次掏出了低劣刀,在女人的肚子上劃了一刀,肉翻開來,鮮血刺激了嚴勇。
“不不,我知道,我知道你能幹出來。”嚴勇這麽多年和罪犯打交道,是不是亡命徒,只要幾個回合的照面,他基本不會看走眼。唯一走眼的恐怕也只是這次了,不,不是他走眼,是面前的女人已經不是亡命徒這麽簡單了,簡直就是不顧一切地瘋了。他一邊思索着對策一邊說着,“我說我說,你別動我老婆。這事說來話長,”他見黨愛華又要動手,臉刷的白了,他忽然想到剛才黨愛華說得話,特種兵啊,超出他的控制範圍。但他有點不甘心束手,還是略微打了打太極,“別別,我真的要從頭說,不然你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的是你。”黨愛華的眼神冷得能讓他的心凍住,“最後說一遍,我不在意過程,我只在意名字。你也別想說謊,你的私人手機,我剛才借着你的指紋解了鎖,這兩天的電話基本都是有姓名的,只有昨天下午,哦,現在已經過零點了,應該是前天下午,有個未知名的手機號。我會想辦法驗證你的說法,如果不對,我不介意做些——”她不說了。
嚴勇渾身的肌肉下意識抖了下,他忽然就信了,信了這女人的話。他已經看不透這女人,更不敢去猜去賭這女人的心思。現在他心裏滿滿都是一個詞——“毫無人性”。他已經徹底感受到了,眼前的女人已經不是人了。看看妻子隆起的腹部、女兒低垂的頭顱,他已經掙脫不了惡魔,難道還讓女兒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陪他下地獄嗎?不,不,他低下了頭,眼睛裏透出死灰,“我在連隊當指導員時的頂頭上司就是我們的團長,”他哽了一下,“他家有背景,裁軍時留下了,現在是,”他又頓了一下,“東南軍區,副司令,高天志。我們這一帶也屬于他們的防區。我複員進了這裏的公安局是他幫忙的,這些年提幹升職都是他幫忙,他是我的恩人,他的話我不能不聽,也不敢不聽。他為人低調,不想讓我和他的關系曝光,所以我們一直都是私下聯系。至于徐老,我真不知道這人,只是有一次,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次我去省裏辦事,正好有個老戰友聚會,也請了他。散會後我們單獨吃了次飯,也許是他喝多了,他提到了‘徐老’這個人,但沒詳說,只是告訴我這人手眼通天。我幹公安久了,而且那時也有點順風順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意思,什麽事都想整個明白,就托人打聽了一下,可不但什麽都沒查到,而且還被他大罵了一頓,他靠徐老,而我靠他。我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我是不夠格知道的。”
黨愛華揮手一拳将女人打暈,又将女孩弄醒,一手捂着女孩的嘴,一手撥通了那個無名手機號,打開免談,冷冷看着嚴勇,手機那頭傳出個頗為年輕的聲音,她忽然放開了女孩的嘴,小女孩竭力地叫了聲“爸爸”,她猛地又捂住了女孩的口鼻。将手機遞到嚴勇的面前。窒息感讓小女孩拼命掙紮。
嚴勇汗都下來了,語速極快地對手機說:“不好意思趙秘書,女兒下午玩瘋了到現在不肯睡,非要看手機,我被吵得頭疼,把我手機給她玩的,她可能不小心撥到了,沒吵着高司令吧?”
手機那頭的語氣很不善,“不是讓你打完電話就删嗎?地方和軍隊,現在查得嚴,你不知道嗎。”
“是是是,老了老了,轉眼就忘。沒有下次了。”嚴勇恨不得張嘴就把所有話都說完。手機被挂斷了,黨愛華也松了手。見女兒雖然昏迷但胸膛還起伏着,嚴勇一口氣沒上來,癱了下來,再也沒了任何心思,“姓趙的是高的首位機要秘書,所有來電都會通過他,高很信任他。高有失眠,睡着後不是極其重要的事,趙不會彙報的。但是趙對高特別忠心,明天一定會彙報,高這人疑心也重,明天肯定會派人過來。我說這些,沒別的意思,我死就算了,求你放過我女兒和老婆。我一心前半生真的是全心全意為了部隊,轉業回來後三十五歲才結婚,我老婆小我十三歲,她今年才三十八,女人最美好的時候全給了我。我們的孩子來的艱難,我女兒今年才五歲。我求你,看在曾經戰友的面上。”
“我早沒了戰友,即使有也是很久以前了,最後死得很慘的那些人,他們不能算戰友,都是被騙的。”黨愛華一瞬間愣神,立刻就恢複正常,問:“制造車禍的家夥關在哪兒?”
“拘留所。你想做什麽我都可以幫你,只求你放過我老婆孩子。”嚴勇看透了自己的結局,但是他看不透這個瘋子。
黨愛華沒理會他,拿出辦公用手機查詢,拘留所安所長赫然在列,撥通了手機,按下免提,“我要去拘留所。”
“安所長,是我嚴勇。昨天,不應該是前天下午在市中心酒駕出車禍的人,我馬上派人去提審。”
“嚴局長,這麽晚還提審?”
“煩,被撞的一個行人的背景很厚,剛省裏來電話了,明天上午必須拿到資料,要快要嚴。”
“誰啊?這是?”
“別問了,現在太晚,局裏沒人,拿不到手續,這樣吧,我讓人帶着我的手機過去,她到了後會打電話給你的。”
“好的。”
手機被挂了,嚴勇乞求着,“我照你說得辦了,我女兒和老婆,求你。”
“放心,我只對我的仇人報仇。你女兒和老婆不是我仇人。”黨愛華眼中射出濃濃的譏諷,“軍人如果都像你這樣,國家就完了。”
不知為什麽,嚴勇只覺得自己的眼淚止也止不住,他多少年沒哭了?可是現在他就是想流淚,“放過我家人,求你求求你。我是沒你的本事,但是如果我孑然一身,也會視死如歸。可是好生活過久了,什麽都有了,一腔熱血早冷透了。家人才是我奮鬥的目的。”他不明白這女人說什麽,但也不想在問了,“可笑的是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怎麽成了你的仇人。不管怎麽說,大家都當過兵,讓我死得明白。”
“孑然一身不等于視死如歸,有的時候死才是最好的歸宿。你以為這種訓練會讓你死嗎?他們會擊中你的軟肋,用你戰友、用你暗戀的人、用一切可利用的對象或者是你的自身,比如女性怕被侮辱的心理,他們就要擊垮你的心理防線,讓你崩潰。雖然是假的,但是那種逼真程度,扛不住的人會瘋。知道我是怎麽做的嗎?想對我下手的那家夥真是倒黴,他沒料到被完全捆住的我還會一頭撞過去,正好撞到關鍵位置,哈哈哈,”黨愛華赫赫笑了,像是幽靈在嘶吼,“一個一米八多的大漢從此再也做不成男人了。為了這事我還被部隊記了個處分。戰友,你自己慫就被怨是否是孑然一身。不過好歹你自己面對死亡倒是不慫,就看在這一點上,我告訴你。你下令處理的車禍中有個女人死了,是我老婆,但是她不是被撞死的,是被活活摘了器官才死的,移植的對象是徐老的心頭肉,徐小姐。”她将人拖進了浴室,舉起了刀。
“就是為了這種事姓高的給我打電話?不可能,徐老手眼通天,移植器官這種事根本不需要這樣做。”這是嚴勇最後的疑問。
照例,黨愛華搜尋了一番,她還是只拿了金飾和現金。保險櫃她都沒興趣,不過她倒是順了個高倍望遠鏡,還能夜視。
開車出了小區往拘留所走的時候,她的腦子一直在思考着。這件事牽扯的人越來越詭異了,省裏,軍隊,就是外星人,她也不會放棄報仇。遠的棘手的,慢慢來,她有的是耐心。近的是現在是拘留所的那個。
拘留所和監獄差不多,只是比監獄寬松多了,進入這裏要麽過幾天就被放出去,要麽很快會轉到看守所。相應的守備也不是很嚴,只是外表唬人而已。
黨愛華只是用嚴勇的手機撥了個號碼,就被請了進去。接待她的是個年輕的男警,顯然是被交代過,對她很客氣。什麽規矩文件,在我們國家,官大說句話才是規矩。拘留所這種重地竟也是如此漏洞百出。她邊走邊套着話,這男警只不過是個值班的,接到所長的電話後立刻過來了。
“就你一人值班啊?肯定很辛苦吧?麻煩你了。”黨愛華的語氣相當抱歉。
“唉,還能幾個人值班呢。晚上也沒什麽事,所裏才不肯多放一個人呢。”男警笑着擺擺手,“也沒什麽打擾。你提審完後我還是回去睡的。”
“不用巡邏嗎?不怕鬧事?”黨愛華故作驚訝。
男警笑着說:“我是在一區值班,我們這區關的都是些酒駕、網絡造謠之類的家夥,來這裏早吓傻了,一個個老實的像鹌鹑。規矩上是要巡邏,我們也是最多偶爾起來看看吧。三區有可能會鬧事,全身些打架鬧事的混混。他們那邊值班都是兩個人輪流巡邏,但也是大概看看。都進到這裏了,再鬧事那不自讨苦吃嗎。沒人是傻子。”
黨愛華心中有數了。将她帶到提審室後,男警匆匆出去了,幾分鐘後帶人進來了,将人拷在椅子上。
指了指攝像頭,黨愛華問:“開了嗎?”
“就在隔壁,馬上去開。”這是規矩,男警知道,轉身出去了。黨愛華先問了來人是不是前天下午車禍的肇事者,得到了肯定答案後,她起身出去敲了敲隔壁的門,推門進去。
男警沒有一點防備心,還問:“怎麽了?”
“我看看再哪兒錄像,能不能給我個備份。”黨愛華謊話說得自然,不讓人察覺地走到了男警身邊。
男警一點沒懷疑,指指桌上的電腦,“我們現在也先進了,聯網的,不用備份,提審後直接拷貝,馬上就發給你們公安局。”他剛伸手要去看電腦,只覺脖頸一痛,整個人都癱軟在地。
黨愛華關上電腦,抽出男警的皮帶,鎖死了門,重新進入提審室,然後脫掉了警服,二話不說直接用皮帶背身勒住了那人的脖子,狠狠地說:“因為你酒駕,我老婆死了。你也下地獄吧。”
“不,”那人嘶啞掙紮着,“我喝酒,可沒醉,開得也不快,一時恍惚是撞到了行人,可是我踩剎車了,他們都是輕傷,被救護車擡頭的女人,她自己騎電動車也快,她撞上我的時候,我的車已經快停下了,不可能把人撞死,最多骨折。不信你可以去交管局的道路監控指揮中心,我以前出過車禍,曾經和律師從那兒調過錄像。”
黨愛華稍許松了松皮帶,“監控中心在哪兒?”
那男人才報出個地址,皮帶勒地更緊了,最後的盡頭,他耳邊朦胧聽到了聲音,“我知道你沒撞死人,但是我老婆還是因為你死了,所以你也不能活。唯一給你的好處就是你不用被活摘器官,可以直接死亡。”
有的地方所謂的安全就仗着其在百姓心中的權威,真要黨愛華來評,全是渣渣。她出拘留所時門警只朝她敬了禮,僅此而已。那所謂的交管局道路監控中心也是如此,和公安局一樣,看似威嚴,其實要進去太簡單。很久以前還有門擋着,現在就是擋車杆而已。像進入公安局一樣,她把警車停在路邊,趁着門衛不備溜了進去。她穿着警服大搖大擺來到監控大廳,一人在拼着的椅上睡覺,一人正無聊地靠着椅背上打着哈欠。大廳的監控在門口,是能觀察到全局的,可笑的是沒用,他們監控着道路,自己的地方卻沒被時刻監控着。這恐怕也是大部分安裝監控地方的誤區,只有出事了才知道調看監控,平時沒有專人關注。這給了她極大的便利,她也是從能在拼着的椅子上睡覺看出來的,沒有專門的睡覺地方和睡覺器具,這說明這裏不給睡覺,但是這人睡覺卻沒人管。當然也可能看監控的人在睡覺或壓根不管。再說她穿着警服呢,最好的僞裝。
悄聲過去一掌将睡着的人劈暈。又來到了坐着的家夥面前,特意擋住了攝像頭,冷聲問:“前天下午市中心那起酒駕車禍的錄像拷貝給我。”
那值夜班的年輕男人先是一驚,才要發聲就被制住,挨了幾拳領教過痛苦,又順着來人的目光看向同事,頓時不停地點頭。雖是警察,但這種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們和普通人沒區別。
黨愛華放開了那人的嘴,聽那人喘着粗氣說:“昨天,不,前天下午就有人來調過這個資料了,正好我也在,他們走之後,我發現那起車禍的視頻沒了,真的沒了。我按規矩上報,沒用。後來還是個有點背景和我挺要好的同事告訴我,是我們公安局長嚴勇的意思,讓我不要管了,我也就沒在意了。”見來人臉色不善,他趕緊又說:“我有個表弟正好在那條路上開了個網吧,現在小偷都會躲着攝像頭,所以我就給他的店在內外安裝了隐形攝像頭。這個攝像頭的方位應該能拍到。”
“你的識趣救了你。”黨愛華的意思是免受皮肉之苦,但這男人顯然理解錯了,以為是要他命,忙不疊點頭,“我表弟一般晚上都是他自己值夜。我說得都是真的。”他報出了店面,又調出了道路畫面指給黨愛華看。
“我已經擋住了攝像頭,如果這裏的攝像頭沒有音頻監控的話,你可以在領導面前成功洗白自己。但是我現在要打暈你,以後怎麽說随便你。”
男子慌不跌的點頭,“沒音控。監控值班的人都是在睡覺,這裏也沒出過事,不用打暈——”他話音未落,黨愛華的拳就到了。
接着警服,她又一次出了“重地”。其實她完全不需要這錄像,可不知為什麽她心裏就是想要這個證據,是為了什麽呢?将來可以翻案?這個她早不想了,但是也許将來會有人看到這個證據,讓除了她之外,這世上還又其他人也知道她愛人的冤屈,那麽如果她死了,知道的人也會将她愛人記住。有人記住就代表沒有完全消失,她不想讓愛人消失在這個世界。
網吧的年輕店主見警察來了,很納悶,得知來意後更奇怪,“昨天上午已經有警察來過了,我這裏的視頻都被删了。”
黨愛華冷着臉,居高臨下地說:“你表哥說你還有隐藏攝像頭,是他給你安裝的。”
“好吧好吧,我調出來。”店主無奈,“不過就是個車禍視頻,你們警察幹嘛不依不饒。”
黨愛華終于看清楚車禍的過程。就像肇事者所言,車開得并不快,只是那一下從汽車到歪扭到了自行車道,再沖向了人行道,幾個行人确實只是擦蹭,而從後方過來的電動車避閃不及,直接撞到了車身,那是她老婆。她緊緊握住拳頭,咬牙命令,“拷貝下來。”
店主的眼神更怪了,“你拿什麽拷貝?”
拿出一疊錢放在桌上,黨愛華指指U盤,“SD卡U盤,能拷貝的東西,你有多少就拷多少。”
這錢至少大幾千,店主愉快而麻利地照做。十分鐘後,黨愛華在走之前告誡店主,“今晚這事等你表哥明天來再說,在這之前你最好別讓其他人知道,否則你和你表哥都有麻煩。”她這麽說一來是給自己争取一點時間,二來也給這哥倆一個好意,對于識相的人,她向來“慷慨”。
現在該去醫院了,她不能讓愛人身體的一部分還“流落”在外,必須要“拿回來”。這一趟下來時針已經指向淩晨兩點四十了。去醫院穿警服紮眼,換上黑色運動服,将警車停在醫院外面,自己進了醫院。
醫院是最好進的。10號樓也很好找。可是最頂層卻不好上。普通電梯根本到達不了最頂層,只有特殊電梯和手術電梯,但是這兩樣電梯進去是要刷卡。她是可以破壞刷卡裝置,可她不知道破壞後有沒有報警裝置。按照院長的說法,這個女人的護衛極嚴,她不想還在樓底就驚動護衛。不過每個都有安全通道,走安全通道也是一樣。她先做普通電梯按下了最上的18層按鍵。到達後找到安全通道,開始爬樓。她動作很輕,幾乎不會被察覺。聲控燈更不會亮起。這麽大勢力的護衛,水準一定也不差。如果不能混進去,她打算從外牆翻進去。
到了第二十一層的時候黨愛華忽然停下了,微弱的呼吸聲從上面傳來,有兩個人,這種細弱而綿長的呼吸顯示着有訓練有素的人正站崗。她悄悄退了回來,出了醫院到警車上拿了在嚴勇處順的望遠鏡,觀察下四周,找了個視線好的高層,快速地上了天臺。
夜色望遠鏡質量不錯,醫院10號樓的最頂層亮着燈光,但都拉着窗簾,偶爾有人影晃動,卻看不清楚房間裏面的狀況。轉向安全通道的窗戶,黑乎乎的,完全看不見情況。等了一會還不見動靜,她打算放棄了,才要回去時,最頂層安全通道的燈亮了,有人來了,燈一層一層亮下去,亮到第七層時停住了。她終于看清了,每層有兩個人,配槍。槍看不真切,但是憑着她的經驗和直覺,這槍很像是95式短突步槍,這種槍特別适合城市巷戰。眼神裏冒出了仇恨的冷光,大手筆。她真要很好計劃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