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十一章
54、第十一章
彭瑩也笑了,哈哈大笑,笑的眼淚差點出來,“什麽樣的人?怎麽,你還想着在這裏找好人壞人?這裏可都是判過死刑的亡命之徒。”
“你怎麽知道的?你不是為了防着被害,都是獨來獨往嗎?”黨愛華的話讓彭瑩噎了一下,“我是沒打聽過,但是有時候男人間會吹噓自己的‘功績’,關了這幾年,這些話聽多了。”
“這麽說,你也不能肯定全部都是亡命之徒。”
“話是這麽說,可——”彭瑩突然頓住了,黨愛華的籠子前已經圍住了很多人,領頭的一個男人手裏正拿着黨愛華留下來的鐵鏈。她搖搖頭,蔑視一笑,“明顯的誘敵,居然還能上當。”又拍拍黨愛華肩,“看你的了。不過你放心,如果你不行的話,我會考慮出手。”話剛出口,黨愛華就動了。
“天啊,人家是一言不合就動手。你好歹也讓別人先在嘴上抖抖威風再動手啊。”彭瑩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但暗中卻緊張戒備。她本來還在猶豫,可是那些圍住黨愛華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是那麽的狠毒,她就知道,沒機會猶豫了。這幾年的平靜是和黑毛達成的協議。現在黑毛倒下了,想當老大的大有人在,能不能和她再和平共處可不好說。再者,她剛才和黨愛華走在一起逛衛生間,估計也被當成了同夥,這些人不除,她也不會有安靜日子。心思一轉,她活動下筋骨加入了混戰。
“真痛快。好久沒有動手了。”她打倒三個人,大吼一聲,再一轉身竟然無人可動手了。她不由對黨愛華豎起大拇指,“牛,你真牛。”
黨愛華淡淡點頭示意,低頭看着那個躺在地上不斷呻吟的領頭男人,從他手中抽出了鐵鏈,冷冷地說:“關鍵不在于武器,而在于拿武器的人。即使沒有武器,我也可以随時創造出武器,比如你的腿骨,”說着狠狠踩了上去,面無表情地說:“從你身上卸下來,也可以成為武器。”
領頭男人慘叫一聲,昏死過去。跟着他的人都被打倒在地,見到這一幕吓得已經不敢出聲,黨愛華卻不會放過他們。連彭瑩都看不下去,勸了一句。黨愛華冷血地翹翹嘴角,“不讓他們癱了,夥食怎麽會夠呢。”
彭瑩下意識看看監控,“這樣大面積的鬥毆事件,外面的人不會管嗎?你不怕被懲罰?”
“規定是不準殺人,我可沒違反。”黨愛華指指那些在遠處圍觀的人,“把他們拖走,不要礙我的眼。”無論男女,聽到她這話,立刻執行起來。
“幫忙一件事。”黨愛華又對彭瑩說:“數一下人數。打聽一下還能站着的每個人的情況。”
彭瑩疑惑,“你到底想幹嘛?”
“就是問問,不可以嗎?你如果不願意去,我可以讓聽話的人去。”
彭瑩仔細觀察了黨愛華的神色,沒有一點異樣,心中的不解更深,只得先按捺住去數人。她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這次輪到黨愛華訝異了,“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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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不快的呢?除了你我,這裏一共有二十三個女人,七十九個男人。現在就只有三十一個男人還站着。”
“那他們到這裏來的原因呢?”
“一部分是死刑,一部分是刑期非常長。坐牢的原因五花八門,不過都不值得同情。包括我在內。”
“刑期長?到這兒就等于失蹤,居然沒人查。”黨愛華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彭瑩回答幹脆,“這些人有什麽好查的。都是些在這世上沒人關心死活的家夥,就算有事,沒人追究,上下一瞞,到時候弄個假的出獄報告,一切了事。”
“挺有理的。”黨愛華看着彭瑩,“你犯了什麽事不值得同情?”
彭瑩笑着反問:“問我?你先說說你呗。”
“只是掏了幾個人的器官。”黨愛華說得輕描淡寫,彭瑩卻皺了眉,“器官販子?”
“不是。”黨愛華雖然身入地獄卻不願意将這樣的污水波在自己身上,言簡意赅地說了下自己的故事。
“你這手段,我可比不上。”彭瑩自嘲的笑笑,“不過殺人的數量你可比不上我。我家在貴州偏遠山區,整個村子都被大山包圍着,出村就只能翻山,基本沒路。可想而知窮到什麽地步,有本事能走的都走了,到本世紀初,我們這村子就剩下二十九戶人家了。也包括我們家。我媽生下我沒多久就和人跑了。我爸出去打工再也沒回來,哼,一點錢都沒寄回來過。爺爺奶奶身體不好,從小可以說是我姐姐養我長大。我姐比我大兩歲,腦子有點笨,也就是現在說得有點弱智。她為了這個家拼命的幹活,長得又瘦又小。高中時我爺爺奶奶相繼去世,我不想上學想要幫家裏幹活,她死活不同意,拿掃把打我非要把我趕到學校。上大學要很多錢,我聽說軍校能免學校,于是就考了軍校。我是村裏第一個大學生,我姐可高興了,挨家挨戶送糖。但是軍校不比其它學校,從軍校到部隊,我好多年都沒回家了,只能不停地寄錢打電話。村裏面沒什麽信號,手機經常打不通,即使打通講話也是斷斷續續。我只能打村委會裏面唯一一部座機。每回打電話,我姐都說挺好挺好。媽的,我他媽的就是混蛋。我居然相信了。”
彭瑩低下頭,好一會兒才微紅着眼擡頭,“四年前我終于有假期回家過年。我回家一看,我姐竟然瘋了,以前她只是腦子有點笨反應慢,現在連人都認不識了。我問村長、問村子裏面的人,我姐是怎麽回事。他們竟然都騙我說我姐從山上摔下來過,以後就越來越笨越來越傻。我當時心裏有泛起了疑惑,一個月前我打電話回來我姐說話還不錯,怎麽可能短短一個月就成這樣。看我姐衣服穿的破破爛爛,家裏田裏全荒了,我寄來的錢呢,根本不見。我想打聽,可這個村子所有人都說法一致,他們還恬不知恥地說如何如何幫着我姐生活。我他媽還得道謝。在假期快到的前一天,我終于知道了原因。”
彭瑩的眼裏露出兇光,“那天我收拾衣物,準備第二天帶我姐一起走,去我們的軍區醫院治療。我想着等我姐治好了,我總能問出原因。快晚上,我想明天我們就要走了,今晚就做頓好吃的,于是去了鄰居家想買只雞炖。也許是我長期的訓練,腳步很輕,也許是天色暗了,不容易發現人。我快鄰居家時就聽到鄰居門口有兩個婦人在說閑話。我終于知道我姐為什麽瘋了。村裏面那些男人他們欺負我姐,有的時候還幾個人一起,那些女人不但不阻止,還罵我姐不要臉勾引男人。”
“老娘保家衛國保得就是這些欺負我姐的人?我和你一樣,瞬間黑化。”彭瑩凄然一笑,“晚上我潛入了村長家,這老混蛋,才他媽的一拳就什麽都說了,我打電話回來,村子他們都會在旁邊盯着我姐,怎麽說話全是他們教的。他們還搶我寄給我姐的錢。那是大年初二的晚上,我把村子裏所有的男性都殺了,不光是男人,是所有的男性,包括剛出生的男嬰,九十七個男性。所有的女性,我都把她們的牙都給拔光了,對,是所有女性,不只是女人。然後我放了一把火,把整個村子都點燃了。本來我想自首,但想到我姐,我必須要把我姐安排好才能自首。我帶着我姐連夜走山路,黎明來的時候,在山頂,我甚至都看見了天邊的紅光,太陽,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我姐她忽然就醒了,她看着我,說她太累早不想活了,她說能再看我一眼,她已經很滿足,她喚着我的名字,讓我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然後,她就在眼前就這樣直直地跳了山崖。我想也許她不是瘋,只是太痛苦而将自己封閉起來。我做的事,她是知道的,有預感的。她是不想連累我。可是她死了,我活下去有什麽意思,這世上還有什麽人值得我為之奮鬥。我也不想跑了,我也太累,我連哭都沒有力氣。”
彭瑩仰起頭,狠狠咬着嘴唇,“我常問我自己,彭瑩你連孩子都不放過,你後悔嗎?我一遍一遍的想,一遍一遍的問,我不後悔。有那些肮髒的父親,那些男孩長大也不會是什麽好人,有那些多嘴無情的母親,那些女孩長大後肯定也會是這樣。有什麽好後悔的。唯一後悔的就是,我應該把我姐打暈,我不應該讓她醒着。我應該更好的看着她。”
黨愛華輕輕長嘆,這麽多天以來,除了面對徐心願,這是她頭一次對個外人流露出動容的表情。半天,她才嘆息着問:“這麽大的案子,我竟然沒聽說過。”
“這案子這麽惡劣,我的身份又是軍人,上面把它壓下來了。”彭瑩使勁揉揉自己的眼睛,笑了,很勉強,“我是現役軍人,交由部隊處置,很快就判了死刑,注射死。但是我再一睜眼,我就被車子運到了外面。我當時很挺奇怪,我怎麽到了辦公樓。原來不是讓我當白領,是來坐地牢。我都來了三年,我算算,是三年五個月。一來就看見這些男人欺負女人,我是看不慣,雖然這些女人都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好人,但是,心裏面還是有點點熱血吧。結果,別人也不領情啊。其實我也有點羨慕你,能當着兵還有個死心塌地的女友等着你。我啊,一心想着好好表現,等有出息了就接我姐姐出大山,在城市裏安家。如果有個好男人出現願意娶我姐,我姐也喜歡這男人,我就給我姐安置嫁妝,如果我姐不願意嫁人,我就養她一輩子。為了這個願望,我可努力了,一點都沒有談戀愛的心思。哎呀,可惜了,如果還有機會能出去,我一定要試試戀愛,男女都要試。”
這麽多天以來,黨愛華頭一次臉上有了點笑意,“我以為你會讨厭男人。”
彭瑩調侃着,“我是讨厭男人,但是如果能活着出去過普通人的生活,我也想什麽都嘗試一下,只不過是談一下而已。”
“出去?你可以時刻準備着,我只能提供契機。”見黨愛華還想要說,卻被彭瑩制止了,“每隔幾天我們都要上去放風,放風時可以提出理發什麽的,回來時會領一些生活用品或者換洗衣物之類的東西。聽說為了我們的心理健康,長年關在地下不見陽光,會導致,導致什麽來着。”
黨愛華會心的點點頭。很快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她進來的那道小鋼門打開了,首先出來的是四個武裝到牙齒的安保,舉着槍戒備的看着她們。然後出來的是四個遙控的小平板車,有兩個上面放着大的塑料盒,放着滿滿的盒飯。有一個放着垃圾桶,還有一個上面是不鏽鋼鍋,裏面有湯。
大家都沒敢動,全看着黨愛華。黨愛華拿了一份盒飯,奇怪地問:“這麽多數量的盒飯,應該夠一人一份,幹嘛搶呢。”
彭瑩也拿起一份盒飯,打開,“你看到了,飯菜的量都少,不夠吃啊,換做我以前訓練的時候,我能吃個七八盒。”
“不是有種說法,吃六七分飽才最健康。”黨愛華嘗了嘗,“口味挺不錯的。”
“是啊,這裏的夥食是挺好。”彭瑩也吃了口,看了看站着的人,“今天能過來拿飯的人少多了,可以猛吃了。六七分飽打麻将或游戲是挺好,可這裏的娛樂除了打架就是和女人‘幹架’,這都是急需體力的。六七分飽很快就會餓的。像我這麽自律的人,這裏幾乎沒有。”
“那些受傷的家夥怎麽處置。”
“過幾天全部上去放風,自然會有人過來處理,就看他們能不能熬到那個時候。所以我覺得這裏奇怪,好吃好喝供着你,但是死活卻不管。只一條不給殺人,這有個屁用。”彭瑩習慣了很快吃飯,說話間也不耽誤吃飯,“你最好發話,你不發話,他們不敢吃的。這裏吃飯有時間限制。少一頓沒人會補給你的。”
黨愛華看了看這些人,“吃飯,排隊,不準搶。”
“哇,我們這兒一瞬間進入文明社會。”彭瑩笑眯眯咽下最後一口菜,将飯盒扔進垃圾桶,又去拿了一盒飯,“這幾年,終于吃到第二份盒飯了。”她屁颠屁颠跑回黨愛華身邊,“其實你讓這些男人拿食物來換女人的心甘情願,是基本不可能的。你看這些食物,用什麽裝用什麽盛,這些菜湯湯水水的,一天三頓幾乎如此,要像燒餅漢堡那樣好拿好儲藏的,也許可行。”
“這我可管不着,反正自願是前提。”黨愛華和彭瑩說話的聲音都不小,明顯是給旁人聽的。
二十分鐘後,遙控車和武裝人員都撤走了。彭瑩連吃了三份,惋惜地摸着胃,“長期吃的少,胃都撐了。你這次動靜不小,大面積傷患,變相地給我争取到了福利。話說回來,你一點也不怕這些男人聯合起來嗎?他們可是沒人性的。”
“人性?你經歷過最可怕的事情是什麽。”黨愛華反問,兩人晃晃悠悠來回走動,就當消食。
“我姐的事讓我成為魔鬼,但是對付那些人并沒什麽可怕的。我記得有一回出任務,出了國境,要剿滅邊疆那邊的極端分子。女人在那些人眼裏真的就是私有物品。我差點就落入他們手中,當時是不怕,但是過後挺後怕的。”彭瑩說得坦蕩,“我不怕死,有的時候生不如死比死更可怕。如果光是黑毛他們幾個,我也不怕,可是雙拳難敵四手,這麽多男人一起上,我只能當縮頭烏龜。其實我打跑了幾個男人後黑毛他們拉攏過我,我姐的事,我怎麽可能和他們同流合污,眼睜睜看着那些女人被欺辱。只是這些女人,唉,我也只能什麽都不管。我沒想到你這麽牛,一來就幹掉了黑毛,你真一點顧忌都沒有?”
“生不如死是最可怕的事嗎?有時候不生不死、不人不鬼才是可怕。”黨愛華落寞了一秒,又說:“出其不意幹掉老大,趁着敵人沒反應過來時幹掉老二老三,這樣可以震住他們,帶來的效果就是,在有人不服氣想要挑頭時他們心裏總會掂量一下,這樣的猶豫會讓一部分人出工不出力,還會讓一部分人躲的遠遠的,敵人的號召力就會大大減弱。不過我并不覺得對付這裏的人需要花費這樣的心計。不過就是些鬥勇耍橫的普通人,我把鐵鏈放在顯眼的地方一是試探,二是給他們個機會。倒下的人都是沒過關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怕他們?以一敵多,這是必要的訓練。”
“話雖如此,可面對一群沒有人性的男人,心裏總會有點,”彭瑩不好意思地笑笑,“無論是在野戰軍,還是在特種隊,雖然面對的敵人是男人,但身邊的戰友可都是女人,這種安全感,你應該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的戰友一開始是女人,後來是男人。在軍隊裏男女的性別并不重要。”黨愛華的話讓彭瑩很吃驚,“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有男女混合的部隊?”
“沒有混合,特戰隊只有我一個女性。”
“什麽部隊?男特種隊你怎麽進去的?天啊,我以前覺得自己很強了,可是和那些男特種隊員一比,還是差很多,這是天生的,你怎麽可能進去呢?”彭瑩吃驚的嘴都合不攏。
“我也後悔自己幹嘛這麽強。如果我像你這樣只進女子特戰隊,那現在我和我老婆一定是甜蜜的生活在一起。當時腦子是抽風了,一心要成為最強大的戰士。”黨愛華擡頭看看監控,“要不是這樣,徐勝利也不會看中我吧。他為什麽看中我呢?”
彭瑩擡頭看向監控,“你在和誰說話?徐勝利到底是誰?”
“如果你能出去的話,你可以上網搜索一下。”黨愛華又恢複了正常。
彭瑩也沒再多問。有些事情,最好還是控制住好奇心,在能力不夠強大的情況下。
兩人似乎達成了默契,輪流守護着洗漱完畢,就各自鎖門睡覺。彭瑩調笑說:“你這麽牛,我還以為你不會鎖門呢。”
“再牛也不能讓自己置于險地。這裏我誰都不相信,包括你。”
“說實話真是讓人心裏不痛快,雖然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兩人相視一笑。
後面兩天沒什麽特別。吃了睡睡了吃,彭瑩越來越有精神,“哎呀,每天沒有哼哼呀呀亂七八糟的聲音,從心裏往外透着舒服。”
黨愛華沒理會她,問:“什麽時候放風?”
“算起來,應該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彭瑩眼神暗了暗,“每回放風就會被帶走幾個去做試驗。”
“說說你被做過人工試驗的場景?”
“一共注射過五次,頭一次是來這兒一個星期後,反應特別激烈。那種痛,說不出來,簡直是不能想象。我在實驗室裏躺了兩個星期,終于恢複過來了。第二次是半年後,好像感覺就沒有第一次疼了,我在實驗室躺了十天。又過了八個月再注射,也疼,但是能忍受的疼,一個星期,我就從實驗室出來了。第四次是又等了快一年才等來,這次三天就出來了,基本疼地已經非常容易度過了。最近一次是你來這兒的四個月之前,當天去當天回,沒什麽太大的感覺。”
“身體有什麽變化嗎?”
“沒什麽太大感覺。你想啊,這裏的人都是做過人體試驗的,如果有變化,大家都會有變化,相對來說,對比就不明顯。除非是和沒做過試驗的人對比。也有沒抗住的人,有好些個人出去後就再沒回來。我曾聽過這樣的傳言,說是只要能挨過十次試驗就能被放出去。我覺得不可能,按照我這五次的試驗來看,症狀越來越輕,十次應該很容易熬過。我覺得做十次試驗能熬過的人應該是沒什麽大的價值被抛棄,或者去做另外的試驗。進入這裏,應該不會再有出去的可能。”
“你怎麽知道你的症狀和其他人是一樣的?你調查過?”黨愛華的反問讓彭瑩張口結舌,“我都被孤立着,怎麽可能有人還敢同我說話。你要是再晚來一兩年,估計我講話都不怎麽利落了。有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不是人,能吃人肉,被當作猴子做試驗,幾個月幾個月的不講話,居然也沒崩潰。這都是動物的特征。”
“這也是你啰嗦的原因。”
“啰嗦一點也挺好的,我現在覺得講話真是太棒了。”
黨愛華有種想捂住耳朵的沖動。
第二天擴音器裏傳來了命令,挨個排隊上去放風,還特別點名了讓黨愛華自覺戴上手铐腳鐐。
黨愛華沒有任何的異樣和反應,聽話地照做了。這也讓彭瑩大為驚奇。不過其他人卻沒有任何興趣,似乎還有點情緒低落。排在最後面的彭瑩解釋說:“等會兒出去時就有幾個被帶走做試驗,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會輪到自己頭上。”
“從他們的表情上看,他們做得試驗肯定不會像你這樣輕松。”黨愛華得出了一個結論。跟着大部隊緩慢的移動。還是她進來的那個小門,每次都只能一個人進入,每個房間都只能留有一個人。上了樓梯或出去時也是如此。全程只有單人出去。好在她已經打趴下很多人,人少了速度自然就快了。
“也許是怕多人合夥起來反抗。”彭瑩看着陽光,活動着筋骨,“好舒服啊。人果然不能像老鼠一樣住在地下。”
黨愛華環顧四周,這是她進來時走過的操場,對面的高樓裏會有什麽呢。她轉身看看四周的安保,低聲問彭瑩,“想出去嗎?”
“我就知道你打這樣的主意。”彭瑩不以為然,“但我勸你還是省省吧。你以為這裏沒有人想逃跑嗎?可是下場,你已經成了這裏的老大,你去問問這裏的‘老人’。各式各樣的主意都想過也都有人做過。沒有成功的。”
“我就是問你想不想?”
“廢話,當然想。人就是賤,我當初一心求死,結果被折騰到現在,反而激起了我的求勝欲望。我姐讓我好好活着,我一定要活着,活下去。”彭瑩的眼裏閃過光芒,“我可以幫你忙,但是我不想沒有把握糊裏糊塗去送死。”
“我不會讓你去送死,你能不能逃出來完全看你自己,我不會也不可能給你任何幫助。”黨愛華冷淡地說:“你是不是能出去完全靠你自己。”
彭瑩完全疑惑了,“什麽意思?你想單幹?那你和我說什麽?”
“我只想讓你幫我一個忙。回到地下後去人群中散布謠言,就說人體試驗是增強能力,類似于開發‘異能’。你要讓他們都相信,你們的體質遠遠強于常人,因為一直都是你們之間相互比較,所以看不出來。這也是外面重兵把守的原因。”黨愛華說得輕松,“你讓他們深信不疑,這樣有機會出去時,他們的心裏才有逃跑的火種。”
彭瑩一針見血,“你想讓我們來引開安保的注意力?”
黨愛華毫不避諱,“逃跑最好的時機就是在做人體試驗時,我在外面一個人制造混亂,很容易被抓。但是一群人混亂,視線總會被幹擾。我利用大家,何嘗不是大家的機會。你願不願意逃,能不能逃掉,各看本事。”
彭瑩沉默了幾秒,“說得不錯。互相利用各憑本事。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麽選我?你自己不可以去散布謠言嗎?”
“我還沒做過試驗,又是剛來,造謠沒人會相信。而且監控盯我我會盯地特別緊。不方便。”黨愛華瞥了彭瑩一眼,“選你是因為你‘幹淨’。”
彭瑩顯然沒有理解,“幹淨?”
“我進去的時候看得很清楚,地牢裏已經形成了一種‘體系’,只有你游離在外。不願意加入‘體系’,不願意讓自己同流合污,說明你心裏并不服氣,更說明你心裏是有反抗的勇氣和意願。說動你便是最容易的。”黨愛華進一步解釋說:“也至于其他人,他們或收益于“體系”,或屈服于‘體系’,和現實生活中是一樣的。這兩種人,最沒有動力反抗,我可沒信心這些人不會告密。”
“所以你一來就先要打破‘體系’。”彭瑩恍然,“讓大家一下子無所适應,心裏一茫然,這些屈服的人自然就會對謠言多聽幾分,如果有人帶頭,他們下意識的反應肯定也是跟随。”
“被奴役太久,聽話跟從會成為本能。”黨愛華冷冷地說:“你再給他們一點‘動力’,讓他們覺得自己異于常人,這樣好歹給他們逃跑加點‘勇氣’。”
“你真是一點都不顧忌別人的命。”
“不是讓你問過了嗎?”黨愛華冷笑,“都是該死的人,這樣活着,何必呢。跑不跑最後還是取決于他們自己。”
“沒錯,”彭瑩豪氣一笑,“殺人不過頭點地。犯了錯被判死刑也就罷了,這樣窩囊的生不如死,不如搏一搏。我只是鼓動一下,最後是否要跑還看他們自己。那你的計劃是什麽?”
“沒計劃。”黨愛華看看四周,“這裏的情況我一概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每次我被帶走做試驗時,你都可以随時準備着,如果有機會,能否把握住機會,只能看你自己。”逃跑對于黨愛華來說并不需要鬧出大混亂,她想要找出關鍵人員,和徐勝利有深深聯系的關鍵人員,這就必須要引起大混亂給自己争取一點時間。至于這點時間能做什麽,她現在并不知道。
彭瑩點點頭,但她可不知道黨愛華所想,提醒說:“你可要記得找到控制室将噴灑頭關了,如果鬧出不可控的事情,他們就會噴出讓人暈厥的氣體。”
黨愛華微微挑眉,意味深長的說:“用于消防的噴灑頭,所有地方都有。”
彭瑩會意地挑眉壞笑,大大伸了個懶腰,注意力又被別的事情給吸引了,“你怎麽不穿發給你的衣服?你的衣服不換嗎?你也不怕髒?”
“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他們發的衣服像是工廠裏的工作服?”黨愛華答非所問。
“你這麽一說确實有點奇怪,我坐過牢,囚服可不是這樣。”彭瑩低頭看着自己的衣服,“是和工作服一樣。逃跑起來也挺方便的。至少不顯眼。”
“所以可以肯定,這是個秘密的地方,不能任何人知道,随時準備轉移,這樣帶你們走就不顯得突兀。”黨愛華似乎在自言自語,“秘密的地方,好啊。”
“什麽意思?”彭瑩的問話并沒有得到回答。
其後的日子,黨愛華就安靜地等着,彭瑩則低調地活躍起來。那些被打傷的人,有幾個傷勢不嚴重被包紮過送了回來,其餘的情況不明,不過領頭的幾個估計即使好了也是永遠殘廢,不知道會不會被放棄。
數着日子,一晃快兩個月了,應該到年底。出去放風時能感覺到氣溫在零下。地下倒是恒溫,不冷不熱。有的時候彭瑩有點不耐煩,心裏有了點盼頭,反而容易沉不住氣,但好歹她也是受過訓練的,這點克制還是有的。該來的總會來,黨愛華被帶走時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彭瑩。
彭瑩心裏有數,暗自打起精神。只是沒想到這精神先用在了打架上面。黨愛華不在,有幾人結夥開始興風作浪。不過因為黨愛華一來就露出的狠勁還是震住了許多人。彭瑩數了一下,挑釁的只有七個人,她怕嗎?以前也許會将自己僞裝成清高而實際畏縮,但現在有榜樣在,榜樣的力量無窮,她也不能在黨愛華面前太慫。何況她自己的實力本就不低。
不過打完後她有點奇怪了,問這幾個趴在地上人,“你們不怕我情有可原,你們就不怕老大回來找你們算賬?”
“怕,怕,什麽,怕什麽。”領頭的明顯心虛,“我們不想在受到欺負,不行嗎?”
“欺負?只是沒讓你們禍害女人,又不少你們飯吃。而且看你這副躲躲閃閃的樣子,說實話,不然——”彭瑩揮揮拳頭,“黑毛他們什麽樣,你們就會什麽樣。你也知道,不死人就不會有人追究。”
領頭的一秒就慫了,“做試驗時上面人說的,這裏最近太安靜了,鬧點動靜太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以為是他們讓我對付你的,可是,到現在還是沒人管。”他都要哭了。
彭瑩疑惑更大了。黑毛當頭的時候,身邊的幾個人很抱團,沒人敢動,但下面的人打架鬥毆天天有。黨愛華一來,徹底安靜了,這難道不好嗎?為什麽上面的非要他們動手呢?難道黨愛華讓自己造的謠是真的?上面的人确實要測試人體試驗後的效果?嘴角微微一翹,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完全就是給造的謠制造合理的說法,神助攻。她好像自言自語地說:“果然是改造我們的身體,把我們變強了,上面那幫家夥太慫不敢和我們打,讓我們自相殘殺來考察試驗結果,真他媽好算計。”聲音不大,只是恰好附近的人都能聽見。哼,現在就看黨愛華的了。
其實彭瑩并沒有指望黨愛華一次就能成功。但黨愛華卻不是這麽想的,以自己和徐勝利的“淵源”,他們為什麽沒有急于拿自己做試驗呢?沒有任何信息,光猜是猜不到,不過她不會浪費每一次機會。這次被帶走還是給她帶了頭套,但這次走的線路卻不是她來時的線路。進入電梯時明顯覺得上升的時間稍有點長,應該是來到了高層。随後沒走多遠她耳邊就傳來了關門的聲音,雙手被铐住,然後才有人解開了她原來帶着的手拷腳鐐,拿走了她的頭套。
眯着眼睛适應了光線,黨愛華第一眼先看了自己的新手拷,有鐵鏈連着天花板,随着機械的聲音傳來,鐵鏈緩緩向上升,帶着她的身體被吊起在空中。房間很空蕩,有門的那邊牆上是塊巨大的玻璃,上面有監控,應該和審訊室結構一樣,單層透視的玻璃後面是個房間。只不過審訊不會把人吊在空中,做試驗也不應該如此,那為什麽呢?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進來的女人身後跟着五名男人。這女人很陌生,燙過的披肩發顯得很有控制力,但是臉上戴着的眼睛又顯得她很有書卷氣。那五個男人就挺眼熟了,黨愛華第一天在地下監獄裏打倒的人中就有這幾位,看來恢複的不錯,還是下手輕了。這六個人有個共同點,看自己的眼神都是非常惡毒的。
這女人仔細盯着黨愛華的臉,陰恻恻地笑了,完全破壞了她的美貌。“還沒有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莊,莊君如,這個姓你熟悉嗎?我妹妹叫莊心如。我父親叫莊重。”
黨愛華一臉無所謂,“我找你爸報仇,你找我報仇,可以啊,正常。”
“你倒是很淡定。報仇?很好,這個借口不錯。”莊君如笑地咬牙切齒,“你明知道我爸只不過做了個手術而已。”
黨愛華也笑了,笑地譏諷,“我知道,我還知道,他在明知道是害人命的情況下做的手術。所以在無能這方面,我們半斤八兩,我還沒找到真正的幕後黑手報仇,你呢,是不敢找徐勝利報仇。”
“激将法是吧?可惜,我沒那麽蠢。不管你是什麽說法,都改變不了你是個畜生的事實。你說我爸草菅人命,可我妹妹呢?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麽?你對一個女孩子怎麽能下得了手?她現在在醫院,醫生說她心理受到嚴重刺激,這輩子。你毀了她。”莊君如終于笑不出來,無論是什麽樣的笑容。
“我為什麽不能毀你妹妹呢?只允許你們毀我的家,就不允許別人毀你們的家嗎?再說了,我報仇的對象只有你爸。如果他一開始就老實說的話,我不用下手。而且我也不算毀,至少你妹妹還活着,如果你們能給我老婆一線生機,哪怕是變成植物人,我都不會徹底變成畜生。”黨愛華的語調平靜地讓莊君如恨不得撕了她,“是嗎?你覺得生不如死沒有死亡可怕?那好吧,如你所願,我讓你體驗一下生不如死。”她從身後拔出了槍,一槍就将監控打爆,然後從口袋掏出拇指長的遙控器輕輕按下,望着玻璃牆前的簾幕緩緩落下,嘴角挂起了殘忍的笑容,“這個房間毀變成完全與外面隔絕的地方,聲音、圖像,一絲都傳不出去,外面也不可能看到這裏的情況。你猜,這幾個男人會對你做什麽?我知道你受過被俘訓練,但那都是模拟的,而今天可都是真刀實槍,你可以享受一下。我就在隔壁等着這幾個男人出來,等着看你還不是像現在這麽淡定。”
“我如果猜的沒錯,這應該是你私自行動。你應該不知道我和徐勝利特殊的關系,他可不會允許你這麽對待他唯一的‘幸存試驗品’。不過你既然能在這裏做出這樣的舉動,可見你是這裏有實權的人,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黨愛華的話讓莊君如眉頭微微一皺,但恨意還是占了上風,“說什麽不清不楚的鬼話,居然還拿徐老來壓我,想讓我放過你嗎?放心,無論你身體受過怎樣的傷害。我都能讓你恢複如初。我保證沒人看出你身體曾經受過傷害。”說完她轉身往門外走去。
随着門被關上,這五個男人互視了一眼,臉上出現了陰笑。
作者有話說:
迫不及待地想把這篇完結,我這人寫文就這點不好,寫着寫着就失去了興趣,恨不得一下子完結,寫下一個,不過我不會挖坑不填的,這也算是唯一的優點了。努力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