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十二章

55、第十二章

顯然,站在中間的那個男人是這五個人的領頭,他用那雙三角眼惡狠狠盯着黨愛華,嘴角的笑容很是陰毒,“對我們下手的時候你倒是威風,可惜這個地方不是你說的算。雖然你是個醜女,但哥幾個勉為其難,勉強嘗嘗這頭母獅子的味道。”他見黨愛華忽的笑了,不由自主的小退了一步。其餘幾個男人同時遲疑,面面相觑。旁邊有個光頭竟然下意識地退了一小步,低聲地問三角眼,“這女人,不會出什麽幺蛾子吧?”

“怕什麽,莊博士說了,這手拷是什麽合金的,沒有開關,子彈都打不開。”領頭的三角眼強裝鎮定。

又有人插話,“可是她這樣吊着,兄弟們也玩不起來啊。”

三角眼揮了揮手中小巧的遙控器,“莊博士給的,放心,只可以調節上下,打不開手拷的。不過兄弟們要小心,這家夥很厲害,大家分散開,不要等她落地,後面的兄弟就抱住她的腰,旁邊的兄弟抓住她的腿,別讓她動。”在他剛要按下開關時,黨愛華開口了,聲音聽起來很詭異,“變個魔術給你看。”

“什麽?”三角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魔術?什麽魔術?你他媽少耍花樣。老子就不信你還能逃脫?”

“你也看過逃脫魔術?太好了,讓你看個現場,免費的。”黨愛華整個人都散發出陰暗淩厲的氣勢,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手腕處,身子死命的往下拽。手拷和手掌因為劇烈的摩擦而産生了骨碎的聲音。手腕處竟然開始撕裂,這種活生生的肢體撕裂讓五個男人驚得失去了反應。

時間其實也不長,不過一來分鐘,黨愛華已經面無表情站在了地上。手拷上的兩只斷手因為沒了連接而掉落在地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音。失去兩手的手臂卻沒有血湧出,顯得很是詭異而恐怖。她蹲了下去,伸出了手臂湊近斷手。更為恐怖的是從斷腕處忽的竄出了無數密密麻麻的細條,同時手的斷口出也伸出了無數細條,兩者相互交融起來,将手和手腕猛地拉近,好像是有自主生命的兩個個體重新粘連在一起,不到十來秒,一切恢複如常。

黨愛華活動活動手指,嘴角露出一絲殘忍,“這個魔術好看嗎?”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三角眼,他轉身想跑到門口,然而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脖頸腦後一陣劇痛,整個人平摔在地,腹部立刻又遭到猛踹,人一下子就痛的蜷縮痛呼起來。這凄厲的慘叫只能讓其餘的四人瑟瑟發抖。

黨愛華看了一眼被打爛的攝像頭,赫赫笑了,“沒人監控就是好啊。”随着話音落下,屠殺開始了。目前她還沒打算讓人知道她的“異常”。房間終于安靜後,她也不急,慢慢靠在了門後,就這麽靜靜等着。估計是等了有三四個小時,門有被打開的動靜了。

這動靜一響,黨愛華立刻動了起來,将門猛拉開來。門口的女人正是那位莊博士。不愧是高智商,立刻反應過來,首先想的是逃跑,可惜身體的行動力遠遠跟不上大腦的指令。她被黨愛華夾住了脖子,固定住了身體。黨愛華拖着女人出了門,環顧四周。這是個套間,裏面那間是剛才待的地方,而這裏應該是觀察室,觀察裏間的動靜。這個房間不像裏間那樣封閉,至少是有窗戶的。門鎖也是密碼鎖,還有從裏面倒扣住的保險鎖。

黨愛華伸手就将門上的保險鎖給關上,她能明顯感覺到莊君如的顫抖,邪惡地在這女人耳邊嬉笑,“怕?何必呢?做任何事就要承擔後果,你看,我被你铐住被五個男人圍住,我也沒怕,因為我知道,這種後果在我預料之中。你也應該有這種預感。所以你準備好了嗎?”

“你敢!”莊君如已經色厲內荏,怎麽可能吓唬住黨愛華,“我為什麽不敢呢?我還要謝謝你把攝像頭給打爛了。”

莊君如強行鎮定,“我破壞攝像頭,只是不想讓人知道裏面的情況,但你別以為我沒有其它辦法發出警報。這裏本來就是人體試驗品觀察室,為了防止各種意外,外間的攝像頭都有人臉智慧識別功能,一旦發現我們情緒不對,或者某段時間我們沒有出現,程序都會自動報警。”

黨愛華已經聽到了門外的警報聲,但她一點都不擔心,“那又怎麽樣呢?這房門是鋼門,你猜在他們什麽時候能沖進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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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心裏話,黨愛華還是有點佩服莊君如的,這樣的人身折磨,這個女人竟然死死咬住嘴唇沒哼一聲。門外也由急促的敲門聲變成了撞門聲,然後又變成了器械聲,估計外面亂得差不多了,黨愛華将窗戶打開,掃了一眼地形,高樓,下面應該是個院落,按照視線的比例,這個進入的院落并不小。離她所在的這一層往下數五層,有個窗戶是平推開的。黨愛華毫不猶豫縱身一躍跳了下去,接近窗戶時伸手一拉,巨大的下墜力量甚至讓她的肩膀脫節了,這對她來說只不過是小事。

複原了手臂,從狹小的窗戶中擠了進去。看樣子這應該是個普通辦公室,并不是很大,而且沒人。瞅了一眼開着電腦,時間是十一點五十,午飯時間沒人是應該的。見有個椅背上有件風衣,黨愛華穿了起來,大搖大擺走出房間,風衣是男式的,對于她這個身高來說,恰好可以遮住大部分腿部。這樣她身上的“囚服”也就不顯眼了。她動作必須要快,那扇門擋不了多久,進來的人看到莊君如就會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很快她就會成為追捕的對象。而且這裏有人臉識別系統,她走到哪兒都是活靶子。她必須在被發現逃跑之前搶先找到監控室。

頭疼的是知道監控室的一般都是安保人員,武力值也是很強,但最難辦的是這裏的安保人員,她居然沒找到。她幹脆随便找了個倒黴的家夥,在隐蔽處“套出”了一個非常有用的信息——實驗室的位置。原來,樓層越高越是機密所在。

大樓裏的警報聲驚天動地,大部分人都沒反應過來,茫然地被疏散了。這裏已經便成了“捉迷藏”的地方,拿着武器的大量安保沖了進來,十二分戒備。

槍聲不時響起,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地下的監獄內卻對此一無所知。彭瑩吃過午餐才休息沒多久,就聽到衛生間傳來一聲尖叫,她迅速爬起沖了過去,有一秒鐘的愣神,立刻又回神。平時僅供清潔工出入的門竟然開了。是黨愛華?彭瑩的頭腦裏馬上就聯想到了。她雖然不能确定,但是心裏隐隐有這個預感。不過現在可不是多想的時候,時機稍縱即逝。她回身沖外大喊一聲,“你們想要一輩子在這地下做試驗品,那就老實待着,要是不想,就他媽跟我走。”說完她也不理會這些人,直接跑進了打開的門。這裏的人不是死刑犯,就是一輩子不可能出獄的重刑犯,本來就沒有自由了,還要做恐怖痛苦的試驗品,這種壓抑的日子,時間一長誰也受不了。現在有機會逃跑還是非常令人心動的。可是受奴役的日子長了,反抗性也被磨沒了,這些人一時間都是猶豫不決。

彭瑩才不管這些,她必須跑,寧可死也要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清潔工出入的門後只是個帶電梯的小屋子。唯一的出路就是電梯,但是電梯有攝像頭,特別容易被控制。這可不是逃跑的首選,但她一點都沒有猶豫,如果被抓,大不了一死,有什麽可怕的。令她興奮的是,很順利。

出了電梯是條長廊,按照方向來判斷,應該是操場兩邊的樓房。長廊一遍是一個個房間,彭瑩凝神判斷了一下,好像是沒人。人呢?不管了,她在快速奔跑的同時小心戒備着,走廊的盡頭沒有路了,這裏根本出不去。她只能往樓上跑,跑到最頂層才發現這裏的走廊是通着另外一棟樓。而這棟樓的電梯顯示的樓層,很顯然這就是她看到的高層建築。

隐隐有槍聲從上面傳來。彭瑩心裏一動,走了安全通道,果然有大量的腳步聲下樓來,應該是沖着自己的。好久沒有“打仗”了,她竟然開始興奮,軍人的血液複活了。然而事情不是她想的那麽簡單,那些安保也不是吃素的。周旋時間一長,她也是險象環生。就在她頭疼如何脫身時,她躲藏的房間裏的電腦忽然出現了黨愛華的畫面。這家夥還笑嘻嘻地對她打着招呼,“不錯,很機靈。果然沒看錯你,給點機會你就出來了。盡量往樓上走,只要到三十五層,我就有辦法讓你脫困。”

彭瑩對着電腦攝像頭苦笑不已,“大姐,上不去啊。我好幾次差點挂了。”

黨愛華給指了個方向,“進電梯。”

“大姐,進電梯就等于被甕中之鼈啊。”

“沒事,你看,我對高科技其實也不是很熟,可為什麽能和你打招呼呢。因為我捉到的人中有個特別特別高科技的人才,是這裏最牛逼的。入侵電腦或者控制系統之類的,對他小菜一碟。我拿搶指着他腦袋呢,如果他讓你被捉,我就讓他去見閻王。”

彭瑩咬咬牙,轉身向電梯奔去。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射來的子彈還是讓她的左臂受傷了。她癱靠着,長長舒了一口氣。片刻又讓自己緊繃起來。

這個時候彭瑩才發現二十層以上的電梯按紐卻需要指紋認證的。黨愛華真是好本事,竟然讓她就這樣直接上到了三十五層。

電梯門開了,警惕試探了下,确定沒有危險,彭瑩才踏了出去。這層空蕩蕩的,詭異的平靜。應該是加密嚴格的大門虛掩着,到了這地步,她也沒什麽好退縮的。進去後等待她的是黨愛華,還有幾個被綁的工作人員,其中一個正伏在電腦前僵硬着身體。

“怎麽來的這麽慢?”黨愛華瞄了一眼彭瑩,“你受傷了?”

“子彈擦傷,不嚴重。”彭瑩對自己的傷不在乎,“你怎麽到這裏了?夠牛啊。”

“因為我是瘋子。這裏的幾位都是最重要的人物,投鼠忌器,他們不敢亂來。這層樓是機密重地,所有通道都有安全門,”黨愛華指指電腦前的那人,“我讓這家夥把所有通道封了,這裏現在很安全,但等一會兒就不保證。當然還是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吸引了一部分火力,我還是會多費點力氣的。如果你能鼓動地下那幫傢夥能全部出來或部分出來,我會更輕松,可惜啊。”

“就知道你是利用我,不過無所謂,互相利用,反正我是一定要出去,不惜代價。至于那幫家夥,怎麽選擇是他們的事,我管不着。”彭瑩冷酷地說:“說吧,怎麽出去?”

“飛出去。”黨愛華欣賞彭瑩的态度,“這裏的建材和試驗器材有很多是輕質合金,用來做骨架,這些人的工作服和衣服用來做翼面。”

“滑翔機?”彭瑩反應很快,話不多說,行動起來。她們這種當過特種兵的人動手能力非常強。唯一可惜的是衣服不夠,只能做一架。她騰出塊空地,試驗反複改進了幾次,覺得有把握了,才對黨愛華說:“只能做一個,我們倆的重量應該勉強能承受,東北方向是座山,我們盡量往那個方向飛,這樣落地會有樹木做緩沖,随機應變吧。”

“我不走,你一個人絕對可以滑翔到那座山。我雖然沒有答應過你讓你能成功逃走,但鼓動你跑,是我說的。”黨愛華說的平靜,“當然你能不能活逃走,這就看你運氣了。”

彭瑩定定看了她幾秒,忽的笑了,“你壓根就沒想走。鼓動大家一起越獄不過就是為了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好讓你達成自己的目的。”

黨愛華冷淡地說:“我讓你失望了?可惜,我可沒有對你海誓山盟過。”

“談不上失望。”彭瑩聳聳肩,“剛才我就說了,互相利用而已。只是好奇你留下的目的。這個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你絕對不會想知道這個目的。”黨愛華淡淡笑了,“有的時候糊裏糊塗的過日子才是幸福。”

“放心吧,我也當過兵,只是執行命令,沒有任何緣由和解釋,這種事情太多了。”彭瑩将簡易滑翔機伸出窗口,站了窗沿上,回頭對黨愛華燦爛一笑,“各憑天命。如果都能活下來,希望将來我們還能見面。”說完,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

零星的槍聲傳來,黨愛華将飛遠的滑翔機還在保持着不錯的平衡,就知道彭瑩絕對沒事。她轉身開始了自己的目的。門邊椅子上被捆得結實的一位五六十歲、花白頭發的男性是她的目标。

“楚光耀先生你好,作為這裏的負責人,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黨愛華的口氣一點都不友好,“這個命令,不是請求。如果你不配合,我有信心在你們的人上來之前讓你生不如死。你也聽到也看到我剛才是怎麽讓你的人開口招出你的。”

楚光耀倒也鎮定,輕輕點點頭。

“不愧是老狐貍,聰明人才不會吃眼前虧。”黨愛華譏笑了一聲,問:“楚偉成和你是什麽關系?”

楚光耀明顯睜大了眼睛,訝異而擔憂地看着她,“你怎麽會認識偉成?你你,你對他——”

“請不要說多餘的話,回答我的問題。”黨愛華犀利的眼神讓老男人停住了話語,“他是我孫子。”

“孫子?”黨愛華心思一轉,“你和徐勝利是同輩?”

楚光耀僵硬着臉,竟沒有回答。黨愛華卻笑了,“徐勝利九十五歲了,你多大?”還是沒有回答,但她卻沒在乎這個答案,“兩個老妖怪。既然你和徐勝利關系密切,就該知道我的價值,怎麽還會找人羞辱我?你想毀了我還是想讓我毀了你們的一切?”

這次楚光耀開口了,“我沒有下過那樣的命令,我只是讓莊君如試試你的能力,能從那裏出來的人絕對不凡,我真的沒想到那個女人會假公濟私。”

“你們算什麽‘公’。”黨愛華冷笑,“聽你口氣,你也去過那裏。”見楚光耀低下頭,她也沒逼迫,“我對那裏的怪物不感興趣,我只問你徐勝利的老窩在哪兒?具體地址。”

“沒用的。徐老今時今日的地位,即使他的政敵也只能架空他,不可能傷害到他。從抗日戰争到現在,他已經是國家象征性人物。”楚光耀沒有拒絕這個問題,“我就算告訴你具體地址,你也接近不了,更何況沒有具體地址。那裏是軍事管制區。”

“那就讓他來這裏。你一定有辦法聯系到他。”

“不可能。我不是說他不可能來,而是這個時候不可能來。我和你說實話吧,早就有人盯上他了,你也知道,政治鬥争就是那麽回事。此時他不能動,不能有異動,因為這裏的事是絕不能被外人知道,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我來這裏親自‘檢驗’你,而他按兵不動,不讓人抓到把柄。被外人知道或者被你毀了這裏,結果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樣的,所以我肯定他不會來的。”

“佩服。”黨愛華鼓起掌來,“不愧是老不死的人精。幾句話就想讓人放棄原有的目地。”

“我說得是真話。”楚光耀的神色似乎很誠懇,“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麽,幾起命案,兩個高官身亡,我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完全捂住。你進來這麽多天,為什麽現在才帶你過來?因為你是重中之重,我們必須要親自坐鎮心裏才有底。但是現在敵人盯得太緊了,我和徐勝利是,說句難聽,雖然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可他還是壓我一頭,沒他發話我也不敢亂動。後來等風聲稍微松一點,徐勝利點頭同意後我昨天才到這裏的。”

“我很榮幸成為重點。”黨愛華諷刺一笑,“既然你沒有價值,那我幹脆還是毀了這裏,先氣一氣徐老妖,然後再去找他報仇。”

“別,別這樣。你不知道這裏研究成果的價值。別說是有點實力的國家,就是有點實力的生物企業,人體試驗也是必不可少的。”楚光耀竟還想着說服黨愛華。可惜黨愛華沒有這麽好的脾氣,她眼神閃過殺機,惡狠狠地說:“那就馬上聯系徐勝利,否則——”

“好好好,我馬上聯系。可是我還被綁着呢。”楚光耀眼中閃過的狡猾瞞不住黨愛華,“少耍花樣,最後給你三秒。”

“別別別,我說,”沒有得逞,楚光耀也老實了,對那位坐在電腦前的工作人員報出了一串密碼,說:“我的密碼,登錄我的頁面,可以直接聯系到徐勝利。”随着工作人員的操作,投影幕布上出現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黨愛華是第一次見到徐勝利本人,盡管隔着電腦屏幕,但她依然能感覺到這家夥身上的鐵血,那真是從戰火紛飛的硝煙中闖來的人才獨有的氣勢。更詭異的是老人的面容和眼神,那六十來歲的臉上卻有一雙比年輕人還精神的眼睛。

“黨愛華?”老人的聲音非常穩,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麽事能讓他的情緒波動。

“徐勝利?”黨愛華的聲音透着無畏的恨意。

“年輕人,想要做什麽先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我最讨厭投鼠忌器。”徐勝利看都沒看黨愛華,直接面向楚光耀,語氣很是嚴厲,“我已經下令強攻了。你,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楚光耀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做好心理準備?啊呸,是犧牲的心理準備。他太了解徐勝利了,“老徐,你不能這樣絕情。”

“我不是絕情,我已經接到彙報了。有人逃跑了,是活着逃了。你能保證這地方不會被洩露出去嗎?該舍棄的就必須要舍掉。”徐勝利的話不容拒絕。

楚光耀還想争辯,“這裏有好多研究成果,還有那些試驗人體,這都是財富。”

“有更好的,這些就是垃圾。”徐勝利的聲音冷酷無情,“我已經下令全部處理掉。當年戰争,要是像你這樣什麽都要,我們早被拖垮了。”

“姓徐的!”楚光耀急了,“這些都是科學,科學你懂嗎?幾十年的研究啊。”

“老子不懂科學,老子只知道只要達到目的就行。”徐勝利也火了,“你們這些知識分子,一天到晚就會唧唧歪歪。我們的目的是什麽,你不會忘了吧。我們今年多大了,你不會忘了吧。我們還能等多久,你還能研究多久,別人不知道,你心裏有數。只要能把那東西帶出來,只要能達到我的目的,你想研究什麽我都不反對。”

“那個時候我還有命嗎?我現在就被人捏着老命。”楚光耀苦笑,“你這個家夥,一直就是這樣冷血。當初你能抛下如玉,我就該明白,和你這家夥攪在一起,就是與虎謀皮。我知道了,你想直接讓黨愛華去那裏。”

“沒錯。”徐勝利也不隐瞞,“逮着黨愛華後我就有這樣的打算。只不過對頭盯着緊,我也想等風聲過了保險一些。沒想到出了這樣的岔子,這裏既然有暴露的危險,不如幹脆直接行動,再藏藏掖掖也沒什麽意思了。你的家人,我會好好照顧的。”話音一落,投影幕布也恢複了原樣。

楚光耀艱難的搖搖頭,凄然地環顧四周,“對不起。”他是向那些工作人員道歉。

有人不死心地追問,“楚老,難道他們還會對我們下手?我們是研究人員,我們不是實驗體。”

楚光耀苦澀地張不開嘴。黨愛華卻笑着替他回答了,“一群蠢貨。死到臨頭還不明白。這兩位大佬因為某種原因達成了一致,但他們的目的可完全不一樣。哦不,也許目的一樣的,但實現目的的過程和手段可不一樣。姓徐的手段狠,只要有一絲威脅到他,他立刻就下手鏟除一切麻煩。現在有人查他,剛才我朋友又跑了,最重要的是既然能讓我去昆侖山實現他的目的,那還要你們有什麽用呢。他得到他想要的,把一切線索都磨平,他就幹淨了,再沒人能抓住他的把柄了,何樂而不為呢。不過,我也許能給你們出出主意。”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她。黨愛華輕輕一笑,“其實求人不如求己,這裏的網絡,自動門,安全門,都可以從這裏控制,你們都是有本事的人,阻止他們上來,找到一條路逃跑,對你們來說應該不難。”說完她把其餘的人都放了,獨獨留下楚光耀。等所有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她才看着楚光耀,不急不慢地說:“我和你打個賭,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所以你也活不了,我呢,肯定是能活的。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打算說些什麽?”

“你竟然不跑?”楚光耀眼裏隐隐透出一絲希望。

“甭想着我帶你跑。我的目的是殺了徐勝利。你說得對,他能動用無數人、甚至是國家力量給他保駕護航。明裏暗裏殺他确實沒有把握,不如幹脆我就再去一趟昆侖山的那個山洞,拿到他想要的,他會主動見我。”黨愛華似乎說得不是自己,輕松地很,“不過我還是希望從你口中知道這一切的緣由,畢竟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和徐勝利打交道。”

楚光耀愣愣地盯着黨愛華,嘴角狠狠擠出一絲陰毒,“你想殺徐勝利?好好,我告訴你。建國後部隊進新疆,徐勝利帶了他的師團駐紮在昆侖山附近,就是現在靠着克什米爾那一帶。五八年時國家搞地質勘察,派了十來個人的科考隊,要求部隊提高後勤和保障。徐勝利就派了一個排跟着科考隊。這一去就杳無音信。一個月後,他又派了一個排去尋人,還是一去不回。這是國家任務,他不敢瞞向上彙報,上面要求他務必要找到人。他發狠了,幹脆親自帶一個連去找。我當時是師團戰地醫院的院長,怕尋人途中有急需治療的人員,所以也帶着醫療小分隊一起前往。我們隊裏有個叫鞏如玉的小護士,長得很漂亮,我喜歡她,徐勝利也喜歡她,聽說徐勝利要和家鄉的老婆離婚娶如玉。那個時候的小姑娘都崇拜戰鬥英雄,我也知道自己機會不大。”

“別說廢話行嗎?”黨愛華打斷他,“你的那些工作人員設置的障礙脫不了多久。”

楚光耀充耳不聞,似乎已經不把一切放在心上了,“我真後悔,當時就不該批準如玉和我們一起來的。夏天在昆侖山那一帶找人其實也不是特別困難,在當地兩個向導的帶領下,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失蹤隊伍行進的痕跡。沒過幾天我們就到了那個洞口,不用我詳細說了,你去過那個地方,知道那裏的恐怖。那是我們第一次進去,除了我和徐勝利,無一生還。徐勝利之所以活着,是所有士兵的命給他填的路。我之所以活着是徐勝利看在如玉的面子上。我背着如玉,徐勝利指揮着部隊,我們逃得很狼狽。其實,最感謝的還是那場突如其來的地震。要不是地震震落了巨石讓那怪物有了片刻的停頓,我們根本逃不出來。當我們原路返回後才發現,留在原地的馬匹都不見了,也許是因為被地震驚走了,被馬馱着的物質,什麽都沒了。禍不單行,天空又下起了大雪。我們不想死,只能強打着精神拼命走路。”

黨愛華有點幸災樂禍,“蠢啊,你們就不會留點人看守物資?”

“我們也不是全部都進去的,分了三批進去的,全部沒有音訊。那個時候人的感情特別純真,說什麽也不會丢下戰友自己走的,又沒有通訊裝備對外聯系,只有咬牙親自進去看看。”楚光耀無力失神地說:“我那時高原反應特別厲害,本來是留在最後看守物資的。我們十來個人和兩個向導等了又等,一天一夜後大家最後商量了,幹脆一起進去看看,說不定戰友正等着我們去救。裏面的事你也經歷過,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其實我和徐勝利出來後就發現如玉早死了,徐勝利要抛下如玉,說是累贅,我不肯,我沒有他那麽狠心冷血。雪下的太大,我們也不識路,胡亂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哪兒。後來實在走不動了,就找了個山窪縫隙處待着等死。就在那個時候,我就發現如玉的不對勁。我是學醫的,對人體的情況很熟悉。如玉的屍體栩栩如生,甚至體溫還是暖的,我狠心找了個尖石頭劃開了如玉的手臂,血液和正常人的一樣在流動,傷口竟然能自動愈合。可她人卻是死的。當時我和徐勝利都呆住了。反複試驗了幾次,我們終于發現了古怪,每次傷口愈合時都有一種奇怪、類似于藤類植物的東西。我們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麽到如玉身上,更不知道為什麽它能讓如玉看上去像活的一樣,但是卻不能讓如玉複活。那個時候我們還想不到這麽多,只是——”

黨愛華忽然打斷了他,“你們怎麽活下來的?沒有任何食物。你們吃人?”

楚光耀一哆嗦,“不,不,我不可能這麽做,只是,只是,實在活不下去了,徐勝利說要吃,我堅決不同意。最後我們,你不知道,餓到極點的滋味,我們實在沒忍住,就喝了血,喝了如玉的血。”他的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芒,“就像是喝了興奮劑一樣,渾身都是力量。就這樣,我們帶着如玉走了五天,幸運看到了當地的一戶牧民。我們不敢讓人知道我們是喝人血的怪物,就把如玉藏到了一處隐蔽的山洞裏。回部隊後就宣稱是遇到地震雪崩全軍覆沒,那個年代條件簡陋,徐勝利和我的威望又高,沒人懷疑我們的話。半年後事情漸漸沒人提起,我和徐勝利又悄悄找到了放如玉的地方,如玉竟然沒有任何變化。那時我們的心思還是很單純的,徐勝利說如果戰士們都有這種瞬間愈合的能力,那打起仗就不用擔心傷亡了。我們本來是想向上彙報的,可是想到自己喝人血,我們就心虛,那時人的道德上是不允許有一絲污點,否則——。我們一商量,決定先自己研究看看。等有了結果再說。那個年代什麽都沒有,根本做不了研究。緊接着就是□□,對印反擊戰,然後就是整個六七十年代的動蕩,直到八十年代初,終于一切都穩定了。我和徐勝利商量着正式開始進行詳細的研究。經過二十來年的起伏變遷,我們的心境也都不一樣了。那時徐勝利已經有很大的實權了,我們決定一明一暗。市場經濟改革開放,我辭職成立了公司,明裏倒騰藥材的,暗裏研究。徐勝利給我大開方便之門。後來公司的規模漸漸擴大,到了九十年代就成了醫藥公司,可以正大光明的做研究了。”

黨愛華想了想問:“也就是說,其實你們一直沒有間斷研究?”

“六七十年代沒有什麽技術手段,局勢又亂,我們只能兩個人偷偷摸摸取一點如玉的血樣做研究,沒有什麽特別有價值的成果。如玉的血液對我們也只是起到精神亢奮的作用,而且副作用特別大,過了興奮期,整個人萎靡的很。徐勝利挺不甘心的。”楚光耀眼中閃過一絲冷笑,“我當時就提出了一個設想,也許是各人體質不同而導致的排異反應,如果是親緣的話,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效果。沒想到徐勝利竟然真的聽進去了。他第一個老婆是農村的,生的孩子多,他讓我提取了如玉的血清,給自己的小兒子注射,然後又抽取了他兒子的血液服下,确實有效果,而且幾乎沒有副作用。只是可憐他小兒子,十歲還不到,沒三個月就死了。虎毒不食子,我早就應該知道徐勝利連畜生都不如。他反複的離婚又再娶,不就是為了多幾個‘試驗材料’。豬狗不如的東西。”

楚光耀陣陣冷笑,“我問過他原因,他說也許他打仗太多,所以一直想着能讓自己更勇敢更英雄,可笑,用自己兒女的命來逞英雄?到了後來,我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瘋狂改變,權力越來越大,他越來越精神,他更貪婪了。他不滿足于身體健康,他竟然還想着要——”

“長生不老。”黨愛華替他說了,“你呢?別光說別人。看你這麽年輕的臉,想必也是把兒女當作試驗品吧。”

“不,我做不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楚光耀尖叫起來,“我很遲才結婚,我和我老婆是自由戀愛,我們很相愛,我絕不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我拿藥物,拿藥物控制副作用的。”

“藥物?還不是用你心愛的女人的血液嗎?喝着心愛女人的血,再找個女人自由戀愛,你這心裏的愛可真多啊。”黨愛華譏諷的眼神像一把刀子,鈍地楚光耀低下了頭,“如玉已經死了,這不是我的責任。我也勸過徐勝利,讓他別拿自己孩子做試驗,可他不聽。我用藥物控制副作用,雖然面容上看着年輕,但是從體力精力各方面比之徐勝利都差遠了。我今年八十九歲,早就不能跑跳,而徐勝利,他甚至都能在籃球場上打個十來分鐘的球。九十年代我們研究出現了瓶頸,他覺得如果如玉身上那個‘藤類怪物’能進入活體的話,說不定真能有所謂的即時痊愈,這更接近長生不老。于是他就用手中的權力秘密,組織人去昆侖山,找到那個洞進去探險。去一批損失一批。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紀初,部隊的混亂程度你不了解。他做這些事情也沒人會查,當然,他也不可能頻繁去做。一直沒成功讓他很暴躁,後來我就想,也許和如玉女性的身份有某種關聯。果然發現了一點端倪,如玉身上的雌激素水平應該是在峰值。根據如玉身上提取的物質,我們做出了藥劑。這種藥劑有巨大的副作用,尤其是對男性而言,使用後肯定會死亡,只是時間長短不一樣。我們只能找女性。但是這樣的女性也不容易找,首先要能有進洞後的自保能力,而且身體素質要扛得起藥劑副作用的影響。不過對徐勝利而言這不算什麽,部隊裏的女性士兵很多都是非常優秀的,當然相對男性士兵而言還是稀少的,所以他更加小心,畢竟損失個優秀女兵帶來的影響還是很大的,再加上國家開始整頓部隊,老百姓的法律意識也逐漸增加,那時還都是獨生子女,真要在部隊出了事,鬧起來雖然不會讓他損失什麽,但會讓人政敵盯上他的。于是他便把手伸向了孤兒,派人去各地篩選。其實你們這些孤兒進入部隊完全就是他操控的,你們的軍籍可有可無。”

盡管心裏有數,但聽到這個答案,黨愛華還是有點難受,“從沒有成功過,哼,是從沒有人活着回來過吧。”

“不,現在有了,你活着。”楚光耀欣賞地望着她,“你是最棒的。雖然我們根據如玉的身體做了藥劑,但這只是猜測,藥劑的可行性沒有任何的對比和參考。”

“所以你們就拿人命去摸索。讓那些女兵白白進入山洞送死。”黨愛華狠狠掐着楚光耀的脖子,“你知不知道,進入山洞面臨的處境,面對那樣未知的生物,根本就不可能活着。”

“我怎麽會不知道。我也是從那裏活着回來的。”楚光耀漲紅了臉,“所以我們是派最優秀的男兵去保護這個女兵的。”

“我問你,你們已經研究了幾十年了,為什麽徐勝利現在這麽急了?甚至連你這個‘老戰友’的命都不在乎了。”黨愛華松開了手,她還沒問完。

楚光耀拼命咳嗽着,“也許是我們用如玉的屍體做的試驗太多,這兩年來屍體開始腐化,雖然速度慢,但還是挺明顯的。徐勝利真的急了,尤其是最近一年,如玉的屍體基本上沒有用了。能給他提供‘營養’的也只有他孫女徐心願了。”

聽到這個名字,黨愛華竟然覺得心裏微痛。

作者有話說:

加緊碼字,不知道月底這篇能不能完成,給自己先定個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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