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十四章

57、第十四章

到這裏的人并不是只有他們這一隊,彙合的人當中有很多都是“老熟人”——地下監獄裏的那些人。但這些人精神并不好,一個個慘白着臉,應該是很不适應這裏的環境,而且也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

徐心願吃驚地看着這些被荷槍實彈看守的“犯人”,充滿疑問地轉頭去看黨愛華,“不是說裏面很危險嗎?這些人來幹什麽?他們像是普通人啊。”

黨愛華簡要的說明了情況,斜眼看向楚光耀,“真的不要你那個研究基地了?”

“搞不到‘種子’,再研究也沒什麽用,再說,都有人活着逃走了,萬一被捅出去怎麽辦。做大事者,該棄則棄。”楚光耀心情不錯,“你看清楚了,我們這次确實是下了最後的血本。我沒有騙你。”

黨愛華不屑地嘲笑,“你指望這些人嗎?”

“我指望的是你。”楚光耀笑的和煦,“其實這些人也不差,他們都是扛得住試驗活下來的人,本身的求生意志和身體素質都是比較強的。困在地下幾年,我們也是刻意不去管他們,那麽混亂的地方,他們還沒有瘋,說明他們的精神力也是挺不錯的。再者,在那個地方待久了,也聽話,喊他們做什麽,他們都會乖乖做的。而且他們的身體也是經過試驗,說不定會有奇跡出現呢。現在我們人手不足,你也看到了,跟着周新年來的不足五十人,這可都是我們最後的精銳了。尤其是最近的幾年,老徐做這些事都要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否則被查到,幾十年來的心血付之一炬啊。”

“你以為這是捕魚嗎?光撒網就會有收獲?無論是所謂的精銳還是囚犯,最終只能是炮灰。”黨愛華的話并沒有打擊到楚光耀,“炮灰中也會出現奇跡的,你不是個例子嗎?那麽多次的探洞的失敗中你不是出現了嗎?”

“那你知道我這個奇跡是如何産生的嗎?”

楚光耀微微皺了眉頭,“說說看。”直覺讓他隐隐希望知道答案,這件事也許挺重要的,竟然忘記問了,太不應該。但即使問了,黨愛華可能說嗎?答案是否定的。

果然黨愛華的嘴角露出一絲惡意,“我并不想告訴你。”

楚光耀雙手一攤,無畏地說:“說不說都不重要了,箭在弦上,明天我希望大家能成功。”

“可惜成功不是人命堆出來的。這百來人的下場,可以預見。”黨愛華說完就徑直回到了帳篷。

徐心願緊跟其後,見黨愛華緊繃着臉,不由忐忑地問:“裏面真的非常危險嗎?”

黨愛華難得輕輕微嘆了一聲,“本來那洞裏未知的詭異生物就有很多,再加上一個不可能被消滅的怪物,你看過那些盜墓小說或電視吧,等你身臨其境後,你就會知道,小說和影視根本不能完全描寫出那種恐懼。”

“那,那你是怎麽——”徐心願問不下去了,她實在不願意再揭開黨愛華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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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算活着嗎?”黨愛華眼神有點發愣,“說出去誰都不信,我活着不是奇跡,是別人的命換的。”

“別說了。”徐心願的心突地一陣疼痛,努力讓自己輕松起來,“你對明天有什麽打算?你說我們能不能活着出來?”

“一定能。”黨愛華幽幽地說。徐心願的心沉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氣溫很低。大家都忙碌起來,只有黨愛華帶着徐心願是氣定神閑的站着。楚光耀溜達着過來,和藹地打着招呼,“怎麽樣,有信心嗎?”見沒人理會,他也不覺尴尬,“成敗在此一舉啊,”說着,揮手示意旁邊的年輕男子過來,介紹說:“這是趙峰,你脖頸金屬環的遙控器就在他身上。你別想着打他的主意,這遙控器是按在他身上的,沒有特別手段,硬取出來,那頸圈也會爆炸的。”

黨愛華點點頭,“我車上掐你脖子的時候,你只擡擡手便讓我受到了電擊,你身上也有這個遙控器吧。”

“沒錯。不過進洞後裏外的信號不好接受。所以讓趙峰跟着你。”楚光耀也不隐瞞。

黨愛華一聲冷笑,“我還以為你會跟着進去呢。”

楚光耀擺擺手,“老了,進去會拖後腿。我帶人就在這兒等着你們凱旋。”

“果然無恥。”黨愛華不想和這種人再多說什麽,轉頭看向趙峰,不停地打量着,“挺眼熟的。”

“好眼力。”趙峰大方地伸出手,“高天志的替身就是我。”

“原來如此。這麽說你其實是徐勝利的人。”黨愛華和趙峰握了握手,這倒是挺出乎楚光耀意料的,“小趙是老徐安排在高天志身邊的人。他可是老徐的心腹啊,這次也是他主動請纓的。希望你們能好好合作。”

“楚老您放心。”趙峰十分謙卑。

黨愛華卻不屑回答,她的視線落在了那些準備進洞的精銳身上。從頭到腳,裝備精良。武器彈藥補給看上去都準備充足,甚至還有四臺軍用噴火器。反觀那些從地下監獄裏出來的男女,照明頭盔之類的防護裝備倒是齊全,但沒有武器。再看看自己和徐心願,一副像是去逛街的樣子。

楚光耀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笑了,“你應該和心願去準備一下了,當然,防護用具、食物随便你們拿,武器是不能給你們的。你啊,太危險。”

“如果武器有用的話,你們也不會被逼到現在這個地步。”黨愛華很喜歡看楚光耀窘迫尴尬的樣子,“你們的孩子沒價值了,你們又再也生不出孩子,‘營養品’也沒了,等待你們的是痛不欲生的死去。最後一次探險,弄了你們所有的力量打算一次性成功?你覺得會有這樣的好事嗎?”她下意識拉着徐心願的手往山洞方向走去,“別多想,再做什麽都沒有用,緊跟着我就好。”

趙峰見她們進去,幾步小跑立刻跟上。

這個小山洞從外面看一點都不顯眼,準确的來說,只是個狹小的山體縫隙,只能容一個人的身體進出。黨愛華打地是頭陣,徐心願被她牽着,有些不安的心裏反而鎮定下來。趙峰跟在後面,頭盔上的照明讓徐心願看清楚了前方的路。

出乎意料的是,縫隙往裏延伸的挺長,大約走了百來米,似乎縫隙到頭沒有路了。但是這裏處處都留有過往有人來過的痕跡。尤其是那架梯子。順着黨愛華擡頭的目光,徐心願發現在一人高的上方有個小洞,只能容人爬着前進,她本身就有點幽閉空間恐懼症,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了黨愛華的臂膀。

“不用擔心。”黨愛華安慰說:“這個洞并不小,爬不了十來步,洞都會大起來。我先來。”她身手好,很快就爬了上去。

趙峰在後面說:“徐小姐如果害怕,那還是我先來吧。”

徐心願搖搖頭,手腳并用,笨拙着爬了上去。沒爬幾米,洞頂高了起來,可以彎着身子走了。再走十來米,便可以直立行走,而且洞壁也寬了起來,可以容四五個人并排走。行進的過程中,徐心願明顯感覺到腳下的路向下的斜度很大,她伏在黨愛華耳邊悄聲問:“這向下通到哪兒?地底嗎?”

“通常惡魔大boss都是在地底出現的。”黨愛華還有心開了個玩笑。

徐心願可笑不出來,再往前走大約幾十米,整個空間豁然開朗。她還沒來得及舒口氣,都被燈光照明下的情景吓住了。他們似乎站在懸崖邊,燈光向上打去,身後的垂直山壁望不到頂,燈光向對面射去,卻最終只能陷入黑暗,看不到頭。再仔細一看,不是懸崖,只是這路像是忽然彎折一般,幾乎是垂直向下,那種坡度,按照黨愛華的說法,是直角三角形尺子那最陡邊的角度。幾條登山繩一頭釘在山壁上,一頭放了下去,不過顯然這是以前進來的隊伍留下的。他們不敢用,怕已經不牢靠,又重新釘了登山繩。

要下去之前,黨愛華忽然發話了,聲音不大,但在這空曠的地方,顯得很突兀,“畢竟曾經做過‘獄友’,奉送你們一句,再往下就沒有生還的可能了,你們考慮清楚。”她這話是對着地下監獄的那幫人說的,“我剛才數了一下,那些拿着武器的家夥也不過三十人,你們将近百人,想跑,他們顧不上的。”

“黨愛華,你別費勁了。他們都被注射了病毒,潛伏期五天,只有在五天內打了疫苗才能活命。”是周新年的聲音。

黨愛華聳聳肩,“我只是最後提醒大家一次。既然大家這麽想送死,那我也什麽好說的了。”她好笑地環顧衆人,“因為帶着防毒面具就能管用了嗎?再送你們一句,這裏不需要帶這個累贅。姓徐的和姓楚的兩個老妖怪沒和你們說過這麽的情況嗎?”

“離徐老和楚老那個時候已經過去幾十年了,以防萬一總是好的,再說當年他們止步的地方并不是最深處,誰知道最裏面有什麽呢。”周新年特別淡定,也不生氣,又去命令大家,“分三隊,一隊一隊的下去,間隔不要超過三分鐘,距離不要超過五十米。”他自覺地站到了黨愛華身邊,“我和你們一隊。請你前面帶路吧。”

黨愛華向前走了一步,拉過想要去扣新登山繩的徐心願,來到舊的登山繩邊,給徐心願系上了登山扣,吩咐說:“要緊緊抱着我,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松手。”說完,将自己的登山扣也扣在了徐心願身上,背起了她。

“你為什麽用舊的?”周新年的語氣充滿的疑惑和不确定,“不怕不牢嗎?到底有什麽原因,你必須要告訴我們。”

“沒什麽原因,就是看你們不順眼,不想沾你們的光。”黨愛華說得輕巧,“對了,這繩子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釘上的,承重我們兩個人是不是吃力,我不知道。”

“黨愛華,人命關天,請你不要這樣吊兒郎當。大小姐,我必須保護好她。”周新年的聲音隐隐有點生氣和焦急。

“真想要保護好她就別讓她來。真要覺得人命關天就馬上讓所有人撤走,你能做到嗎?”黨愛華冷冷哼了一聲,順着繩子滑了下去。

徐心願伏在黨愛華背上,心髒“砰砰”直跳。她能感覺熱血直往臉上湧,還好洞裏黑,沒人注意她的臉紅。不過她想錯了,緊随她們的趙峰帶着照明呢,見到她的臉色,還好心地說了句,“大小姐臉怎麽這麽紅?別害怕,黨愛華的本事,應該沒問題的。”

徐心願大囧,恨不得立刻敷張面膜。可沒人注意到她的神态,趙峰說完就被慘叫聲給吸引了,她也是心驚肉跳,感覺血一下子冰住了,這時她才打量着地形。仰頭望去,從上面滑下來的路至少也有百米的距離,而她們站的地方緊靠着山壁,只是個羊腸小道,非常窄。往外看去,見不到底。她們現在站的地方是真正的懸崖。她的腿有點哆嗦,她本就恐高,又身在未知的地下,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黨愛華都能感覺到身邊女人身體的抖動,當機立斷命令趙峰,“關燈。”

趙峰一愣,身體先于思想做出了反應,然後在一片黑暗中才忐忑地問:“怎麽啦?什麽事?有危險了?”

“沒危險,徐心願害怕,關了燈一片漆黑,她看不到心裏就不會害怕了。”黨愛華的解釋讓趙峰的嘴角直抽,“大小姐,你還好吧?”話音剛落,又連續傳來慘叫聲,在空曠的地下顯得特別凄厲,還伴随着碎石掉落的聲音。“怎麽回事?”趙峰的聲音透着緊張。

“我們往前走走。別被石頭砸中了。”黨愛華抓緊了徐心願,往前挪着,然後才回答了趙峰,“繩子不牢呗。”

趙峰還想再問就聽上面傳來周新年大聲的命令,“用舊的登山繩。”

“反應挺快的。”黨愛華倒有閑情邊走邊解釋,“這裏的山壁很‘傲嬌’的,你以為它很結實嗎?不,得要看人家心情,有的時候你覺得可以挺牢固的,可是也許承受了一兩個人的下墜重量後,就會突然松動。也許五六個人之後就會松動,也許七八人之後,也許很多人之後,也許一直就很牢固。總之,是琢磨不透這山壁哪裏是真正堅硬的。”她一扭頭,不高興地說:“怎麽又開燈了?”

“我沒你那本事,這麽黑,真看不見。這路太窄了,剛才我一腳差點滑下去。”趙峰哭笑不得,但語氣中卻透着無比的慶幸,“幸虧我聽話,無論你做什麽都跟着你。”

“聽誰的話?”黨愛華立刻反問。趙峰卻沒有回答。身後道路的燈光陸陸續續亮起,後面的人開始跟了上來,有人往下扔了根燃燒棒,棒子一直往下落直至熄滅也見到底。

黨愛華緊抓着徐心願的手,感覺到手心全是汗,出聲安慰說:“別怕,很快就過了這一段。”

徐心願明顯感覺到斜向下的坡度,顫抖着問:“我們下到哪兒去?”

“昆侖山脈平均海拔是5500到6000米,你高原反應嚴重嗎?”黨愛華的話題轉換的很生硬,但徐心願還是順着回答了,“最初是挺厲害的,但保障措施他們做得很到位,我吸着氧又吃着抗缺氧抗疲勞增強體質的藥物,後面就沒太嚴重了,但頭疼惡心,多少還是有點的。”

“從進洞到現在,你也沒吸氧,也沒吃藥,感覺如何?”

徐心願深深呼吸了一口,“似乎還好,一緊張害怕好像什麽都忘了。”

“那你覺得冷嗎?”

徐心願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不太冷。為什麽這麽問?我們一直在運動,而且又在洞裏,心裏還非常緊張,感覺不到冷也是正常的。”

“冬季高海拔地區的山洞裏,即使不像外面那麽嚴寒,但也不會像長江中下游地區的冬季,更不會熱吧。”黨愛華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這讓徐心願漸漸放松,“說的也是,這裏的空氣挺濕潤的,有點微冷,像江南地區的冬季。這怎麽回事?”

“在較長時間沒有氧氣罩和藥物的幫助下,你的身體沒有出現高原反應,而且這裏的氣溫已經沒有那麽嚴寒了,這說明現在的海拔漸漸低了。”見徐心願半信半疑,黨愛華笑了,“周新年他們身上一定帶着可以測算海拔的手表或儀器,不過你去看了也沒用,這裏的環境有種莫名的力量能讓儀器失靈。曾經我們到這裏時也探讨過,或許是磁場異常,或着是某種未知物質的影響。”

“那周新年他們知道嗎?”徐心願的杞人憂天讓黨愛華不知說什麽好,“周新年他們肯定不知道。這麽多年來除了徐勝利和楚光耀外,就只有我是活着從這裏出去的。而那兩人的年代,你覺得會有什麽電子機械之類的儀器嗎?這兩人即使告訴周新年他們的詳細經歷,那也是幾十年前的經歷。再者說,即使我們提醒他,他也不會回頭的。那兩個老妖怪沒有退路了,給周新年下了死命令。如果周新年退縮,出去後他和他的家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他不為自己也要為家人着想的。依附別人活的滋潤的人就是這樣,做什麽都要有代價的。”

“可是,”徐心願忘記的自己的處境,擔心起別人來,“聽不聽是他們自己的事,但說不說在于我們。”

“好吧,”黨愛華妥協了,“聽你的。在下河之前,我會提醒他們的。”她暗罵了自己一句,怎麽這麽容易聽話。

“河?這裏還有河流嗎?”

“地下暗河多了。”

徐心願打了個寒顫,她腦子裏不由想起了那些看過的探險盜墓之類的小說,暗河代表着巨大的兇險,不過她将疑問說出後卻引來黨愛華的低笑,“小說都是幻想出來的,真正的盜墓人尋墓定穴的本事确實是有,可其它的身手,最多比普通人身體耐抗些。而且絕大部分的墓地沒有什麽特殊的機關,最多就是細菌、一些地下的未知小蟲子小生物會帶來危險,其它沒什麽的。你放心吧,這裏的暗河可沒什麽怪物。唯一的兇險就是流水太湍急,暗礁也多。”

“說得你好像盜過墓一樣。”徐心願慢慢放松下來。

“以前抓到過個小偷,他教過我幾手開鎖的絕活,和他吹牛時,他說他祖上就是幹這個的,現在家裏親戚還有幹這個的。”

“你向小偷學習?為什麽?”

“也不是,我這人什麽都想弄弄,什麽都有點好奇。其實開鎖絕對是門技術活。”

“好吧,我雖然不能理解你的好奇,但贊同你的話,開鎖确實是門技術活。”

黨愛華轉頭和徐心願相視一笑。後面緊跟着的趙峰輕輕嘆息了一聲。

說是不久就到河邊,但其實走的還是很遠,徐心願真的覺得累了,這并不像是走平地那麽輕松,有的地方窄的只能走貓步,甚至還有缺口只能跳過去。就在這過程中,她已經聽到後面好幾聲的尖叫,有人不小心摔了下去,她都不敢回頭。不知走了多久,她實在疲憊不堪,但也不想給黨愛華增添負擔,強咬着牙撐着往前走。

身後粗重的呼吸聲還是讓黨愛華察覺到徐心願的情況。不過這種情形下,她是無法背起徐心願的,有的時候走的路是需要側身而過,根本容不下兩個人的寬度,只能邊走邊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來分散注意力。

終于徐心願聽到了黨愛華說“到了”,她一下子就覺得腿軟了。黨愛華拉着她急走了幾步,從趙峰的背包裏找了塊塑料布鋪在地上,将她按坐下來,擡起她的腿,給她揉按肌肉。

徐心願是紅着臉接受“服務”的,但很快肌肉傳來的酸麻就讓她什麽都不想了。後面的人陸續跟了上來,等全到齊了,周新年讓大家原地休整一下,然後虎着臉來到她們面前,質問黨愛華,“你早知道那山壁釘不牢繩子,竟然也不出聲警告一下。”

“有的牢,有的不牢,我怎麽會知道,我又沒有透視眼。”黨愛華輕描淡寫地說:“你急什麽,你的人不過就損失兩個。該急的是我那些‘獄友’。”

“周叔,現在這種情況別再大家吵起來。”徐心願打了圓場,“黨愛華說到這裏的儀器都會失靈,你還是讓大家檢查一下。”

周新年一怔,下意識轉頭看了看,有點不信,“照明還是好的。”

“別急啊,現在都是led燈吧,照明不算是緊密儀器,受到的幹擾不會那麽靈敏地顯現。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再看看。”黨愛華嗤笑,“周新年,我可不是菩薩心腸,今天看在徐心願的面上,我再次提醒你一句,現在回頭不一定來得及,但是也不一定必須會死。”

周新年重重一嘆,“回頭是必須要死的,還會連累其他人。而前進,唉,也許能出個像你一樣的奇跡呢。”他又對徐心願點點頭,“大小姐,謝謝你,我希望你能幫我們勸勸黨愛華,如果有可能還是盡量帶大家活着回去。”

“周叔,”徐心願皺眉輕嘆,“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對爺爺他如此愚忠呢?”

“大小姐,我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只比我兒子大幾歲,”周新年眼中閃過溫柔和無奈,“如果只有我一人,今天我也不會在這裏了。你應該明白這種無奈,徐老是怎麽讓你過來的?還不是因為你母親家那邊的人被軟禁了。我還不如你呢,我家人親戚幾乎都依附徐老的。我能怎麽辦。”

“周叔,”徐心願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周新年也是轉身黯然過去檢查儀器。

“行了,別管他們了。你的肌肉還酸嗎?”黨愛華要繼續按揉。徐心願搖頭笑笑,“好多了,不用了。”她這時才借助燈光看清楚她們現在所處的環境。她們應該是已經走到了懸崖底部,是塊不大的空地,面前是條不寬的河,但流水嘩啦啦的聲音卻很響,順着山壁不知往哪兒流去。有人拿着河水中扔了一根燃燒棒,很快,燃燒棒就被沖的不見亮光。

“這河水怎麽流的這麽急?”徐心願稍微平靜的心又提了起來。

周新年也過來了,緊鎖眉頭,“照明方面應該不成問題,我們還有不少應急燈,是普通的燈泡燈管。電子設備确實失靈,但是進來後我們也沒打算對外聯系,那些測環境測海拔的儀器壞就壞,也沒什麽要緊。現在的問題是面前的這條河。徐老和楚老都對我說過這條河,他們都說這河流速挺緩,而且深度只到大腿,最深也不過是到腰部,所以我們準備的沖鋒舟是小型的橡皮艇,本來是為了不涉水才用這個的。可是現在這情況,根本和事實不符。剛才我們已經試探過了,河水的深度至少有一個人高,橡皮艇在這麽急的河水,如果再碰到暗礁,後果不堪設想。”

“那兩個老妖怪是幾十年前進來的。這幾十年來氣溫升高,冰川融化,地下河水多了不奇怪。這叫溫室效應。”黨愛華瞥了他一眼,“周新年,你沒聽懂我剛才說的話嗎?”

“什麽話?”周新年一愣。

“我說現在回頭不一定有用,但也不一定必死無疑。”黨愛華的話像是一記重拳将周新年打懵了,“你什麽意思?你是說現在我們有危險?”

“你不奇怪嗎?如果到這裏的人沒有危險,那為什麽這裏的情報一直都沒送出去呢?”黨愛華反問:“在我之前在我之後都有人過來,雖然來的不都是是精英,但如果沒危險,他們為什麽不從這裏退回去重新準備再來呢?就像我們現在的情況,電子儀器之類的東西不能用了,好多裝備都是廢了,河流又這麽湍急,我們可以重新回去準備一下再來的。”

周新年心裏升起巨大的不安,“是啊,為什麽沒有隊伍退出來呢?”

“你可以派人去試試。”黨愛華被周新年盯了半天,就是不再開口。周新年也是無奈,回頭指揮隊伍,讓兩名手下帶五六個“獄友”按照原路返回。這個命令很突兀,手下是唯命令是從,但那些“獄友”卻不願意再去跑腿,不過還是抵不過槍的危險。挑中的人滿臉不高興,被押着又按原路返回,最後面才是周新年的兩個手下。其實從開始就是這個隊形,在前面的炮灰是那些“獄友”,最後面才是那些精銳,有點像被逼着沖鋒一樣。

見黨愛華像是看死人一樣看着這隊人,周新年直覺不好,又叫過手下,仔細叮囑了一番。從這隊人踏上回程到不見燈光,是個很短的時間,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就在衆人放松心情之際,遠處傳來的轟隆隆的聲音讓大家都站了起來。

周新年立刻下令,讓人過去看看,但立刻又取消命令,走到黨愛華面前。這次他學乖了,首先看向的是徐心願。“大小姐,這個時刻周叔求你,能為大局考慮。”

徐心願為難不已,她當然知道這話是對黨愛華說的。

黨愛華也沒讓她尴尬,冷笑着說:“周新年,在你心裏,你的那些手下就是人,我的那些‘獄友’就是炮灰。雖然他們都是曾經的罪犯,但被關在地下當試驗體,也受夠了折磨,而你,直到進洞前和我說得都是要如何保護你手下。你開始就沒有把大家看成一個整體,像你這樣的人,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說什麽大局。看你的隊形,你的人在後面拿着槍,這不是一起探險,這是押送犯人。”

“我沒想到你黨愛華的心腸竟然這麽軟。”周新年鐵青着臉,“這些人有什麽值得同情的。在地下被囚禁時,他們的所作所為,你也見識過,你也動過手,他們還能算人嗎?”

“他們不當人是什麽原因照成的?”黨愛華譏諷地說:“明知道他們兇殘還助長他的的兇惡,你們就是幫兇。”

“黨愛華,我現在不想和你讨論人性。”周新年第一次在黨愛華面前露出兇狠的模樣,“我只想問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你不說——”他瞪向趙峰,“楚老吩咐過你,我的命令有優先權。”

“周新年,”徐心願一下子站起來,厲聲呵斥,“你敢。”

“大小姐,我只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周新年的聲音徹底冷了,再沒有以往的和善。

黨愛華反而笑着對徐心願說:“你現在終于看清楚他的面目了吧,他如果真有良知的話,就不會跟着徐勝利二十年了。”

“是,是,他說的那些為家人的借口,說穿了就是自私貪婪在作祟。享受着我爺爺給他家族帶來的巨大好處,又将責任推給我爺爺,明明是自己舍不得榮華富貴,卻說什麽為家人無可奈何。”徐心願失望之極,眼中都泛起淚花。周新年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老實穩重和善的軍人形象,對自己也一直都不錯,現在親眼所見的另一面,那種感覺像是呵護自己的長輩忽然就變成了反叛,一時接受不了。

黨愛華的目的達到了,她激怒周新年就是為了讓徐心願不再顧忌所謂長輩熟人的情分,接下來将是真正面對生死,她可不希望自己要保護的人卻還要替別人擔心。萬一這種擔心影響到徐心願的判斷,做出不顧自身危險去救人的傻事,那自己又能怎麽辦。再者,她要想取下項圈擺脫控制,極有可能就要和周新年怼上,徐心願要是其中和稀泥或者有點偏頗,這就是周新年拿捏自己的把柄。現在讓徐心願看清周新年的面目,至少後面自己和周新年鬧起來,這個善良的女人不會幫着周新年了。

想到這兒,黨愛華心情大好,看了看無辜躺槍的趙峰,“你要不要動用你的能力讓我被電擊一下。我是嘗過那個滋味的,還是能忍受的。”

眼見徐心願急的要朝自己發怒了,趙峰趕緊舉雙手做投降狀,“幾位,有話好好說嘛。現在才算開始就鬧起來,後面怎麽啊。黨愛華,你知道就說說嘛,算我求你了。”

“給你個面子。”黨愛華悠哉地說:“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某種特殊原因,或者某種特殊地質?反正只要往回走到一定地方,山石就會滾落,來得路你們走過的,那麽窄,不管從上面落下什麽,路上的人必定會掉下懸崖。”她口氣一變,陰森起來,“也許是那怪物感覺到我們,不想讓我們回去。”

“你少裝神弄鬼。”周新年狠狠瞪着她,咬牙切齒,“下次如果有什麽情況我希望你提前說一聲,否則我不會再客氣了。”

“好啊,那我現在就提醒你,這河水挺深,水流你也看到了,急成這樣,只要掉下去,人不可能再被救上來。對了,還有暗礁,很多,這就要看大家的運氣,我可沒有透視眼。”黨愛華的笑聲讓周新年心煩,他才轉身想走,被黨愛華叫住了,“給個背包,裏面只要有氧氣瓶就行,當然再給個登山繩更好。”

周新年冷哼一聲,“你不是空手而來很潇灑嗎?”

黨愛華淡淡地說:“我這是為了你的大小姐。”

“別拿大小姐壓我,徐老給我命令只有八個字‘不惜代價完成任務。’”說完,掉頭就走,布置任務去了。

黨愛華轉頭看向徐心願,“這就是他的實話,你也不過是可以犧牲的人員。”

“我并不意外,爺爺逼我來時我就有心理準備的。只是聽他這麽說,還是有點難過,畢竟他對我真的不錯,我一直都當他是長輩來看的。”徐心願神情有點落寞。

“他對你不錯那是看在你爺爺面子上的。你爺爺當你是寶,他就當你是寶,你爺爺當你是誘餌,那你在他眼中就是誘餌。”黨愛華殘忍的戳破了所謂的長輩親情的氣球。

一旁的趙峰忍不住感概,“我們都知道周新年是典型的笑面虎,你竟然敢惹,佩服啊。”随即又問:“這河真的這麽危險?”

“是啊,告誡你一聲,無論誰掉下去就當作視而不見,救不了的。水是往下流的,這段還算好的,往後會越來越急,沖力越來越大。穿了救生衣也沒有用。”黨愛華見有人拎着個背包過來,她記性不錯,是地下監獄的“獄友”。

這男人平時不出頭,混在人堆裏不顯眼,但在未知恐懼面前,他還是忍不住面對黨愛華膽怯陪笑着想套話,卻被周新年手下一聲怒喝給叫走了。

趙峰又忍不住開口了,“他們這是怕你煽動人心呢,畢竟面對生死,誰也不會淡定。這次徐老是下了全部的血本,為了把這些人全弄到這裏,還不能引政敵注意,可花費了不少心思,分小股小批次的一點點過來的,還弄了個地質研究所的勘探證明還是文件的,反正準備的可充分了。”

“你真的是徐勝利的人嗎?話很多啊。”黨愛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讓趙峰眉毛一挑,“是誰的人重要嗎?反正都到這兒了。我可是要緊跟着你的。”

黨愛華意味深長,“緊跟着我不一定保險。”

趙峰淡淡一笑,“保不保險無所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問心無愧才是真的。”

見兩人似乎在打着啞謎,徐心願才想張口問話,嘴就被堵住了,是氧氣面罩。

黨愛華給徐心願背上了背包,裏面是小型的氧氣瓶,并不是重。登山繩也有一條,她把自己和徐心願用登山扣連在一起,又用繩子分別綁在了兩人的腰際。

趙峰見狀也趕緊拿出了氧氣罩,他倒是想和這二人綁在一起,不過見黨愛華壓根就沒瞧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只得作罷。

小型的氣墊船準備好了,周新年也走了過來,冷冷地說:“我和你們一組。”撕下了面具,那就不用在僞裝客氣了,“既然回去的路這麽詭異,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作者有話說:

加油碼字,恨不得一次性就将故事碼完。要是有個人工智能可以直接讀腦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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