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十六章

59、第十六章

趙峰這次沒有猶豫,直接問:“你說怎麽辦吧。”

“我去捉一只‘蜥蜴’,它的血液和唾液有強烈的腐蝕作用。”黨愛華放下徐心願,“你幫忙看着徐心願。不管出什麽事,千萬別發出聲響。”

“還有別的怪物嗎?”趙峰很擔心,“你一個人去捉‘蜥蜴’,能行嗎?”。

“黑暗的環境中生物的聽覺總是非常強大的。這種怪物體形并不大,通常都是群體行動,再加上血液和唾液有腐蝕,基本沒什麽天敵,所以警惕性和戰鬥力都很低,只是動作靈活罷了。”黨愛華轉身要走,被趙峰一把拉住,“那群‘蜥蜴’要是跑過來怎麽辦?”

“放心,它們怕水,不敢過河的。”說完,黨愛華的身影便深入黑暗中。她小心翼翼趟過河,警覺地聽着動靜,滴答滴答聲稀稀拉拉,從不遠處的山壁傳來,應該有幾只貪吃的怪物還沒有離去。蹑手蹑腳往前走了幾步,她快速攀爬上山壁,貼着山壁向滴答聲爬去。她已經聞到了腐蝕的味道,知道怪物已經近在咫尺,猛地撲了上去,将怪物壓在身下。怪物伸着舌頭舔她的身體。瞬間衣服混合着肉的刺激味道就冒了出來。她揮手一拳就将怪物打得不動了。

等黨愛華拎着怪物回來後,趙峰眼睛都直了,又暗自奇怪,黨愛華腰部的衣服被明顯的腐蝕光了,卻不見她的肌膚有一點損傷。但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融掉頸圈,這非常危險。他必須要提醒,“黨愛華,你頸子上的金屬圈和我手臂裏的遙控器,其實都是微型火藥。單獨取出,都會爆炸。我手臂裏的遙控器輸入了我的體溫數據,離開了我的體溫會立刻爆炸,而解開的密碼是姓楚的指紋。你打算怎麽做呢?我不是怕死,只是無論怎麽做,我們都面臨着屍骨無存的風險。”

黨愛華想了下,“一起呢?”

“什麽意思?”

“融頸圈的同時融掉遙控器。”黨愛華的大膽讓趙峰陷入思考,“理論上來說這樣可行,一起消失了就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但在實際操作中,非常難。你怎麽能保證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将遙控器和金屬圈給融掉呢?”

“你怕疼嗎?如果你能抗住得住,就不難。”

趙峰咬咬牙,捋起袖子,左臂上鑲嵌着一塊啤酒瓶蓋大小的金屬片。“就是這個,我豁出去了。但是,是不是要先把徐心願放回山洞,我怕我們萬一出事,連累到她就不好了。”

黨愛華看向徐心願的眼神中有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不用了,我如果出事,你們都不可能活着出去。”

“好吧。”趙峰下了最後的決心,拿着刀準備隔開怪物的皮。

黨愛華擺手,“不管用,這玩意的唾液幾乎什麽都能腐蝕,”說着,張嘴狠狠咬開了怪物的皮肉,立刻腐爛的嘴唇和掉落的牙齒讓趙峰驚得說不出話來。黨愛華給他手臂上的遙控器滴了一滴唾液,極快地一下子将所有的□□都往脖子上澆了一圈。

腐肉味道一下子充滿了空間,趙峰沒想到黨愛華竟然是這樣操作,他以為會是一點一點滴向頸圈,但是随後他的大腦都不能再想別的,左臂上的痛苦讓他恨不得立刻昏死過去。他死死的咬着牙,身體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這時,黨愛華走過來,拿着刀将他左臂周圍的腐肉一起剜去,從背包裏掏出藥給他敷上,又給他灌了一口水,塞進他嘴裏一顆消炎藥,最後給他吃了顆止疼藥。幸運的是他帶的是強力止疼藥,漸漸地他就覺得左臂麻木了。他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緩過來,發現衣服都濕透了。等他有力氣關心黨愛華時,差點沒跳起來,牙齒、嘴、頸子完好無損,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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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愛華注意到他的目光,抱着徐心願,微微翹了翹嘴角,“這就是那兩個老妖怪要尋找的‘種子’的力量。其實我騙了周新年,當年我們進來并沒有發現儀器的異常,儀器偶爾是有的失常,但并沒有引起注意。不過我們被沖下瀑布後确實沒遇到什麽危險,手表上的計時也是顯示過了兩天,後來我才知道,那兩天我們是迷路了,一直在繞來繞去,儀器什麽的也都徹底失靈了,不過最後還是繞到了‘樹林’那兒,這些路有的是通着的,到‘樹林’的路可不止一條。”

趙峰虛弱地靠着山壁,問:“你帶我們走的這條路是最危險的嗎?”

黨愛華搖搖頭,“我不知道。這些生物都是移動的,誰也不知道它們會窩在哪兒。但是我能明顯感覺到這次我們進來,這些生物比以前要暴躁多了。”

“我覺得是徐楚二人讓人頻繁的進入這裏的結果。你不知道,在我們之前,這兩人已經瘋了,以前是讓你們這些有能力的人在準備好的情況下小部隊進入這裏,最近這幾年,簡直就是不顧人命,派人進這裏填命,總幻想着有奇跡出現。你們都不行,更何況那些普通人。”說話能緩和趙峰的痛苦,他繼續問:“那後來呢?你們後來發生了什麽?怎麽就你一個人活着出來了?”

“他們早就瘋了。”黨愛華嗤笑,“我們的隊長是周新年的兄弟,你就可想而知他對徐勝利的忠心,見到徐勝利他們描述過的地方,自然是高興了。他們給我注射了藥物讓我進‘樹林’開路。我當時挺傻的,以為是隊長器重,以為我是最強的,所以才讓我開路。根本不是,前幾天聽了姓楚的說的,我才知道,我只是個‘容器’,裝‘種子’的‘容器’。不過那片‘樹林’卻不是好惹的,我懷疑,不,不是懷疑,是肯定,我肯定它是有智商的。它放過了我,讓隊長他們掉以輕心,把他們全部誘了進來,然後才大開殺戒。隊伍損失了一半,我們逃了出來後不辨方向,但肯定已經不是原來的路線了,這些怪物好像突然蘇醒一樣,不時的攻擊我們。到後來只剩我們五個人了,沒吃沒喝沒子彈沒武器了,只能躲在一個狹小的山洞裏。出去偵查的人一去不返,剩下我們四個人最後商量了,還是返回‘樹林’,找到原路退出去。當時我還不知道這個決定對我意味着什麽,至少我活着這件事算是幸事。”

趙峰稍稍恢複了點精神,“那所謂的‘樹林’有什麽詭異的地方?”

“太多。你以為那是真正的樹,但卻挂着五顏六色的‘果實’,你以為那是真正的果實,但落在地上就成了噩夢。”黨愛華陷入了回憶,“‘果實’裂開後并不是同一種生物,各式各樣,有的能鑽地,有的速度極快,有的會隐藏自己偷襲,讓我形容,我真的形容不出來。我們也拿噴火器噴過,想把這些樹燒了,但它們并不是真正的樹。樹被火燒會爆炸嗎?它們會。炸開後噴出大量粘液,火滅了,很快又長出比原來更多的挂滿‘果實’的‘樹’,這種快幾乎都到了眨眼的功夫。”黨愛華輕嘆着,“也許是我誇張了,也許是十來秒鐘,反正就是極快。”

趙峰聽得心驚,“那所謂的‘果實’不碰就沒有危險嗎?”

“不知道。我懷疑這裏的所有怪物都是那片‘樹林’孕育的。”黨愛華皺眉細想,“我們第二次返回‘樹林’時和你的想法一樣,以為不碰就可以躲過危險,并不是,也許是到了成熟期,‘果實’就落下了。不過這都是我後來的猜測。但那一次我們受到的攻擊沒有第一次強,我想也許是第一次我們太魯莽了,驚動了這些‘樹木’‘果實。’不過結局還是糟糕,最終到‘樹林’的中心時只剩我和隊長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中心,直覺卻告訴我一定是。”

“到底有什麽?”趙峰的心提了起來,他知道那裏一定是徐楚二人的目的地。

“一團‘水’,巨大的一團‘水’,你覺得那是透明的水,但卻看不透它。可是看着就是一團水。然後,”黨愛華的聲音明顯有點尖銳,“它開花了,不,是吐籽了,也不,是噴出水珠,不不,是惡魔。不過這也不能怪它,槍擊肯定會讓它覺出危險,任何生物在危險面前都會做出本能的反擊。”

趙峰忽然明白了,“是他們說的‘種子’嗎?”

“是,隊長在最後什麽都對我說了,徐勝利的交代要找的就是這個。諷刺吧,只有傷害,才能讓‘水團’射出‘種子’。你也許會覺得我該恨隊長,但實際上,我的命就是他換來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最後做出這樣的決定。”黨愛華的聲音低沉下去,“當那些‘種子向我們撲過來時,他擋在了我面前。那些‘種子’被噴出來時是水滴狀,極快就變形成細條狀,像是小蛇一樣,往人身體裏鑽。隊長他把我擋得嚴嚴實實,推着我,讓我趕緊跑,可我跑不了,有漏網之魚往我腿上鑽。那些‘種子’鑽的極快,可隊長突然反應更快,一下子就掐住了那個‘種子’的尾部,使勁往外拽,沒想到‘種子’的韌性出乎意料,他甚至用上了牙,但是只咬掉了‘種子’尾部,大部分還是鑽進了我的身體。”

等了一會兒,沒聽見黨愛華繼續,趙峰終于忍不住問:“後來呢?你怎麽逃出來的?”

“隊長被吃掉了,從裏挖空被吃掉了,你能體會那種知道自己身體裏的血肉被吃掉的感覺嗎?隊長就在那種情況下告訴我一切,叮囑我告訴我如何給自己找條路。到最後他最終還是個軍人,護着他的戰友他的手下。我不知道該是什麽心情。”黨愛華的神情特別茫然,“我以為那些消化了隊長的‘種子’會攻擊我,竟然沒有,它們又融入到那團‘水’中。我以為自己也要被吃幹淨了,竟然沒有,我等了好久還是活着。然後這片空間就只剩下我了。整個‘樹林’對我‘視而不見’了。我在這裏晃蕩了好久,遇到了很多怪物,我發現自己身體的怪異,這種怪異是我存活的條件。我曾順着原路返回,水流太急我只能貼着山壁硬是爬了過去,我在外面有必須要見的人。但是出不去,你也見過了,當我踏上懸崖那條路時,走不了多遠就會有山壁震動石頭落下,如果拼命往上走,震動會越來越劇烈,落下的石頭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巨大。我跌落過懸崖,底下也是河流,又被沖了回來,我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那你怎麽,天啊,”趙峰十分震驚,“周新年真的說對了,有另外一條路。不對啊,徐楚二人就是從原路返回的,他們怎麽能出來?”

“可能和地震有關。”黨愛華也覺得不解,“姓楚的提過,我覺得可能地震對這裏的生物有影響。”

“那另外的路在哪兒?”

“意想不到的地方,如果能活着。但是——”黨愛華低頭看看熟睡的徐心願,摸摸她的額頭,似乎燒有的退了,心情稍微好點。擡頭看向趙峰,“如果你有勇氣,我會告訴你,帶你去的。”

趙峰明白黨愛華的意思,現在的最重要活下去,所以他要努力的恢複體力。幹坐了一會兒,他又覺得無聊,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就這麽肯定我是你這邊的人?你要知道,剛才解除金屬圈時只要我稍稍動動手指,你就會被炸成碎片。”

“你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就知道你應該是什麽安排來給我助力的。”黨愛華微微笑了下,“那時我狙擊高天志,你做了什麽?我打第一槍只是試探,你卻轉頭看向真正的高天志,嘴裏還喊了他的稱呼,你讓我完全判斷出誰是真正的目标。高天志是副司令,他身邊的人應該是訓練有素的,不可能只在一聲qiang響後做出這麽幼稚的反應。再次見到你時,姓楚的介紹說你是徐勝利的心腹,徐勝利的心腹更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徐勝利雖然拿高天志做餌,但也不希望他出事,畢竟一個副司令出事影響還是太大。但如果你不是徐和高的人,想把他們拉下來,那你的舉動就合理了。那天我受到的短信是你發的吧。應該是你,我打過高天志的電話,他和心腹知道我的電話號碼。高天志會告訴徐勝利,徐勝利一定會讓周新年接手,周新年也會知道我的電話號碼,周新年不是個到處亂說的人,但也不排除他和手下人說。所以當時我不能确定。現在肯定了。”

“不愧是王牌精英。”趙峰笑了,舉起右手豎起大拇指贊嘆。又有幽幽地說:“徐和楚這兩個老人可不是一般的精明,潛伏在他們那兒的風險能讓人瘋了,但我不後悔。我——”他的聲音不自覺哽咽了下,“我七歲那年我媽跑了,但我很高興,終于我爸不能再打我媽了,我也終于不用看着我媽慘叫而無能為力,只會哭。随後我就發現高興太早了,我爸那混蛋,他開始打我,打我就打吧,反正那時我已經跑得很快了,而且他喝醉根本追不上我,可是他逮不到我就打我妹妹,我妹那時才三歲不到,他也下得去手。我也不敢跑了。我十歲的時候我爸帶我妹出去了,幾天後只有我爸回來,我問他妹妹呢,他根本不理我,就知道天天喝酒。後來在他一次喝醉後胡說中我才知道,他把我妹丢了。其實不是丢,是他想賣我妹,我們那兒的小山村根本賣不上價,他聽人說大城市的人有錢,願意出錢買孩子。他就帶我妹去了城市,可是他喝了酒後根本沒有理智,也不知道把我妹丢在什麽地方了。我非常絕望,我妹從小是我帶她長大的,是我喂她飯給她洗衣服哄她睡覺,是她讓我覺得這個家還算是個家。我爸他憑什麽毀了我的家。”

男兒有淚不輕彈,黨愛華卻清楚地看出趙峰的眼淚順着面頰止不住的流下,但他的聲音卻很堅定,“我要找到我妹妹。我拿了照片就這麽離開了家,那是我們一家四口唯一的一張照片,還是我妹妹剛出生時照的。可一個十歲的男孩能幹什麽呢?我甚至連路都記不全,就這麽四周晃蕩。我遇到過人販子,被賣進過黑窯廠,那次是最危險的一次,我十二歲,半大小子,正能吃的時候,但在黑窯廠,吃不飽不算,吃得差不算,那種虐待,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還好被解救了,我記得最清楚了,跟着武警來的記者有個女的。你猜她是誰?”

黨愛華搖搖頭,趙峰調皮的笑了,“是大小姐的小姨鄭銀蘭,你應該見過的。她見我可憐,不僅給我買吃的,還給我買了新衣服。那時我沒上過學,不知道自己家的地址,更不知道父母叫什麽。再加上口音,他們就把我當成孤兒送到了福利院。鄭阿姨來看我的時候和另外一位阿姨一起來的,那位阿姨就是大小姐的母親。也不知道是什麽觸動了她們,我被她們接走開始了學習。後來我才知道是我不肯在福利院待着、執意要去尋找我妹妹打動了她們。我十二歲才開始學小學的內容,十八歲我照樣考進了軍校。我這麽努力是因為大小姐的母親和我說,成功了才有更大的能力去尋人,否則茫茫人海,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找到我妹妹的。後來我進入到了高天志的部隊,大小姐的父親秘密找到了我,問我是否願意幫忙。我那時還不知道幫忙是什麽意思,但一口就答應了,在我心裏,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再後來,我就成了高天志的心腹,同時徐勝利也找到我,要我監視高天志。高天志這樣的位置,如果背叛,徐勝利也是受不了的。我就這樣當上了‘雙面間諜’。”

“是嗎?”黨愛華聽過太多悲慘的事情,倒是沒有特別的情緒波動,問:“那你怎麽過來了?”

“本來我是不需要過來的,但是大小姐的父親需要這裏有個我們的人來保護大小姐。”趙峰不在意地笑笑,“高天志死後,我調回了他那邊,便主動請纓了。也是托徐勝利的福,他已經孤注一擲不惜代價。我的主動被他當成了讨好,自然會答應。我早就想找機會和你攤牌,解決這控制器,沒想到你卻比我想的聰明多了。”他認真地看着黨愛華,“如果我有什麽事,請你幫我找妹妹,我家裏有照片,我複印了很多。如果我妹妹活的好就別打擾她,如果活的不好請你幫忙照顧一下,還有我媽。”

黨愛華站了起來,重新将徐心願背在身上,看都不看趙峰,好像很冷酷地說:“我會盡最大可能讓自己人活着。”

趙峰精神振奮,站了起來,背上了背包,指着前方,意氣風發起來,“出發”。

黨愛華瞥了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戰友的定義是什麽,同一個戰壕互不放棄,就是戰友。

兩人走走歇歇,黨愛華是因為要常觀察徐心願的體征,而趙峰則是因為傷口失血導致體虛,好在随後的路上并沒有遇到襲擊。這讓趙峰稍微放松了一點心情,但轉而又納悶,在休息補充食物時問黨愛華,“怎麽會這麽安靜?”

“黑暗中的生物聽覺和嗅覺應該是靈敏的,我估計是你我身上沾染了‘蜥蜴’的體液,其它的生物就沒有靠近,當然這是我的猜測。我在這裏待了三個多月,見過很多奇怪的生物,遠不止我們見到的這幾種。”黨愛華的話讓趙峰極度吃驚,“三個多月?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黨愛華不以為然,“我出去後對了一下時間,從進去到出來,足足三個多月。順便告訴你一句,我是在川藏青海三處交界的一處山底洞裏醒來,離着我們進去時的地點大約幾千公裏吧,我只是大概估計,沒真的算過,反正很遠。”

“山底的洞裏?”趙峰想了想,“是不是順水過來的?地下暗河其實很多的。”

“我也是這麽懷疑的。确實我是在河水裏醒來,迷迷糊糊的,好像是一直泡在水裏。”黨愛華說得輕描淡寫,但趙峰聽得越發好奇,“我現在真想知道另外一條路在哪兒。”

“近在眼前。”

趙峰更加好奇,還想再問,黨愛華卻快步進了個山洞,他趕緊跟上,神經緊繃,不敢再說話。這山洞很是狹小,正好容一個人走過,如果遇到什麽怪物前後夾擊,根本就沒地方可躲,只能被動挨打。幸運的是并沒有遇到什麽危險。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體力有的不支,想休息一下,但又不敢在這種壓抑狹小的洞裏的休息,只能咬牙跟着。直到黨愛華站定,他這才發覺,他們已經出了山洞。眼前的一幕讓他頓時震在了當場。他腦袋裏忽然出現了一種植物——蒲公英,密密麻麻、晃晃悠悠随風飄擺,但這兒哪來的風呢?沒有風,為什麽會搖擺?擡頭向上望去,根本看不到這植物的頂,仿佛在這空間頂天立地的長着。麻杆似的軀幹卻分出了枝杈,而每個枝杈的頂部竟然挂着個比籃球還大一倍的果實,他記得那個時候黨愛華的形容是五顏六色,可什麽樣的植物能結出五顏六色的果實,這符合大自然的常理嗎?這麽細的軀幹怎麽可能承受住這麽大的果實?但是他來不及問,甚至來不及去看黨愛華,太陽穴就被槍給頂住了。

“帶我們進去。”周新年在一旁陰陰地說。

“禍害遺萬年。”趙峰嘀咕了一句,臉猛地遭到了重擊,倒在了地上。黨愛華飛起一腳,将打人的精銳給踹倒在地。直直盯着周新年,“想打架?我奉陪。”

“哼,打架?”周新年走到黨愛華身後,拿槍指着徐心願的腦袋,“你不怕死,她呢?”

黨愛華狠狠地說:“你敢。”

“我為什麽不敢。”周新年的眼神透出瘋狂,“徐老的命令是拿到‘種子’,沒說要我顧忌徐心願的命。黨愛華,你要不想讓徐心願馬上死,就老實的聽話。”

“威脅我?”黨愛華陰陰笑了起來,“拿‘種子’的條件是什麽?徐勝利和姓楚的和你說過吧,要女性當容器。我的身體狀況,姓楚的親眼所見,肯定也和你說過,現在就只有徐心願有這個資格,你敢動手嗎?”

“是不敢。”周新年變了臉,收了槍,“但是這個趙峰,我們可以怎麽樣。”他看向趙峰,“吃裏爬外的東西,早該一槍斃了你。”

黨愛華的金屬頸圈沒了,自然有趙峰的功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站在哪一方的。他站起來,反而嘻嘻一笑,“我可沒有吃裏爬外,我一直都不是徐勝利的人。我也沒想到一像看上去敦厚和善的周大隊長,原來是條毒蛇。”

“廢話有什麽用呢。”周新年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我這裏有八個人,有武器,黨愛華厲害,我們不一定動得了,徐心願,我們需要她,你趙峰算什麽,我們想下手,你看黨愛華能不能護住你。”

“我需要她護嗎?”趙峰挺直了胸膛,“我既然敢做就敢當。”

黨愛華忽然插話,“周新年,現在是你在啰嗦。”說完,背着徐心願向“樹林”走去。

周新年一把勒住趙峰的脖子,掏qiang指着趙峰的腦袋,吼道:“黨愛華,你想幹什麽。”

“放心,我不會丢下戰友。既然到了‘樹林’,不進去怎麽拿‘種子’。”黨愛華沒有停下,繼續往前走。

周新年扣動扳機,不是向着趙峰的腦袋,而是向着黨愛華的腳下,目前,趙峰還是有用的人質。

黨愛華停下來,回頭望着他,冷笑,“怎麽,不敢進?”

“說清楚,怎麽進,怎麽拿‘種子’,我可不希望我這點手下和我莫名其妙地折在裏面。”周新年惡毒的盯着黨愛華,“千萬不要逼急我,否則,我可不管什麽任務,一起同歸于盡也是可能的。當然你黨愛華不怕子彈,但我相信徐心願和趙峰他們還是凡人。”

“你真多話。”黨愛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兩個老妖怪沒和你說清楚嗎?怎麽進?怎麽拿‘種子’?你覺得可能有計劃嗎?你覺得能有什麽計劃?我們所有的計劃在未知強大的力量面前都是渺小無用的,我沒有計劃,如果你有,你可以說出來。”

周新年考慮了一下,“你帶路,徐心願和趙峰跟我們在一起。我的人來背她。”

黨愛華的眼神露出殺意,“你确定要同歸于盡?”說着,徑直往“樹林”走去。

周新年大罵了一句,可也無奈,黨愛華這種油鹽不進的人最可惡。眼見黨愛華已經接近“樹林”邊緣,他忙命令手下押着趙峰跟上,叮囑說:“千萬別把那些‘果子’給弄下來。”

趙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怕這玩意和曾看到的“竹子”差不多,都不敢都去觸碰,周新年和他的手下也是小心又小心。但是這“樹林”太密,有時根本走不過去。一個分神稍不注意就碰到了“樹木”,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就好像纖細的“樹木”受不住巨大的“果實”,一碰之下,“果實”紛紛落地。周新年變了臉色,黨愛華見狀,伸手拉過趙峰,瘋一樣的奔跑起來,根本就不再顧忌什麽。

周新年到底經驗豐富,在跑的同時還不忘命令不準開槍,但晚了,不是任何人都像他一樣還有理智,有時候太過訓練有素也不好,有的手下下意識反應就是開槍。好像按下了危險的開關,槍聲一響,未知的生物立刻找準了目标,它們體型不大,但異常靈活,再厲害的人在它們面前都是無可躲藏。這一次周新年沒有再理會手下的慘叫,緊緊跟着黨愛華。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屏蔽着黨愛華,讓她的周圍形成了安全的真空。

狂奔到趙峰已經虛脫的時候,終于黨愛華停了下,那些未知怪物好像突然消失了。這劇烈的動作讓徐心願勉強睜開了眼睛。還有一個人在他們後面喘着粗氣,是周新年,這男人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吃驚地合不攏嘴,呆了二三十秒,突然哈哈狂笑起來,“就是這裏就是這裏,我終于見到了,我終于見到了。”他掏出手qiang指着趙峰,瘋狂逼向黨愛華,“把徐心願放下,放下。”

趙峰還在一臉迷糊中,他根本就沒反應過來,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大腦已經無法轉動。好像是個巨大柔軟的水球鑲嵌在地上,周圍明亮的猶如白晝,偏偏這“水球”卻沒有放光,而且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光亮。好像“水球”應該是透明的,偏偏不能透視,但如果不是透明的,這樣的光潔卻照映不出任何物體的影像。他好像被蠱惑了一樣,想伸出去觸碰那種能流入心靈的柔軟,卻把周新年一拳打倒在地,這才令他回了神。

周新年的臉已經興奮的扭曲,拿槍的手抑制不住地抖動,“黨愛華,你快去,快去讓這怪物吐出‘種子’,快去。”

黨愛華才要說話,背上的徐心願弱弱地問:“這是什麽?怎麽了?”

“沒什麽,放心吧,到了這裏,所有怪物都不會來了。這是‘水團’的範圍,好像是這裏的禁區一般,不會再有危險了。”黨愛華輕輕将徐心願放了下來,讓她坐在了地上,在周新年警惕的注視下,又過去拿了趙峰背包裏的水,喂她喝了口水,黨愛華這才站直了身體,面對周新年,“這個時候你怎麽不說你的那些無可奈何了?這個時候你怎麽不說是為了徐勝利那兩個老妖怪了?待在他們身邊久了,你的心裏也變tai了吧。你也想長生不老?你在進山洞前對我說,讓我對你手下能救則救,那個時候你還在面前裝正人君子大義凜然。裝出好人想讓我完全信任你?你試探我,我就不會試探你?你要真是好人就不會跟着徐勝利二十年,做盡壞事。你要真是有情有義,進入這個埋葬你兄弟的地方,問過你兄弟曾經在裏面的情形嗎?我想只要是個人都會問的,但你沒有,你已經不是人了,和徐勝利他們一樣。怎麽,看着徐勝利他們九十來歲還能上竄下跳,你也心動了嗎?哈哈哈,我把你手下當炮灰,你也是,所不同的是,我是他們的敵人,而你是他們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你比我隊長差遠了,你不配做他的兄弟,更不配做個軍人。”

“你他媽的少廢話。”周新年整個人的氣息充滿了暴虐陰郁,“我為什麽不能想長生不老?都他媽是人。我做了二十年的狗也該翻身做主人。我要弄一大筆錢,我要回到我你年輕的時候,我要好好享受這美好的花花世界。我要像你一樣,這世上就沒人是我的對手,沒人殺得掉我,我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你什麽都不可以。”黨愛華冷冷打斷了他的話,“我如果不會死,為什麽會受制于你們,那個金屬項圈會把我炸成肉沫,成了肉沫,我可不會複活。”她拔下了一根白發,“看到沒有,我也會老。這世上哪有真正的長生不老,哪有真正的刀槍不入,就連地球也有滅亡的時候,只不過是時間的長短。”

“我不管這些。”周新年眼中只剩下瘋狂,他拿qiang狠狠戳着趙峰的腦袋,“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殺了他。”

“那兩個老妖怪肯定和你說過‘種子’的威力,你不怕嗎?”黨愛華的鎮定讓周新年躁動,“我讓你快去,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你別激動,我只是問問,”黨愛華見周新年完全沒有理智,怕他失手傷到趙峰,緩和了口氣,“徐勝利肯定和你說過,想讓這個‘水團’吞出‘種子’只有一個辦法,射擊‘水團’傷害它,你不給我槍,我怎麽做到呢?”

“你少耍花頭,我告訴你,”周新年嘶啞嗓子吼叫,從身後背後的口袋裏抽出一段引線,“我背包裏有個小型zha彈,這是我們國家研制的最新高能燃爆物質,威力相當于小型核dan。當初為了防止zha彈失靈,特意加上了最原始的引線,引線可不是什麽高精密儀器,不會受到磁場影響而失靈,你敢亂來,我就拔了引線。”

“我明白了,是那兩個老妖怪出的主意吧。因為地震,他們僥幸逃了,所以他們想人為制造出一場‘地震’。”黨愛華似乎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他們的标本是那個叫‘如玉’的屍體,難道他們也想帶着屍體回去?”

“哼,”周新年滿臉譏笑,看了看徐心願,又看向黨愛華,“你以為徐勝利是真的心疼他這個孫女,不過就是個為他延年益壽的‘營養品’。那‘種子’會進入人體,把人吃的連渣都不剩,怎麽帶活人?只有死人,那玩意進入身體後,如果這具身體死了,那玩意會從屍體裏出來,這樣屍體就留有它們的某種元素,這樣才有用。當初,那個‘如玉’就是這樣的,所以徐心願早在他們眼裏就是死人了。”

趙峰突然插話,“這麽說,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放過我們了?”

周新年頓了一下,“我只要徐心願的屍體。如果你們不給我找麻煩,我會放了——”

“你他媽找死,”趙峰怒吼一聲,撲向周新年,黨愛華反應最快,立刻沖上去死死拉住周新年的手腕,不讓他拉引線。三人擠成一團,跌跌撞撞沖進“樹林”,那些“樹木”仿佛知道什麽,這麽劇烈的沖撞也沒有讓“果實”落下。

混亂中槍聲響起,趙峰倒退了兩步,跌倒的同時身體失控,腳勾住了黨愛華,使得黨愛華趔趄了一下。這突然的放松讓周新年猝不及防,手腕順着力量一下子扯動了引線,吓得他呆立當場,腦子裏都做不出反應。

黨愛華甚至都已經感到了爆炸的熱量,她知道已經晚了,能産生地震效果的炸彈,那威力波及是巨大的。只是一瞬間,不,一瞬間還是慢的,時間好像靜止,她眼中的火光即将波及到她的鼻尖時,“樹林”裏的“樹木”一下子全部炸開,鋪天蓋地的粘液像是個會吸收的罩子,将所有的一切都包裹起來,往地下滲去。但是這“粘液罩子”獨獨将黨愛華漏掉了。

黨愛華去抓趙峰,可是那“粘液”的力量超出她太多。已經被融掉一半的趙峰沖着她咧嘴一笑,用盡最後的力氣叫了出來,“找我妹妹。”最後黨愛華只抓住了趙峰的一把頭發。然後一切都歸于大地,“樹木”重新從地裏長出,轉眼這裏有成了“樹林”,一點痕跡都不見了,就連黨愛華身上的“粘液”都滲入了地下。她身上的幹淨得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在那一刻,黨愛華的心裏是難受的,這種難受就像當初她失去戰友,孤伶伶一個人在這裏存活時的感覺。但也只有極短時間給她難受,很快她收拾好心情,回到了徐心願的身邊,堅定地說:“我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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