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二十章

63、第二十章

雖說是兩人輪流守夜,但互有防備,都沒怎麽睡。到了下半夜,仍然沒有聽到什麽動靜,兩人才稍許安心。甚至在第二天天沒亮時就起身趕路。徐心願雖然很累,但也只能咬牙堅持。

黨愛華和尤二夏在沿途布置了僞裝,以便迷惑敵人。但是追兵還是來得很快。兩人架着徐心願一路狂奔,卻仍然沒有甩開追兵。遠遠的,狗吠聲很明顯,兩人對視一眼,就這麽逃下去不是辦法,決定打個伏擊。将徐心願掩飾起來,立即悄聲無息地融進了樹林裏。

徐心願直覺這裏的環境安靜極了,她甚至都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耳朵豎得直直的,聽着外面的風吹草動。很快不遠處傳來樹枝被撥動的聲音,接着犬吠聲響起,有人大喊了一聲,說得什麽她真沒聽清楚,緊接着就是槍聲響起,聽得她心裏一緊。這麽冷的天,她竟然渾身是汗。再然後好像沒動靜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躲着也不敢動,心裏忐忑極了。忽然聽到有人喊她出來,是黨愛華的聲音,她身子一軟,癱坐在地足足半分鐘才慢慢站起。見黨愛華只是有點髒,倒是并沒有受傷,她的心這才慢慢定了下來。再去看尤二夏,呲牙咧嘴,腿上又有血滲了出來,應該是傷口裂開。尤二夏身後跟着個面色黝黑的男子,中等身材,很是精神,身後還跟着兩條狗,非常聽話地蹲在男子的旁邊。

黨愛華對徐心願介紹說:“我兄弟‘狗頭’,專門訓練軍犬的,以前在邊疆執行秘密任務時和他共事過。”

外號叫“狗頭”的男子沖着徐心願一抱拳,客氣地叫了聲,“大小姐,您好。”

“別這麽客氣,”徐心願驚奇地問:“你認識我?”

“狗頭”認真地回答,“我退伍後被徐老要走了,徐老家裏的護衛犬都是經我手訓練的,有幾次送犬到徐老了,有幸見過大小姐幾面,不過都是遠遠的看過。您不會認識我的。這次他們只說你被壞人挾持了,我不知道是對付老大,否則我絕不會把狗帶過來。對不起,大小姐。”

徐心願都不好意思了,直擺手,“不不,你別這麽說,我和我爺爺的事情連累你們了。”

“狗頭”挺直了身體,滿臉愧疚,“不是的,大小姐,我不是客氣。黨老大對我有救命之恩,如果這次傷害到你們,那我死都不能贖罪。”

“這裏不是客套說話的地方吧。”尤二夏頭上已經冒汗了。

“狗頭”掏出個小瓶子,解釋說:“有時候狗聞到我的味道會太過興奮,所以我就自制了這種擾亂犬類嗅覺的液體。随身帶習慣了。”然後朝三人和自己噴了噴,又轉身示意尤二夏。

尤二夏也不客氣,直接跳上來,讓“狗頭”背着走。有了“狗頭”的加入,很順利地就下山攔了一輛車,進入了西安。尤二夏腿傷不便去醫院,黨愛華去藥店買齊了藥品,尋了個高檔酒店住下,只是酒店不給“狗頭”的狗進入。黨愛華将“狗頭”叫到一邊,兩人說了三四分鐘,黨愛華将背包裏的錢全給了“狗頭”,然後“狗頭”幹脆地走了。

待到給尤二夏重新包紮好後,黨愛華和徐心願準備回房。尤二夏故意撒嬌說:“不管我了?這就走了?我可是傷員,你們小兩口不能只顧自己恩愛。”

徐心願臉上有點燥熱,“有事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們,我們就在隔壁。”

“真的要走?”尤二夏笑眯眯從口袋掏出一張銀行卡扔給黨愛華,“我見到你把錢都給你兄弟了。夠意思,我認你這個朋友。”

黨愛華接過只是揚手表示了一下。徐心願趕緊道謝,不然的話,黨愛華又要半夜出去“弄錢”,她的心總是揪着的。

尤二夏沖着徐心願挑挑眉,“不用謝。這卡是我手下弄的,也不是我的名字,放心,查不出來,密碼是098765,随便用,晚上我手下過來,我會再打一筆錢進去。保證你們錢財方面無憂。”

“你要走了嗎?”徐心願的态度讓黨愛華面色不滿。

“當然要走了,還有很多事沒有解決呢。”尤二夏故意挑釁地看了一眼黨愛華,才溫柔地對徐心願說:“我這次行蹤洩露肯定是有內奸,內奸人選我心裏有數,今晚就來個引蛇出洞一網打盡。我怕楚偉成他們的人過來連累你們,所以你們趕緊離開這個賓館。最好是馬上就離開這個城市。”

黨愛華卻接口說:“我們可以離開這個賓館,但是你必須透露我們的行蹤。如果他們派人來找我們,那就麻煩你順手消滅一下,就當報答救命之恩。”

尤二夏嘴角又挂起壞笑,“別說的這麽客氣。你們也有貓膩?”

黨愛華微微翹起嘴角,“和你一樣,當餌釣魚。”

“明白,放心吧。”尤二夏最喜歡坑人了,尤其是害她的人。她似乎又想起什麽,對徐心願說:“我調查過楚偉成,他老是說有個未婚妻姓徐,不會就是你吧?我不打聽也不問,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姓楚的可不是好人,無論是在人品上還是私生活上,都是渣渣。你身邊這個女人,雖然長得比我差多了,又整天一本正經板着臉,很是無趣,但人還是非常可靠的,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呦。”說完她又報出了一長串手機號碼,說:“我的私人號碼,非親近的人不會知道的,有事打電話。”

徐心願下意識瞥了一眼黨愛華,急忙解釋,“我和楚偉成一點關系都沒有,這個所謂的婚約純粹是長輩之間的事情。我對這個男人一點都沒有好感,我父母也絕不會讓我和這種人在一起的。”

尤二夏放心的點點頭,其實她也套出了徐心願一點有用的信息,不過她內心還是真希望這個善良的美女能夠有一個幸福的未來。

“雖然我不喜歡你的油嘴滑舌,但如果你沒有危害到我的國家,我還是可以認你這個朋友。但是如果我發現你做了對不起我們國家的事情,我只要活着,我就不會放過你。”黨愛華在拉着徐心願出去時,說了這麽一番話。

尤二夏笑了,笑得既踏實又舒心。

有了錢一切都好辦,黨愛華又找了一家高檔賓館,和徐心願一起美美吃了一頓,甚至去酒店內的游泳池放松了一下,然後回到房間悠閑的洗漱上床。

這一天過得起伏太大,徐心願睡不着,開着電視找黨愛華閑聊,“你和那個你兄弟以前是戰友?你救過他的命?怎麽回事?”

黨愛華“嗯”了一聲,又說:“秘密任務無可奉告。”

徐心願沒有介意,又問:“那你們分開前說了些什麽?怎麽他就走了?”

“他和狗的感情很深,他不會放棄狗的,但是帶着狗目标太大。”黨愛華這次回答了,“我們也沒說什麽。他只是告訴我,找我們的人馬一共五隊,每隊十到十五人,楚偉成只是帶領其中一隊。本來徐勝利是打算找個萬無一失的地點将我們逮住,但是楚偉成私自行動,徐勝利沒有辦法,只得讓‘狗頭’帶了十條狗分給了每個隊,拿了你的衣物,分頭進山找我們。他們打算是連夜行動,只是昨晚下半夜氣候突變,刮風下雪,他們實在沒辦法行動,所以慢了一步。不然夜裏說不定我們就能遭遇上。”

“那他怎麽認出你的?”徐心願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當時你和尤二夏說要去打個伏擊,我就沒有鎮定過。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

“我和尤二夏是想着繞到後面去,偷襲最後面的那個人奪槍,然後我近身搏鬥,尤二夏遠距離掩護。計劃實施的不錯,但是‘狗頭’的狗回頭撲過來了,我雖然不怕受傷,但是對付狗還是要花費時間的,我這裏時間長了,他們就會分頭去對付尤二夏,她還受着傷呢。緊急情況下,‘狗頭’掏槍将其他人斃了。我當時還沒反應過來,因為狗比‘狗頭’跑得快。‘狗頭’說他一見是我,想都沒想就拔槍射擊了。我們都是孤兒,我又救過他的命,所以——”黨愛華無聲地嘆了口氣,“他想跟着我走,但是目前我沒辦法帶着他。我讓他去我曾經待過的城市,如果我能活着,我一定去找他。他不肯要我的錢,是我逼着他收下的。我也只能為他做這麽多了,我還想着今晚出去弄錢,沒想到尤二夏,這人,如果不觸碰我的底線,是能交朋友。”

“其實我也覺得她不錯。”徐心願抿着嘴笑了,“我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直覺上我就感覺這人對我們沒危險。”

“你少說她好話,你沒聽她說嗎,她的私生活也不怎麽樣。和那個楚偉成也差不多,半斤八兩。”黨愛華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色是多麽的陰沉。

徐心願看到了,但也沒深想,“你說這楚偉成做這麽多壞事,他爺爺知道嗎?我記得小時候偷聽到楚光耀和我爺,和他的說話,楚光耀希望楚偉成能幹淨地摘出去,給楚家留後。”

“我也聽楚光耀說過這話。”黨愛華将以前楚光耀對她說的話大致說了一遍,不屑地說:“徐楚二人都是自私到極點,這種人合作都是要防着對方,明知道兩家後代結婚會死人,可他們還是要聯姻,就是想把對方拴住拉住以防背叛。楚光耀倒是希望能給自家留給後,但是徐勝利怎麽可能讓他家人摘出去。楚光耀沒了後顧之憂,徐勝利怎會放心?我躲在車底準備劫持你時曾聽到楚偉成和鄭銀蘭的對話,标準的纨绔。也許在普通人眼裏他是有點本事的,但是那種趾高氣揚目空一切的架勢,明顯就是被縱容出來的。楚光耀如果想摘出他孫子,就一定希望楚偉成低調。徐勝利想要勾住楚偉成就一定要給他點權勢金錢嘗嘗滋味,所以答案很明顯。”

徐心願不在意地笑笑,“我從來都對楚偉成不在意,是因為我早就看出來他對我只是一種敷衍,外人看上去好像很會獻殷勤,其實真正關心我的人都能看出來,那不過就是做做樣子,他看中的只是我爺爺手中的權勢。本來我還有點奇怪,既然楚光耀希望他孫子摘出去,為什麽還同意聯姻呢?今天我才徹底明白,聯姻只是為了讓兩個家族綁在一起。現在的社會又不是古代搞連坐,楚光耀只是希望楚偉成別幹壞事,即使兩家出了事,他也能至少落個清白,保住一命。可惜大部分年輕人總是會自以為是,稍許的誘惑都足夠動人了。”

“你心裏沒他是最好不過,這條瘋狗,遲早我們要正面怼上,到那時,誰也不會留情。”黨愛華的語氣有點陰陰陽陽,說不出的怪異。

徐心願敏銳地察覺到了,心裏隐隐有種別樣的感覺,只是現在還不是多想的時候,她接着又問:“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那就看尤二夏的。如果尤二夏真如她所說的有實力,她也願意幫我們順手消滅一下後面的‘跟屁蟲’,那用不了多久,徐勝利一定會主動要求見我們。”

“為什麽?”

“也許他還有錢,還能招到人,但是他的心腹基本喪失了,而這種事非得心腹去做。再去培養心腹,他的身體不會讓他有這個時間了。”

“這樣我們就不用等半年了。”徐心願挺高興,“那我們該怎麽做?”

“消失一段時間,讓他徹底心急。然後你再打電話給你父母。只是——”黨愛華欲言又止。

徐心願心裏微微一緊,“只是什麽?會有麻煩嗎?”

“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徐勝利。”黨愛華皺眉,“我怕他會用你那些親戚逼迫你父母,這樣一來他們都會吃苦頭。”

“那怎麽辦?”徐心願急着問。黨愛華卻沉默了幾秒,“如果徐勝利知道你太過在乎這些親戚,那這些人就立刻會成為他手上的重要‘籌碼’。我想你父母也不會同意的。但是話我必須要說出來,不然的話将來你會恨我的。”

徐心願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放着他們不管。”

黨愛華倒是無所謂,“這個由你決定。”

“那會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

“行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就看尤二夏的。她如果不給力,說什麽都沒用。”黨愛華岔開了話題。

徐心願心情稍稍恢複了點,“我覺得尤二夏是很有能力的。”

黨愛華不由自主“切”了一聲,翻身倒下,“累。睡了。”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徐心願還是好脾氣地沒有多話。

第二天一早醒來,徐心願就一直想打電話給父母。詢問了黨愛華,得到的還是那句話,“你自己決定”。猶豫了整整一個上午,她最後還是決定給父母打個電話,但是卻沒人接,她更緊張了。想再次撥打時卻被黨愛華制止了,“先等等。”

徐心願很是焦急,“幹嘛要等?”

“萬一這是徐勝利的試探呢?”黨愛華解釋說:“我們越焦急,他越有把握對付我們。”

“但是我,我這心很不定。對不起,”徐心願甚至低下頭給黨愛華彎腰鞠躬,“我不能讓我的親人涉險,我必須打這個電話。”

黨愛華眯了眯眼睛,往後退了兩步,轉身過去,示意不幹涉。

徐心願也沒有多想,直接又一次撥打了電話,然後臉色突然變得慘白。黨愛華一個箭步過去奪過了電話,冷笑了一聲,“徐勝利,你威脅徐心願沒有用,這裏我說得算。沒錯,我是不會傷害徐心願,但是我也不在乎其他人,你想要徐心願,那就讓我親自把她帶到你身邊,否則,哼。”說完就挂了電話,轉頭看向已經在哆嗦的徐心願,頓了一下才開口,“你只有絕了徐勝利拿你親戚當‘籌碼’的心思,才能更好的保護他們,否則徐勝利只會用傷害他們才逼你妥協。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讓徐勝利着急,他只要着急才能亂了方寸。”

“他亂了方寸會不會對我親人不利?你你——你就沒想過我親人的境地?對,你不用想,你只是想報仇。”徐心願渾身顫抖,又氣又急。

“這個時候你需要的是冷靜。”說完,黨愛華竟然不理會徐心願了。

徐心願一口氣堵在胸中,想罵人,可惜在她的生涯中還不知道怎麽罵人。她想再次去撥打電話,但卻被黨愛華先一步将電話線給拔了。這一天徐心願用她的絕食無聲的抗議。而黨愛華毫不心軟,甚至防備着不準徐心願出房間。下午,黨愛華撥打了尤二夏的私人手機號碼,“再幫個忙,盡量鏟除楚偉成那幫和你做對的人,越幹淨越好,最好是将那條線一鍋端。放心,楚偉成他現在沒功夫管你,這也是你的機會。”說完,她有遵循記憶中徐心願撥過的號碼打了過去,口氣十分嚣張,“考慮好了沒?你急我也急,你急的是你的生命,我急的是報仇,你要是覺得你的命不值錢,那我也不在乎……想通就好,我可以過去找你,但如果路上遇到任何伏擊或危險,我讓你永遠也找不到徐心願。”

見黨愛華收拾背包,徐心願雖然不想和她講話,但還忍不住有氣無力地問:“我們要去見我爺、他嗎?”

黨愛華點點頭,拉着徐心願到了餐廳,點了一桌子菜,“先吃飯,吃飽了就走。”

徐心願早就将賭氣抛之腦後,她其實餓的已經兩眼發昏,也不客氣邊吃邊問:“去哪兒見?回四川?”

“不,先去你家。”黨愛華又補充說:“你和你父母家。”

“為什麽?這是我爺、他的要求嗎?”徐心願實在沒有辦法對長輩無禮。

“你叫徐勝利爺爺,我無所謂,畢竟叫了那麽多年,我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黨愛華瞧了她一眼,“現在不氣了?”見她有點臉紅,随即輕笑了一聲,“計劃随時會變,我要讓徐勝利覺得我雖然挺顧着你,但是也是報仇心切,我要讓他覺得我很矛盾,這樣他就會覺得你是有點用,不過作用不會非常大,那你的那些親戚就是無用的。”

徐心願有點明白了,“這樣一來,你如果有一點顧忌我,當然就先會讓我安全,而最能讓我安全的地方就是我家,就是我父母。不過,那我父母不就危險了嗎?”

“如果你父母真像你說的那樣想對付徐勝利,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徐心願又不懂了,黨愛華進一步解釋說:“當一個人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一點時,其它的地方就是盲區。你父母,你,我,徐勝利将目光、精力和全部的力量都用來對付我們時,你的其他親戚或你父母布置的其它力量不就有機可乘了?”

“說得好像是有道理,但是,”徐心願愁眉不展,“讓我父母涉險,我實在是心裏打鼓。”

“算了吧,這話應該反着說,你比你父母差遠了,應該是讓你涉險,你父母心裏打鼓才對。”黨愛華故意嘲笑說:“你父母是聰明人,你打給他們的電話徐勝利能接聽到,這說明什麽,他們雖然不一定明白你的用意,但完全知道你想要幹什麽,在盡力配合你呢。”

“那你有把握控制我爺爺嗎?”徐心願也不糾結稱呼了,“萬一功虧一篑,那大家都危險了。”

“所以我讓尤二夏在外面徹底斷了楚家見不得光的生意。徐勝利絕對不會看着自己最大的資金來源被斷掉,肯定要去救上一救,他一分兵,我們就有勝算。我看他的老底應該不多了,否則不會這麽瘋的。”黨愛華的眼神中透出堅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最後實在不成功那也是天意。但我覺得這種壞人,老天不會幫他的。”

“那你幹嘛不早點和我解釋?”徐心願有點不高興。

“人在氣頭上是不會聽解釋的。我嘴笨。”黨愛華多加的一句差點引爆徐心願,“那你不會——”她差點要脫口而出“你不會哄哄我”這句話,但還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黨愛華是不會理解徐心願的心思,但她心裏是有愧疚的。她說得理由其實有點似是而非,也就是糊弄徐心願這單純的人。她真正的目的是讓徐心願的父親帶她去見徐勝利。徐勝利會不會做小動作,幾乎可以肯定會做。但是有了徐心願的父親,這些小動作就有了牽制。徐心願的父親也決不會容許自己的女兒受到傷害。她這一手,基本沒有人想得到,所以當徐心願帶着黨愛華風塵仆仆地回到家後,徐父徐母竟然有點沒反應過來。當然母子連心,徐母一把抱住徐心願含着淚噓寒問暖。徐父也想上前去看女兒,但擡腳頓了一下便停住看向黨愛華。

徐心願是過了好幾分鐘才體會到這樣尴尬的氣氛,她有點不明白為什麽父親和黨愛華都是沉默不語,出聲叫了聲“爸”。

徐父慈愛地對女兒笑笑,又冷冷地盯向黨愛華,“你這是在逼我們。”

黨愛華的情緒一點都沒有波動,平靜地說:“很多年前你們就被徐勝利逼上絕境了。”

徐心願有點沒有弄清情況,看向她父親,“爸,我們是想——”

“傻女兒,”徐母開口了,“你們這樣大搖大擺地過來,徐勝利還能不知道嗎,”她對丈夫使了個眼色,拉着女兒往樓上走,“趕緊回房換換衣物。”徐父深深看了一眼黨愛華,也跟着上樓了。黨愛華只頓了一秒,立刻跟上。四人一起來到書房。

徐心願有點緊張,“媽,是不是除了什麽事?”

徐母這時才略微放松,緊緊拉着女兒的手,“女兒啊,我和你爸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麽,但是還是盡力配合了你們。可這配合就意味着我們要被徐勝利監視監聽,意味着我們要放棄很多隐私。今天你們這樣光明正大的進來,徐勝利很快就會知道。這書房還算安全,你們有什麽打算就趕緊說,我怕他的人很快就過來。”

徐心願看向黨愛華。黨愛華冷靜地說:“我要去見徐勝利。”

徐父定定神,問:“現在是好時機嗎?”

“什麽叫好時機?我們本來想拖個半年,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一切的根源就在徐勝利,只有他死了,所有人才能解脫。可惜他怎麽都不露面。現在對外,給他掙黑錢的那些人遭到重創,對內,他自己的身體,哼,”黨愛華看了一眼徐心願,說:“你女兒是他必須要得到的‘藥’,你們的親戚又是他的籌碼,你們是兩難,只有主動才能化解死局。來之前徐勝利已經答應和他們見面,只是他這人,我不信不會做小動作,不如将徐心願送過來。這樣一來徐勝利談判的對象就變成了你們,你們的親戚做籌碼的能量就更大了,他也會相信你們不敢對他如何,這樣他才可能讓你們和我一起去見他,因為他相信你們投鼠忌器,看在你們親戚的面上也不會讓我傷害他。”

“投鼠忌器不是這麽用的。”徐父瞪了黨愛華一眼,“你就是利用我女兒來報你的私仇。”

“你要是我,你會報仇嗎?”黨愛華豁出去了,“我也是沒辦法,徐勝利是你爹,他一輩子打過無數仗,你都對付不了,我還有什麽辦法。除非是讓他自己亂了方寸,或者讓他覺得沒有那麽打的危險,戒心小了,他才可能讓我去見他。如果你覺得我對不起徐心願,等報了仇我就去死,用不着你發話。而且這也是你的時機,徐勝利實力削弱太多,你也能保護好你女兒,和他談判更有把握。”

徐父重重“哼”了一聲,“你以為接近他,你就有能報仇?你也知道他一輩子在打仗,打仗不到萬分緊急時是不會上預備隊的。雖然這次他的精銳損失大半,但身邊還是有能人的。我以前也天真過,也詳細布置過,将他身邊大部分精銳給調走了,可是我的人還是功虧一篑。就憑你一個人?我不是小瞧你,但是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不用你瞧得起,你可以試試。反正對你來說也沒什麽損失。我生我死,也用不着你擔心。”黨愛華的話讓徐心願急地面色蒼白,“黨愛華,你胡說什麽!”

黨愛華卻沒有理會她,只是直勾勾看着徐父。

徐父和徐母對視了一眼,夫妻心有靈犀。徐母不顧徐心願的焦急,連拖帶拉将女兒帶走了。徐父深深看了一眼黨愛華,拿起電話,撥通了,“願願回來了,在我這兒……是該談談……黨愛華?沒錯,她也會來……你不用那小鄭她家人來威脅我,孰輕孰重,我心裏清楚。放心,我不會讓黨愛華帶武器過來……不行,願願的情況就只有她最清楚,她拿願願的詳細身體狀況當條件,我沒有選擇,為了願願,我什麽都豁得出去,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和你死磕……是她帶願願出來的,願願在地下的情況只有她說得清楚……我問過願願了,她在半昏迷中……我知道你防着我,我也不待見你,但是為願願我必須帶她來見你,不過我也不會讓她傷害你……她現在就在樓下客廳。我和你也該好好談談小鄭親戚的事,還有願願的未來,我是決不允許你再次傷害我女兒……好。”

挂了電話,徐父閉眼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瞬間眼睛一睜,精光四射,“黨愛華,這是個好機會,但是——”

“沒有但是。”黨愛華冷靜的就好像沒有任何事發生一樣。

徐父眼中透出一點欣賞,“老家夥非常謹慎,讓我們去他那兒。”他穿上軍裝,戴好軍帽,“出發吧。”

黨愛華略一皺眉,卻什麽都沒說。軍用專車開得很快,車上的兩人都沒有說話。

很快到了目的地,黨愛華不斷用呼吸調整着自己的心情,看着隐藏在綠色中的高牆,這裏面就有徐勝利。

從下車到走到樓前,他們二人一共經過了三道檢測。大門,回廊後面的小門,過了小院的院門,嚴格地無法想象。出現在眼前的小樓有中式的風格,環境看上去很惬意,但黨愛華知道這裏危機四伏,她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徐勝利坐在中式的紅木太師椅上,緩緩喝着茶,身上的中山裝幹淨地沒有一絲灰塵。身後站着四個男子,面貌平淡,但眼神都非常犀利。他先看了看兒子,示意他坐下,這才慢慢看向黨愛華,點點頭,臉上竟露着微笑,“來了?小丫頭有本事啊,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這個老妖怪一點都不面目猙獰,反而很有氣質,那是現在已經很少能看到的、從血水裏滾出來的挺拔不屈的氣質,只是這種氣質裏如果透出了貪婪,那一定是這世上的最黑暗的惡魔。

此刻黨愛華忽然平靜下來,好像世界都放空了,面前只有這個妖怪,她聽見自己冷冷的聲音,“我來殺你。”

“我知道你有本事,不怕死。”徐勝利一語雙關,“但是不怕死不代表死不了。”他輕輕嘆了一聲,語氣中卻沒有任何無奈,“年輕人就是沖動,”他又看了一眼徐父,“無論多大,在我眼裏,你們始終都是孩子。不讓你們死心,你們是不會罷休的。算了,就當給你們個機會,不然你們老是不死心,在外面蹦達,我還要防着,唉,要不是我的身體不允許,我會讓你們連死心的機會都沒有。”

“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有什麽用,說到底還是你力不從心。還廢話什麽。”黨愛華看徐勝利像是看死人。但徐勝利卻不在意,仍舊不急不慢,“急什麽,先把話說清楚。你脖子上的項圈怎麽弄下來的?”

“拜‘種子’所賜。”聽了黨愛華的答案,徐勝利只是閉着眼輕輕點點頭,“你的身體和‘種子’是有淵源,我沒猜錯吧?”

黨愛華幹脆的說了個“是”。

“什麽原因?”徐勝利雖然還是閉着眼,但眼皮直動,可見十分關心這個問題。

“不知道。”黨愛華譏笑一聲,“你不是讓隊長給我注射過什麽嗎,誰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

徐勝利接着又問:“心願為什麽會半昏迷?是全程半昏迷嗎?半昏迷的狀态是什麽?”

徐父頓時緊張起來,面上卻不顯,這本來是他随口糊弄徐勝利的。

黨愛華卻回答的漫不經心,“那些怪物你也‘嘗過’,你覺得徐心願的身體和心理能經受地住嗎?半昏迷你不懂嗎?沒見過人發燒,一會兒醒一會兒不醒嗎?”

“可是,”徐勝利倒是沒有被她的态度激怒,“我們的人說你們炸營地殺老楚時挺精神的。”

黨愛華面無表情,“那當然,能活着出來誰都會精神振奮。”

徐勝利還是微微點頭,睜開了眼睛,喝了一口茶,“你的這些話,我信不信沒有用,反正随你說。其實老楚本來是想問你的身體,只是我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麽,何必費事呢。唉,今天恐怕你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所以我還是想多問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唉,人老了就是啰嗦,就是喜歡廢話啊。就是沒想到,你是個油鹽不進的主,不愧是我得意手下培訓出來的軍人。”

“我曾是中國的軍人,不是你徐勝利的軍人。”黨愛華看了一眼徐父,見徐父坐的筆直,根本沒有反應,似乎沒有将這情況放在眼中,她也明白了,放下了所有的顧慮,直接動手。但真動起手來就發現确實挺難,徐勝利身後的四個男子是真正的高手,而且她能感覺到還有其它的埋伏。

徐勝利很輕松地看向兒子,嗤笑一聲,“你們進不了我身,就找個小丫頭來?我一直都知道,那幾次調虎離山攻打這裏或多或少都有你們的影子。不過你們還是嫩點。”

徐父沒有去看劇烈的打鬥,直視徐勝利,“在你面前确實是嫩。好像都要成功了,但卻連你面都沒見上。我也沒辦法了,我們見你都只能單獨一個人,以我們的本事當然對付不了你,而見不到你的面又何談消滅你,指望一個外人,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其實我不明白一點,你既然早知道是我們,為何不早對我們下手?留着我們幹什麽呢?”

“老大,我這些孩子中就你最像我,做事敢于承認。”徐勝利似乎還挺高興,面上一直帶着微笑,“知道你們有反骨,但是你們都沒給我留後啊,尤其是孫女,我等了好久。等你好不容易有了心願,你已經做大有了自己的勢力了,我再對你下手損失也大啊。算了,反正心願也控制在我手中,你也翻不起什麽浪花。”

“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你不過是借着親緣血脈給你做藥引。昆侖那邊探險沒有結果,你只能靠着我們給你生孩子。”徐父笑了,笑得平淡,“這還是父親嗎?還是人嗎?對了,我早就對你不報任何希望了。”

“什麽是人?什麽不是人?哼,你們這些小一輩啊見過真正的不把人當人是什麽場面嗎?老子我見過,我為了國家抛頭顱灑熱血,現在國家發展這麽好,誰的功勞?我被供着有什麽意思,我就不能享受享受我拿命換來的世界嗎?難道我就只能像其他老頭子一樣窩在家裏發呆澆花養鳥?”徐勝利一聲長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想再變回後人乘乘涼,不行嗎?說不定我還可以繼續栽樹,繼續揮斥方遒,當年我們要是有現在一半的武器,我們國家失去的那些土地,我可以通通拿回來。國家強大了,我為什麽不能再次主宰它,我可以讓它在我手裏成為這世上最強大的國家。”說到最後,他的聲音終于了一絲激動。

“你當然不可以再主宰這個國家。”黨愛華的聲音冰冷的響起,“虎毒不食子,你對你血緣至親尚且如此,你對老百姓更不會有任何同情心。你要是成了領導人,只會是百姓的災難。”

徐勝利面色一驚,很快鎮定下來,嘴角翹起一絲陰冷,沖着黨愛華點點頭,“人才不為我所用,那就毀了吧。本來我想讓他們四個活捉你的。老楚說你強,還給我看了你在實驗室打死那幾個人的影像。我覺得你所謂的強不過是仗着你身體的特殊,但是我沒想到你本身就是很強啊。也對,看來你能活着出洞還是有原因的。不過你打倒了他們四個,也沒什麽用。”他手一揮,一道流光擊中了離他還有兩米遠的黨愛華,“嘗嘗高壓電的滋味。是特意為了你而準備的。”那所謂的“子彈”連着特殊的一道“線”,能夠傳遞電能。

徐父猛地站起,渾身緊繃,死死握住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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