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二十一章
64、第二十一章
黨愛華卻詭異一笑,如猛虎般跳起來直撲徐勝利,從後面死死掐住徐勝利的脖子,桀桀地笑了,“你以為我怕高壓電擊?我故意讓姓楚的捉住我的。我知道憑我一個人的本事,我連你的面都見不到。我知道只有我手中握着你必須要的東西,你才可能要見我。所以啊,我幹脆配合你們。”
徐勝利眼神透出狠毒,卻不見驚慌,冷冷看向兒子,“別忘了鄭家。”此刻離他最近的就是他兒子,如果他兒子能撲上來阻止一下黨愛華,哪怕是幾秒的時間,他的人就能沖進來。他有信心。
但是徐父卻撣了撣軍裝上沒影的灰,沖着父親笑了笑,“你拿李中華的遺物和家人威脅小妹,讓她騙出鄭銀蘭他們家人,然後威逼我家願願去昆侖山。想的真好。可惜,你忘了什麽叫将計就計。”
徐勝利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什麽時候你們也學會冷血了?”
徐父譏笑,“有您這樣的父親,我們的血怎麽可能的熱的?”
“我死你也不能活,這裏全是我的人。”徐勝利到了這時候也不見有任何膽怯,不愧是曾經從鐵血裏滾過來的人。
“這次來我就沒打算活着出去。你死了我們才能徹底解脫。”徐父怨恨的盯着徐勝利,“但我不一定死。你聽,外面有槍聲。你的人?你的人還有多少?”
徐勝利根本不顧脖子上的那只手,仰天大笑,“你們以為我為了徐心願出動了所有人嗎?沒錯,我的身體是需要我的孫女,但我也不會不防着你們。這裏留下的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你們已經失敗過很多次了,很快就會再體驗一次失敗。”
“不一樣了。”徐父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前的失敗是因為我們根本找不到你,就算我們把這裏攻破又有什麽用?更何況那都是你的陷阱。現在,你在我們手中。”
“好,”徐勝利忽然發狠,一把扣住黨愛華的手,“那你就趕快掐死我啊。我知道你是殺不死的,但我死,我也會讓我兒子陪葬,聽說你對我那孫女挺好,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讓她傷心?”
“殺了他。”徐父對黨愛華大吼一聲,赤紅着眼睛瞪向徐勝利,“和你一起下地獄,可以,我等不及了。”
黨愛華本來硬着的心腸卻不知為何軟了一下,下手停了一秒。徐父看了出來,朝着她敬了個軍禮,“謝謝你為我女兒做得一切,但我女兒她叫徐心願,她不是黨向紅。”
黨愛華的大腦“轟”的一聲,一片血紅。向紅——她眼睛發紅,口中發出赫赫慘笑,手下越來越用勁。
徐勝利給憋得面目通紅,用牙縫使勁擠出一句話,“開——槍。”
屋內的槍聲混合着屋外的槍聲,亂成一片。黨愛華猛地将徐勝利推到了徐父面前,力量之大讓沒有防備的兩人面對面狠撞着倒下。然後一個箭步沖向埋伏的位置,大開殺戒。
等徐家其他人沖進來的時候,見到的恍如殺神的黨愛華滿身是血呆呆地站立在已經面目全非的屋裏。有個和徐勝利有幾分像的男人四下找尋,跑過去将幾乎昏迷的兩人給拉開,再仔細一看,發現大哥雖然中彈但都不在要害上,頓時放心了。再去看徐勝利,這老妖怪生命力真的頑強,竟然只是背過氣去,還有呼吸。他想了下,讓所有心腹都出去,這屋裏只留有他們徐家的人,然後拍醒了徐勝利。
徐勝利的呻吟喚醒了黨愛華,她剛想沖上去,那男人一下子攔住了她,客氣地說:“我知道你要報仇,但是請你允許讓我們徐家人先解決一下 家族的恥辱。謝謝。”
黨愛華一下子就頓住了腳步,因為她看見徐母帶着徐心願進來了,還有個女人和徐心願很像,身後跟着個站得筆直的女軍人。
那男人環顧四周,然後沖着徐勝利就是一記狠狠的耳光,眼淚含着淚水,“爸,我是徐安國,看清楚了嗎?你逼我去海南,我偷跑回來了,沒辦法,我要替我媽替我兄弟姐妹報仇啊。”
那個和徐心願有幾分像的女子,也過來冷笑着狠抽了徐勝利一記耳光,“爸,我是徐玉荷,您的小女兒。我媽,”她聲音梗咽起來,“給你下跪,求你別禍害我們。你呢,你給了她一記耳光,然後把她關起來,覺得她不能再給你生孩子了,就不管她死活了。還有李中華,你明知道我喜歡他,你明知道我們相愛,我求你別傷害他。而你,卻偏偏利用他,讓他以為能當你的女婿,對你死心塌地,你還派他去那個永遠都不會有人活着出來的山洞。現在你還想拿他的遺物和他家人來威脅我?哼,我不在乎了,我什麽都不在乎了,我就是要你死。”
徐父也醒了過來,在徐母的攙扶下來到徐勝利面前,他的神情倒是很平淡,“爸,我是建國,您的長子。我是看着你給我弟給我媽注射東西的,我看着他們死的。但我媽傻,臨死前還叫我好好照顧你。所以我不打你,但我恨你。我知道你留我不過就是想讓我多生孩子好供你當藥引,我偏不如你意。要不是小鄭找到我,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
徐母使勁咬咬牙,恨恨地看着徐勝利,“你肯定不記得你曾經有個手下叫——,我何必提他的名字呢?你這種人除了你自己還在乎過誰?我的未婚夫,我還記得他興高采烈地對我說他被調到大首長身邊了,然後就再無音訊,再然後我們等來了一紙通知——犧牲?我打聽了好久啊,一個軍事機密的借口就讓我阻力重重。好不容易憑着蛛絲馬跡找到了建國。本來我是故意接近他的,後來我發現他是好人,我們有共同的愛好共同的敵人,”她回頭看了一眼執意要跟來、現在傻笑的女兒,淡淡笑了,“我很幸福。嫁給建國是我鄭金蘭做出的最好決定。有了你是個意外,但我顧不上許多了,孩子,媽媽特別渴望你的到來。”
徐心願都不知道該有什麽表情了。她跟來是擔心父母和黨愛華,本來她是想和母親一起去扶起父親,可看到父親叔叔以及小姑的目光,她大腦一片空白,那是一種恨不得生吞活剝某人的眼神,她從來沒見過對她疼愛有加的親人們露出這樣的眼神,她已經不能思考了。
但是已經半死不活的徐勝利卻還是很輕蔑地想露出個笑容,只是實在沒有力氣只能扯扯嘴角。“玉荷,你是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我不合你計較。我不讓你和男人在一起,是因為咱家的女人對男人過敏,你姐姐和老楚的兒子結婚就死了,就是因為對男人的精子嚴重過敏。我雖然給楚偉成和心願訂下婚約,但是從來不讓他們兩個獨處。所謂婚約不過就是楚家和我徐家拉在一起的證明而已。”
“你這個老混蛋。”徐建國氣的渾身發抖,“你把我女兒當成什麽!那是我捧在心尖上的寶貝,就給你們當棋子當藥品!我殺了你。”說着就要去抓徐勝利。
鄭金蘭吓壞了,丈夫已經中彈,再這樣劇烈氣憤,更會加速血流,對身體傷害非常大。她趕緊勸慰,“別這樣建國,他都快死的人了,犯不着和他置氣。快快坐下。”徐安國也跑過來,一起扶着大哥坐下,恨恨地看向徐勝利。
徐勝利啞着嗓子,嘶嘶笑着,“一對廢物。打不贏老子就請外人來幫忙,現在我不行了,還想來清算我發洩一下,男子漢居然這麽小肚雞腸。”
“随你怎麽說吧。我們不發洩一下,心裏總會你的陰影,遲早會和你一樣成為一個變态。”徐安國忽然捂着臉嗚嗚哭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勉強擦幹眼淚,“我們把親朋好友全部放在這個‘賭局’了,我們沒有辦法,和我們沾邊的人都是你控制我們的籌碼,他們随時會因為我們而倒黴。不殺了你,他們這些無辜的人頭上永遠懸着一把刀。我們想死,可是我們死了,還是會有無辜的人遭殃,只要你活着,你的那些殘忍的試驗就永遠不會停止,而且我們還沒報仇,你還活的好好的,我們不能死。這次,我們就讓你以為我們都被玩的團團轉,我們就利用你急于得到願願的心思,我們孤注一擲,不成功大家一起去死。只要你死了,所有問題,一切都解決了。”
徐勝利想要大笑,卻只能發出赫赫的低聲,用盡最大的力氣看向黨愛華,“我是急于找到心願,用她來改善我的身體,但是我更想見到你。我一直都沒有想殺你,我想成為你,如果我成為你,如果我能變年輕,我可以再帶着我的隊伍上戰場,再給我們中國打出個萬國來朝的鼎盛。”他的眼神猛地射出無限光彩,“你是最棒的,我身邊最優秀的四個人都不是你的對手,如果當初我們的士兵能像你一樣,日本鬼子美國鬼子算什麽,算什麽!”最後一句他已經聲嘶力竭。
黨愛華癡癡呆呆地望向徐勝利,嘴皮蠕動了一下,愣愣地說:“別把你的自私和貪婪說得這麽高尚。我能打敗你身邊的這四個人,你知道為什麽嗎?就像你能把兒子玩弄在鼓掌之間一樣,你是從真正的戰争裏趟過來的人,你的兒子們雖然也是軍人,但是和平的軍人怎麽能和上了十多年戰場的軍人相比。我也一樣,你的人強只是對人強,你見過山洞裏的那些怪物,我曾在裏面待了足足三個多月。”
徐勝利吃力地點點頭,“失算了。身體不行腦子就會發昏。如果讓我健康的話,你們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黨愛華,你老是說報仇報仇,你知不知道,黨向紅最大的仇人就是你,沒有我們,她和你在一起依然會死。”他艱難地指指徐家兄弟,“你們沒有勾結我那些敵人吧?”
徐安國沉默了兩秒搖搖頭,“大哥和我們心裏都有數,我們姓徐,他們不會信任我們。只是說好了,他們對付你時我們不插手,他們也不插手我們的‘家事’。”
“很好,總算有點頭腦。書房裏保險箱的密碼是你們兄弟姐妹的出生年份的後兩位,按照年紀大小的順序,別錯了,否則會爆炸的。”徐勝利最後努力看向黨愛華,“來吧,給我個痛快,我死之後,看你再對自己如何報仇。”
黨愛華緩緩伸出手,掐住了徐勝利的脖子,靠着他的耳邊輕輕地說:“其實沒有如果,它說了壽命是基因決定的,你長壽是因為你本就可以長壽,該死的時候你還是會死的。你所尋找的其實就是強身健體的藥方。”
徐勝利已經說不出話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裏竭力擠出一個字,“它,它,它——”然後萬分不甘心閉上了眼睛。
黨愛華不知道該是什麽心情,整個人都是木的,靈魂都好像被凍住了,等她回過神來發現是在一個陌生的卧室。這房間布置的很淡雅,陽光從窗戶灑進來,顯得非常舒适。徐心願就在這樣的陽光下正擔心地看着她,見她眼珠動了動,立即驚喜的落下淚,“你就這樣直直的站着站了一天一夜了。你渴不渴,餓嗎?想吃什麽?我給你端來。”
徐心願本來是被父母親人的神态給吓傻了,還好她有母親的懷抱,等自己定下心,又被黨愛華的狀态給吓壞了,無論她說什麽,無論她做什麽,黨愛華都沒反應,甚至将黨愛華拉回房間後黨愛華還是這麽直愣愣站着,沒有任何回應。她叫來家庭醫生,但是除了她,沒人能觸碰黨愛華,否則會引來拳腳相加,就好像觸碰到武打鍵一樣。急的都哭紅了眼,最後還是父親說可能是魇着,等等看,實在不行就強行動用麻醉。她幾乎是一夜沒合眼,還好,黨愛華最終還是醒過來了。
黨愛華似乎沒有任何問題,開口就說:“我餓了。”
徐心願驚喜的直點頭,緊緊握住黨愛華的手,牽着她下樓進了餐廳,桌上早就準備了飯菜。
黨愛華坐下就埋頭大吃,十來分鐘後狠狠打了個飽嗝,站起向門外走去,她走得極快,徐心願追都追不上,急的大喊警衛,可是那兩個警衛怎麽可能攔住黨愛華。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徐心願又失望又心急更是悲傷。鄭金蘭聽到女兒的聲音跟着跑了出來,見到女兒滿臉淚水吓了一跳,趕忙将女兒拉回了家,輕輕拭去了女兒的淚水,心疼的問是怎麽回事?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她微微皺了皺眉,又聽女兒要去找人,她的眉頭鎖的更緊,只得先寬慰說:“黨愛華的本事,沒人能危害到她。你還是等等,等你爸和你叔叔姑姑處理完那些事情後再商量一下嘛。”
“媽,她現在狀态不對,我也不是怕別人害她,我是怕她自己害自己。”徐心願幾乎是叫出來的。
女兒的這般态度讓鄭金蘭的眉頭都皺成了“川”字,才要開口又見小姑子拉着她的貼身女軍官進來了,生氣地對自己說:“嫂子,幫我先看着美婷。等我和大哥他們處理好事情就過來。”
鄭金蘭頭都大了,忙問什麽事。徐玉荷明顯不想說,擺擺手又走了,只留下滿臉僵硬的李美婷。
徐心願是知道小姑和這位貼身女軍官的某些事情,但她現在沒心情了解什麽,只是問母親要車鑰匙。鄭金蘭當然不會答應,苦口婆心地正勸着。一旁的李美婷突然發話了,“依照黨愛華現在的心情判斷,她最有可能去祭拜黨向紅。”
“你知道黨向紅葬在哪兒嗎?”徐心願大喜,丢開母親沖到李美婷面前,急切地問:“你能不能告訴我,求你了。”
“被捉起來的徐勝利手下說,徐勝利曾派人去調查過黨向紅的墓地,是為了在關鍵時刻要挾黨愛華。但是這個工程太耗時,要秘密進行,而且範圍太廣,直到前兩天才調查出地址。”李美婷面無表情地說:“我可以帶大小姐去。”
徐心願頓時高興起來,也不管母親的眼神,徑直跑回房去找車鑰匙。
鄭金蘭介于李美婷和自家小姑那一層心知肚明的關系,着實不好發火,只能無奈地問:“你們就慣着願願吧。我聽說老頭子撒出去的那些人還有幾個漏網的,那個楚偉成到現在就沒找到,這個時候出去挺危險的。”
李美婷低着頭,面無表情,頓了幾秒才開口,“從我見到願願到現在已經很多年了,她給我的感覺一直是個被囚禁的寵物,我從沒有在她臉上看到今天所見到的這麽靈動豐沛的表情。”她不說了,鄭金蘭也跟着沉默了,然後心酸地嘆了一聲,“去吧去吧,但是要務必保證安全。”
“我手機随時開着,您可以随時和我們聯系。”李美婷堅決地說:“您放心,我用我的命來做擔保。”
鄭金蘭聽到這話心裏一揪,才要張口,就見女兒沖了出來,給自己打了個招呼,拉着李美婷往外走去。她想了想,還是給自己丈夫打了電話,夫妻倆在電話裏快速商量了一下,讓女兒出去散散心也好,再派人跟着保護,應該不會出什麽大問題,但是最好是暗中保護,畢竟女兒對黨愛華的态度,可能會涉及到一些最好不要外傳的家事。外人聽去總不好。安排好一切,她稍微放下了心,這才想起,李美婷是小姑子放在這裏讓自己看着的人,怎麽能讓人走了,糟糕,什麽向小姑子解釋。
徐心願可是不能理解母親的難處,她的心早就撲向了遠處。但是從這兒到李美婷給出的地點,還有幾個小時,開車的路最為乏味,不大一會兒徐心願就有點犯困,昨晚她一夜未眠,今天為黨愛華又氣又急,身體很是疲乏,只是在車上她實在是睡不着,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李美婷聊着天,她最好奇的還是為什麽小姑要讓她媽看着李美婷。
估計李美婷的心裏也實在有點郁悶,平時話不多的人也沒有隐瞞,直說了,“李中華是我哥。”
徐心願猛地有點清醒了,她記性很好,這個名字出現在她小姑口中,是小姑控訴爺爺時說的人名。這麽八卦?但她也不能表現的特別好奇,只是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們之間怎麽了?”
“昨晚我們吵了一夜。”李美婷說得似乎淡定,徐心願卻聽出了濃濃的火藥味,昨天她爺爺剛去世,晚上兩口子就吵架,确實不尋常。
李美婷似乎看出徐心願的想法,又說:“她說我爸剛死你就非要在這種小事上糾纏不休,是無理取鬧。但對我來說,這不是無理取鬧,這是我人生的意義,我必須要弄明白。不過既然她給了我答案,那我也有了決定,我要離開她。”
“她”自然指的是自己的小姑,徐心願是知道這點,可是這話,她卻聽得似是而非,“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麽多年來她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哥,包括最開始讓我當兵入伍,調我到她身邊當貼身護衛。”李美婷是咬着牙說得這些話,“她既然都承認了,那我也不可能在她身邊再繼續待着了。”
可是李中華早就不在人世很多年了。徐心願是想這麽說的,但考慮到李美婷的心情還是換了種說法,“婷姨,我覺得我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即使真的也沒用。朋友妻不可欺,更何況是自己家人的愛人。”李美婷倔強地說。
什麽亂七八糟,徐心願心裏吐槽,嘴上卻寬慰說:“人總是要向前看的,而且我覺得我姑不是那樣的人。”
“你年紀小,大人之間的事情你不懂。”李美婷恐怕有點心煩,明顯是不想再多說。
和我說的時候不嫌棄我小,不想說了又開始嫌我小了,二十幾歲的人了還小嗎?徐心願暗自長嘆,情侶間的事情還是她們自己去解決最好。
李美婷的車技相當了得,在徐心願昏昏欲睡中就到達了目的地。
一下車,徐心願便被這裏秀美的風景給迷住了,腦子裏不自覺就浮出四個字“山清水秀”。這裏的墓地是分區域的,說白了就是以價格的高低來分的。李美婷帶着她直奔最昂貴的區域。在快過年的這個時間點,這裏根本就沒人過來,空蕩蕩的地方一眼就能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人正彎腰不知做什麽,而那人旁邊站着的人正是黨愛華。
徐心願的心一下子就穩了,飛奔過去,又一下子被驚着了。黨愛華正指揮着人在打開墓地,那人是墓地的管理員,家屬的要求自然是要遵守。
好在黨愛華只是打開了外面那層骨灰盒,拿出了一包東西,裏面的骨灰盒沒動。又讓管理員将墓地封好。管理員看了一眼怪異的家屬,迅速走了。而黨愛華一直盯着這包東西癡癡的發愣。
等了半天,徐心願的嘴唇都凍的發白,她依然硬扛着,陪着黨愛華默默地站着。墓碑上紅黑的兩個名字靠着一起,似乎天生就該如此。她心裏小小的不适了一下,一瞬而過。但這不适還是讓她忍不住輕輕地開口了,“你手上拿的是什麽?”她沒指望黨愛華能回答,她就是想說點什麽好讓自己插在“兩人”中間不顯得那麽突兀。
沒想到黨愛華竟然回答了,“是證據,我老婆出車禍的監控,她根本就沒受重傷。我原想着報仇後再在網上曝光,将這些人的嘴臉全部撕開。可是都死了,他們都死了,但我還沒死,我才是害我老婆的最大禍害。這些證據和我老婆埋在一起還有什麽意思呢,只會給我老婆添堵。我現在應該想想自己該怎麽死呢?我怎麽死呢?”她像是靈魂出竅一樣,話是從嘴裏飄出來的,沒有任何份量。
徐心願的心像是被猛地重擊一樣,痛的不行,她一把抓住黨愛華的手,哆嗦着嘴皮,咬牙說:“你別胡說。你在她面前說這些話,你,你好意思嗎?你的臉呢?你明知道她愛你,你明知道她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偏偏要讓她傷心,讓她痛苦。”她疼得不能自已,站都站不住,只得蹲下,可是卻依然緊緊抓着黨愛華的手不松,微微氣喘,“你說這樣的話,你讓我的心,痛的都快——黨愛華,這是你妻子的心。”
黨愛華“撲通”跪了下來,膝蓋磕在磚石上的響聲讓徐心願心肝發顫,她急的都顧不上疼痛,大叫,“你幹什麽!”
“你,你的心,別生氣。”垂着頭的黨愛華讓人覺得生氣都被抽走了一大截。
徐心願聲音顫抖,手也抖,“黨愛華,我求求你,求求你像個人樣好嗎。別再讓你,讓你的妻子為你傷心。”她抽泣着拉過黨愛華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前,“你感覺到了嗎?你感覺到她的傷心難過嗎?你怎麽可以讓她這麽痛苦呢?”
“對,對不,起。”黨愛華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軟下了脊梁,覺得身體就像面條一樣沒有一點力氣,似乎下一秒她的頭就會垂到地上。
“你們可以下地獄說對不起。”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徐心願的腦袋上被把槍指着,那聲音還不忘打擊兩人,“你們早該死了,正好在墓地,用不着找地方埋了。”
剛報完仇,又對自己生了死意,再加上徐心願的哭訴,在精神恍惚之下,黨愛華的反應有點慢,失去了往日的警覺。眼睜睜看着楚偉成惡狠狠拿槍威脅着她們。
楚偉成的臉猙獰地都扭曲了,“黨愛華,你殺了我爺爺,今天,現在,我就要殺了你。”
“你敢!”徐心願渾身湧起巨大的力量,猛地站起,伸手要去抓槍,但她哪能是楚偉成的對手,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這時黨愛華已經反應過來,向前一拽,牢牢将徐心願抱在懷裏,避免她摔倒。
楚偉成拿着槍上下揮舞,神情陰狠,“徐心願,你個賤貨。老子對你不好嗎,對你掏心掏肺,你爺爺把你嫁給我,是嫁給我的,你個吃裏爬外的東西,合着外人來殺我爺爺,你個賤貨爛貨。老子他媽的還當你是個寶,早知道,老子他媽的肯定狠狠的把你幹死。”
憤怒從黨愛華的腳底一下子就沖上了腦門,她笑得可怕,“你他媽找死。”
“是,”楚偉成吼着,陰森森笑着,“老子什麽都沒有了,早他媽想死了,但是死也要拉着你們一起下地獄。別動,”他見黨愛華腳步移了一下,立刻叫嚣,“知道你厲害,你只要敢動一下,我馬上讓徐心願身上開洞。”
黨愛華真不敢動了,她是不怕被傷害,但是她沖上去或者護住徐心願,哪怕時間再短都是需要過程的,距離這麽短,子彈的速度和她的速度,她可不敢賭。更何況,楚偉成已經瘋了。
徐心願眼角瞥見了遠處的身影,立刻拖延起時間,“楚偉成,你什麽都不知道,我爺爺就是利用你。你知道嗎?我的身體有毒,根本不可能結婚。我姑姑和你叔叔曾經結過婚,後果是什麽,你肯定也聽說過,你再想想,每次你和我見面,我爺爺都會安排人在身邊,從不讓我們獨處,為什麽,還有你爺爺,只是定了婚約,卻從來沒有提結婚的事,你為什麽不想想呢?”她怕楚偉成失控,語速極快,“楚偉成,算了吧,我爺爺他是利用你的,你別犯糊塗了,你還有你爺爺的遺産,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不成問題。”
“衣食無憂?誰能放過我?我走私販毒殺人,你們徐家放過我,道上的人都不會放過我。”楚偉成陰森森笑着,“你他媽少廢話,我知道你爺爺利用我,我全知道,我爺爺想把摘出去,可我是男人,男人在這個世界上沒錢沒勢,他媽的什麽都不是。徐心願,你和這個女人攪在一起,不向着你爺爺,你腦子有毛病吧,沒有你爺爺,你他媽什麽都不是。還是說你和你那個小姑是一樣的,都他媽是變态喜歡女人?可惜你他媽倒貼,人家都不會要你。我告訴你,這個女人,她喜歡的是這個黨向紅。你不相信?這個地方,還是我找道上的人幫你爺爺調查出來的,這個黨向紅,人家兩口子是青梅竹馬。你充其量就是個第三者。你——”他話音未落,耳邊傳來一陣風,他的警覺讓他下意識轉身,一個黑影朝他撲了過來,他大腦都沒思考,手指就做出了動作。
一聲槍響,震得墓地四周樹上的鳥兒四起。兩個人同時倒了下去。楚偉成被黨愛華劈到在地,而李美婷捂着腹部緩緩的跌坐下來。
徐心願的大腦簡直就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反應了,整個人都呆住了。黨愛華已經完全恢複正常,抱起李美婷,沖着徐心願大吼一聲“跟上,車鑰匙”。徐心願這才回過神,匆忙跑過去。
還好小城市基本不會堵車,很快就到了醫院。搶救室外,徐心願控制不住地發抖,如果出了事,她的小姑,她不敢想。
黨愛華見她這樣害怕,憋出一句安慰,“應該沒有打到要害,沒關系。”
徐心願聽了倒是不抖了,但是驚住了,什麽叫沒打到要害沒關系?不過這樣一來,她倒是慢慢鎮定下來,趕緊往家打電話。
兩個小時不到,這小城市的醫院就迎來了好幾輛軍車。面前走着的幾人氣勢驚人,讓路人頻頻側目。尤其是最前面的那個女人,幾乎就是小跑着。那幫人去到手術室時卻沒人了,那女人頓時臉變地慘白,差點跌倒。後面的女人趕緊扶住,讓人去打聽,結果聽說已經被推到病房了,是普通病房,甚至都沒有必要進重症病房。虛驚一場,讓後面的女人長長舒出了一口氣,暗罵了自己女兒一句。
此刻病房裏的氣氛倒是輕松的。在家屬的要求下,看在金錢的面子上,李美婷住進的是個單人病房。她身體素質非常棒,只是因為失血而導致臉色有點發白。從手術室推出來時她就是清醒,這時見徐心願一副自責的模樣,挂着點滴的她竟然還有力氣調侃,“本來想着讓你們小兩口自個解決問題,我就不過去了,沒想到歪打正着。”這也是實情,她是過來人,從徐心願那焦急的态度中就能窺探一二。兩人的事最好兩人自己解決,所以當徐心願飛奔過去時她并沒有跟過去,只是在遠處靠着顆樹神游。也是墓地太過空曠,楚偉成的接近一眼就能看到。她是聽說過黨愛華的伸手,本來沒有太擔心,哪知那兩人也不知道搞什麽,雙雙跪坐在地根本就沒防備,她心急萬分暗中接近,就是沒料到楚偉成已經半瘋了。
見徐心願給她說得不好意思,李美婷又繼續看向黨愛華,問:“楚偉成你怎麽處理的?”
“我那一下,除非有人送他進醫院搶救。”黨愛華認真的道了謝,又說:“徐心願打了電話,說了這事,應該會有人處理。”
徐心願接口說:“沒錯,我媽說他們會派人來處理,讓我們不要管了。”
李美婷也沒糾結這個話題,笑着說:“那你們兩個将來有什麽打算?”
徐心願扭捏萬分,“婷姨,我和她,我們只是朋友。”
“婷姨是過來人能不知道嗎?有的時候啊感覺是似而非,拿現在話說就是有點暧昧,有點喜歡,但是誰也不想捅破那層窗戶紙。有的時候你覺得失去也無所謂,但是以後再想想,總覺得少了什麽,總覺會有絲絲後悔。轉瞬即逝的感情再來後悔也沒什麽用了。”李美婷眼神悠悠,“你們情況特殊。人嘛,總要向前看,有什麽不能解決的呢?”
一個陰冷的“哼”聲從病房門外傳來,“李美婷,你再和別人說教的時候能不能先看看你自己?”
“小姑。”徐心願聽聲音就知道是誰,諾諾的低下頭,“對不起小姑,我——”
“不關你的事。”徐玉荷一進來就直直盯着李美婷,“說別人都好說,你自己呢?你哥都死了多久了,你和個死人争什麽!”
李美婷沒了好臉色,“我不是争這個,我是氣你一開始就目的不純。這麽多年你居然連句實話都沒有和我透露過,你瞞吧,有本事你瞞一輩子啊。”
“我為什麽瞞你?還不是怕你小心眼。”徐玉荷氣的發抖,“你自己是什麽肚量,你自己不清楚嗎?你居然還敢懷疑我?”
“你管我什麽肚量?現在說得是你的問題。”李美婷咬咬牙,“你在陷我于不仁不義。你既然心裏還想着我哥就別來招惹我。”
“我招惹你?好,好,你現在會說話了,行。”徐玉荷氣的臉都紅了,“別人只會招惹你,你最清高,從來就是置身之外,行,那我不招惹你,咱們一拍兩散。”她氣鼓鼓斜眼看着李美婷,“李中華是我初戀,他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我偶爾想起他緬懷一下過去不可以嗎?我和我爸說得那些話,只不過是不甘心下的憤懑。你老實說,你是真的覺得因為我曾和你哥談過戀愛,你愧對你哥不能接受。還是你嫉妒你哥,覺得我還想着他,你吃醋?”
跟着進來的鄭金蘭見勢不妙,趕緊打圓場,“都四十來歲的人了,有什麽事不能解決,何必吵架呢?有話好好說,在晚輩面前,你們這樣吵架像什麽話呢。”她趕緊招呼女兒出來。
徐心願在這裏“火藥味”太濃,趕緊拉着黨愛華和母親一起出來病房,還貼心的帶上了房門。
走廊裏,黨愛華見自己沒什麽事了,擡腳就要離開。見黨愛華要走,徐心願急忙上去詢問。
黨愛華心情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在她最茫然悲痛的時候突然間加了這麽個“插曲”,一下子轉移了她的情緒,現在她的心空蕩蕩的,不知道該做什麽,不知該到哪兒去,她決定走一步算一步,走哪兒算哪兒。
徐心願怎麽可能讓她走,竭力拉住黨愛華的衣袖,見說什麽黨愛華都不聽,幹脆覺得跟着一起走。
這邊鄭金蘭才想安生一點,又看兩個孩子糾結在一起,頭大了,沖上去一把抓住兩人,命令說:“誰都不準走,跟我回家再說,有什麽問題明天解決,行嗎?算媽,阿姨求你們了。”
黨愛華望着鄭金蘭花白的頭發,妥協了,她也不能和老人家相争。但是她也不願意回徐家,于是就在當地找了個小旅館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