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澤鹿 我師兄說過……
第84章 澤鹿 我師兄說過……
薛铮遠走後, 玉蟬衣和微生溟便由那兩位弟子帶領着前往流芳洞。
路上,經過一處地界,看着外面落下的禁制, 玉蟬衣駐了駐足。
那位參加過論劍大會的弟子終于找到了和玉蟬衣攀談的機會, 他搶先向玉蟬衣介紹道:“這裏就是澤鹿山, 仙長曾經住過的地方。仙長死後, 這裏就被谷主施下禁制,尋常弟子是不能進來的, 今日我能到這裏一逛, 還是沾了玉道友的光。”
頓了頓,他眼含期待地看向玉蟬衣:“當初在蓬萊沒能有機會與玉道友切磋比試,我心裏實在遺憾, 轉眼才幾年過去, 玉道友的境界就令我更加難以企及。這幾日玉道友若得閑暇, 可否允許我與你切磋個一招半招?”
玉蟬衣沒有拒絕, 論劍大會之後, 她也算見了不少人了, 是誠心為了論劍而找她切磋, 還是沖着将她打敗了好博取名聲的, 她已經能分得清。對于誠心論劍的,玉蟬衣一向不會拒絕。
玉蟬衣道:“自然可以。”
那弟子面上生喜色, 原以為玉蟬衣面色冰冷,是會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性情,沒想到這麽好說話。讓論劍大會的頭籌陪練, 這個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玉蟬衣的修為和劍術都是同齡人中無人能及,甚至是前無古人,說不定和她比上一場之後, 就能令他破開劍道上的鈍澀,修為提升。他趕緊将玉蟬衣帶到流芳洞去,等着玉蟬衣在安頓下來後,再來找她切磋。
玉蟬衣到流芳洞那,擇好房間,進房間轉了一圈認了認環境,又稍稍打坐,理了理內息。靈力調整完畢後,這一路上的風塵盡掃,面上容光煥發。玉蟬衣剛要出門,洞府外傳來一道歡欣嗓音:“玉道友。”
江言琅走進來,臉上滿是驚喜:“真想不到,少谷主帶回來的貴客竟然是你。”
一回頭,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微生溟,江言琅一怔,忙接了句:“……還有……你師兄。”
看見來人,江言琅的話一時說得遲疑。
眼前這個男人墨發高束,看起來神清氣爽,典則俊雅。
這讓江言琅差點沒及時将他認出來,仔細看了兩眼後才想起來這位是玉蟬衣的師兄。
真是奇也怪也。不管是在蓬萊,還是在不盡宗,玉蟬衣的師兄都給他一種放浪形骸之感。今日仔細一瞧,卻原來,生得如此俊逸不凡?
江言琅心頭詫異,忍不住多看了微生溟幾眼,越看越覺得稀奇古怪。
這時,玉蟬衣走近江言琅,問道:“少谷主說去找谷主禀告行蹤,他人呢?”
江言琅心思回到正事上,他忙道:“別提了,少谷主不打一聲招呼又去了凡界,被谷主發現,覺得他心思不在正事上,發了好大一通火,專門等着他回來罰他禁閉。少谷主被關了禁閉,覺得怠慢了客人,便讓我代他來招待你們。一會兒我帶你們去澤鹿山看看,放下少谷主給仙長買的東西,順便,去給他拿本劍譜,好讓他在被禁足的日子裏解解悶。”
“澤鹿山……”玉蟬衣道,“是薛仙長之前住的澤鹿山?”
“正是。仙長仙逝之後,她的遺物都被好好保存了起來,都放在她之前居住的澤鹿山。少谷主讓我帶你們過去看看。”
江言琅說完,做了個請的動作:“走吧,帶你們去看看。”
澤鹿澤鹿,有澤有鹿,澤鹿山周圍多草木湖泊,湖泊旁還有白鹿緩步徐行,間或停下來優雅汲水。
如今澤鹿山雖沒有人,但這些白鹿給這裏的山水平添了幾分熱鬧。
其中,澤鹿山上最大的一處湖泊豎着一塊石頭,上刻落月二字。
“這是澤鹿山的落月湖。”江言琅見玉蟬衣一瞬不瞬盯着喝水的白鹿,解釋道:“據傳,遠在古時,月神還未隕落的時候,這裏是祂常來散心之處。月宮上的匠人——修月人就為祂雕刻了一扇屏風,一張長榻,以供歇息。又雕刻了一柄玉骨扇用來納涼。後來月神隕落逝去,這裏久無人來。屏風就化成了澤鹿山,長榻化成了落月湖。玉骨扇嘛,化成了修月劍。”
微生溟聽了,忍不住道:“難怪說你們這裏的弟子喜歡吟風弄月,連傳說都這麽風雅。”
真正的神棄之地微生溟去過,裏面往往兇險得很,落到風息谷這一處,卻成了風雅的傳說。
太微宗雖然也多花草,但比花草更多的是蔚然高聳的樹木,看上去沒那麽絢麗多姿,美麗的傳說更是一個沒有,最值錢的就是昆吾山上的昆吾石。
江言琅道:“別的傳說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修月劍可是真的,這興許不是傳說,而是真的歷史。”
“修月劍?”玉蟬衣問了一句。
“嗯,聽說曾是仙長的佩劍,不過她仙逝之後,那柄修月劍不知所蹤,我也沒見過。”
提到了薛懷靈,江言琅指着湖邊擁簇在一處、開得十分招搖漂亮的水仙,說道:“薛仙長尤其愛花,她仙逝之後,澤鹿山的院子裏仍是花開不敗,少谷主将這裏打理得和她生前一樣。”
江言琅一路介紹着,帶着玉蟬衣二人,一路走過湖泊上的圓石,來到了薛懷靈的居所:澤鹿苑。
江言琅剛一将門推開,剛剛踏進院子裏的微生溟卻收住了腳步,道:“這裏是薛小姐生前的閨房,我還是不進去的為好。”
微生溟給自己安排好了去處:“不是說有劍譜要送給薛少谷主嗎?劍譜給我吧,我去送劍譜。”
江言琅看了微生溟一眼,見他負手站在院內,眼睛只是看花,甚至不往房間這邊瞧。江言琅很意外,小聲對玉蟬衣說道:“你師兄這是怎麽了?怎麽感覺他今日怪怪的?”
之前在不盡宗裏,唯一能讓江言琅覺得符合他對小宗小派作風印象的人就是微生溟這個二弟子,本事不佳,性情卻格外潇灑落拓,眼裏從無規矩,更無約束。
但眼下這個微生溟,怎麽忽然間變得如此禮數周全?
已逝女子的閨房,他也不進,未免太有風度。江言琅自愧弗如。
玉蟬衣:“沒什麽好奇怪的。”
玉蟬衣雖然也覺得微生溟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或許也不該叫古怪,而是此刻的微生溟身上多了種克制感,很符合她對太微宗弟子印象裏的克制感。端方自持,君子有禮,這一向是太微宗弟子給外界的印象。但這種克制感和微生溟本人放達不羁的樣子實在有些違和,才叫她覺得古怪。
不過,微生溟這不輕易踏進其他女子閨房的舉止玉蟬衣倒是不意外,他自己不也不喜歡別人闖他房間?
玉蟬衣說:“我師兄說過,不打一聲招呼就闖進別人的房間,不是什麽好習慣。”
微生溟:“……”
他何時同她說過這種話,他不可能對她說這種話……他記起來他何時說過這種話了——在剛剛在不盡宗裏見到玉蟬衣的那晚,在玉蟬衣夜闖他的房間提着苦心草站到他眼前的時候。
她還真是記性好,将過去的事記得牢牢的。連那麽久之前他随口一說的話,她都記得一字不差。
簡直不敢想她還記住了什麽。
微生溟不自覺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玉蟬衣道:“江道友,你就把少谷主受禁的地方告訴我師兄,讓他去送劍譜吧。”
江言琅點了點頭,念了咒語,破了禁制後,帶玉蟬衣進了薛懷靈的房間。
他自己先到博古架前,在堆在一起的一摞書中翻找片刻,取下了一本薄薄的劍譜。
拂去劍譜上的灰塵後,江言琅對玉蟬衣說:“我這就去把這劍譜交給你師兄,玉道友,你自己随意翻翻看看。少谷主說,這裏沒有什麽是你不能看的,只要不拿走它們,不改變它們擺放的布局就可以——這裏的一切都按照仙長生前的樣子擺放,破壞了擺放布局,再整理起來可能有些麻煩。”
玉蟬衣聞言忙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江言琅走出去後,她開始打量這間房間。
薛懷靈的房間被一股淡淡的藍色籠罩着。
垂簾是藍紗,紗帳也是藍的,看上去十分清冷。房間內的博古架上,擺了許許多多的書籍,多是劍譜。博古架旁,放的是兵器架。上擺的劍眼花缭亂,有承劍門的劍,也有太微宗的劍。無一例外,都是極好的劍。
再往裏,就是床榻和梳妝臺了。和琳琅滿目的兵器比起來,薛懷靈的梳妝臺顯得要冷清許多。首飾是多的,但她不擺出來,大多放在抽屜裏吃灰,被她擺在外面那幾樣首飾又不單是首飾,還是法器,看着不是什麽尋常法器,仔細一翻,印着星羅宮的徽印,随便捧起一只簪釵,就将一個小宗門幾十年的用度捧在了手上。
玉蟬衣就在房間裏慢慢看了起來。
另一邊,将劍譜交給微生溟後,江言琅回到房間裏來,看見玉蟬衣手裏拿着兩塊白色的石頭把玩着,看了一眼,江言琅并不認識,他問道:“玉道友,你在看什麽?”
“從薛仙長梳妝匣裏拿到的。”玉蟬衣垂眸,依舊定定看着手裏的珠石,許久沒動。
她手裏的這兩塊石頭并不規整,半透明,石頭外面裹着糖霜一樣,指尖觸之生涼。
這是分神石。
以前在青峰時,她曾在陸聞樞那裏見過。
巨海十洲的修士修的是神魂,修為修煉至臻境的修士,便可以将神魂和肉身分開,或将一縷神魂分離開,以做日後肉身隕落後,用來複活之用,做備用的後手。
但這些的前提都是修為極高才可做到。
而玉蟬衣這分神石,用途是提前将神魂分開,那是一門十分小衆又兇險的禁術,使用時疼痛難當不說,稍有不慎,就會神魂受損,修為倒退。
她沒想到,薛懷靈這兒,居然也有分神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