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卡

第45章 大卡

琳達正在巴西開學術會議, 不在家。

卡爾和穆勒一起去了他在慕尼黑附近的Gut Wettlkam馬場。

馬場事業蒸蒸日上,比他上次來看時好像又大了很多。穆勒帶着他,給他挨個介紹新馬口, 他想要引入的血線。和每個富裕家庭長大的孩子一樣,卡爾小時候也學馬術, 只是那遙遠得像上輩子的事了。成年後他完全是因為穆勒才會繼續和馬匹接觸。

但它們确實溫和又靈性……卡爾回想起了自己之前來時的快樂, 發現他擁抱過的小馬寶寶真的已經長得好大了,有着漂亮光潔的棕色皮毛,不由得笑起來, 認真認識了一會兒後,他成功摸了摸小馬的肩膀,對方很舒服的樣子, 這就算是友好地打了個招呼了——然後他才柔和地把掌心向下, 挪動到了小馬的頭上, 替她順了順毛。

又暖又熱, 多麽奇妙的感覺。

卡爾喜歡動物,但并不敢飼養,他覺得自己會很不稱職。

這只小馬沒達到賽級,不過性格非常好, 穆勒已決定把她留下來當賽馬的陪伴馬。

不當賽馬, 其實反而會過得更健康開心,更自在,壽命也更長。

卡爾來, 穆勒就破例給他一根胡蘿蔔和一小塊方糖, 小馬簡直是狂喜,沒一會兒就愛上了卡爾,用力地蹭卡爾的肩膀和臉, 用柔軟的嘴唇輕輕觸碰他的手臂,試圖在他身上繼續找到宛如天外來物一樣的甜美食品,找不到後又失望得急了,忍不住輕輕啃咬他兩下。

沒等卡爾反應呢,她自己就知道咬人不對了,迅速甩了甩頭,踢了踢地面,顯得有些尴尬。然而,她對甜食的渴望還是很強烈,不久後便又湊過來,繼續用頭輕輕靠在卡爾身上。

哦,寶寶!

卡爾忍不住笑了,穆勒簡直在旁邊扭成麻花,強烈要求給他們拍照,卡爾實在羞赧地說不要不要,他才遺憾作罷。

水果、胡蘿蔔、糖果的甜分高,大部分馬都完全無法抗拒它們,只是實在不健康,所以正常情況下都不會吃。

非賽級的小馬偶爾可以得到這些獎勵——在它們過生日時,離開馬場時,或像現在這樣,穆勒心愛的朋友到來時。

但賽馬們可能就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碰上一口了,昂貴的基因優越的賽馬,從生下來開始就要維持嚴格的飲食習慣和健康狀态,喂不适當的食物會影響它們的訓練、表現和身體狀況。

卡爾站在圍欄邊看着賽馬,它們先和穆勒打招呼,再慢慢靠近它,用鼻子輕輕嗅聞他,很快停留在了手掌上。

賽馬的嗅覺十分敏銳,都能捕捉到他手上若有若無的一絲甜味。

性格更穩定的馬會自然而然地伸出舌頭,輕輕舔一口他的手,不知有沒有嘗到一點點殘留的味道,表情困惑地回味着。

而稍微保守謹慎的馬,雖然不好意思直接舔,但仍然在他的手上反複嗅聞,試圖确認陌生又寡淡的清甜氣味是否來自某種熟悉的食物或氣味——但當然不是,于是它們也困惑起來。

“會不舒服嗎?”穆勒詢問卡爾:“把手拿開擦幹淨也沒事的。”

他怎麽會問他這種話嘛,卡爾才不是被小馬小狗舔兩下就渾身發麻要去消毒的類型,穆勒以為他對這一切的喜愛是僞裝的嗎?——考慮到他那麽長時間不願意來,對方這麽想好像也很合理,卡爾一下子有點忐忑了起來。

“不,不會。”他看向穆勒,努力向對方展現自己的真誠:“我喜歡這樣,托馬斯。”

雖然說卡爾很希望自己做了蠢事後大家對他的評價會下降、在背後偷偷嘲笑他、覺得他真是失心瘋了什麽的,但他又很自私地不希望這個“大家”裏包含穆勒。

說到底卡爾也還是會有點在意真正重要的人對他的看法的——不管是特別負面地誤會了他、導致他們不光在工作中,在私生活裏也想和他疏遠;又或是像烏爾裏克那樣看出了他的問題故而憂心忡忡,都是會讓他很難過的。

在人際關系上,卡爾傾向于讓一切都保持穩定平常,任何巨大的改變都會讓他很緊張和難過,但現在這個巨大的改變正是他自己,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因為他是一定會變下去的,他甚至會稀裏嘩啦地退役呢。

面對一個劇烈變化的他,穆勒會做何反應?卡爾不知道。

他只确信穆勒不可能沒有發現他的轉變,但發現後對方會做什麽,他根本無法推測,也無法控制——而且卡爾在心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是一些壞的、不好的預想,悲觀的設計。

他一邊覺得友情的力量往往是超越人性的,一邊又會覺得要求友情的力量超越人性,既不現實、也不公平。

“不是說你不喜歡,卡爾。”穆勒情不自禁笑了:“但是她在流口水……你真的沒問題嗎?”

卡爾這才發現原來掌心濕漉漉的感受并不是錯覺。有的高大強壯美麗賽馬怎麽一邊假裝低着頭謹慎傲慢地嗅聞一邊偷偷口水如瀑啊!

卡爾一邊被大笑的穆勒帶去洗手,一邊大為震撼:“怎麽會這麽饞嘴呀……”

“不要看她是最嚴肅、成績最好的一個,其實超級饞吃的,聞到一點點香味就這樣。”穆勒輕輕握着他的指尖替他擦幹淨點:“賽馬最好完全不要碰甜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卡爾莫名難過了起來:“退役後能吃嗎?”

“不,等到退役,哪怕不用做配種工作,但運動量一下子降下去了,牙齒也老了,也不能吃甜的,不然會肥胖,影響壽命。”

穆勒一擡頭,看卡爾的眼神仿佛有點憂愁,又轉了語氣:

“不過肯定比現在要好,總是會偶爾得到一下獎勵的,比如過生日的時候。”

“這一輩子過得好沒意思。”

“它們有比賽的基因,卡爾,在賽場上,它們才能得到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很多馬兒反而在退役後會出現心理問題。”

“工作中也許已經有了,只是大家不在乎。”

“壓力太大的情況下确實會這樣的,所以時刻關心它們、安撫好狀态很重要。”

“會怎麽做?”

“讓獸醫來幫忙、帶賽馬找陪伴馬玩、減少比賽、減少訓練……大概是這些。”

“好的賽馬容易這樣嗎?”

“不太會,越是愛贏的,越是不願意下賽場,反而要強制讓他們休息和冷靜。它們的心理問題往往來自于環境變得太快,還有傷病。”

卡爾感覺自己哪怕當賽馬的話都得是那種被評價為“心理素質差”的,他的競賽欲一點都不強烈了,根本不需要別人強制他休息,天天自己就想着偷跑。

可是再懦弱的馬兒都不會故意自斷腿腳,因為小馬斷了腿就等于自殺了,從這個角度看,連最敏感膽怯、容易應激的馬都沒逃避到他這種地步。

但賽馬覺得自己愛比賽,是真的愛,還是馬生中并沒有別的事可以愛呢?也許它們确實愛奔跑,愛競速,愛主人的歡呼和愛撫,但并不一定愛那些金燦燦的獎牌吧,又不能啃來吃。

它們對勝利最極致的理解也不會超過勝利本身的,它們不會意識到它們的奔跑是一種巨大的經濟,而自己只是經濟中的消耗品。

早早就渾身傷病,訓練中遇到刻薄沒耐心的主人,很可能有許多潛在的身體或情緒虐待,卻也無法訴說,只能到了賽場上就繼續玩命努力,萬一在高壓下發揮失常,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艱難。

不夠好的馬可能就不會被愛了。

但賽馬就是因此才會存在的,如果沒有出生也就罷了,出生後沒訓練也就罷了,如果出生了,訓練了,卻不去比賽,而是忽然告訴它你和其餘的馬其實并無區別,把它丢去當馱着 游客、拉送貨物的工作馬,它們的才華全然被浪費了,也不可能得到最精心的照顧和愛護,那樣的馬生又好像也是一種否定和遺憾。

但所有的問題說到底,不過是馬并不擁有自主性,它們甚至沒法憑借本能活着。

卡爾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穆勒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下不想當我的小馬了吧。”

“你還記得這話?我以為你早忘了呢。”卡爾帶着點親昵的埋怨和試探,柔軟地看向他:“就說過一次,你就那麽不高興。”

穆勒卻是微微紅了臉,尴尬地咳嗽了一聲,嘟哝道:“這種話乍一聽就是容易讓人誤解嘛……你難道會和別人說‘我想做你的小狗’這樣的話嗎?小馬也是一個意思。”

卡爾卻認真地設想了一番,發現如果真的要變成動物的話,小狗也許真的比小馬還開心呢。

小馬的功能性太多了,功能性太多的動物落到人類手裏就多少不算個活物了,喜怒哀樂悲苦都不重要,總要當工具使的。

小狗卻不一樣,小狗承載的更多是情感功能,而且小狗也樂意這樣,小狗愛人類。

如果卡爾變成小狗,他也會愛穆勒的,他會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星期天一頭拱到對方身上去,嘩啦一趴,像一頭小胖豬一樣倒下,餓肚子時就不爽地汪汪汪,每天在草坪上踢足球玩,下雨天跑出去甩穆勒一身泥點子。

在穆勒傷心難過時,他也不必再思考複雜的一切,只用擁抱住對方,像個熱水袋一樣貼着他。

忽略掉做寵物的心酸事,只考慮無間隔的信任和陪伴的話,這樣其實也挺幸福的。

“我要做你的小狗。”卡爾宣布道。

穆勒差點一腦袋栽馬圈裏去。

“karli!!!”他尖叫:“別亂開玩笑——”

卡爾想,好吧,他只會把這當成荒唐玩笑,只有卡爾才會真的做這樣奇怪的設想。他也哈哈哈笑了起來,假裝自己是在開玩笑,但還是忍不住借着玩笑繼續詢問穆勒:

“如果我變成狗了,你不願意養像我這樣的狗嗎?”

穆勒看起來已死機。

卡爾完全不懂為什麽平時最愛開玩笑的他現在又開不起來了,酸唧唧地來了一句:

“如果你變成小狗了,我可是會非常開心地把你帶回家的。”

不,不對,甚至可以說如果等他退役了,他已做好準備去養一只小狗的話,他會想要穆勒這種性格的,又活潑,又喜歡人,精力旺盛,活潑亂跳。

但是不要這麽瘦瘦長長的,胖一點比較好。

卡爾不懂為什麽平時穆勒最能開玩笑了,現在卻低着頭把手埋在掌心裏,耳朵通紅地學這種害羞的樣子,明明他覺得這樣的笑話可愛又好玩,而且每個小孩子小時候都會想象自己變成別的動物的,也許是他的童真來得太遲到太不合時宜了吧。

卡爾不說了,無奈地輕輕踢了一腳穆勒:“我不講了好了吧,別再捂着臉了。”

他确實把這個話頭擱置下了,卡爾沒什麽騎馬的念頭,雖說騎馬已是非常安全的活動,但他的合同上還是寫了不給騎,有球員曾因為騎馬不小心扭傷了腰椎,還有球員因墜馬而摔斷了脖子。同樣不能玩的還有賽車、滑雪等極限運動,這都是拜仁明令禁止他做的事。

卡爾合同的限制一向比別人更多,但他的薪資也是超一流的,所以沒什麽可抱怨的。

不能騎馬,但馬場環境很好,今日也難得是個好天氣,很适合放松和散步。等翻過10月,第一次寒流到來,他們就基本得和長久的晴天說拜拜了。

走煩了,他們就坐在草地上或馬場的露臺上随意聊天。

穆勒到底還是提起了首發名單的事:

“你為了我去和教練說了嗎?”

“我天天和教練說話,怎麽就是為了你了?”

卡爾理直氣壯,知道自己這樣說話根本不算“說謊”。

“我不管,你就是為了我。”

卡爾沒忍住笑了,扯了一點草往他臉上扔:“美得你。”

穆勒笑着伸手擋,任由柔軟的草屑掉到衣服上,看着卡爾在陽光下變得金燦燦的藍眼睛,情不自禁地低頭微笑,把這一陣子的歡喜和羞澀藏住,才能重新擡起頭來和他說話。

已經9月底了,啤酒節快到了。又是一年一度大營銷的時間,贊助商、俱樂部市場部都快忙翻天了。

他們的傳統活動有穿着短褲端着巨大的酒杯拍個特殊合照。

還要參加很多外景綜藝的拍攝。

今年市場部好像盤下了慕尼黑西南郊不知道哪個湖畔邊的民宿,要帶他們去拍一整日綜藝,大概是模拟傳統居民的一天。這工作想想就煩人得要命——一整天假期被浪費在那兒拍這玩意!但穆勒卻積極報名了。

“那簡直就是我小時候的生活!——劈柴,喂馬,開啤酒,煮香腸,釣魚……你笑什麽,可惡的富家小少爺,才不懂巴伐利亞鄉村男孩的童年生活。”

“你家在小城市裏,才不是鄉村好不好。”

“但我們确實會去湖邊玩,那真的很有趣的。”

穆勒看着卡爾,有點撒嬌的意思:“去一下,好不好?我沒問烏爾裏克你有沒有時間,她肯定會覺得拍攝一整天太久了,更希望你去忙別的工作。”

“知道我屁事多還問我。”卡爾往草坪上躺了下去,有點心不在焉:“再說吧。”

“我要是把曼努也喊上,你是不是就更樂意去了?”

“關他什麽事呀。”

“你不是跑他家裏去了嗎?”

卡爾:……???!

他差點吓得一屁股坐起來。

但剛這麽一激靈,他就意識到了,諾伊爾又沒瘋,才不會把那些燒話燒事告訴穆勒,于是他反而更鎮定地躺着了,像是沒有任何值得遮掩的事:

“哦,我和他一起上班那天嗎?”

“一大早找他做什麽呀。”

“把他從床上薅起來,讓他別為了門将教練的事那麽瘋。”

卡爾更鎮定地扯謊,反而諾伊爾的門将教練這個事還沒完,比外貝外還長久,重回首發名單的外貝外已經又陽光開朗了,但門将教練還在和安切洛蒂二輪談判,也不知結果如何。

“為了這種事早起幹嘛,你最近睡得好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亂操心。”

“曼努埃爾也就在你面前脾氣好,你把他弄起來他也不生氣。”

卡爾無奈地笑了,又揪小草往他脖子後面扔:“這吃的哪門子醋啊,他和你關系難道不好嗎?幼稚。”

穆勒捂住衣領不讓他攻擊,嘟哝着才不是這一類的話,也順勢往他旁邊躺下了。

“我就是太老實了,從來沒搞出什麽事讓你煩。”

笑死人了。卡爾忍不住微笑着扭過臉去,輕聲說:“好啦,你最好了,我最喜歡你,對不對?誰是更衣室裏最好的球員,是托馬斯。”

穆勒無情地戳穿他哄人的假話:“但你這兩年都把票投給羅伯特了。”

卡爾:……

“他是個波蘭人嘛,總是需要偏向他一點點。如果他也是我們青訓出身的,大家自動會把票投給他,我就不會刻意注意這一點了。別小氣。”

“羅伯特都來了好多年了,你還這麽偏心他。”

“他再踢二十年也換不了國籍,這不叫偏心,叫公平。”

今年有很多新仁加入俱樂部,按慣例也要帶上家眷,換上巴伐利亞的傳統服飾,一起參加節日的。

雖說他們會去個別酒廠的帳篷做媒體活動,但大部分時間裏,拜仁總是會設立一個專屬于自己的大帳篷,來招待所有來賓。

大家什麽也不做,就圍在木桌兩邊,坐在木凳子上,暢飲啤酒,聊天說話,每一杯都是1L的容量,送酒的服務員一只手能抓住五六七八杯,兩只手帶着十幾公斤的酒穩穩地在人群中穿梭,卡爾到現在都不懂她們看起來沒強壯肌肉的胳膊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每每看了只能驚嘆一聲真是嘚國超人。

卡爾剛入隊那幾年營銷任務還不重,基本應付完工作就喝酒打牌去了——主要是打牌,他對酒精一向是盡量遠離,反正擺一杯在面前慢慢喝,一天一杯也還好,好歹不會喝醉了。

現在啤酒節對他來說就沒什麽玩的地方了,基本純應酬,比平時還要更累點,因為平時不至于要裝得那麽放松自在。

“今年還是不帶戀人嗎?”

穆勒轉過去一點點,不太敢看他,假裝自己只是忽然對手頭的草産生了好奇心理,而不是刻意詢問。

“……沒有戀人,有什麽好帶的。”

卡爾恍惚了一下。

“我昨天還在報紙上讀到你的一二三四五個緋聞女友呢。”穆勒促狹地說。

哎呀,這真是……

“廣告拍多了算我倒黴好吧?圖片報看圖說話多能寫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拿來擠兌我,下次別看了。”

卡爾竭力把多年前的啤酒節從自己的腦子裏揮出去,轉而詢問起穆勒:

“那你和琳達呢?”

他問他和琳達最近有沒有什麽好玩的事,其實他好奇的是他們為什麽不結婚——不是說卡爾是那種愛催婚的老古板,而是他一直覺得穆勒的家庭觀念應該還是比較保守的類型,所以不大明白為什麽他和琳達戀愛快五年了,但好像完全沒有結婚的意思。

是有什麽顧慮嗎?卡爾想。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忙,如果可以的話,那是最好了。

什麽話都願意和他說的穆勒卻像是格外回避這個問題。卡爾擔憂是不是他們的感情出了什麽問題,可怎麽回想,都覺得他們是好幸福的一對。

他甚至當場拿過了穆勒的手機說要看,對方也真就解開密碼交給他随他去看。

卡爾不想産生什麽誤會,就拉着他一起,讓他看着自己在幹嘛,主要是翻了一下他的社媒,又看了看相冊,都挺正常的,琳達的內容雖然不多,但也不少。很健康的各有生活的小情侶,也許單純是因為琳達現在正專心讀博,穆勒不想影響她的學術生涯,所以沒有提結婚的事。

這麽想就合理多了,畢竟結婚要浪費時間、引起很大關注、而且一旦結婚了就容易被催促着改姓氏生孩子,對年輕人來說都是很可怕的事。特別是琳達,等到過幾年她畢業了,身份證就可以換成DR.,如果現在結婚改了姓,就很委屈。

不改的話,穆勒偏偏是公衆人物,又總要被傳統人士嚼舌根。

光是想想這些事都沒必要啊。

“我就是希望你們能開開心心的。”卡爾微微嘆了口氣,把手機還給他:“沒事就好。”

穆勒想,卡爾沒發現他的手機裏有那麽多屬于他的照片嗎?穆勒甚至連卡爾的官方運營發的照片都存,誰讓卡爾自己不發。

每次向着記者要照片,他也總會把卡爾的也保存下來。賽後ins,年度總結這類東西,他都是精挑細選他們的合照。

但卡爾從來都不會注意到。

喜歡直男就是這樣絕望的感受啊。

他努力忘記失望,岔開話題:

“德國足球先生的頒獎也要到了,你收到信了嗎?”

“今年也不一定是我了,該換換人,我自己都覺得煩。”

“本來可能不是你的,巴黎的事一出,怎麽着都該是你了。”穆勒笑着說。

好啊,果然還是想說他兩句的吧!

但這話比他想象中輕飄多了,不在意多了,這話讓他終于感到心裏有塊小小的石頭落地,讓他感到安心和快樂。

卡爾作勢要揮拳打他,被穆勒打滾躲開。卡爾剛要喊你走了就別回來了,穆勒就又滾了回來。

“我都不敢想象今晚你的洗衣機得多狼狽。”

卡爾嘴上嫌棄他,卻還是沒忍住撐坐了起來,輕輕替他撚掉臉龐上一顆綠色的草。

他們雞飛狗跳地吃了露天燒烤,雖然說大部分都是蔬菜,但烤一烤确實很香。卡爾的好心情結束在坐進車裏,假日只剩幾個小時了,這樣的生活真美好,和他卻不能常擁有,明天又得是兩眼一睜開始上班,兩眼一睜就是宮鬥,永無止境的矛盾在等着他。

如果能每天都這樣就好了,可那又不現實。

是不是應該直接轉戰酒吧呢?假日買醉感覺是常見醜聞啊。

但他才和穆勒分開就去喝酒,叫他心裏怎麽想?那也不好。

告別時他已經有點心不在焉了,但穆勒卻忽然和他說:

“卡爾。”

“嗯。”

“如果你變成賽馬,我就也變成小馬,做你的陪伴馬。”

“如果你變成小狗,我就也變成小狗,做你的好朋友……永遠做你的好朋友。好嗎?”

卡爾怔怔地把手從方向盤上松開,看着他。穆勒之前那樣害羞,現在卻坦然得很了,湊過來,像十七歲稚嫩的青少年一樣,像27歲高大的成年人一樣,溫柔地親了親他的側臉:

“晚安,明天見。”

卡爾不知道明天是好還是不好了。

明天還是會有一大堆糟心事,但明天也有穆勒會和他見面,把襪子穿得一團糟,被他幫忙後露出快樂的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他的大部分明天都會有穆勒,如果退役的話,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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