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讓我發出去可惡的晉江
第50章 讓我發出去可惡的晉江
現在關于愛的談話結束了。
但愛本身還是沒有。
卡爾的“計謀”失效了——他原本以為表白和表白被拒絕就能帶領他走出相思病的漩渦, 可實際上呢?
巴拉克是拒絕了他不錯,但偏偏又吻了他,而他則是吻了回去。
卡爾想回到冰冷的現實裏, 想确信事情已經完蛋了——如果一個人在你親吻他後依然選擇推開你,那他就是真的不打算和你在一起了。
可是事情偏偏好像沒完。他在訓練場上被球砸了, 随口笑着喊兩聲疼, 巴拉克就特意走過來,低聲下氣地哄他。
仿佛是拒絕了他告白的不安補償。
這又是何苦呢?卡爾又甜又苦地想,簡直有點麻麻的, 卻又不忍心走開——經過昨晚後,他和巴拉克靠得多麽近啊!一旦你真的和心愛的人貼得那麽近過,就再也沒辦法像從前一樣有力氣推開他了。
更糟糕的事發生在訓練快結束時, 度假村被一片金紅色的餘晖籠罩, 遠處的天空逐漸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紫色, 而訓練場邊的草地還殘留着白晝的溫熱。這裏的蟬鳴來得這樣早, 五月末就開始不時有一兩聲鳴叫了,空氣中彌漫着一種說不出的幹燥。
卡爾當時坐在場邊,靜養了兩天的拉姆終于被允許出來了,也和他坐一起。
卡爾手上拎着一瓶水, 目光假裝無意地掃過場上依然在跑動的巴拉克, 他本來就是隊裏最重要的球員,又自我要求特別嚴格,常常比別人訓練時間長。
夕陽的光芒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銳利的線條, 汗水順着他緊繃的肌肉流淌下來, 閃着金色的光。
巴拉克擦着汗緩緩走着,越走越明顯是沖他們這邊過來的,卡爾的心猛地一縮, 在衆目睽睽之下,卻得滿臉鎮定,強迫自己不移開視線,反而很正常地擡頭看他。
萬幸對方只是來他旁邊拿礦泉水的。
這就是看水的好處了,卡爾苦中作樂地想。
“還在疼嗎?”
借着水瓶的遮擋,巴拉克詢問他,聲音低沉,帶着一種若有似無的關切。
卡爾甚至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對方問的是他被球砸了的事——天哪,只不過是被球砸一下,誰會疼到現在啊?
“不疼,當然不疼了。”
卡爾低聲應道,試圖表現得輕松自然些,可他自己也聽得出自己語氣裏的緊張,因為他根本搞不懂對方問這個做什麽。
巴拉克像是也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麽,結果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這不過是很随意很正常的動作,哪怕讓他們旁邊的拉姆來看恐怕也就是巴拉克心情好随意薅了一把小隊友罷了。
但卡爾實在是猝不及防,心裏仿佛被火燙了一下,臉頰不禁泛起了一層紅暈,一個無緣由地急着要起身,腦袋卻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欄杆上,發出一聲悶響。
“哎!”巴拉克在這瞬間瞳孔都放大了,趕緊一下子抓住他,卡爾這才沒繼續歪歪斜斜地撞到別的地方去。
“哇!怎麽了!”好多隊友注意到,望了過來,拉姆也驚得倒抽一口涼氣,費勁地單手撐地爬起來扶住卡爾:
“沒事吧?”
“沒事,沒事!”
比起腦袋的疼痛,被人看笑話才是最完蛋的,卡爾竭力忍着疼燦爛地笑了起來,假裝自己只是陽光開朗大笨比,仿佛是條小魚幾秒鐘就會忘記痛苦的那種,沖周圍人喊道:
“我可能只是肚子餓了!”
看他确實輕快的樣子,大夥這才又哈哈笑了起來,只有卡恩真的着急了,連連發脾氣催着怎麽還不吃晚飯。
卡爾感覺到,巴拉克一直不遠不近地在他附近,在看他,像在無言地表達歉意和陪伴似的,又甜又苦的感覺加重了。頭上的傷确實不要緊,就是吃了一點藥後他開始犯困,在室外看大家玩,不知不覺卻躺在長椅上睡了過去。
醒時模模糊糊地感覺身邊有人坐着,正替他扇扇子,他本能地脫口而出,小聲喊道:“米歇爾?”
扇子頓了頓,而卡爾也揉清了眼睛,頓感糟糕——是拉姆正坐在這兒。
他趕緊假裝自己只是睡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而拉姆果然也沒問什麽,只是繼續扇扇子,從旁邊小圓桌上的冰袋中拿出酸奶碗給他吃。然後給他講大家都去哪裏玩了,繞了一圈,最後也自然地玩笑道,說巴拉克可能私會美女去了——其實大家晚上經常不知道他在哪兒,只知道他既不在自己屋裏,也不在人堆裏。
考慮到巴拉克這個年紀實在不可能天天坐在草坪上揪小草發呆,也不可能守身如玉,而且度假村中很多美女工作人員都很中意他,這實在是非常合理的揣度。
是了,卡爾想,他怎麽把這一茬忘記了。
對方才不可能像他一樣,全身心投入在迷戀的煎熬中,像天天在熱油鍋上打轉。
巴拉克最多是分出了一點點心神感到麻煩,為這事無可奈何地感到麻煩,僅此而已。
他從那種被關注、被陪伴的錯覺中清醒過來,只覺得頭上的傷仍在隐隐作痛,這傷像在嘲笑他那種以為全世界都圍着自己轉的戀愛錯覺,給他徹底潑了冷水。
但卡爾确實是增長了很大的膽量,因為就像每個天然狡猾的小孩子一樣,他也本能地意識到了這段關系中自己并不像他自己想象中那樣卑賤、可憐、全然脆弱和不堪一擊。
巴拉克也許不喜歡他,但卻很奇怪地并不想和他撕破臉,而且在面對他時有種長者自然而然的責任感和退讓,這種退讓簡直像某種溺愛和溫柔。
也許他不能作為情人愛他,卻仍然是作為一個球隊中的前輩、長者來愛護他、對他負責的,并不像卡爾想象中那樣,在相處了一年後,巴拉克依然對他很漠視,對他的心情毫不在乎。
想到他可能昨天還在親吻自己、今天就趁着他頭上撞了個包跑去和美女纏綿,嫉妒讓卡爾的心中充滿了不講道理的憤怒,他恨不得罵對方是騙子或叛徒,賭咒發誓要蹲在他的房門前,等到他回來,再把對方按在牆上強吻。
巴拉克才不敢聲張,不敢讓任何人看到聽到知道,不敢向任何人告狀,否則也只會讓他自己難堪——他最多狼狽不堪地捂住他或推開他,而卡爾火冒三丈,真想沖着他說要怪就怪你自己!卡爾多想幼稚地把自己的痛苦、惱怒、嫉妒,都推到巴拉克頭上,怪他引/誘,怪他拒絕得不夠徹底,怪他不能回應他的喜歡,反而要去喜歡別人。
但他只是在心裏發脾氣,他心知肚明對方什麽也沒做,已再克制、再溫柔、再體面不過,是他一門心思地執拗倒貼……他不可能真的做這一切的。
甚至連這樣的想象對他來說都太超過了,讓他在拉姆面前臉龐猛烈地紅了一陣,而後就飛速落回正常水平,甚至是有點格外的蒼白。
最終,他只是自己先乖乖回到床上罷了。
拉姆問他感覺怎麽樣了,卡爾精神萎靡地說沒事,只是還是想睡覺,對方安撫他,第一次吻了吻他的額頭,替他關燈、鎖門、離開。
卡爾其實根本睡不着,他在黑暗中睜着眼睛。欲望和羞恥,放縱和克制,争取和放棄,所有相反的念頭同時發力,都希望說服他,都很有道理,讓他覺得自己要被撕開了。
他一邊在腦子裏幻想像個壞小孩一樣随意又理直氣壯地去拿自己想要的東西,另一方面又知道自己絕不是這樣的人,一次又一次膽怯于冒任何風險,來讓願望成真。
世上怎麽會有我這樣讨厭的人?
卡爾所有的想法都總是會流淌到自我厭惡上,這是他應對痛苦唯一的終極的方式:自責。
一般來說,他确實可以通過強行調整自己的言行,或強調整自己的認知,來改變現實和觀念中的現實,讓痛苦緩和,可只有這件事,是他做不到的。
他必須得依靠另一個人的反應才能完成救贖。
他告白了,可他還是站在谷底心力憔悴地哭泣,這件事還是沒完,不管好壞必須得有個清晰的不可被改變的結果才行。
卡爾已不再下決心了,他意識到了在面對巴拉克,面對他的愛時,他所有的決心都趕不上變化快,比衛生間的廁紙還要一次性。于是卡爾決定只有這一件事,他要放棄計劃,放棄控制,放棄一切他做不到的事,他就只是接受命運的安排,像個虔誠的信徒那樣算了。
他一向覺得人把自己的命運交付給某個神是一種偷懶的行為,但現在也不得不低頭,承認有些事确實是人力所不能改。
卡爾再一次給巴拉克發去短信,因為特別擔心手機被撿到了短信被人發現這類狗血的事,他還得把自己的語氣控制得很淡:
“那件事沒說清楚,米歇爾,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方便時聊聊。”
實際上他只想大喊給我一晚時間,一整晚,給我一次機會,哪怕是把我當成全世界最糟糕的py,當成你419的對象,甚至某種toy也行。如果你可以和別人随意睡覺、而後遮掩得完美無瑕、無事發生、無人知曉,為什麽和我不行呢?
他在等待中睡着了,第二天早上看到消息時簡直不敢置信,因為巴拉克回的正是:
“12點查完房後來我屋裏。”
這是他期待的那個意思嗎?還是只是懶得再去大樹下那麽遠的地方了,于是約在屋裏。
不,不會的,他和他在更衣室那麽正常的地方說話都要把門窗全敞開,又怎麽會冒着這樣的風險,讓他在深夜單獨去他的房間呢?
卡爾的腦子有點空白了。
對方提出了這種可能性後,反而輪到他開始膽怯和遲疑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晚上時卡爾總是精神狀态不佳,到了白日又能重新克制住自己,回到現實的世界裏來。
他不斷問自己這樣對嗎?情感再強烈,也還是有種純潔的真摯,親吻也一樣,就像巴拉克說的那樣不算什麽大事,但如果真的上|床睡覺去,就是兩碼子事了。
雖然要問為什麽上|床睡覺就是天大的事,卡爾也說不出一二三四五,畢竟三天兩頭體檢的他們連健康問題這種關注點都沒有,但反正在他的心裏,x是羞恥和可怕的,是不可撤回的,不可随意淡忘的,這是毫無疑問的事。
雖然他爹媽都婚內亂搞,可小孩子就是這樣,總會下意識地忽略制定規則的人常常不服從規則。
而且卡爾忽然意識到他什麽都不會,就這麽勇敢地說要這要那的,他在巴拉克面前得多難堪啊?
但讓他就這麽說拒絕,他又不願意。
卡爾試圖給自己找到一些合理的借口,例如想了解自己,到了他這樣的年紀,都該開始了解別人、了解自己了。雖然說一般只允許了解金發女孩,可是,反正他是躲起來的嘛,沒有人知道,就沒有人會批評。
是這樣的,對嗎?
這好像是他十八年人生中度過的最漫長的十幾個小時——天哪,十幾個小時,卡爾自己都不懂自己是如何忍耐過去的,他覺得每一秒鐘都流得像半晌才從鐘乳石上懸墜落地的第一水那麽慢,每一節訓練課都像一整場比賽那樣長,教練的每一句話都充滿了重複和不必要的詞語、停頓,午餐時每一口飯都需要咀嚼一生似的。
而且每一件出乎意外的平凡小事,比如助教和他多說兩句話問個事情,比如施魏因施泰格多纏他一會兒拿球和他玩再被波多爾斯基扯走,好像都讓他格外煎熬似的。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拿來等待了,不能分散一絲一毫。
但到了晚上,到了終于擺脫掉所有人、可以鑽進自己屋中準備時,他忽然又那麽緊張,渴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他不知道洗了多少次澡,拉上窗簾赤果着站在落地鏡前觀察自己的身體,忽然失去了對美醜的判斷能力。
卡爾忽然有一種被審判的感覺,他情不自禁地又重新裹上衣服,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坐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這種感覺有點像他搬去新租的房子那兒的那天,他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能力和權利,卻還是感到有點惶恐。
這是一種主宰自己的惶恐,一種能夠主宰自己、但又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付得起責任的惶恐。
巴拉克肯定就很鎮定,卡爾想,哪怕是十八歲的巴拉克,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會很鎮定。
他傲慢又潇灑,自然而然地認為他的胳膊、他的腿、他的臉龐、他的嘴唇、他的黑頭發還有他的人生都是屬于他自己的。
是的,他屬于他自己,卡爾卻經常覺得自己像自己的小偷,像一個“保管員”,如果他做出了什麽損害軀體利益的事,就會受到極度強烈的譴責。
但正是在遭受譴責、惶恐不安時依然去做,才能讓他格外感受到自己其實也擁有自己的身體,自己其實也能主宰自己,自己其實也能對自己負責。
讓所有人來看,這都是個錯誤的決定,卡爾,他告訴自己。
但只有你知道,最起碼對現在的你來說,這是最迫切的決定,不管怎麽樣,你得先擺脫這件事巨大的影響,卡爾,他也告訴自己。
為了防止被人抓到,問他半夜游蕩幹嘛,卡爾給自己的人設是做噩夢了出來透透氣,所以好好地穿着完整的睡衣和拖鞋,一路打着哈欠,随時準備被逮捕,但一個人都沒碰到。
這是應該的,現在已過午夜,是最寂靜的淩晨了。
他很感激嘚國隊沒有什麽主教練查球員住宿監控的惡習,否則明天他可能就要落網歸案了。
巴拉克的房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他甚至連睡衣都沒換,襪子都沒脫,還穿着板板正正的休閑服,嚴嚴實實地坐在床邊,像一頭大笨熊——大夏天的,長袖長褲,襯衫上擺甚至要塞進褲子裏,和在科隆那晚一樣——這雖然很英俊,可簡直像剛從什麽商務會議上回來,就算是他臨時“反悔”了,或是卡爾誤會了他深夜邀約的意思,也不至于這麽約束吧。
就連緊張到快發瘋的卡爾都穿着看起來很閑适的寬松睡衣和小毛絨拖鞋呢!
卡爾的确大吃一驚,因為他想象過一萬種對方的狀态,唯獨沒想過他會坐在他自己的房間裏、卻像個客人似的,顯得這樣拘束。
拘束這個詞和巴拉克是不搭邊的,他在哪兒都會把襯衣的一二三顆紐扣解開,松散舒展地坐下,胳膊搭到靠背上。
但他現在确實拘束,見到卡爾時第一反應甚至是站了起來,在卡爾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門後,他又坐了下去了。
卡爾注意到床頭放着一小疊紙巾,上面潦草堆着看起來根本沒怎麽被咀嚼好的口香糖。他的視線掃過來後,巴拉克也立刻注意到了,而後像是很懊惱地猛地彈起,把它們利索地一把兜了起來。
要放在平時,卡爾怎麽也該感覺得出來其實巴拉克和他一樣緊張,但他現在只是呆呆地說:
“我不知道你喜歡這個。”
巴拉克也無法解釋,抿了抿嘴高高舉起這團“污了卡爾眼睛的東西”,扔到另一邊去,又去洗手,擦幹後沖他示意現在打掃幹淨了。
卡爾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或說什麽,就小聲說了句:“我好緊張。”
巴拉克張了張嘴,想說我也是,但他說不出口,只是轉而問:
“你緊張什麽?”
這,這讓卡爾怎麽說?
他開始恨自己不是電影裏那樣的中世紀人,沒有帶着一盞蠟燭燈下來,不然現在他最起碼手裏有個東西可以舉着、他可以走到床頭去把燈放下,學着電影裏的人一樣自然而然地坐到床邊。
正相反,他兩手空空,而且也不能再繼續揉眼睛打哈欠假裝自己只是個做噩夢驚醒的無聊男孩,他局促地向後靠在牆上,抿着嘴唇不說話,用譴責和求助的眼神望向巴拉克,而長者也這才意識到了自己有多離譜,連忙和他說:
“快坐。”
坐去哪兒?理性告訴他去厚厚窗簾前的小沙發上坐着,可理性要是管用,他今晚就根本不會出現在這兒了。卡爾試探着走向了床邊,巴拉克只是垂下了頭,沒有拒絕他,卡爾說不清自己心中是狂喜還是憂傷,但他還是坐了下來。
過兩秒後,他感覺這樣太容易被趕下去,又靈機一動甩掉了拖鞋,往上爬了兩步,變成抱着腿坐着。
他和巴拉克大眼瞪大眼。
卡爾仿佛在無辜地問:這樣不行嗎?
巴拉克被打敗了。
“我以為,我以為……”他說不上是開心還是懊惱地揉自己的眉心,低聲說:“我以為你可能會不來了。”
他說是12點後,卡爾擔心卡點出門會顯得太急迫,讓他不開心,也害怕一到十二點就溜出去,萬一撞到人,容易被看出來是有整點時間的約定,所以确實多等了一會兒。
也有可能是他上次的爽約讓個人形象變得很差。卡爾羞愧地小聲說:“如果不來的話,我會盡快發短信告訴你的呀。”
巴拉克卻說:“我把手機關掉了。”
卡爾愣了一下,腦子裏剛蒙蒙亮了一瞬,還沒來得及思考清楚,巴拉克卻像是已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伸出手來擁抱他——準确來說像把他給端了起來,端到懷裏放着,卡爾近乎坐到了他的腿上。
世界在這一刻又消音了。
萬籁俱寂,他把額頭抵在巴拉克的下颌骨上,對方輕微擡擡頭,他就能親吻他的喉結。他聽不到他心跳的聲音,但可以感受滾燙的大動脈是如何躍動的……卡爾近乎是無法自控地需要抓住些什麽,幾秒後他才發現他絞住了巴拉克的手指——他覺得很漂亮的手掌,手指,現在是他的了。
他近乎一個adhd患者一般,無意識地撫摸他尺骨突起的地方,撫摸他的掌骨,指骨關節,像是忽然發現了巴拉克一只手上長了五個手指頭似的。
光是被摸摸手而已,巴拉克的體溫好像就又升高了,卡爾真的覺得他比普通人要燙。他好像也有種微微的顫抖,特別是在卡爾把手指滑過他掌心的時候。
但他一動不動,縱容着卡爾的動作,沉默服從。
卡爾也越來越放松和下滑了,他抱住他,舒舒服服地抱住他,感覺自己的臉被胸肌擠扁了,他發誓如果從側面看這一定像叫什麽鉛筆男孩Shin Chan的日本動畫一樣,很好笑。
但他喜歡擁抱,或者不如說他從見到巴拉克第一面時生發出的那種模模糊糊的渴望也許正是走進他的懷裏,把頭靠到對方結實的臂膀上,感受溫熱,心跳和手臂環過腰的感覺。
“你喜歡這樣嗎?”巴拉克輕聲問他。
卡爾點點頭,怕他沒感覺清楚,力度大大地又點了一次,臉都蹭疼了。
卡爾的腦子裏沒有在胡思亂想了,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昏厥,可實際上他現在卻落落大方,自然而然,像一個在路上撿到糖果幾分鐘後就忘記了糾結手裏這玩意是哪來的、拆開包裝紙開始品嘗的小孩一樣落落大方和自然而然,像一只跳進了人類卧室中,把一切都蹭上自己氣味後就往床上理直氣壯攤開的貓一樣落落大方和自然而然。
他甚至比巴拉克本人都更像他body的主人,像擁抱一只巨大的玩具熊一樣快樂地擁抱住他。
巴拉克的襯衣被弄得松松散散了,因為卡爾讨厭紐扣按在自己的臉上,按出兩個小小的圓紐似的印跡來,于是他自顧自解開了對方的扣子,并把他的襯衣從褲子裏扯了出來。
“卡爾,卡爾……你确定嗎?”
什麽啊,這就是巴拉克一直顯得那麽猶豫和抗拒的原因嗎?因為擔心他是在沖動行事?他要是沖動,去年夏天,在聯合會杯時,在柏林那會兒,就該沖進他屋裏了——哦,抱歉,那時是雙人間,那他再跑出去。
卡爾點點頭,但他其實在說謊,他已經無法确定任何事情。他只能知道這不是沖動,但依然不确定這對不對——極端當下,他現在只能像小草履蟲一樣聚焦當下的事。
巴拉克被他按在床上,輕輕拍他的後背哄他,還在負隅頑抗:“也許今晚還是太魯莽了,我們可以先談談,之後再說。”
卡爾的腦子都快沒法處理這個話了,只顧着搖頭,拒絕對方的任何拒絕。
但巴拉克把這理解成了卡爾的決心。
因為卡爾下定了決心,他也才終于能下定決心,幾乎是有點顫抖地用雙手捧起了卡爾的臉,凝視着他,像那天在大樹下時一樣,但只更熾烈,因為那時他絕望到恨不得跳下懸崖來克制自己,恨不得扮成小醜來哄卡爾一笑,但現在他們卻窩在他柔軟的床榻裏,美麗的可惡的卡爾終于停止戲耍他,就這樣靠在他的懷中,不再逃跑,也不再不高興或哭泣,而是用眼睛溫柔地盯着他看。
卡爾選擇他,明确無疑地選擇他。
“我可以……”他呢喃着,還沒問完,卡爾已親了過來。
小行星撞地球估計也無非是這樣的滋味。他們稀裏糊塗地卷進/被/子裏去,一切來得都超乎預料,卡爾以為他們要長篇大論,但他們确實開始踹掉衣服。
也許這其實才是唯一的,注定的語言。body完全不會說謊,不會。
說是被子也不恰當,現在是夏日,其實就是一層床單或者被套,但反正他們要鑽在裏面,像是留在外面的部分必須假裝正常,床單下的部分才能靠近。
卡爾的心髒在狂跳,他好像什麽都過分清楚地感知着,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只是忽然發現被別人的hair紮到skin原來是這樣的感覺,而對方的shoulder一直在抵着他的thigh,會不會很不自在呢?
但他把thigh縮起來也無處安放,反而被更緊地hold住,下一刻神經就陷入了一片蒼茫的空白。
他感覺自己正好抵達了某種climax,希望這一刻能永遠持續下去,甚至停留住,凝固,因為一旦越過,他就再也不可能再回頭了。
他又被再三詢問确定心意,于是硬着頭皮胡亂點頭。
事情已經發生了,但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甚至讓他感到有點不适,不是生理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他像忽然被真正地被迫地expose在了他人面前——明明這是他自願和主動的,卻還是立刻産生了一種不适感,這讓他下意識地shake和試圖curl up。
巴拉克察覺到了這一點,盡管他像scalding hot water似的pant heavily,卻還是停了下來,問卡爾難受嗎?要算了嗎?
盡管卡爾依然努力下定決心前,巴拉克還是繼續放緩,本能地啾咪他、用盡手段please他,時間仿佛在無限蔓延。
直到他們終于make it。
卡爾embrace他,仿佛還躺在這裏,又仿佛已去到另一個世界。他忽然前所未有地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真的是他自己,這麽說仿佛太古怪了,但他之前可能一直有點解離的問題,現在,他的body卻重新屬/于他,就好像他的靈魂又被塞回了body裏。
他開始試圖說一些talk,鹦鹉學舌,用盡腦海裏聽過的存貨,這似乎讓對方非常非常不容易,于是卡爾立刻bites his lip to restrain himself,但巴拉克卻又俯身Smooch他,beg似的讓他繼續說。
可卡爾開始擔心noise會不會太大,年長者嘆息,說Even kittens make more noise than you. Don't bite yourself, let it out, let it out……
卡爾想他甚至sniffling過,但他不确定。
他們花了太多時間,什麽時候終于end的他都不确定了,他簡直懷疑天都快亮了,他好像打盹了很久,任由對方精心照顧她,一直昏昏欲睡——就是“我好像要睡着了”這個念頭才把他猛地喚醒。
然後一切變了。
好到像做夢一樣的感覺消失,清醒感上升,恐懼和焦慮則是同時到來,毫無緣由,像天外來客般轟隆降落,砸在他身上。
卡爾本能地把自己卷進被子裏來抵抗這種劇烈的痛苦,他的大腦無法思考這是為什麽,他只恨不得現在立刻用漱口水倒滿浴缸然後泡進去——這是浴室裏能泡人的最有力的化學品。
他覺得自己必須立刻離開這裏,離開這個房間,主要是離開他們剛剛做的事,就像一個忽然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麽的罪犯似的。
卡爾意識到了類似悔恨的情感在他的心裏強烈蔓延,他忽然意識到了拉姆确實是對的,他确實是在胡亂叛逆,這除了符合他不顧一切想在生活中打破牢籠的谷欠望外,不符合任何社會中的理想與道德,不符合任何愛與美好品德,不會有任何他愛着和愛他的人會為此開心,他純粹是在偷偷犯罪。
他喜歡看巴拉克,盡管可能不夠愛他,但也還是愛重他的,崇拜尊重年長者,就像呼吸一樣的本能,他過往對他付出的感情,不管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都足夠慎重,足夠忍耐,足夠純真,現在他卻把對方變成了共犯,而且過程如此簡單和輕易,如此覆水難收。
而且他有一點點疼,巨大的驚恐好像就是這一點點疼痛帶來的,他簡直是自己在degrade自己,祈求別人給予他pain,還在這種過程裏感到joyful,甚至主動beg,他怎麽會變成這樣的人?
這加劇了劇烈的空虛和悔恨,一陣陣,越來越多。
卡爾回過神來時才注意到巴拉克一直在盯着他看,而且似乎猜到了他的感受,即使是在場上受傷時,他的臉色也從未如此蒼白。
“卡爾,你不開心。”
巴拉克甚至都不敢再躺在他身邊了,只敢坐在床邊啞着聲音說。
卡爾逃避地扭過頭。
他不讨厭巴拉克,而是他自己和他們做的事。卡爾想讓自己擺脫這種宛如天降核/彈的劇烈的自我厭棄的痛苦,卻不知道該怎麽做。
“你覺得……你覺得我很惡心嗎?”
卡爾扭回了頭:“不……”
但他的表情太糾結了,這還是讓巴拉克誤解了。
“我就知道我不能……該死,該死。”
巴拉克重複着,差點一拳頭破皮流血,卡爾趕緊攔住了他,他才收住了手,卻還是把腦袋也撞了上去,然後用手捂住了臉。
這個世界上誰都沒見過這個男人這樣被自我懷疑和批判折磨的樣子:
“我應該再和你談一談的……”
“嗯。”
卡爾其實說不出哪怕一個完整的單詞,他現在真是一團亂。
在他所有心不在焉頭昏腦漲的無力回應中,這一個簡單的音節給對方帶來了整夜中最殘忍最痛苦的創傷,但他卻一無所知。
因為感覺如果走掉了會顯得特別壞,卡爾僵硬着繼續待在床上,巴拉克低聲和他說:想回去睡就回去睡吧……我走開也行……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含混,卡爾繼續感到很難過。
他知道如果他想要感覺好受點,假裝無事發生,假裝後悔了并要立刻忘掉這一切,那他确實應該起身走掉,離對方越遠越好,在大腦中努力用橡皮擦擦掉這一切。可又因為事情這樣糟糕,他反而格外需要巴拉克在身邊。
他根本無人可求助。
而且他依然有一點信賴和依賴巴拉克,盡管這種近乎盲目的本能崇拜被擊碎了太多。
他是卡爾見過最符合男人刻板印象的男人,這個社會對男人能要求的一切品格,巴拉克基本都做到了,他這輩子做過最犯天條的事大概也不過是這個夜晚,卡爾喜歡他,又親手破壞了他,這太糟糕了。
這就好像人不能愛上蛋糕,愛的結尾一定是把蛋糕的巧克力殼敲碎,把精心裝飾的奶油弄成兒童畫一樣的醜陋漿糊,把香甜的海綿內芯切割,分食不剩。
卡爾想哭,卻流不出眼淚,巴拉克慢慢地重新回到他身邊,卡爾以為自己會想躲開他的,可實際上他卻立刻鑽回了他的懷抱中。
“對不起。”卡爾傷心地說。
“不,不,別這麽說。”巴拉克安撫他一會兒,用那種死刑犯詢問行刑人的語氣問道:“我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如果你需要的話。”
“不。”
卡爾心煩意亂地搖頭,他其實在當下已經有點想這麽做了,可不管是出于情面,還是出于他不确定自己會不會在一天後又重新迷戀巴拉克迷戀到發狂的審慎,再加上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态很不對勁,所以他努力敷衍對方:
“我只是累了。”
巴拉克比誰都能捕捉到這敷衍多麽響亮,但他還是裝作自己是聾子,可恥地應承道:
“好,那快睡吧。”
卡爾确實是挺可惡的,把巴拉克折磨得徹底通宵了、差點也在他身邊流淚,但他自己卻是很快就美美睡着了,一邊想退縮,一邊又把熱乎乎的隊長抱得緊緊的。
太陽高高升起,每當融入正常生活,理智和羞恥都像日光下的影子一樣,強烈而不容忽視地換着角度存在。
一整天,卡爾都有點心不在焉。盡管今天只有半日訓練,下午是放松日,為明天的友誼賽做準備,大家就是應該心不在焉的,可他不太常這樣,還是讓很多人都把他關心了一番。
卡爾繼續敷衍他們,睡醒後他不再那麽驚慌無助了,但還是有點無精打采的——他真希望他們沒上過bed,現在就連巴拉克依然非常強壯和漂亮的軀體都無法讓他産生興趣,他連一點點凝視的渴望都沒有。
幾個小時前觸摸對方的肩背臂膀還讓他大腦空白,此時在草坪上劇烈對抗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甚至像一頭健壯的小牛犢一樣,把向來對他動作很收着的巴拉克給一把撞了出去,踉跄幾步,惹得場邊助教們紛紛叫好。
他們沒約好,卻一前一後默契地同時往場邊走,去拿水喝。
巴拉克像是現在才想起來問他,也有可能是現在才敢問他:
“……你在恨我嗎,卡爾?”
“怎麽會。”
卡爾脫口而出,但經常說謊的人都知道,不假思索的太快回答會顯得輕浮,蒼白和不可信,于是他又找補了一句:
“這只是正常訓練,我不是故意的。”
這件事上他沒說謊,很是坦蕩。
巴拉克又說:“我不是說訓練的事,卡爾。你……你都不看我。”
“我,我只是還是有點困,想早點回去休息。”
卡爾這就有點打結了。
盡管他現在思緒超級混亂,可他畢竟那麽喜歡巴拉克,喜歡了那麽那麽久,就算在這樣愛意“跌停”的時刻,他其實也不想讓對方不開心或懊惱——他從來都不想讓任何人不開心或懊惱,于是自責感更強烈了,又心情低落地小小聲、委屈地補充一句:“真的。”
這一句小小的“真的”,像在給了他敷衍而冷漠的一巴掌後,又立刻緩和态度稍微驚訝一下、表示“天哪我沒想打這麽用力的,對不起”,立刻就将巴拉克所有的理性又沖垮了。
如果之前有人告訴他你會被一個小年輕很誇張地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一定會覺得對方瘋掉了,但現在事實卻的确如此。
整個午餐時間他們都沒有再說話,而卡爾則是一反常态地坐到了施魏因施泰格身邊去——他不想和拉姆坐一起,擔心要和他說太多的話,他現在根本沒精力應對的那些話,只好在心底對波多爾斯基說了一聲抱歉。
被施魏因施泰格很是開心地摟住說了好多話,卡爾一直覺得對方好像對他的疏遠無知無覺,現在才發現其實并不是這樣。
這讓他的心底更愧疚了,但同時也有種微妙的感激和感動。
回到現實吧,卡爾努力想勸說自己既然已經試過、知道其實你承受不來,那就即使剎車吧,把他和巴拉克的“錯”終結掉,努力想投入正常的生活中。
他們聊起了搖滾樂——因為桌上的默特薩克在聊《'54, '74, '90, 2006》這首當下爆火的歌,施魏因施泰格就順便說了他和卡爾去看Sportfreunde Stiller演唱會的事。
“看過現場的。”他美美指着自己和卡爾耍帥。
“老天,集訓前你們趕上了?那不爽死了。”默特薩克十分羨慕,嘆氣完後又好奇問道:“卡爾你喜歡聽這個嗎?不像你。”
雖然卡爾對這個樂隊沒有很癡迷,但其實聽重搖滾是每個嘚人必備的技能,就好像荷蘭人不管癡迷不癡迷,都不會太排斥電音一樣,他笑着問:“你以為我喜歡什麽樣的?”
“德彪西什麽的,反正音樂書上畫的那些老頭,你知道的,卡爾,你的名字也是貴族小老頭或貴族小老頭的小孩才愛用的。”默特薩克毫不猶豫地說。
施魏因施泰格大笑,就連波多爾斯基都忍不住在攪動湯勺時微笑起來。
但他的笑容很快就有點消散了,因為卡爾柔和輕快地說到了自己其實都不讨厭,也都不算特別喜歡後,默特薩克問施魏因施泰格那你們去聽那個演唱會幹嘛,施魏因施泰格講:
“我本來不清楚,以為他有可能喜歡的嘛——我們踢科隆的比賽,他前一天晚上一直在玩一個填字游戲,我女朋友說能換演唱會的票,我就想着萬一呢?第二天就去買了。”
“啊!原來是這樣嗎?——我都不知道!我當時真的只是在随便玩填字而已,這太貼心了,謝謝你,巴斯蒂——”
“好了,先生們,別再炫耀友情了,我已開始嫉妒。”默特薩克幽默地模仿交警表示暫停,然後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波多爾斯基不想看自己身邊兩個人是不是剛剛扔掉叉子擁抱了一下,他感覺一陣反胃,他們肉麻到讓他反胃。施魏因施泰格親了卡爾一口的話,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他甚至不知道卡爾到底喜不喜歡這個樂隊,但為了一個有可能,他就問了兩個小時替他買票。
他也不知道卡爾會不會喜歡吃華夫餅,但為了一個可能,他就可以被大雨淋濕,沖進店裏去軟磨硬泡。
他嘴上說着嘿盧卡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對着媒體講“我很确信我們之間有點什麽不一樣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我确定有”,可實際上卻……波多爾斯基的思路卡殼了,友情是不允獨占的,卡爾也遠沒到“搶走”他朋友的程度,他甚至都不能說這樣的行為有什麽矛盾和錯誤之處。
如果情境置換的話,卡爾不會感受到像他一樣的酸澀,是這一點讓波多爾斯基感到痛苦。
還有卡爾對自身柔軟性格的坦然,對示愛和被愛的坦然,也讓他痛苦。在自己的18歲時,波多爾斯基不想費心思讨任何人喜歡,他是個全隊唯一一個德乙來的球員,還是個頂頂年輕的小屁孩,只害怕被看低或輕視,他只想在球場上讓看不起他的人被打臉,他只想得到尊重。
但施魏因施泰格和他不一樣,他也年紀小,卻并不會被看不起,而且不是因為他很圓滑事故,恰恰相反,是因為在他在陌生環境裏也有松弛做自己的本領,也敢于對每個人散發善意。波多爾斯基其實不是膽小安靜的性格,但他确實是和施魏因施泰格在一起時格外放松和開心,他也喜歡那樣的自己。
卡爾的性格和施魏因施泰格完全不一樣,但他們那種游刃有餘、讨人喜歡的氣質是相同的,他們是養尊處優、油光水滑的家養貓,施魏因施泰格活潑調皮,卡爾乖巧好脾氣,赫內斯那種滿腹黑心、吃牢飯也不奇怪的家夥都會慈愛地盤摸他們。
慕尼黑的家養貓,富裕本土家庭的家養貓,拜仁的家養貓。
拉姆也一樣。
他們像一條血線上繁育出的優良品種。
波多爾斯基像一只野性十足的健壯小貍花一樣,在心底默默地、憋屈地讨厭一下他們。
卡爾要是知道天天胡思亂想、謹小慎微的自己在波多爾斯基心裏是什麽個戴蝴蝶結的嬌氣幸福小白貓形象,他估計能把自己的湯噴出去。
吃完飯他的精神勉強緩和了一點,關于休息的事他也沒說謊,下午自由活動,他确實打算回去睡覺,但就是在這時候,他意識到了巴拉克好像一直在他後面幾步遠的位置。
沉默的默契又開始彌漫,他們一同回到了住宿區。
卡爾沒把門鎖上。
三分鐘後,房門被打開了,又被輕輕合上。巴拉克站定猶豫了幾秒,忽然和他說:
“再給我幾分鐘可以嗎?就幾分鐘。”
卡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關上房門,剛緊張起來擔心他是又要聊什麽事,但巴拉克只是走了過來,一把将他推在床上,而後跪了下來。
卡爾一切什麽回歸現實、這樣那樣的深沉想法,全都立刻泡湯了,他立刻就來了感覺。
天哪,狡猾的大人,可惡的大人,怎麽還有這種手段!這可是白天!
對方剛剛還是高大威嚴的隊長,現在卻這樣跪在這兒,和他發生口角,氣得他眼冒淚花拽床單,這完全超出了卡爾對世界的想象。
他瞠目結舌,結束了都還反應不過來,甚至還是巴拉克替他穿好了衣服。
巴拉克好像終于找到了一點信心似的,露出了今天第一個微笑——盡管這個微笑裏夾雜着很多苦澀,覺得自己這副姿态有點卑微到難堪。
但盡管可悲,他還是忍不住微笑了。
“謝天謝地,卡爾,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他嘟哝着,依戀地看他,卻又不敢再逗留,畢竟已經違背誓言了,占用的遠不止幾分鐘我,于是他立刻起身開門出去了。
卡爾完全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