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它是你的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它是你的了。”……
牧秋雨在魚竿上挂了個餌, 陸寧就上了鈎。
這可是難得了解牧秋雨的機會,陸寧怎麽會拒絕。
原本她還苦惱怎麽利用她跟牧秋雨約定的“每次講一件關于牧秋雨的事情”呢。
在原世界裏,陸寧只看到過文中寥寥幾筆對牧秋雨的過去的描述。
現在牧秋雨主動提起的這個就不錯, 推理牧秋雨記憶中的糟糕事, 範圍很廣, 一次性能獲得線索也更多。
“你說。”陸寧對牧秋雨點了下頭。
牧秋雨滿意的笑了, 手裏的杯子輕輕轉動:“這個世界反映的是她的情緒狀況,世界呈現出來的細節我想應該就是她對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的映射, 就像我這裏是她壓抑着的一切美好的情緒。”
“但是你說, 你覺得那邊的那片廢墟跟今天你們去的那個工廠很像……”
說到這裏, 牧秋雨頓了一下。
她似是意有所指, 又或者想說什麽, 看向陸寧:“可既然她沒到過這個地方, 為什麽糟糕呢?”
“是啊。”陸寧應了一聲, 接着就好像意識到什麽目光一頓。
這個牧秋雨過去沒有去過。
但是原文中的牧秋雨去過。
或許,牧秋雨的內心世界是不是也跟原文有關。
那片廢墟是在原文中,她本該經歷的糟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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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次誤打誤撞的幫她避免了這場遭遇, 所以這處斷壁殘垣沒有建起來,原地不見了。
陸寧尋着長滿了提摩西草的土地望去, 蒙蒙霧氣籠罩着大片世界。
月亮還是那半彎月亮,猙獰着半張臉, 望着下面陰暗潮濕的森林。
她突然有點開竅, 或許她這個改造世界生态的園丁還真指得是精神層面的。
她不只是要種花, 還要像老師一樣引導牧秋雨。
不要讓牧秋雨的未來經歷文中那些糟糕的事情。
清除原文中牧秋雨将要遭受的那些揮之不去的陰影。
陸寧眼神慢慢清明堅定起來, 牧秋雨在對面安靜瞧着,接着對陸寧講:“我這裏還有一個童話故事,對我來說記憶深刻, 想忘都忘不了,你要聽嗎?”
“算在咱們的每次講一件關于牧秋雨的事情裏嗎?”陸寧小心翼翼的問道。
牧秋雨輕輕一笑,她很喜歡“咱們”這兩個字,于是對陸寧搖了搖頭:“算是我們的下午茶話題,我送給你的。”
聽到這,陸寧當機立斷:“要!”
而且對這個牧秋雨印象深刻的故事,不就是對外面牧秋雨也印象深刻嗎?
說不定哪天自己假裝無意的說出來,她還以為自己跟她喜好相同呢,這不距離就又拉進了嗎?
“那你慢慢喝茶,我慢慢講給你聽。”牧秋雨滿足的笑了一下,說着就又給陸寧将杯子裏的奶茶滿上。
白霧汩汩湧出,少女的聲音跟倒奶茶的聲音纏繞在一起。
熱氣壓着她輕慢的聲調,沉甸甸的落在地上,沾滿了時間的真實感。
“很久很久以前,在森林裏住着一只小刺猬,小刺猬有很愛很愛她的媽媽,很愛很愛她的爸爸。在森林生活險象環生,但小刺猬跟爸爸媽媽在一起,每天都會吃圓滾滾的蘋果,灰撲撲的蘑菇,還會紮一身的果子回家。”
“直到有一次,她去采蘑菇,掉進了獵人的陷阱。”牧秋雨說着拿起手裏的茶杯抿了一口,她念着獵人的視線落在陸寧的身上,接着又默默垂了下去。
“獵人并不喜歡刺猬,想把她丢給獵犬吃,小刺猬怕極了,蜷成了一個球,刺得獵犬嘴巴痛。獵人看着有意思,就把她留下來,治療好傷口再送她回去。”
“獵人的小屋沒有蘋果,沒有野生蘑菇,小刺猬豎起自己的刺只能把小狗痛的嗚嗚叫,但她依舊活的很開心。因為獵人有靈活的手指,可以給她撓癢癢。冬天人類會在的屋子燒很多木柴,沒有寒風肆虐,小刺猬渾身都暖洋洋的。”
牧秋雨的聲音幹淨透亮,輕而易舉的就将人拉進了故事中去。
陸寧合着牧秋雨溫柔的聲線抿了口奶茶,暖流湧進她的心裏,整個人也跟小刺猬一樣,暖洋洋的。
陸寧咬了口跑到嘴裏來的珍珠,黏密的甜意在口腔爆開。
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被蒸汽洗滌過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牧秋雨:“她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你喜歡的反而是帶刺的嗎?”
牧秋雨愣了一下,沒想到陸寧會注意到這點。
她的确是因為喜歡刺猬,才選擇了它做這個故事的主角。
“你很仔細。”牧秋雨點點頭。
熱茶透過茶杯捧在她的掌心,叫她身體難得暖了起來。
“那是當然。”陸寧不加掩飾,昂着下巴對牧秋雨得意的笑笑。
她還沉浸在童話故事裏,追着問牧秋雨:“然後呢?”
“小刺猬跟獵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嗎?”
看着陸寧閃閃發光的眼睛,牧秋雨搖了搖頭:“冬天過去,小刺猬的傷很快就好了,獵人也将她送回了當初抓到她的灌木叢。”
“小刺猬回到了她的世界,媽媽告訴小刺猬,爸爸被大棕熊抓走了,她要去救爸爸,于是也失蹤了。”
“小刺猬只剩下了自己一只,孤零零的在森林裏覓食,跟兇猛狡黠的狐貍夫妻鬥智鬥勇,忘記了和獵人一起的快樂時光,最後在一個下雪的夜晚,死在了灌木叢圍成的雪地裏。”
冬日凜冽的風吹滅了陸寧心口燒着的暖火,故事急轉直下。
縱然牧秋雨的聲音再帶着溫柔,寒冷的雪還是将她的聲音壓得冷冷的。
“怎麽會這樣。”陸寧不能理解,心情低落了下來。
也怪不得牧秋雨會印象深刻了,就是她現在聽到後也不會忘記了。
這樣的結局根本不算童話故事嘛!
陸寧剛起了逆反心要辯一辯這個“童話故事”的定義,就聽到牧秋雨跟她說:“不是所有相遇都是故事的開始,獵人只是小刺猬短暫生命裏的一段插曲。”
“而且這也是她為數不多的好事情,這就是小刺猬的童話了。”
聽到這句話,陸寧沉默了。
她無法辯駁,只是很可憐故事裏的小刺猬:“要是獵人當初離開的時候把它帶回家就好了,她的童話就會更長了。”
“是啊。”牧秋雨點點頭。
茶水的霧氣沿着她的側臉飄過,她在霧氣中擡起頭來,看向對面的陸寧:“為什麽不帶她回家呢?”
“或許以後這裏就會有小刺猬。”陸寧托着下巴,看向白光以外的世界。
聽到這句話,牧秋雨眼睛一亮:“你想養刺猬嗎?”
“如果這個地方能有的話,也不錯。”陸寧想了想,接着跟牧秋雨分享起了自己的想法,“我主要是想生态環境好的一個标準就是有生物活動的跡象。刺猬這種生物應該普遍适合各種環境吧,它可以翻動腐土,捕食害蟲,豐富這個地方的食物鏈。食物鏈越豐富,生态越好。”
牧秋雨聽着陸寧一本正經的跟她分析,眼神一暗。
陸寧全然沒注意到牧秋雨的變化,她說着就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現在是外面世界的淩晨一點二十五分,距離日升還有不到五個小時,時間不多了。
得出這個結果,陸寧一口氣喝完牧秋雨* 給她倒的奶茶:“我不能跟你聊天了,我得去提摩西草那邊視察一下,看看能不能種花。謝謝你的奶茶,下次見面再聊!”
陸寧急急忙忙的,跟牧秋雨說完就忙不疊的朝外面走去。
白光沒過她的背影,一點點将她從這個空間抹去,牧秋雨望着陸寧跑出去的背影,鎖鏈随着她的動作嘩啦響了一陣。
她也好想跟着陸寧出去,看看她是怎樣考察土地的,看看她是怎樣除草種花的。
可鎖鏈緊緊箍住她的腳踝,她只能站在她的白光裏,看着那人逐漸消失在她視線裏。
陸寧的離開好像也帶走了這片空間裏的所有東西。
花園桌馱着茶具消失在牧秋雨手側,空蕩蕩的床化作一片齑粉。
清風吹來,周遭只剩下一片幹淨到過分的白。
樹葉動着,剛剛還開的洋洋灑灑的花謝了,好像開過了一輪,又匆匆而逝。
牧秋雨守着這片空曠的土地,靜靜的坐着。
她說下次再聊。
可下次不知道她又要等多久。
少女默然擡手,扣了扣自己的心口。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低落的眼睛裏慢慢多了些快意。
她去種花了。
你在外面也在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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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的街道萬籁俱靜,繁華的城市也進入了休眠。
寵物醫院的牌子暗着,裏面卻燈火通明。
一道藍紅交替的光從偌大的玻璃窗前閃過,警車駛離了寵物醫院。
夜風掀起路邊的行道樹樹葉,将纏繞在人手指的煙吹得飄搖缭亂。
牧靜琴出門送走來記錄案情的警察,随意找了棵合眼緣的樹靠在上面。
剛剛作為監護人,她一直待在牧秋雨身邊。
只是醫院的味道令她厭惡,警察剛詢問完,她就給自己在外面點了顆煙。
青煙徐徐從女人的口中吐出,轉即消失在風中。
牧靜琴随意的含了口煙,滿不在意的看向全透明的寵物病房,就見她那個外甥女正靜靜的待在裏面,看着躺在隔間裏的那只抹布貓。
小貓被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只是尾巴前腿都打着石膏。
它沒有醒來,也不會醒來,作為容納系統的容器,它就這樣躺在硬邦邦的隔間裏,一旁的儀器勻速而緩慢的滴滴響着,各項指數都很低。
牧秋雨比誰都清楚,系統是不會這樣就死掉的。
只要陸零想,她修複好後,就可以換一副軀殼,甚至可以跟這只小貓一模一樣。
但牧秋雨就想要這只小貓。
少女半蹲在儀器前,平靜的瞳子一言不發的盯着監視數據。
她想如果她現在有足夠的積分就好了,這樣就能兌換道具,再不濟直接改寫劇情,讓這只貓徹底好起來。
靜夜無聲,牧秋雨聽到了欲望撬開土壤生長的聲音。
她清晰的看到自己踩進了系統精心布置的陷阱當中。
然她。
心甘情願。
“小姑娘,喝杯水吧。”就在這時,醫生給牧秋雨遞來了一杯水。
“謝謝您。”牧秋雨接過水,淡聲道謝。
“會好的。”醫生看着守在小貓跟前的牧秋雨,眼神堅定。
她比誰都清楚這只小貓情況之糟糕,卻也更加慶幸她有這樣一個好的主人。
她将手放在牧秋雨肩上,輕拍了兩下:“我們一起努力,只要你不放棄,我們也不會放棄的。”
當用盡了一切可用的辦法,人們也只剩下了不放棄。
牧秋雨不喜歡這種無意義的鼓勵。
過去每當自己手下說這樣的話,她都要冷眼呵斥一二。
可這次,她動了動唇角,沒有開口反駁。
溫水将它的溫度緩緩的送給蹲在隔間前的少女,牧秋雨蹲的有點累了,換了一個姿勢。
“叮鈴。”
安靜中,校服口袋裏響起微弱的鈴铛聲。
牧秋雨目光一頓,把陸寧幫她搶回來的小金鎖從口袋裏拿了出來。
那金色的小鎖染着星點沒有被擦幹淨的血跡,好似一場驚心動魄過後的餘悸。
牧秋雨沿着血痕的路線細細摩挲,回憶缥缈。
“過去的大人呀總擔心小孩命薄,就拿一把鎖鎖住她的命,以求平安長命。媽媽希望我們小秋也要平安長命,事事如意。”
牧靜宜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牧秋雨盯着金鎖看了好一陣。
她像是做了什麽決定,突然起身打開了寵物病房的隔間門。
細細的金鏈沿着小貓的脖子畫了一個圈,牧秋雨将金鎖帶在了小貓的脖子上。
“它是你的了。”她說。
卻又好像在說:“早點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