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他想親她

第26章 26 他想親她。

房間外的蔣冬至仍靜靜站在那兒, 目光失焦地落在玄關處。

身後屬于程拾醒的那扇房門緊閉,像是要把他隔離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微曲, 指腹摩擦着。

方才只要再近一點,再近一點點,他就會碰到她的唇瓣。事實上他們的身子也離得那樣近,近到只要他一彎手臂就可以将她攬入懷中。

他們對視着,他從他那位年輕漂亮又那樣叛逆的妹妹眼底讀出一抹倔色與嘲諷,似乎很不滿他拿這樣的語氣同她講話、這樣管着她。于是他喉結一滾, 握着她小臂的手不斷收緊,就好像她是握不住的沙,是流動的水,可掌心觸及到的是她柔軟的毛衣,柔軟到與帶刺兒的她截然相反。

他的視線再下移, 如有實質般拂過她顏色淺淡的唇,上頭還殘留一些唇釉的痕跡, 藏在若有似無的唇紋裏。方才她去見了誰、做了什麽, 被燈光照得那樣一清二楚, 連自我欺瞞都做不到。這種一清二楚令他惱火,惱火燒過他的喉嚨, 升起一抹渴意

……以及沖動——

他想親她。

去這樣做。

去覆蓋掉別人留給她的痕跡與記憶。

去讓她分手, 立刻馬上。

這樣的聲音在他腦中叫嚣,欲望撕扯理智,作勢要把他扯成無法複原的兩半,神經末梢都在為之顫動, 令他呼吸急促,視野裏能注意到的全部只有失了色的唇、還有她那雙一向不聽話的眼睛,剩下的一切都被模糊。

可他的手依舊穩穩地停在她的唇邊, 連觸碰都沒有。

這樣的念頭未免太瘋狂,瘋狂到不可思議。

程拾醒是誰?是他看着長大的人,是他從小照顧到大的妹妹,是甚至要比父母還要重要的家人,是幾乎他世界裏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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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可以升起這樣的想法?他憑什麽升起這樣的想法?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錯?

蔣冬至停下了指腹摩擦的動作,手指顫着蜷攏,捏成拳,緊緊的。

-

後面一周,程拾醒搬回了學校。

“你這次打算在學校待多久?”彼時她正蹲在地上理着行李箱,聽見室友喬希邊打游戲邊問。

“兩三天?一周?”程拾醒仔細想了想,聳肩,“我也不太清楚。”

喬希突然爆發出一陣喜悅的驚呼。

“嚯!五連勝!”她美滋滋地截完屏,放下手機,翹着椅腳,偏着頭去看她,嗓音裏帶了調侃,“你回來得正是時候,馮亦欣正好有事要你幫忙……”

話音未落,對面的馮亦欣羞惱地甩了玩偶過來,大喊她名字,帶着點警告:“喬希!”

“幹嘛?我說得不對嗎?你不是最近沒進展嗎?讓拾醒幫你參謀一下。”喬希把玩偶丢回去,沖着程拾醒道,“你知道嗎?馮亦欣她有……”

馮亦欣從椅子上彈射起步,沖上去緊緊捂住她的嘴,喬欣反手就去撓馮亦欣的腰。

兩個人鬧了會兒,程拾醒蹲在一邊,瞧着直樂:“所以是什麽事?”

“等等等——”馮亦欣被撓得癢到受不了,笑個沒完,臉都通紅,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投降,“我自己說。”

她清了清嗓子,眼睛眨個沒完沒了,鄭重地、聲音輕輕地宣布:“我有喜歡的人了!”

程拾醒挑眉:“哦?”

“就是……上次體側補考,跑完步之後有點低血糖,頭暈……”馮亦欣低着頭,“然後,那個男生送我去了醫務室,後面就加上了聯系方式。”

“那聊得怎麽樣?”程拾醒問。

“聊了一個多月,進展還算……可以吧。”

喬希飛快插嘴:“但是雙方都沒有更進一步,所以她很擔心。”

“喬希!”馮亦欣跺腳大叫,“都說了我自己說!!!”

喬希摸摸鼻子,默默在唇邊做了個手拉拉鏈的動作,而後比了個ok。

程拾醒聽明白了:“意思是,想讓我做軍師?”

馮亦欣抓了兩下頭發,随後頹然道:“是的。”

程拾醒瞧着她那樣子,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

“你別笑。”她拖着尾音哎呀了聲,湊過去彎着腰抱着程拾醒撒嬌,“幫我想想辦法幫我想想辦法,這個我是真心動。”

“好好好。”她被前後搖晃着,無奈地攤開手,“我看看你倆的聊天記錄。”

馮亦欣身子一探,從桌上拿過手機,戳了幾下屏幕,雙手捧着将手機轉過來遞給她。

程拾醒垂首,指尖滑動屏幕,餘光裏是馮亦欣期待又緊張的眼神,亮晶晶的,墜了光似的。

“嗯——”她撂下結論,“他對你有意思。”

就是像人機似的,笨笨的,比談祝霄還笨。

正刷着,微信裏又進了條新消息,程拾醒念:“對方剛剛問你是不是很忙,已經兩個小時沒有回複他的消息了。”

馮亦欣慌忙轉回手機,驚訝:“啊?他兩個小時前給我發消息了?我怎麽不知道?”

“你剛下床你能知道什麽?”一旁的李紛紛吐槽。

馮亦欣噠噠打字:“可能是午睡完起來發現消息太多了,順手一鍵清空了。我跟他解釋一下。”

“你不用跟他解釋。”程拾醒将整理好的行李箱拉鏈拉上,起了身,拍拍手,語氣清淡,“告訴他,你今天是挺忙的,忙到頭疼。”

“什麽意思?我現在是要欲擒故縱嗎?”馮亦欣茫然地擡頭,搓着手指。

“然後再告訴他,現在屬于忙裏偷閑,因為和他聊天的時候你會放松很多,感覺心情很好。”

馮亦欣恍然大悟地發出感慨:“啊~~”

喬希:“啊~~”

啊完了,馮亦欣再問:“他回我說很開心我能這麽覺得,然後呢?”

程拾醒思考了幾秒,道:“你說,不過快忙完了,今晚就能閑出來了。”

喬希:“啊~~”

馮亦欣:“啊——”

她啪地捂住嘴,驚喜從彎起的眼睛裏洩出來,小聲說:“他約我今晚出來。”

“手法。”喬希評價,“高端手法。”

“開心了?”程拾醒問。

馮亦欣點頭如搗蒜。

“好,現在坐下。”程拾醒下巴一揚,“幫你化妝。”

-

幫馮亦欣做完妝造,程拾醒便背着毛絨小包匆匆出門了。

她今天約了談祝霄。

出了宿舍樓,遠遠就瞧見談祝霄蹲在地上,逗着貓玩。學校的貓大多親人,平時懶洋洋趴在電瓶車上睡覺,冬天會跑進教室随機挑選一名學生的膝頭趴着。眼下正眯着眼趴在地上曬着太陽,任由談祝霄撫摸。

餘光瞥見她,他擡起頭,随後站起了身,眉眼含笑望着她走近了,自然地拉起她的手。

“去哪?”他問。

“逛逛水果店吧。”程拾醒道,“看看有沒有我想吃的。”

剪發一月左右,她的頭發長長了不少,攏起一半頭發在腦後紮了個揪揪,細心打理過的劉海蓋過眉梢,擋住額頭,鼻梁上架着個黑框腮紅眼鏡,脖頸間松松系着個圍巾,遮住一點下巴,顯得臉格外小巧精致。

尤其是在低頭挑選水果的時候。

談祝霄在邊上亦步亦趨地跟着。

程拾醒撕了個袋子,挑揀着橘子,他也跟着往裏裝袋,她哎了聲,将他挑的橘子翻了個身,摸摸果臍,啧了下:“你挑水果的水平一般啊。”

“怎麽了?”

“這種果臍小的,容易酸。”她又将橘子翻過來,“喏,頂部凸起,沒熟透,不甜的。”

談祝霄怔了下:“你喜歡吃甜的?”

她覺得莫名其妙:“誰吃水果不喜歡吃甜的?”

他抿了下唇,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付了款,她将袋子挂在手腕上,同談祝霄出了店面。外頭太陽已有西下的趨勢,正是大雪天,仲冬已至,未見飄雪,天氣卻是已經肉眼可見地冰下來,風刮過時足夠将鼻子凍得通紅。

程拾醒搓了搓手,談祝霄瞧見,問:“你冷不冷?我帶了暖寶寶。”

“我以為你會說,要把我的手放進你的口袋,諸如此類的。”她開玩笑。

他一愣,把口袋裏預拿出來的東西塞回去:“那我沒暖寶寶了。”

程拾醒在昏昏沉沉的夕陽下瞥着他,啧了聲。

“來不及了,已經被我聽見了。”

“不能撤回嗎?”

“不能,所以你下次要機靈一點。”她語氣輕松,“不過,我也帶了暖手寶,在口袋裏呢。”

她邊說邊笑着将手摸進口袋,正欲将暖手寶展示給他瞧,指尖觸到什麽某個小小的塑料,唇角驀地一滞。

她将它捏出來,攤在掌心一瞧。

是一顆葡萄味的糖果。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放進去的。

蔣冬至在她的口袋裏放了一顆糖,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發現。

這是專屬于他倆之間的暗號。

從小時候她怕藥苦,吵着鬧着告訴他說她的父母是會在她吃藥的時候拿糖果哄她的,于是他頭疼地跟着學,再到她生氣的時候,他往她的手心裏塞一顆,無聲當和好的訊號,再到他的口袋無時無刻這樣備一顆,在他總覺得患得患失的時候,在他總覺得程拾醒在與他漸行漸遠的時候。

其實她喜歡吃甜的,糖果、蛋糕、甜品、水果……

這件事只有他知道,連她自己都要否認。

而這次,她又打算離開這個家多久呢?

他已經給了她一顆糖,就像過去那樣,她會回來得早一點嗎?

人們總把這樣的狀态稱之為分離焦慮,常見的現象是分離期坐立難安、胃疼、恐懼、做噩夢。

可是他沒有做噩夢。

他夢到的是昨晚。

是昨晚她就這樣擡着眼睛瞧着他,眼底倒影他強裝平靜的模樣,她明明是被控着的那一方,可臉上卻是胸有成竹的輕描淡寫,明明是仰望他,可卻是居高臨下的眼神,半點沒裝。

這點與昨晚的現實并不完全相同,她撕下在他面前乖巧服軟的僞裝,拿淡淡的語氣刺激他:“怎麽?這樣就生氣了,哥哥?”

“夠了。”蔣冬至胸膛起伏着,連呼吸也重,“你別再說了。”

“不是你讓我說的嗎?你想聽什麽我大可告訴你,說實在的我不在乎。”她卻不停,唇瓣一張一合,“是啊,我就是跟那個男生交往了,是啊我就是喜歡他不喜歡你,是啊我們剛約會回來,你上次不都看見了嗎?我就是和他接吻了怎麽……唔。”

蔣冬至驀地低頭,堵上了她的唇。

捅破那層早已若隐若現的紗布,跨過道德束縛,撇開身份的約束,宇宙在他耳邊爆炸,一切都變得如此混沌、失序,沖動的火星徹底成為了他世界裏的主宰。

懷裏的人在掙紮,于是他鉗制她手臂的手滑落在她柔軟的腰際,緊緊按向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擡高了她的下巴,大拇指捏着向下一壓,兩瓣唇猝不及防地被打開,被索取、攪動、摩挲。

他低着頭,微彎了點腰,用力壓着她,暢快地、迫切地,去做盡現實裏他想做卻不敢的事情。

“你再刺激我試試呢?”他貼着她,含糊不清地咬着字,帶着點狠意,“你敢離開我試試呢?”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膛,往外用力推着。她當然不可能推動他,小時候打架平手永遠是他在忍讓。

大抵是意識到了這點,她的手緩緩失了力道,從他身上滑落,嗚咽了聲:“……哥。”

“……”

蔣冬至猛地睜開眼,意識剎那間從夢裏抽離。

他喘息着,手指揪緊了身側的被褥,虛焦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夢裏的場景還在眼前閃動。

完了。

他突然意識到——

他完蛋了。

那些患得患失的含義,原來根本不是出于哥哥對妹妹的關心,而是出于嫉妒,出于最原始的占有欲,出于他……

喜歡程拾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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