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蔣冬至,你越界了
第40章 40 “蔣冬至,你越界了。”……
程拾醒收回那一點傾斜過去的餘光。
“你想知道?”她笑笑, 依舊從容不迫地回應,“自己去談啊, 問我做什……”
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跟誰談?”
很短促的三個字。
程拾醒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眼睛慢慢轉過來,落在他身上。
他正在一片漆黑中凝神望着她。
肩頭與膝蓋都相碰,他們的視線之間,也不過一尺的距離。
呼吸聲在舒緩的背景音中被無限放大, 電影裏的主角念着臺詞,語調澀然又無力。
她靜靜看了他半晌,聲音沉下來:“蔣冬至,你越界了。”
她不是傻子。
可他紋絲不動,目光并不閃躲, 言語間也毫不退讓。
“什麽是界?我正在探索。”
“你探索過頭了。”
“沒過。”蔣冬至始終盯着她,“不踏出去, 怎麽知道究竟算不算過?”
視線交彙, 摩擦、碰撞、勾纏, 晦暗不明,像是在暗自互相較勁, 要拼個輸贏。要麽他順着她退步, 要麽她随着他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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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曲恰巧響起,程拾醒在對視中悶得煩躁,一見大屏變黑,立即跨上包, 從椅上起了身,一聲不吭,作勢要走。
“還有彩蛋。”他在身後說, “不想留下來看看嗎?”
程拾醒頓住,但也不過一瞬。
“不了。”她平穩,“結局都已經定好了,凡事有度,我不喜歡節外生枝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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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下一開學,程拾醒立馬打包東西搬回了寝室。
課程越來越少,她留在學校裏的時間卻是越來越多了。這當然存在很多弊端,比如不能經常直播了,怕影響室友。粉絲在私信裏哭天嚎地,求問下次直播時間。
“我想出去租房子住。”同範茹畫結束完拍攝後,她突然開了口。
範茹畫吓了一跳,手裏的相機一抖,險些摔下去。
“為啥?”她不解,“你不是有家嗎?是你哥終于鐵樹開花有女朋友了,然後嫂子要搬進來了你怕尴尬?”
程拾醒:“……”
“不是。”她找了個借口,“我現在的卧室還是有點小了,衣服放不下。而且不是打算要開公司了嗎?總需要一個類似工作室的地方,你,唐棠,李自鑫……到時候總不可能來蔣冬至家開會吧?”
範茹畫想了想,覺得也是:“确實,光我一個進你家,就已經感覺你哥眉心能夾死一只蒼蠅了,要多讓兩個人進來,感覺他能把我們幾個都幹掉。”
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手卡在那裏,眼珠一轉。
“也不對。”範茹畫又問,“你這段時間怎麽一直住宿舍?也不回家。”
程拾醒沉默。
範茹畫盯着她,“你不對。”
“哪裏不對?”
“哪裏都不對。”
“我和他鬧矛盾是常有的事。”
“誰說他了?哪個他?什麽他?”範茹畫說,“少裝,少來,我的眼睛就是尺。”
“實際上有個人摘下隐形眼鏡都看不清真尺子上的刻度。”
“……”範茹畫怒攤手,“給我錢,我馬上約近視手術。”
程拾醒笑着拍了下她的掌心,攬住她的肩,“走了,請我們偉大的攝影師吃飯。”
“這個可以。”範茹畫借勢舒舒服服地在她肩上一靠,倚着走,對上個話題緘口不提了。
既然她不想說,那她就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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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程拾醒請了個代理公司,公司成立流程走得順利。同時,她在中介那天看了好幾套房子,總算挑中套滿意的,走過合同,準備挑個黃道吉日把家搬了。
搬家這件事,最大的阻礙從來不是行李多少。
而是蔣冬至。
自那天他若有若無地邁出一步後,沒再有額外的越軌行為。
兩個人皆對那天閉口不提,但發生就是發生了,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哪怕裝作若無其事,也會在心頭紮下一根刺,沒那麽醒目,但足以使再正常、普通不過的相處與對話都會被過濾成不自然的色調。
周末,程拾醒難得回了趟家。
蔣冬至恰好這兩天出差,回到家中時,屋子裏正陰暗一片。
她一手拎着剛簽完字拿到手的快遞,“啪”一下打開燈,低頭在玄關處換着鞋,照例将靴子放好,目光一掃,地毯旁正端端正正擺着雙淺藍色的毛絨拖鞋。
程拾醒視線移到自己腳上套着的那雙粉色拖鞋,唇下意識一抿。
等搬去出租屋了,她得買雙新的拖鞋,不要這個款式,不要這個顏色,統統換掉。
換成一看就和那雙淺藍色的沒有半毛錢關系的。
程拾醒收回眼,在櫃子上用美工刀拆了快遞袋,将裏頭的紙質材料無比小心地拿出來,雙手捏着,掃過營業執照上的信息。
名稱:蘑勵傳媒有限責任公司
類型:有限責任公司(自然人投資或控股)
法定代表人:程拾醒
……
她舉起手機,對着拍了張照,發到了微信工作群裏。
是尚還只有十幾個人的小群,照片上轉動着加載的圈圈剛達到100%,群內立即掀起一陣熱烈回應。
李自鑫(賬號-複燃):【鼓掌.jpg】
範茹畫(攝像兼人事):【老天爺,我也是當上創始人了!】
唐棠(賬號-亂佩佩):【老天爺,我也是當上合夥人了!】
潘若麒(策劃):【老天爺,我也是當上人了!】
楊麗(運營兼商務):【程總,什麽時候請吃飯?@老板(賬號-拾貝殼)】
她樂個沒完,打字回複:【再議,程總現在還沒吃上晚飯。】
程拾醒收回手機,找了個文件袋将包括營業執照在內的紙質資料全部放一塊,理了理從學校帶回來的行李,不多,主要還是電腦和衣服兩三件物。
做完這一切後,外賣也到了,雲吞面。熱度被保溫袋鎖住,到手還是暖烘烘的。雲吞皮很薄,鮮肉裹蝦仁,細面脆彈。
她一邊咀嚼一邊同範茹畫通話。手機就擱置在餐桌上,開了擴音器,對面窸窸窣窣一片。
範茹畫正在學校門口買烤紅薯,她聽着範茹畫大喊說“師傅要這個大的”,隔了會兒,才繼續回應她:“……所以現在江含那邊什麽态度?”
“她目前還沒有給我具體的回應,就說需要再考慮一下。”
“你後天不是得去健身房上課嗎?再打探一下。”
“後天不去。”程拾醒說,“後天我搬家。”
“這麽快?”她詫異,“這事你跟你哥說了沒?”
“還沒,我打算今晚說。”
“他在家嗎?”
“不在,出差。”
“好家夥。”範茹畫聽懂了,有些遲疑,“這不好吧?你這和先斬後奏有什麽區別?”
“有區別,我是先奏後斬。”她強調完,把話題扯回來,“對了,你跟楊麗姐幫我再招個財務,經驗多少倒好說,就是人得靠譜點。”
“工資還是面談是吧?”
“對,實習期一個月。”
“行,知道了。”範茹畫信心滿滿,“包在我身上。”
提及楊麗,程拾醒便想起她在微信裏發的那句調侃,“再通知下,下下周六,公司聚餐。”
“你真請啊?”範茹畫驚訝。
“當然。”她道,“一個是大家都得混個臉熟,第二個是,目前這些人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甚至有三個人是我從其他公司挖過來的,除了工資待遇,我必須拿出個态度,告訴他們來到蘑勵是正确的選擇。”
聞言,範茹畫啧啧稱嘆:“好吧,說的也對。是我還有點覺得不切實際,突然要從學生思維裏跳出來,跟着你創公司……想想還是不可思議,太牛了。”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噪音炸起,程拾醒剛想問怎麽了,就聽見範茹畫匆匆道:“城管來了,我的紅薯還沒烤好,要跟着大爺一起跑了,先挂了。”
“拜……”下一個字還沒吐出來,電話先被挂斷,程拾醒瞧着顯示“通話已結束”的手機屏幕,啞然失笑。
範茹畫說覺得不可思議。
她又何嘗不是?
大一剛接觸新媒體行業,發布的第一個視頻無人問津,那會兒她又怎麽會想到,自己真的這樣一步步,憑借自己的努力,在這個行業裏占據一席之地?
洗過澡,她躺在床上刷着手機,紅因裏堆滿了私信。
公司官方賬號剛建好,目前是楊麗負責。程拾醒改了個人簡介,@了公司賬號,商務聯系方式也換了。不少粉絲聞到味,也猜出了個大概,甚至在天眼查搜出了注冊信息,截了圖在私信裏問她究竟是真的假的。
她目前還不打算回應,過兩天搬完家,打算出視頻統一解答。
程拾醒往下劃着屏幕,過目着粉絲七嘴八舌的問題,在備忘錄裏敲着鍵盤記錄,屏幕上倏地彈跳出一條視頻通話的請求。
她措手不及,打字的手指正好敲在挂斷鍵上。
微信對面聊天框裏顯示出一行小字——
對方已拒絕。
下一秒,視頻通話再一次彈入,手機在她掌心止不住振動,程拾醒瞧着屏幕上的“刺猬”,極為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手頓在接通鍵上,隔了好一會兒,才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