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上瘾的人從不會是我

第45章 45 “上瘾的人從不會是我。”

一個人住一個房子的感覺很爽,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而在家大部分時間裏,她都待在工作室裏, 偶爾趴在陽臺上遠眺。

從新家陽臺上望出去的夕陽尤其漂亮,樓層高,視野遼闊,外頭是一望無垠的晚霞。每當這個時候,雲層流動得格外快。天空很大,似乎游去哪裏都行, 累了就扯下一點衣角,就像撕開棉花糖一樣簡單,然後再随着風,飄到不知名的遠方,飄去哪裏都行, 總之是遠方。

這是程拾醒最後選中這裏的原因。

她喜歡站在高處,向下眺望, 白天時望陽光燦爛, 入夜後瞧霓虹閃爍。

視線再飄落到地面上, 寬闊的馬路在視網膜內被縮成一條條線,彎曲或筆直, 交叉或平行, 分岔或靠近,車流湍急,行人接踵,一萬種可能正在誕生。

天氣在回暖, 外頭枝葉肆意生長,綠蔭在慢慢成片,陽光愈發刺目, 光束打在身上時就像火焰,炙熱得要把人的皮膚燒出一個洞。在這樣的換季中,公司的運營在慢慢走向正規,最近新簽的達人勢頭也還算不錯。

這段時間忙得熱火朝天,管理、選品、新員工面試……她什麽都先親自來,等到差不多穩定下來,回頭發現“拾貝殼”的賬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更新了。

上一次還是正式跟大家公開公司的事。

她決定給自己放個小假,去進行一場旅行,再剪成vlog,發出去。

做攻略時,程拾醒仔細想了想,上次旅行是大三上同範茹畫去倫敦,上上次旅行是大二下同馮亦欣她們幾個在周邊城市逛了圈……

緊接着她發現,上一次獨自旅行的經歷實在太久遠,已經快要記不清了。

程拾醒用電子筆在pad上圈出“一”字,用筆尖輕輕點了點。

蔣冬至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那天,他在她家中被故意多灌了幾口酒,不多,不至于到暈眩斷片的程度,所以自然也記得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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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她傾身靠近,大拇指指腹抵在他的下颚,食指指腹自然地壓在他的唇角,脖子上那條銀質蝴蝶項鏈很長,若即若離地觸碰喉結,冰冰涼涼的觸感,令他忍不住吞咽、滾動。她維持着那個動作,眼皮垂着,低低睨着他,唇離他很近,只隔着一根食指。

這樣的眼神他見到過很多次,只不過是在照片裏,而她身邊的異性總是換,這一次終于輪到了他。

不過似乎又有點不一樣,她比過去表現得更加鎮定,眼底卻像流淌着最滾燙的岩漿。

她就用那樣平靜的嗓音和溺死人的眼睛,告訴他,讓他來追她試試。

他被莫大的驚喜砸中,被燙到,卻沒有避讓,反而,那些難過的、負面的情緒在愣神中退了潮,取而代之的是同樣的目光。

他突然意識到程拾醒前面同他說那些刺激話的含義,其實她并不在乎他對她的好感是來源于喜歡還是占有欲,她在乎的更多是她在一段關系中絕對清晰的地位。

在一場針鋒相對中,得有一個人被擊中心髒,失去理智,變得更脆弱、敏感。他采用懷柔政策,企圖令她自亂陣腳,而她更強硬、極端、利落。

因為被擊中的那個人不能是她。

“喂。”程拾醒接起電話,聲音輕快又放松。

這段時間他給她打的電話很多,運氣好的時候她會接,運氣差的時候只能聽到被挂斷後的“嘟——”聲還有一條“在忙”的微信。

他也來這兒找她,運氣好的時候她會打開門,神色自然地靠在門沿同他打招呼,運氣差的時候她即使在家也只會泰然地坐在陽臺的椅子上,一邊舒服地曬着太陽,一邊通過門上裝的智能攝像頭,瞧着手機上的監控,不動聲色地觀察他。

和程拾醒玩暧昧是正确又錯誤的決定。

因為她會讓你提心吊膽、忽上忽下,在最是興奮的時候淡淡地趕你走,在正失落時輕輕巧巧拿一句話讓你起死回生。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對方的情緒和她有什麽關系呢,又沒談。

跟玩狗似的。

“喂。”蔣冬至選了一個最稀松平常的開場白,“你現在在做什麽呢?”

聲音很喘,好像在跑步。

“在做旅游攻略。”她滑動着pad上的圖片和文字,“你呢?”

“在健身房,剛碰到江含,閑聊了幾句,聽說她簽了你公司?”

“你還能跟不太相熟的人閑聊?”她笑了聲,意味不明,“想蹲我?”

對面傳來輕輕一聲“哔”,很短促的一下,似乎是跑步機被關掉了。他的喘氣聲還是很重,透過手機傳過來:“畢竟你最近回微信的頻率總是很低,我總得了解一下我要追的人最近在幹什麽,才好對症下藥吧?”

“可惜了,消息太落後。我早就不去這家健身房了。”她惋惜般嘆了口氣。

搬家之後,這家健身房對她來說就有點距離遙遠了。正好課時也上完了,江含也被撈到手了,她便沒再續,而是在附近又找了另一家。

“如果你願意多跟我分享一點,或許我的消息就不會落後了。”他說,“比如,你是打算去哪裏旅游呢?”

“近希。”

偏南,是個潮濕愛吃辣的地方。

“和範茹畫嗎?”

“不,就我一個。”

“一個人不會覺得單調嗎?”

“我?單調?”程拾醒像是聽到了什麽特別好笑的笑話,噗嗤一聲笑出來了,雙肩聳動,“我怎麽可能會覺得一個人單調呢?我最擅長一個人找樂趣了。況且……”

她故意停頓了一會兒,做着明黃色美甲的手指在pad屏幕上随意地劃來劃去,眼睛卻沒看那兒。

“說不準回來的時候就有人陪着我了呢?你知道的,我很擅長人際交往。”程拾醒說。

那頭的呼吸聲也暫停了幾秒,他好像喝了一口水,随後才調侃着問:“這種陪是心甘情願的吧?”

“當然,我不喜歡強迫別人。”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偏頭望着窗外的藍天,“我從沒有對人産生什麽特別想要得到的欲望。事實上,上瘾的人從不會是我。”

他嗯:“是我。”

又說:“我是說,是你心甘情願的吧?不然跟着你回來,處理起來多麻煩。”

她想了想,嘶了聲:“是有點。”

“那你就盡量收斂一點。”蔣冬至嗓音裏帶着點誘哄,“拒絕也幹脆一點。”

“不過我也不是很在意。”她打斷他的話,漫不經心地說,“打發而已。”

這次他哽住。

過了會兒,他才開口:“那祝你玩得開心。”

“祝我玩得開心。”她附和着,“挂了,午安。”

程拾醒的旅行出發時間定在了第二周周五。

下飛機時,範茹畫正為工作抓狂,吐槽:“新人把相機摔了,屏幕碎了,啊啊啊不知道這多貴嗎?更關鍵的是,裏面剛拍的底片也沒了!”

“屏幕碎了找財務報銷再買個呗,至于裏面的底片,你找找有沒有懂行的能把照片導出來。”她正拖着行李箱找剛到的出租車司機。

“我看她一副可憐內疚樣我也不忍心說她,但這是她本月摔的第二個相機了,本來最近事就多。”範茹畫煩着,聽見她行李箱的聲音,又說,“你倒是放假了,老板。”

程拾醒道:“我們資本家是這樣子的。”

範茹畫聞言咯咯樂。

她終于找到司機了,便三言兩語跟範茹畫結束了通話,推着箱子過去。

司機操着并不标準的普通話:“尾號1234?”

“對。”

司機是個中年女性,人熱情得很,開啓了後備箱,幫着将行李箱提了上去。

眼下是晚上九點鐘,路燈明亮,臨近市區,路上堵得厲害,車水馬龍,喇叭聲不斷。

司機透過後視鏡瞧着她,聲音洪亮地同她聊天:“妹妹,你是過來旅游的嗎?口音聽上去不像本地的啊。”

“沒,來找人。”

“你是有家人在這嗎?”

“男友,我們異地戀,想給他個驚喜。”

“哦哦,那你們感情不錯啊。”

“更重要的是——”她話鋒一轉,眉眼還含笑,“前兩天遠程連接他手機,發現相冊裏有別的女生照片,app裏還有酒店的訂單,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驚吓呢。”

“……”司機阿姨又瞅她一眼,看着她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哦了下,似乎見怪不怪了,“那得分,那不能忍。”

程拾醒抱着胸,謊撒得臉不紅心不跳,她扭頭去看窗外,嗓音平平:“嗯,是得分。”

她們被車流裹挾着,緩慢地穿梭在瀝青路上,過了好長一會兒,才終于駛達了酒店門口。熱情的司機阿姨又幫着把行李箱提下來,祝福她說千萬要分,那麽漂亮一個小姑娘可千萬別被耽誤了。

她嗯嗯啊啊地應着,付了款,在司機揚長而去後拉着箱子進了酒店大門。

她打量着酒店大廳的環境,還不錯,棕色調,左手邊是沙發座椅,茶幾上精致的盤子裏擺着糖果,頭頂的歐式水晶主燈将整個廳照得如同白晝,裏頭的景象倒映在整面幹淨的玻璃窗上,包括她走動的身影。

身後響起腳步聲,應該是其他客人,她沒太在意。

“您好。”前臺擡起了臉,“請問是要辦理入住嗎?”

在她張嘴出聲之前,有道熟悉的嗓音在她身後低低響起,飽含笑意:“嗯,有預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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