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世界和平

第56章 56 世界和平

夢裏的事, 這四個字委婉又清晰。

這聽上去是一場無比冒險又瘋狂的決定。

現在是晚上十點多,拉開窗簾, 外面是無盡的黑夜,是霓虹燈破不開的濃重顏色。

如果要問程拾醒,為什麽會在這樣不恰當的時機說出這種話,也許是因為……

因為,夜色最會蠱惑人心。

而當門鈴聲如期響起時,她正站在陽臺上, 撐着臉垂眼望着星星點點的燈光,不由彎起唇。

開了家門,半個小時前還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的人此刻正站在她面前,衣着整齊,攜着一股很淡的沐浴露清香, 一見到她,就劈頭蓋臉地問:“你叫我過來……又是想幹什麽?”

“你這話問得真奇怪。”程拾醒側身讓他進來, 聞言疑惑, “我以為我在視頻裏講得很清楚。”

他不肯進來, 只是堵在門口,默了片刻, 驀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好拿捏?”

和預想中的不太相同。

程拾醒頓了頓。

她私以為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在擁抱了, 但是現狀卻是蔣冬至在這裏突然之間莫名其妙地問她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的臉色也很奇怪。

難道他來這兒不是因為她說的那句“你想不想和我做點夢裏的事”嗎?那他是過來幹什麽的?難道他對她沒什麽想法嗎?怎麽可能?

“也沒有。”他這樣讓她感到不解,程拾醒很難得遲疑了下,才說下去, “……比如現在。”

“我問你幾件事情。”蔣冬至說。

見他沒有要進來的意思,程拾醒打量了會兒他,背往櫃子上一靠, 抱胸:“你說。”

“你現在喜歡我嗎?”他急促地問。

她覺得莫名其妙極了:“我不喜歡你跟你談什麽戀愛?你是把我的表白全當耳邊風嗎?”

“我不知道。”蔣冬至道,“我不知道你說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判斷不出來,我害怕。”

他撐着門框的手在用力,指尖泛了白,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現,他重複:“程拾醒,我害怕你對我失去新鮮感。”

她無聲盯着他。

長久的安靜中,樓道間的燈光暗下來,于是他也跟着暗下來,睫毛下的神色辨不清晰,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身處屋內暖色調燈光下的她。

程拾醒抱胸的手松開,“啪”的一聲拍了下掌,燈光重新亮了起來。

“所以,你是打算用拒絕我的方式來維持所謂的……我的新鮮感?”她覺得很荒誕。

他的唇動了動:“拒絕你的話,你會不開心。”

他害怕她對他不開心。

程拾醒嗯了聲,有點冒火:“這也怕那也怕,那你現在過來是打算幹什麽?”

“我不知道。”蔣冬至說,“我還有第二個問題。”

她偏開頭笑了下,點點頭:“行,你問。”

“你愛我嗎?”

她站直了身子:“我……”

“我愛你。”他打斷了她的話,認認真真,認真到執拗,“第三個問題,你可以給我一點點特權嗎?不多,一點點就夠。”

程拾醒不說話了,強行壓下心頭那股亂竄的火。

反正她不說話他也會繼續,她倒是要聽聽是什麽樣的特權。

蔣冬至沒等到她的回應,微微垂下一點頭,輕聲說:“你可不可以……騙我一次?”

“什麽?”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想聽你說愛我,即使你對我沒有到那種程度。”

程拾醒徹底憋不住了,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拽進門,再砰的一聲将門大力合上,反鎖,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蔣冬至我是真的不理解你。”她差點被氣暈,向後抓了把頭發,舌尖抵抵臉側,勉強緩了緩氣,耐着性子問,“是什麽讓你産生了錯覺,讓你覺得‘我要跟你做/愛’是我們分手的前兆?”

“……我沒這麽說。”

“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她提高了點分貝,“我是跟你說,我的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我不能跟你承諾我們能有多遠的未來,我更在乎當下。但我沒讓你在談戀愛的時候整天胡思亂想,一天到晚猜測我哪句話是什麽意思,懷疑我下一秒是不是就不喜歡你了,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你這樣跟我待在一起不累嗎?”

“不累。”他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累。”

她失語一瞬,覺得整件事都很好笑:“不累些什麽?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你想要什麽大大方方地說出來就好,弄得那麽卑微做什麽?”

這種卑微已經毫無情趣可言了,她不喜歡。

“我想要什麽,只要說出來你就會給我嗎?”

“不會。”她幹脆地拒絕,“但起碼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我仍在喜歡你,不想跟你分開。如果你想聽我表白,我随時奉陪,只要我喜歡你。”

“真的?”

“真的。”

他看着她,呼吸緩慢,妄圖用目光描繪她的輪廓,以此确認她此刻不會像過去對那些前任一樣,潇灑離開。

他們已經談了多久了?

半個月?

大概吧。

總之,他們之間的進度似乎比她過去的那些戀愛快很多。

這該是件好事,代表她對他格外濃稠的興趣,但他總安不下心,哪怕他們已經确立了關系,還是安不下心,因為他足夠愛她。

可程拾醒在這場關系裏總是表現得很鎮定自若,慌張的人從不會是她。她可以自然地撩撥、掌控他的情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樣的淡定,真的是對待戀人的态度嗎?還是對待她的所有物?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程拾醒曾經問過他一句話——

你對我,究竟是占有欲還是喜歡?

……那她呢?

那麽親昵的表現,究竟是出于心動,還是想要得到的欲望?

他不像她一樣淡然,他需要她無時無刻的表白,無時無刻向他保證,給予他安全感,告訴他,無論是不是欺騙——

她喜歡他。

“那你說,你現在就說。”蔣冬至盯着她,在她的目光中走近一步,聲音有點啞,“你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我喜歡你,就像你喜歡我一樣。”她嘆了聲,跟着重複。

“你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

“我愛你,就像你愛我一樣。”

“你對我的表白都是最真心實意的,你不會騙我。”

“我不騙你,我自願的。”程拾醒說完,仰着頭望向他,“然後呢?你還有什麽其他想要的嗎?”

他的目光很燙,撫摸着她的臉頰,就像從火柴盒上擦出的一抹小火苗被丢進了森林裏,肆意燃燒。

“我想要你。”他吐字清晰。

窗外夜色是被打翻了的墨水瓶,不遠處的車鳴聲就像被拉緊的警報,樓下有人在不合時宜地吵架,碗筷被摔碎,乒鈴乓啷響。這個世界好像在崩塌,所以才吵鬧得要命。

不過沒關系,塌就塌了。

他被她推着,躺在下方,向上索取親吻着她的嘴唇,把靈魂寄存進她的身體裏,随粘稠灼熱的月色融化。

此刻她是溫暖的流水,是包裹着他的絲綢,是柔軟的棉花糖,被擁住,被輕咬,被張開,被浸潤,被吞入腹中。

就這樣牽着他,撫摸着他的頭發,賦予他同等厚禮,像是無聲的誇贊,勢必要與他一起在混亂與清醒中盡情滑入愛河。

蔣冬至掐着她的腰,仿佛飄在雲端,好像再沒有什麽能令他感到同樣快樂的了。這種愉悅從心髒處升起,又順着血液擴張至身體各個角落。

結果快到結尾時,程拾醒突然停下了不動了。俯下身親他,又順着臉頰去咬他的耳垂。

“蔣冬至。”她開了口。

他強行忍耐着,迷迷瞪瞪的,回她話:“怎麽了?”

“你可不可以哭給我看?”

“……”他清醒了點,不可置信,“你在這個時候停下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程拾醒,你這人怎麽那麽……”

她突然夾了他一下,聽着他倒吸一口氣,捏在她腰上的手握緊,所有未說完的話都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

她擡起來點身子,手撐着他的肩,居高臨下:“你哭不哭?”

“……”他不肯說話了,撇開臉,無聲拒絕。

她怎麽那麽樂此不疲地執着于看他哭這件事?把他弄哭很值得她驕傲嗎?

什麽癖好?

“哭不哭?”程拾醒又問了遍,見他固執又別扭,還是不願意答應,失落地嘆了口氣,“那就不做了。”

無視他的難受與煎熬,程拾醒直起半跪的腿,抽離,剛要從他身上爬起來,下一秒腰上那只手往下重重一按,不由哼了聲,眼前旋轉,他們位置對調。

蔣冬至壓在她上頭,也沒重新進來,只是盯着她。

“我很心疼你。”他真的感覺自己有點要死了,委屈死的,“可你一點都不知道要心疼我。”

“你心疼我嗎?”程拾醒立馬換上副可憐的表情,“可是你都不願意答應我的央求……我都是喜歡你才這樣做的,寶寶,我對別人都不這樣的。”

平時蔣冬至,現在倒是喊上“寶寶”了。

他冷哼:“你是不是在pua我?”

“胡說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她攬着他的脖子去親他的眼睛,再順着鼻梁一點點輕啄着下滑,用唇代替去做通話時手指做的事情,含糊不清地說,“只有你哭的時候我才會感覺快樂,以前戀愛我從沒有過這種類似的感覺,真奇怪。”

這是十足的真話。

“你哭的時候,我會覺得很滿足。情緒是因為我,眼淚是因為我,一切都是因為我。”

她撫摸着他脆弱的脖子,感受着喉結的滑動,觸感萌生渴望,她肩膀再次聳起,呢喃:“其實我也不太理解,偶爾在你面前我會感到不知足,可能是因為太喜歡了,想占有你,甚至是摧毀……算了,不哭也沒關系,進來。”

蔣冬至感知到她的情緒,抿了下唇瓣,順着她的意思,重新沉入,低着頭去尋她的唇瓣、脖頸、鎖骨,近乎纏綿地親吻。

後來他眼睛确實紅了,半是被程拾醒折騰的,半是……他想滿足她,他從來都滿足她,只要她開心就好,剩下的其實都沒有那麽重要。

讓程拾醒這樣心理上爽到之後也有好處,比如後半段明明累了困了,但還是由着他胡來,帶着補償性質地撫摸他的頭發。

再往後真的累了,推着他叫他起來。蔣冬至不幹,埋在她身上,咬着她求情,硬擠了兩滴淚出來說他好難受,求求她幫幫他。

他才是真想毀了她。

程拾醒閉着眼昏昏沉沉地想。

他簡直是想把她撞死在這裏。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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