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暈了
暈了
“小娼婦,一邊推了咱家的提親,一邊勾引我兒子給你送糧食。天下的便宜都給你占去了,可有這麽好的事?”張望媳婦張口就罵,伸手要去揪寧璇的頭發,一個沒揪住,卻順手奪下了寧璇手裏的書,一到手就被她撕了個粉碎。
又要去抓住寧璇,被陸氏拼死攔住。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女兒,我跟你拼了。給我家地裏澆鹽水,壞了我家的收成,想逼迫我把女兒推到你們家那個火坑裏,你是想也別想。縱是我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
“呸,說的清高,那你要我兒送來的糧食幹什麽?”張望媳婦是打定了主意,今天是一定要成事。抓住了證據,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背着這樣的名聲嫁到自己家,還不是由着自己磋磨。
而且現在就得讓她嫁了,在家幹幾年活再圓房,不能白白便宜了她。
“住手,你們在幹什麽?”幾個身材高大的尼姑,手裏拿着棍子,趕了過來。
寧璇看他們到了,着急松了口氣,她生怕自己一個不慎,讓母親受傷。趕緊道:“戒律堂的師父們救命。”
寒月庵的戒律堂,全是身材高壯,力氣大的尼姑,管教庵堂裏壞了規矩的小尼姑,也負責庵堂的安全。聽到有人報信,他們便帶了人趕過來。
“來的正好,這女子忒不安份,你們趕緊趕了他們下山。不管吶,遲早要禍害到你們頭上。”張望媳婦大嘴一開一合,吊眼耷拉嘴,一看就是個刻薄人。
戒律堂的師父看向寧璇,“你說,是怎麽回事?”
寧璇簡單幾句話将事情說的分明,堅持稱自己沒有收過張大郎的糧食。
“呸,村裏人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張望媳婦怎麽肯依,揚言戒律堂的人不作主,她便要自己搜。
“娘,你們幹什麽呢?”張大郎背着糧食出現,甚至都沒有勇氣去看一眼寧璇。滿腦子只有,寧璇都說對了,自己娘就是這種人,是她最痛恨的那種人。
“你,你怎麽在這兒,是不是給她送糧食的,是不是她讓你給她送糧食?”張望媳婦只有瞬間的慌亂,立刻就穩住了,自己的兒子還不好拿捏嗎?今天這事不成也得成。
“娘說什麽呢?隔壁村的二狗叫我給他拿點糧食,走到半道上,聽村裏人說你不知道聽岔了什麽,追到寒月庵去了。我只好緊趕慢趕追過來,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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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璇呵呵一笑,臊的張大郎耳朵根子都紅了,丢人,真是丢人。
“我,你……”張望媳婦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跺腳,“哼,算你們走運,我……”
“我什麽我,随便冤枉了人就想走,還撕爛了我的書,你以為寒月庵是什麽地方,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耀武揚威欺負人嗎?”寧璇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唬的張望媳婦一愣。
戒律堂的師父正愁拿個什麽名頭罰罰他們才好,一聽撕了書,立刻就把棍子往地上一戳,“壞了東西還想走,要麽拿錢來賠,要麽就綁去衙門打板子。”
鄉裏婦人一聽要上衙門,立刻慌了神,紛紛道;“不管我們的事,是張家的非要拉我們來,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大師父,我們可沒動手。”
大師父一問,确定他們沒動手,便放了人。只留下張家的母子倆,扣下張望媳婦,叫張大郎拿三兩銀子賠書錢。若是不賠,便送到衙門裏,三兩銀子換幾個板子是幾個板子。到時候,別怪他們心狠。不然外頭人真以為寒月庵好欺負,見天的帶着人來撕書找碴呢。
張望媳婦被戒律堂的尼姑扭住關到柴房的時候,一路都在罵兒子沒用,這麽大個小子,都不知道救她,養了他有什麽用。
張大郎一聲沒吭,看了一眼寧璇,那臉色,比哭還難看。拎着糧食下了山,連夜拿了銀子上山贖他的老娘。
陸氏在家搖頭,“張大郎若真敢動手,衙門裏的板子可不是輕省的。搞不好流配三千裏也是有的,這可是她自己生的,有這麽當娘的嗎?”
誰不知道縣裏頭有錢的富戶和官老爺的家眷,都愛上師太這裏拿藥看病。一個鄉下小子敢揍寒月庵的人,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誰能想到,張望媳婦坑起自己人來,也是這麽不遺餘力。
寧璇抿嘴一笑,“我看張大郎是不會再來了,他還真當自個娘是個好人呢?剛才臉紅的都要燒穿了,可笑不可笑。”
“張大郎其實是個好的,可惜生到這種人家,怕是要被連累。”說了這句,陸氏便怔住了神。她忽然想到,張大郎其實也是好心,但是辦出來的卻成了壞事。想到自己以前還常揣着好心,勸人這樣那樣,會不會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壞了不少事。
“娘,我餓了。”女兒撒嬌的聲音響起,叫陸氏醒過神,也沒有功夫再去想這些。
一日的休息幾乎一眨眼就過了,李玉竹回了學舍,第一件事就是趁着師太沒來,問寧璇道:“前日有個小小子上山找你,是你什麽人吶?”
“一個村的鄰居。”寧璇的眼睛仍然黏在書本上,擡都沒擡一下。
“鄰居會特意上山看你,關系一定很好吧。”李玉竹的眼珠子轉動着,想從寧璇這裏套出話來。
“哦,我們兩家是仇人。”
李玉竹一下子噎住了,正準備用青梅竹馬打趣她,結果卻是仇人。她不信,仇人怎麽可能是那種眼神,還待再問,師太進來了,還特意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李玉竹趕緊收了聲,正襟危坐變回了乖順有禮的模樣。
下了課,李玉竹和範瑤芝私下咬耳朵,李玉竹可不信那人是寧璇的仇家。
“怎麽了,是不是仇家,和你我何幹。”範瑤芝故意問道。
李玉竹急了,“她才呆了幾個月,就哄的師太把藥方給了她,真等她呆滿三年,說不準哄了師太多少東西去。她這人,一看就是心術不正,誰知道會不會拿師太的藥方自擡身價。”到時候,幾個大藥行若是知道她有藥方,豈不是争着娶她。
一個泥腿子,就該好好呆在鄉下,大戶人家可不是她該肖想的。
“不至于吧。”範瑤芝若有所思。
“上回大藥行的人來拿貨,她特意湊上去說話呢。也不知道哪兒來那麽大的臉,小戶人家沒臉沒皮的輕狂樣,連我們這些當師姐的,都跟着丢臉。”
範瑤芝這才蹙了眉頭,大藥行派來拿貨的都是心腹,她跟那些人都說得上話。以往還真是小瞧了她,悶聲不響的,結果比誰蹦的都高。
想了想,慢條斯理道:“師太喜歡她,有意将衣缽給她傳承,那是她的福氣。越是這樣,越該謹言慎行,現在她還小呢,有人來找也說不出什麽來。再大點,被人瞧見可是要說閑話的,她丢自己的臉,我才不在乎,可丢了寒月庵的臉,我們都跟着臉上無光。師太若是知道了,該多傷心啊。”
李玉竹砸了砸嘴,驚喜道:“師姐的意思是?”
“我哪兒什麽意思,我們這不是随便聊天嗎。”範瑤芝眼神閃了閃,跟着抿了嘴兒一笑,很快就換了話題。
隔了幾日,李玉竹對寧璇的态度漸好,時不時找她說笑幾句,完全看不出來之前有過間隙。
“今天得閑,我自個釀的好花茶,還有家裏剛送來的點心,去山後頭的亭子裏喝茶賞景如何?”李玉竹邀的是寧璇和範瑤芝。
範瑤芝搖了頭,“我今兒個身子不爽利,就不去了。難得你們興致好,自己去玩吧,回來給我說說便好。”
寧璇輕輕點頭,“那就多謝師姐相邀了。”
一直埋頭在書本裏的羅杜若,驚詫的擡起頭,飛快的掃了三人一眼。特別是多看了寧璇一眼,想了想,将嘴裏的話咽了下去。
山後頭的觀景亭十分雅致,李玉竹倒了花茶,一人一杯,殷勤道:“快嘗嘗,我自個在家曬的,香不香。”
“形美,湯清,味香,一看就是上品,李師姐好手藝。”寧璇剛作勢要喝,忽然擡頭看着李玉竹的背後,“那是什麽?”
李玉竹回頭,不明所以道:“你看到什麽了?”
“是朵山花,開的地方真妙,從我的角度看,就象是插在師姐發髻上一樣,可真美。”寧璇轉動着茶杯端了起來。
兩人相視一笑,一同喝下。
李玉竹見她喝下茶,也不急了,掂了一塊粟子糕慢慢吃。吃着吃着,覺得頭暈的厲害,身子往桌面倒下去,心裏還在想,自己這是怎麽了。
寧璇見她暈了,捏着一塊濕帕子,慢慢站了起來。
若她真是個十歲的女孩,這一趟,必是躲不過去的。萬幸她有了前一世的教訓,知道這人和人之間,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李玉竹和她修複關系開始,她便提着一顆心,直到今日得了邀請,才算放下一塊大石。
不怕賊偷,就怕賊掂記,知道她想幹什麽,也就好辦了。
剛才喝茶,借着她回頭,将兩人的茶杯一換。還是不放心,便将喝下的茶水吐到帕子上,這是她專門練過的,一般人等閑看不出來。
結果,李玉竹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