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判案
判案
“怎麽每回遇到你,都是官司纏身?”世子送了年禮到寒月庵,便在縣衙落了腳,一早去逛逛街,準備買些土産,結果剛走出幾步路就被人叫了回來。才到門口,又看到寧璇,忍不住出聲笑了。
寧璇翻了個白眼,想到了什麽似的,忽的睜大了眼睛問道:“你說,咱們的縣令大人,是不是個明辯事非的好官。”
“算……是吧。”世子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說,如果有人仗勢欺人,要縣令大人判冤案,他會不會答應。”寧璇心想,你可是個世子啊,不管哪個府上的,總該有點心氣吧。
世子挑起一邊唇角沖她笑笑,“你這招對我沒用。”說完大笑着進了門。
留下寧璇氣了個半死,半大的孩子,這麽聰明好意思嗎?
事情證明,世子還挺好意思的。他沒表明身份,呆在縣令身邊,耿四也沒将他放在心上,只當是縣令的晚輩。掏出自家老爺的名剌道:“這是寧大人的家務事,還請宋大人寬恕則個。”
“寧大人?”縣令故意問道。
耿四輕蔑的一笑,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而已,一會兒說主母的身份吓死你。
“寧大人是安國公府的姑爺,我們大人說了,日後宋大人高升,到了京城請你喝酒。”耿四很是得意,他極喜歡這種狐假虎威的感覺。官員又怎麽樣,還不是要在自己面前低頭。
宋大人沒有接這個話茬,反而問道:“許賴子是你指使的?”
“大人明白就好,就不用說的這麽明了吧。”耿四高深莫測的一笑。
“婚書也是你拿走的,縣衙內有存檔,拿走有何用?”
耿四一聽,心道這位宋大人還真是上道,趕緊道:“所以要請大人毀了縣衙的存檔才好。”
“那許賴子偷出來的銀票呢,也是你拿了嗎?”宋大人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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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點銀子,哪裏能叫拿呢。”耿四根本沒将匣子裏的銀子放在心上。
“來人,犯人耿四投案自首。現證據确鑿,買通許賴子偷盜陸氏婚書及銀兩。”一拍桌子,外頭如狼似虎的差役便沖進來,鎖住耿四。
耿四被這陣勢吓了夠嗆,勉強支着嗓子喊道:“我是安國公府給小姐的陪房,你,你敢跟安國公府作對?”
宋大人沒說話,倒是他旁邊那個年輕人嗤笑一聲道:“我回京倒要問問程瑾,是不是他們家一個下人,也能代表安國公府在外頭說話。”
耿四聽到程瑾兩個字,頓時臉色煞白,這是安國公府世孫的名字。難道這個人也是從京城來的,這樣被抓他實在無法接受,只能奮力一博,低頭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公子。可否看在我家主人的面子上,放小的一馬。”
“你家主子在京城有沒有面子,你不知道?”世子有些想笑,安國公府除了祖上留下的爵位,就只剩個空架子。國公和世子身上挂的都是閑散的虛銜,他們的面子,地方上騙騙不知京城情況的人還成,騙他的話,倒成笑話了。
耿四一臉絕望,自己知道栽了。眼前這一位,絕對是京城哪家府上的貴公子。
不等他喊饒命,差役已經将他綁了下去。
宋縣令哈哈大笑,“幸好今兒有世子爺替在下撐腰,要不要聽聽堂審。”
“我就隔着屏風聽聽吧。”世子摸了摸鼻子,不知怎麽的,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養的貓。
每回當着自己的面,都是一副小可憐的樣子,把爪子藏的好好的。在別人面前,動不動亮出爪子,撓人一臉。
許賴子一看到耿四,就跟抖糠似的抖了起來。原以為靠上了一個大靠山,還準備這事一了就跟耿四上京城過好日子去呢。結果倒的這麽快,他還有什麽好猶豫的,竹筒倒豆子一般,交待的幹幹淨淨。
耿四的身份已經明朗,寧珉另娶一事,也被曝光。婚書被他燒了,縣令讓文書補了一份婚書。
寧璇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大人明鑒,既然是補記的婚書,可否在下頭列名,何年何月因何事補記。”
有了這一筆,又蓋上縣衙的大章,那位貴女的面子算是丢盡了。
縣令也是個不怕事,聞言笑道:“是該記上一筆。”
至于三千兩銀子的事,許賴子抵死不認,說裏頭只有幾十兩碎銀子和兩張銀票,銀票一張一百兩,加在一起也不過二百兩,哪裏來的三千兩。
耿四也不認,說自己根本沒收銀子,他只要婚書,壓根不知道銀子的事。
差役查抄完畢,也沒發現銀票。
寧璇提醒道:“大人,他們來汾縣是幾個人,現在還剩幾個人。會不會帶着銀子跑了,畢竟是一大筆銀子呢。”
“有道理。”宋大人一點頭,差役查證後回報,的确少了兩個人,已經回京。
寧璇一撇嘴,一副我說吧,就是這樣的表情。
“既然是帶回去給了主家,寫信找主家要不就是了。反正下人在外頭壞了事,也得通知主家吧。”寧璇接着出主意。
宋大人忍不住笑了笑,這個小丫頭,可真有意思,難得站到堂前一點也不怕,小心眼還挺多。
“先扣下,待我寫信告之你的主家,索回了銀子再判。”收不收得回銀子,量刑可是不一樣的。宋大人将兩個收監,又将婚書交給陸氏,命人送他們回寒月庵。
他們前腳剛走,宋大人就踏入隔壁的房間,長笑道:“仲秋是不是也聽出來了。”
宋仲秋,鎮國公的嫡長子,宋大人是其族叔。這個官職,就是靠着鎮國公謀到的。
“七叔倒也容了她胡鬧。”宋仲秋莞爾一笑。
“無妨無妨,誰叫安國公不會教女兒呢,做了人家的妾室裝成當家夫人,還要謀害原配,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三千兩銀子,就算是給他們母女的壓驚費吧。親生女兒啊,十多年不聞不問,還有父母雙親,過世都裝不知道,真是愧為人子。”
宋大人對寧珉十萬個看不上,若不是官職低微,恨不得現在就上個折子,将他的醜事揭露出來。
而回到寒月庵的母女倆,寧璇先去了師太處,這麽大的事,總要報備一聲。
聽到寧璇家裏遭的賊,竟然是他父親另娶的妻子生的禍事,不由秀眉輕蹙,“那你如今有何打算。”
“先完成學業,再談其他。反正,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差這一年。”寧璇輕言細語,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師太輕嘆一聲,“你心中有計較就好。”
寧璇行禮走了出去,沒有回家,反而先去了後頭的廂房,臨近過年,庵堂給學生放了假。但是羅杜若卻是年年在庵堂過年,因為不愛說話,也不知道知道她是哪裏人,家裏又是做什麽的。
“你來了,物歸原主,要不要打開看看。”羅杜若看到她,去屋裏捧去一個小匣子,遞給寧璇。和寧璇家裏被偷走的那只,一模一樣。
“我怎麽會信不過師姐,馬上就要過年了,師姐有什麽打算。”說着把自己從縣城裏買的糕點零嘴,推到她面前,“一點零嘴,師姐千萬不要跟我推托。”
“你呀,這麽客氣幹什麽。”羅杜若接了東西,頓了頓道:“有家人才有年過,沒有家人,過不過年,又有什麽區別呢。”
“是我失言,我與母親三十要去宗族吃大宴,初一的時候,想請師姐到我家吃飯,不知道師姐願不願意賞臉。”
“這……”羅杜若原本并不想去的,經不得寧璇軟磨硬泡,這才答應下來。
寧璇捧着匣子回去,陸氏看到不由一愣,怎麽跟自己家丢的那個一模一樣。
“娘,您打開看看。”裏頭兩只雕花的镯子,一疊銀票,還有一張婚書,正是自己家丢的那些東西。
“這,這怎麽又回來了。”陸氏不敢相信,等女兒說完,當時臉就白了。
“這怎麽行,欺騙縣官老爺是要坐牢的,快,跟娘去說清楚。”
“縣令老爺既然當堂判了,就不會再改了。難道要縣令剛去一封信追責,又要寫一封信去道歉嗎?那才會真的恨死我們吧。”寧璇耐心的跟陸氏說清這其中的厲害,又解釋這兩只镯子的妙用。
裏頭是空心的,打開後,把銀票一卷塞進去,他們母女倆一人一只。誰也不會對個木頭镯子多看兩眼,至于婚書,現在有了兩張,縫到鞋墊裏,怎麽也能順利帶到京城。
“宋大人真的不會發現嗎?”陸氏還是不放心。
“娘,這三千兩銀子要不要的回來還是兩說呢,就算要的回來,您以為就能還給我們。當初戒律堂還收了張家三兩銀子呢,我們可一個大子也沒見到。這都是規矩,人家幫我們伸張了正義,就要有孝敬。”三兩銀子的事寧璇倒是真不介意,但這個時候拿出來做個例子,再好不過。
陸氏這才安了心,反正三千兩是好處費,要回來也不會還給他們,那她還怕什麽,安心過年吧。
大年三十去了宗族吃大宴,寧璇特意看了一眼族長,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耿四進了縣衙的大牢呢。族長掩飾的很好,可是眼底的一抹青黑,卻出賣他內心的焦慮。
桂花看到寧璇,想到這丫頭之前擠兌自己的事,不由堆了一臉假笑,“阿憨啥時候去找你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