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安國公府
安國公府
寧璇接過玉容膏,又道過謝,知道這位大丫鬟的心氣高,怕是不會要她的賞錢。就包了兩塊自己做的香藥,“姐姐是在前頭幫襯着王爺做大事的人,午時若是覺得困乏,這個點了,可以提神醒腦。自己做的東西,姐姐賞個面子好歹試試。”
“那就謝謝寧小姐了。”春花道謝接了香藥,回去就塞到自己的箱子裏,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換了玉容膏抹到額頭,全沒有一般藥油火辣辣的沖勁,反而一股淡淡的幽香,涼意慢慢浸到皮膚裏,不多時,腫起來的額頭便消下大半。
“這藥可真是好,果然是禦醫做的精貴多了。要不要給王爺回份禮,就是不知道回什麽才好。”陸氏一面高興女兒得了玉容膏臉上不會留疤,一面又愁不知該怎麽回禮。
“娘別憂心,女兒自有回禮。”說起來,去摘紫英草,也是為了他。
這些日子,按照師太交待的三步療法,已略有成效,從指尖逼出一滴黑血。但還不夠,她便想着能不能做個輔助的香藥,紫英草便是其中一味主藥。
她斟酌幾日得了一個新的香藥方子,直接寫信寄給師太,相信她一看就知道這香藥方子是幹什麽用的。
不等師太回信,寧家已經吵的屋頂都快掀翻了。
程敏在莊子裏得了管事的報信,她好歹在國公府長大,又當了十幾年的官太太,這點見識是有的。一聽兒子說龍王山是自家的,再聽管事也應聲附和,然後這些話全叫燕王府的人給聽去了,怒極攻心吐出一口血來。
寧珏被吐血吓呆了,這才不敢嚎了,眨巴着眼睛看着母親,委屈道:“娘……”
程敏六神無主,不敢跟寧珉提起,直接跑回娘家,求父親給她拿主意。嫡母本來因為過年時來的一封信,對她極為不滿,一聽她入府,馬上就叫人盯着。
待聽到她養的好兒子沖撞了燕王府的人,還說龍王山是他家的,氣的幾乎要厥過去。她也不跟自己的丈夫鬧,直接叫人把兒子兒媳婦孫子叫到跟前。
兒媳婦是大家出身,一聽這事,眼淚都流出來了,“兒媳不敢管公爹如何處事,只想說,若有不測,就叫媳婦帶着豐哥回娘家,好歹給程家留個根。”
國公爺進來看到的就是婆媳倆哭成一團,兒子和孫子紅着眼站在一邊。
“這是怎麽了?”國公爺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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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紅着眼睛上前,“爹可是打算給燕王府送禮?”
“這……”他剛打發走女兒,雖然惱恨外孫不懂事,但還是答應了拿自己的名剌送一份大禮給燕王府。想來小孩子的胡言,對方也不過是燕王府的下人,燕王總要賣他一個面子。
“送吧送吧,以後幹脆叫她姨娘當家,叫她的外孫繼承國公府,反正在國公爺眼裏,親孫子都不如外孫親。”國公夫人眼神冰涼涼看着他,丈夫喜歡美人納妾無數,她忍了。庶子庶女成堆,幾乎掏空家底,她也忍了。
但國公府是她兒子的,也是她孫子的,如果有人敢拿國公府的聲譽開玩笑,她第一次就不能饒。憑什麽拿國公府的面子,去保寧家人。寧珉幹什麽去了,他的兒子幹了壞事,當父親的不出面,卻叫外公出面,這是誰家的道理?
“你這是什麽話,我什麽時候說過孫子不如外孫了。”國公府有些慌張,轉頭去看自己的孫子。
世孫比寧珏略大二歲,小大人一樣拱手道:“祖父,孫兒十歲的時候就知道,凡帶有龍字的山川河脈,都不可能叫私人得着。可是表弟十歲了,卻連這些都不知道,還拎着鞭子将燕王府的人打傷。往輕了說,是纨绔無知,往重了說是蔑視皇權。若有人問,是誰給他的膽子,祖父覺得世人會怎麽想。”
世子贊許的看了兒子一眼,也沖國公爺一抱拳,“父親,安國公府因為十幾年前的叛臣一事,已經落下猜忌。我們都知道,皇上心裏有疙瘩,此時不低調蟄伏,難道還要挑起事端讓皇上重新想起往事嗎?到時候,寧珏的一言一行,都成了有安國公府在後撐腰才會如此荒唐,我們真就辯無可辯了。”
事情的真假并不重要,只在于輿論一起,皇上相不相信。皇上信了,就是假的也成了真的。
所以,這件事,從一開始,安國公府就要劃清界限。反正寧珏姓寧不姓程,只要安國公府不主動摻和,沒人會把寧珏的事栽到安國公府的頭上。
國公爺想到已經答應女兒了,就一陣心煩意亂。
這麽多年的夫妻,國公夫人哪裏會不清楚丈夫在想什麽。她推開伏在自己腿上哭的兒媳婦,坐直了身份,“國公爺,過年的時候,妾身收到一封信,敏兒縱容身邊的下人在外頭裹到了樁盜竊的案子裏,您還記不記得。”
“記得,你不是還罵了她一頓嗎?她都說了,那個下人是自己主張的,與她無關。”國公爺完全不解,這個時候還提這件事幹什麽?
“妾身本來也和國公爺一樣,覺得是那下人自作主張。可是這人為什麽偏偏要去汾縣,妾身記得,寧珉正是汾縣人。正好妾身身邊有個老奴,年紀大了,我放了她回家養老,她家就就在汾縣。您猜猜,她給妾身寫信說了什麽?”
國公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甕聲甕氣道:“有話直說吧。”
“您的女兒親自挑的好女婿寧珉在鄉下早已娶妻生女,前頭的妻女俱在,還替公婆養老送終。寧珉這頭就在京城冒充未婚,娶了我們敏兒。我們國公府的小姐,被個六品翰林收到身邊當了妾室,我們全被蒙在鼓裏,被他騙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世子連說好幾遍,這怎麽可能。
“小姑子真不知道?”兒媳婦看到婆婆的眼色,打了一個激靈,立刻問道。
“她怎麽會不知道,如果她不知道,為什麽當年國公爺說找人去汾縣打聽打聽姑爺的為人,她非要搶在前頭,讓自己的胞兄親自跑一趟。如果她不知道,又怎麽會叫手下耿四,去汾縣偷元配妻子的婚書。”
國公爺一臉震驚,她最喜歡的女兒,到底瞞了他多少事?
“豎子爾敢,小小一個翰林編修也敢欺到我國公府頭上來,此事絕不能善了。”世子義憤填膺。
世孫也捏緊了小拳頭,“祖父,姓寧的欺人太甚。”
“這件事不能讓人知曉,你找機會敲打敲打他。”國公爺看着兒子,吩咐道。
“是。”事關國公府的體面,自然要瞞得緊緊的,不然以後國公府的女孩要怎麽自處。
程敏左等右等沒有等到國公府的回信,卻等到寧珉怒氣沖沖的回家,拎着棍子就讓人把寧珏綁過來。
下人見老爺氣成這樣,一路磨磨蹭蹭去找少爺,另一路飛快的朝夫人的院子裏跑去。
等寧珏綁到書房,一棍子還沒落下,程敏已經哭着喊着心肝寶貝肉兒趕來,要跟寧珉拼命。
“你可知他在外頭做了什麽事?哼,看你的樣子,是早知道了吧。不忠不孝的逆子你也要護着,是嫌命長嗎?”
寧珉氣的渾身發抖,今天一到官署,就聽得周圍人議論紛紛,再看他們看自己的臉色,就知道事有不對。無奈他想破頭,也想不出自己最近做了什麽讓人诟病的事。
還是有個交好的同僚,看不過去,私下告之,他才知道自己兒子竟然闖下彌天大禍。聽聞禦吏已經上折,要告他個大不敬的罪名。他一聽吓出一身冷汗,趕到岳父家,不僅沒見到岳父,還被世子爺不陰不陽諷刺了好幾句。
當時寧珉為了兒子的事,沒有過心去想,這會兒才發現,世子爺句句若有所指。難道是發現他老家早就妻女一事?可妻子不是說早就跟國公府透過底,不會有人拿這件事來為難他嗎?
此時一樁接一樁的事,鬧得他一個頭兩個大,再加上程敏哭哭啼啼,他也沒了往日的耐心。咬牙指住兒子,“你一慣縱容,文不成武不就,現在好了,若是罪名下來,一家子都得去西北吃沙子。”
寧珏也被吓傻了,呶着嘴道:“我不去,我不敢,再也不敢了。”
自從莊子上回來,母親就禁了他的足不許出門,家中氣壓一直很低,他雖然不學無術,也沒笨到哪個份上,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好像家裏還有些承擔不來的樣子。
可是,不是還有外公嗎?寧珏偷偷去拉母親的袖子,“娘,外公為什麽不來救我。”
寧珉嗤笑一聲,很快就明白過來,前兩日妻子那般匆匆回娘家所謂何事。
“你以為你的外公會為了你得罪燕王,你記住,你姓寧不姓程。”寧珉看到兒子驚恐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些快意。這麽多年,不論兒女眼裏都只有安國公府,從來都不将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裏。現在他們終于知道,安國公府也有保不了他們的時候。
“來人,家法伺候,仗逆子二十大板,關到佛堂反省。”
“不行,你別以為我爹這回沒有出面,你就能随意折騰我兒子。”程敏發了瘋一般一把抱住兒子,不許任何人接近。
寧珉看着她,眼裏全是失望,原以為國公府的小姐總該明事理,大氣端莊,結果使起小性子來,還不是和鄉下婦人一樣又刁又蠻。想到鄉下溫柔知禮,說話從來沒個大聲的陸氏,心裏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他無心與她争吵,只定定的看着她,“禦吏不日便要彈劾為夫,我現在就要寫請罪的折子,全家人是死是活還是流放三千裏,就在皇上一念之間。如果到時候叫人得知,寧珏犯下如此大錯,卻沒受到一絲一毫的懲罰,你覺得,皇上會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