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平地起波瀾

平地起波瀾

洪姨娘和程平問過寧珏的傷勢,知道沒有性命之憂,俱都松了口氣。聽到要将養一年,不敢責怪皇家,只能說反正家裏不缺伺候的人,好好養着就是。

“不是當哥哥的說你,珏兒都多大的人了,今年還勉強能說是小兒口無遮攔,等成了丁再鬧出事來,那可是禍及全家的大事。”

親哥哥說的話,程敏也只能耷拉着腦袋聽着,“老爺說,等珏兒養好了傷,就接到前院親自教導。”

“這樣才對嘛,女婿是個有才的,珏兒又聰明,沒準能教出一個狀元來,到時候父子同朝為官,也不失為一段佳話。”洪姨娘聽着很高興,程敏也露出向往的表情,仿佛兒子真是塊上等美玉,就等着中狀元入朝為官。

程平心裏搖頭,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他很明智的閉起嘴,不去戳破母親和妹妹美好的幻想。

“對了,娘,寧珉的事,父親是不是知道了。”程敏終于想到了正經事。

“國公爺是知道了,是你們那好嫡母辛苦調查出來的。”洪姨娘也嘔得肝痛,有些責怪女兒,“怎麽這麽長時間,還搞不定兩個鄉下女人。”

“娘,現在怎麽辦。”程敏哭喪着臉,家裏一團糟,她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怎麽辦,趕緊把人找出來,該怎麽平就怎麽平。反正你是國公府的女兒,我倒要看看,誰敢讓你作妾。”洪姨娘的聲音裏透出一股狠勁。

“我也想找,可是找到現在,都沒個消息。”程敏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親哥哥,外頭的事,她也只能指望他了。

“我查過了,那段時間回京的馬車太多,可以确定不是從汾縣來的先排除掉,剩下有七八戶人家有可疑。不過最可疑的,就是燕王府。”

“燕王府,這怎麽可能,那死丫頭怎麽可能認得燕王。”程敏大駭,不敢相信。

“聽你哥說下去。”洪姨娘倒是若有所思,按下女兒。

“兒子有幸與靖王府的幕僚慕容先生一同飲宴,這才得知了一個消息。德妃娘娘身子不适,燕王便從外頭帶回一個醫女,養在王府,時時進宮,替娘娘調理身體。兒子想,這個消息倒是對得上。”

“是她,是她,都是她搞的鬼,我明白了,明白了。”程敏聽到這裏,腦子就象劈下一道閃電,頓時一下子亮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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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珏兒平素那麽乖巧,怎麽就忽然和幾個采藥的下人起了龌龊。肯定是她做的手腳,害了我們珏兒。還有嫡母,哪裏就會忽然想到去查汾縣的事,肯定也是她鬧的鬼。我說呢,怎麽這段時日都是妖蛾子,敢情是妖魔鬼怪進了京,沖着我來了。”

程敏咬着牙,一臉猙獰。不得不說,除了對自己兒子的評價以外,她猜的全對。

洪姨娘呆了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鄉下沒見世面的的女人,一出手便這般快準狠。

“她這是借着燕王的勢,故意整治小妹呢,看樣子,寧家的事,他們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程平想了想,也承認小妹說的對,從這對母女入京開始,小妹就開始倒黴。

來者不善四個字,幾乎同時湧上他們的心頭。

“她背後靠的是燕王,若是我們能拿出足夠的代價,也不一定就沒辦法。”想到靖王府的幕僚慕容先生,程平覺得此事好好籌劃,倒也不難。

“我們能拿什麽條件?”程敏惴惴不安。

“慕容先生那般經天偉地的人才,都甘願輔佐靖王,可見靖王有擔當大任的能力,且又是長子,正是妹夫這樣文人眼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若是妹夫肯答應上表時一起聯名,想來這點小忙,慕容先生是願意幫的。”

“可是,我不知道老爺會不會同意。”程敏躊躇道。

“若是靖王上位,妹夫便是從龍之功,而這功勞是你給他的,往後你在家中,便是說一不二。”程平早想投到慕容先生門下,這下找到門路,便苦勸妹妹答應下來。

“好,若是能讓這丫頭死在宮裏,我就答應。”程敏咬牙應了。

“這還不簡單,她的生死不過是容妃娘娘一句話而已。”程平大喜,仿若勝券在握。

寧璇還不知道自己的形蹤已經暴露,更不知道程敏對她的設計,她正看着師太的回信。師太在信裏對她和羅杜若一起繼續學業的事,深感欣慰,讓他們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信。又說給燕王調的香藥方子,是個很好的輔助,她看過用藥,認為十分大膽和創新,不需增減。

師太都說不須增減,她便按原來的方子調出香藥,一匣子十塊,親自捧到書房。

“這就是獨一無二,只屬于我的香藥嗎?”

寧璇不知道燕王為什麽這麽喜歡強調只屬于他的香藥,但還是老實點頭,“我點一塊,您試試味道。”

“不錯,香味濃淡合宜。”聽到從背後傳來的聲,寧璇的手一抖,她還沒有點燃呢,王爺是從哪兒聞出來濃淡合宜的。

但她不敢說破,燃了香,蓋上香爐。看着淡淡的煙色從龍首中緩緩吐出,一股幽暗的冷香撲面而來。

“明天進宮,娘娘叫你把提神醒腦的香藥帶幾匣子。”

“是。”其實王爺不說,她也準備帶的,聽到提神醒腦,她便知道該準備什麽。

寧璇第二日進宮,剛給德妃娘娘做完按摩,就聽得宮人通傳,說皇後娘娘知道德妃有個調理身體的醫者,十分感興趣,叫德妃帶過去坐坐。

德妃便問,“除了皇後娘娘,還有誰。”

“容妃娘娘也在。”

“本宮知道了。”德妃一聽容妃也在,就蹙了眉。

吩咐寧璇道:“帶上一匣子香藥,一會兒随機應變。”

“是。”寧璇不敢多問,只是心髒忍不住亂糟糟蹦跳起來。

皇後與皇上是少年夫妻,年輕時懷過一個孩子,後頭沒了,傷了身子便沒有再生育過。但她素來得皇上敬重,加上皇後的娘家父兄鎮守邊陲,勞苦功高,後位固若金湯。不管哪個皇子得登大位,都得敬着她這個太後,索性對宮中嫔妃一視同仁,不偏不倚。

寧璇腦子裏過了一遍冬雪告訴她的知識,便知道,想找她麻煩的,不會是皇後,而是容妃。

鳳儀宮的一角種植着一排竹林,幾只拖着長長尾羽的紅腹錦雞在林間漫步,寧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德妃姐姐可算來了,聽說你得了個寶貝,一早就想瞧瞧,怕你不待見我,只好在皇後娘娘這兒讨個情,你不會怪我吧。”天氣漸暖,容妃就搖着一把羽毛團扇,不時輕遮半邊臉,發出清脆的笑聲。

德妃爽朗的笑道:“我倒是得了什麽寶貝,你說說看,若是喜歡邺兒送來的花種,等過幾日長得再壯實些,我給你移幾株過去。”

“可不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容妃一指寧璇,笑個不停。

德妃臉色微變,沉了一口氣才道:“妹妹說的這是什麽話,寧姑娘是師太的高徒,是奉了師太之命給我調理身體的醫者。”

容妃滿不在乎的輕哼一聲,在她眼裏,一個醫女,可不就跟個玩意兒差不多嗎。

“這就是寧姑娘,看着就是個好的,德妃妹妹的身子多虧了你調理,看賞。”皇後一句話,打住了兩人的話頭。

“謝皇後娘娘,本就是民女份內之事,實在不敢擔娘娘誇贊。”寧璇謝賞,叫起後就規矩的站在德妃身後,眼觀鼻鼻觀心,老實的不行。

德妃送上一匣子香藥,“這姑娘自己做的香藥,這不是春困嗎,點一塊提神醒腦倒是不錯。不知道容妃妹妹在這兒,你的那份,改天再補上。”

“那我就等着姐姐的好東西了,這麽伶俐的丫頭,看的我心癢癢,還是姐姐好福氣啊。我這幾日頭暈的厲害,精神頭也短,禦醫什麽都看不出來,不如姐姐将這丫頭借我幾天可好。”容妃裝模作樣的摸着額頭,一副嬌無力的虛弱樣子。

德妃恨的咬牙,卻又不好直接拒了她,只能轉頭問寧璇,“你可有把握。”

“民女學醫的時間不長,還不能給人診脈,怕是沒辦法幫到容妃娘娘。”寧璇站出來,福身一禮,不卑不亢道。

“喲,瞧這話說的,這是看不上我呀。”容妃看着寧璇,眼神淩厲。

“民女不敢,德妃娘娘調理身子的方法,是師太根據禦醫的脈案整理後斟酌出來的。民女只是照做,并沒有那個本事去對應病症。”

“說那麽多還不是不肯,你不是會按摩嗎?我宮裏正好缺一個捶背按摩的丫頭,不知德妃姐姐肯不肯割愛。”容妃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帶走寧璇。她都開口了,不信德妃會為了一個小丫頭潑她的面子。

德妃卻想岔了,給她調理身體本來就是一個掩護,寧璇過來是替兒子解毒的。別說是容妃,就是皇後出面,她都絕不會應。但容妃這個時候跳出來是為什麽,這麽多年,她一直找不到下毒之人,是不是和容妃有關?

想到這裏,她看容妃的臉色就越發陰沉起來,“容妃妹妹這是幹什麽,你身子不好,讓你兒子也到外頭給你找名醫聖手回來就是。”

容妃臉色一變,沒想到德妃竟然會當衆不給她面子。

“何必為了一個丫頭傷了和氣。”皇後心中不悅,斟酌一下開口道:“本宮看不如讓這丫頭進……”

德妃有不好的預感,容妃則是得意的一笑。皇後一向不摻和他們嫔妃之間吃酸撚醋的事,遇着事多是和稀泥,要的就是後宮一團和氣。所以她才會選在鳳儀宮裏行事,就算德妃不應,皇後也不會許一個小丫頭壞了他們兩宮的和氣。

只要皇後不反對,她就要帶走這個丫頭,明天回一句不聽話打死了,也就是了。她堂堂四妃之一,還不能處罰個小丫頭了。

“皇後娘娘容禀。”寧璇忽然走出一步,跪到地上。

“大膽。”有宮人喝斥寧璇,膽敢打斷皇後娘娘說話,膽大包天。

“娘娘恕罪,她不懂宮裏的規矩,臣妾替她給娘娘賠罪。”德妃也跟着跪下。

皇後自然不會讓德妃一直跪下去,叫宮人扶她起來,蹙眉看向寧璇,剛才若有三分不喜,這會兒已經有了十分。

“民女知罪,只是聽到容妃娘娘讓民女進宮,民女不得不據實禀告,民女身份有礙,怕是不能進宮。”

容妃嗤笑一聲,“莫非你家有人作奸犯科不成。”

“民女父親是翰林編修,本朝律法,官家女是不能入宮為奴的,民女不敢隐瞞。”寧璇本來不想抖出來,但她被逼入了死角,皇後金口玉言,若是發了話,誰敢不遵。就是搞錯了,會不會拔亂反正,她都不敢肯定。

如果入宮為奴,她一切的努力将化為泡影。母親勢單力薄,哪裏擋得住程敏的刀劍加身。所以,她只能站出來,為自己博一博。

皇後臉色稍霁,翰林編修官職雖小,也是朝廷命官,是有體面的仕人。若是讓官家女為奴,下這道命令的皇後一定會被人诟病。就是皇上知道了,也會斥責她荒唐。她不由看向容妃,難道是容妃給她下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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