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吓!
吓死無常了。
白菡稍微調整了下角度,終于看到了那人的全貌,人是橫着被擱在圓桌下方四根桌腿中間用于連接固定的隔斷板上的,從僵硬程度上判斷,死了沒多久,放在普通的兇殺案裏也許白菡會去分析一下死者如何死亡、如何被搬運到席上、這段時間內經過這張桌子的人都有哪些這些事。可這是在游戲裏,白菡只需要明确兩點就可以了。
第一點是該玩家是在午餐結束後觸發了某種死亡條件而死。
第二點就是節目組需要有玩家發現屍體,并選擇了最惡心人的方式。
白菡扔了桌布,整個人窩在位置上幹嘔,一想到剛才他在一顆屍體的腦袋上端着盤子吃飯他就惡心。嘔了一會兒他想到了第三種情況,就是玩家将另一個玩家殺了并塞在這個場景裏,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想的陰暗一些,其他玩家的命也都是一個試錯機會,誰會無聊到把機會都抹去呢?
鎮定下來後,白菡坐直身體,有NPC過來問他身體是否不适,他笑着搖頭,抿着嘴沒有阻止同桌人的就餐,他開始左顧右盼,既然有人死了,那應該會有無常出現,在張望到第五下的時候,白菡終于看到了熟悉的黑袍及其身後的亡靈。
他将情況轉述給了顧澤咛,顧澤咛那邊好久沒有聲音,白菡隐約察覺到不對勁,問:“你那邊也有屍體嗎?”
“嗯。”顧澤咛僅回答了一個字。
二組裏的場景配置、NPC配置,甚至連酒席上的玫瑰花配置都和1組的場景是相同的,顧澤咛走上甲板的時候,只看到金銀人一個熟人。
老熟人依舊戴着那個古怪的面具,身着白色西服坐在主位上,風輕雲淡地用筷子往沒有孔的木頭上夾菜。
多看一眼都覺得反胃。
顧澤咛随意地選取一個座位,正要擡腳,卻因為座位左右的NPC坐得太近而猶豫了。
一個是潔癖讓他不習慣和人同桌吃飯;
還有就是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突然爆起過來拿刀捅他。
Advertisement
到時候他也許就忘了什麽做好人的承諾,管你哪位,全部丢進海裏。
……
有白菡在的話,他是沒空注意到這些因素的。
一個服務員注意到了,上前來問:“先生,是需要另安排座位嗎?”
顧澤咛的視線卻停留在桌腳處,海風拂過波浪面的綢緞,揚起來淺淺的一角。
那一角,卻是鮮紅的。
酒席久久沒有新人出場,原來是因為主角不是這對新人。顧澤咛可以感覺到金銀人的視線死死地鎖在他身上,導致其嚴重地胃部不适,金銀人的筷子有節奏地點戳在瓷盤裏,就像是期待着他發現點什麽。
不過是屍體,顧澤咛并不會在意,但他已經在組看到過玩家角色所對應的着裝,雖然不一定準确,但也算是比這邊的玩家多掌握一些線索,自他上甲板以來,除了金銀人,完全沒人表現出對他有興趣,要知道帶着一個預選賽第一的身份,這種全然沒有眼神接觸的狀況是實屬罕見的。
海浪撞擊船艙,發出咚咚的響聲,顧澤咛在服務員重複詢問到第三遍的時候,他伸手拖住桌子桌面一角。
咚!又是一記終極,似有海怪正狂濤怒吼,新來的鬼怪大人喜怒無常,竟然微笑着直接掀桌!圓桌被掀起翻面,一桌的南方菜躍到了半空又撒落了下來,一顆獅子頭準準地落在了一個嘴唇呈紫紅色的人嘴裏。
此人仰面躺着,嘴巴大張,身體已經完全僵硬,想必已死去多時,更駭人的是,他身下還躺着四個人,五具屍體以疊羅漢的姿勢仰躺在圓桌底下,也許是為了配平桌面高度,屍體均已擠壓變形,血液随着顧澤咛這一掀。就像被紮了洞的塑料袋一般潺潺往外冒血。
“啊!!”賓客四散逃離,擁擠的甲板瞬間變得混亂不堪。
顧澤咛眉心緊蹙,倒不是因為看到了大量屍體,而是羅漢塔的頂部那位有些眼熟,顧澤咛記得他,此人名張盛,為了刺激參加綜藝,在第一場是賽車組,送過白菡一臉四驅賽車,第二場是獵人,主觀意識上救過白菡,最後在客棧外撿到大量金幣,屬于躺贏且積分高的那一列玩家。
就這麽死了。
腦內白菡的聲音響起:“你那邊也有屍體嗎?”
“嗯。”顧澤咛回答後,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他不知道張盛死前經歷了什麽刺激才會變成這幅死不瞑目的模樣,遂沒有具體地将事态告知白菡——那個人那麽善良,得知這位死狀凄慘,應該會難受。
他避開屍塊上前,白色手套撫過張盛瞪圓着的眼睛,手掌移開,亡人已閉上了雙眼。
為了刺激而來,承受巨大刺激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顧澤咛擡眸,看到混亂的人流中,金銀人依舊保持着玩筷子的姿勢坐在位置上靜靜地注視着他,仿佛是期待着這一場好戲。
他很熟悉這種氛圍,是猛獸盯上了獵物的氛圍;
在這一組裏,玩家一次性被殺了5個,剩下的人數不詳,甚至有可能只剩下金銀人和他……
突然變成了一場硬仗。
“我這邊的婚禮被毀,沒有必要繼續等,兩邊的走向應該會不一樣。”顧澤咛完全沒有提婚禮是被誰毀掉的,他脫下手套,無視金銀人的注視,從容地走進了船艙。
他所到的位置,恰好也是周歲和鐘琴走到的位置。
他們兩個離開甲板後,鬼使神差地同時走向了vip室,還沒有到達樓層,兩人就聽到上頭傳來很大的吵鬧聲,周歲與鐘琴對視一眼,扔下由于高跟鞋而速度慢些的鐘琴,大跨步向上跑,很快他就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來回走在船艙走廊上,陸蔚仁房間所在的位置門口,有一個身着白色婚裙,頭戴白紗的女人正瘋狂地呼喊着:“怎麽會沒來?他怎麽可能放我鴿子!”
周圍的人都在勸新娘,一會兒說是肯定有意外,一會兒又說是船遇到了暴風雨。鐘琴趕到的時候,有一道黑影急匆匆地從她和周歲面前跑過,邊跑邊喊:“出,出,出事了。”
那人跑到新娘跟前後,才将一句話完整地表述完:“陸董在船上遭到的槍擊,已經,已經去世了。”
“去。世。”新娘如一只斷了線的布偶般跌落在地上。
鐘琴看到新娘渙散的瞳孔,高跟忍不住向前移動了幾寸,被周歲攔住了,周歲歪着腦袋琢磨半晌,說:“這應該是幻覺,或者說一段記憶的映射,你看他們提到的船誤點了,就說明他們不在船上,而是正在等船上的陸蔚仁來參加婚禮。”
“不對啊,我記得陸蔚仁是為了慶祝公司上市才包的游輪開慶功宴的。”鐘琴反駁道。
周歲:“唔……也許時間線有重合,但這畫面肯定不是現在的。”
他話音剛落,兩人就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叫聲:“是誰開的槍!我要殺了他!”
随後新娘就進入了瘋魔模式,不斷地抓住周圍人的肩膀搖晃,一個個問過來,“是不是你,是你對吧,是你想害他!”
周歲雖然堅信這是幻象,但還是回頭單手撐住了牆,将鐘琴環在懷裏,他小聲問:“我是鬼怪,我可以穿牆,你可以幹什麽?”
“我是名媛,我可以穿很貴的衣服。”鐘琴如實回答。
周歲低頭看一眼鐘琴的小香牌小禮服:“你如果不想死,就親我。”
單身就會死。
鐘琴猶豫了下,她微側頭想确認一下新娘的位置,可着一回頭可好,一張放大了的新娘臉近在眼前!
——新娘竟然悄無聲息地走到了跟前,湊近了盯着兩人的臉,一張哭花了的臉上滿是猙獰的笑,鐘琴甚至能夠感覺到其口中的冷氣撲在了自己的臉上!
“我,我才不親你!”鐘琴被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她拿出心髒跳到嗓子眼之後爆發出來的力氣,掄起小拳拳猛地砸在了周歲胸口!
她雖然長得像林黛玉,可脾氣着實不像。至少被吓到之後的鐘琴對于周歲來說絕對不會是林黛玉,他胸口被鐘琴錘得生疼,對方邊錘還邊罵:“叫你給我買華倫天奴,我跟你講了我不喜歡這麽浮誇的牌子,我喜歡的你就是不買,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買連體長靴是要我去演外星青蛙嗎!”
她邊罵還不忘名媛人設,不單把周歲錘懵了,還讓隔壁的女鬼産生了共鳴——不會送東西的男朋友,送再貴的東西都讓人想哭。
就在這詭異的鬧劇下,女鬼從兩人身邊走開,拖着長裙向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兩人齊齊地松了一口氣,同時又心裏浮現起一個恐懼——白菡還一個人在甲板上,萬一遇到了女鬼可怎麽辦?
兩人同時回頭向下邁,卻看到又一道黑影從下層走廊匆匆跑過。
甲板上的白菡在血腥味和鹹魚味之間搖晃了近一個小時,終于還是忍不下去,他聽到桌底下有金幣滾動的聲音,想來是屍體曝光後,像凡三一樣變成了一抔金幣。
除了這個人之外,還有兩個一直不露面的人,一個是陸蔚仁的仆人,另一個是陸蔚仁的弟弟洪志冼。白菡想去找找看地上有沒有新鮮的金幣,如果有,大概率同時還有其他人已經死亡。
而這些人的死亡條件到底是什麽,還是未知。
他可不想無緣無故地死。
顧澤咛在2組同樣看到了新娘找人的畫面,他将情形複述給白菡後,分析道:“之前鐘琴說的小三的故事,也許要被推翻了。”
白菡也覺得是,現在看來顯然新娘很愛陸蔚仁,不存在情殺的情況,甚至新娘正在找的,就是殺死陸蔚仁的兇手,而這個兇手可以明确的一點身份信息,是單身。
顧澤咛繼續分析:“我們遇到的女鬼的身份也許是不同的,為的是給我們及觀衆提示。在餐廳殺死凡三的紅裙子女人,用的是鐘琴的身份。午餐時的用的是新娘的身份,下層滿水房間的那位……”
白菡:“也可能是新娘,也許新娘一開始以為兇手是小三,于是抓着人問「你是不是狐貍精」。”
顧澤咛:“而後來在餐廳發邀請函的新娘是知道兇手不是小三,而是另有其人,她發邀請函,是為了找到真兇。”
兩人都意識到,劇情碎片是被打碎排列的,一切只是一個游戲,引導玩家去找真兇的游戲。
白菡覺得這有點像幼稚園版的狼人殺,只有狼人,和殺。
他已經從甲板回到了vip客房區域,因為目标之一是陸蔚仁的弟弟,既然陸蔚仁住這兒,沒道理弟弟住在中間區域。
白菡不知道的是,顧澤咛早就找到了陸蔚仁弟弟的房間,雖然他的目的不是找人,而是找線索,但巧合的就是兩人在不同空間走到了相同的位置。
顧澤咛先一步到,收獲頗豐,他道:“陸蔚仁弟弟房間裏有一張借款單,署名是林毅,也許弟弟有債務糾紛,而哥哥剛好暴富,且要送酒莊給別人,揮錢如雨。”
白菡:“我們可是在比賽,你就這樣全部告訴我了?”
顧澤咛忍不住笑了,他想說忍不住三個字,可下一秒他張了張嘴,卻一個音節都沒發出來,因為房門口,突然站了一個白色的身影——新娘的小煙熏暈成了大煙熏,一道黑色淚痕挂了下來,直鏈接到了翹着的嘴角。
兩組女鬼的行動軌跡每次都是一樣的。
如今他和白菡在同一個位置,他可以穿牆,可白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