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随着天色變暗,甲板上的四個男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洪志冼顯然不信白菡的說法,反問道:“你說已經死了就死了嗎?就不能被你戳死?”
周歲雖然知道洪志冼這樣的說話基調放在狼人殺游戲裏已經算是溫和的了,但還是捏起了拳頭。
雖然白菡槍法不錯、膽識也可以,但兩場游戲下來,他深知白菡是個菩薩心腸的善人,也許是由于太過善良,即便是鋒芒畢露,卻還是躲在生人勿進的顧澤咛後頭,用幹飯來隐藏實力,而不太過多加入玩家之間的勾心鬥角之中。
可這個游戲的基調偏偏是柔勢的人死得早,在顧澤咛不在的當下,他竟然有了是不是應該扛起責任,替顧澤咛照顧一下白菡的想法,他擔憂地望向白菡……看到白菡略微不安地拿起叉子……瞬移到洪志冼身邊,拿四根銀叉尖尖對準洪志冼的太陽穴!
周歲:“……”好吧他承認白菡躲顧澤咛後面就是單純地在幹飯。
洪志冼連逃的想法都沒有産生,肩膀就被白菡摁住了,任由他怎麽努力,屁股被死死地摁在凳子上,怎麽也離不開凳面,他意識到白菡的力氣大到超乎尋常,顫着聲問:“你,你想幹什麽,就這麽喜歡殺玩家嗎!”
聽到這話的白菡卻突然松了手,他直起腰,低頭茫然地看着手裏捏着的叉子,無辜地道:“我只是想試試看人類腦袋是不是真的筷子一戳就戳開了。”他擡眸給了洪志冼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後控訴,“可是我拿的是叉子欸。”
洪志冼:“呃啊,那真的是很幸,不幸。”他看着叉子反射出來的銀光,有一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見洪志冼有些「失落」,白菡宛然一笑,左手扔了叉子,右手又拿起筷子對準洪志冼的天靈蓋說:“我再實驗一下吧——”
“別別!肯定不用!”洪志冼明明受到了生命危險,卻鬼使神差地順着白菡的語境哄起了人,“是我武俠片看多了,現代人哪能真的用筷子單手戳死人呢,不用實驗不用,等等手會痛。”
白菡似是真的信了,看看手裏的筷子,「昂」了一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隔壁的仆人見狀,感覺将燒雞往白菡反向推進了些用于上供。
圍觀了全程的周歲機械地夾了一筷子青菜塞嘴裏,什麽菩薩心腸、隐藏實力、不會勾心鬥角,現在看來,倒是顧澤咛幫大家鎮壓了這只小狐貍。
白菡再次拿起筷子的時候,動作輕柔了些,他時刻提醒着自己人類是不能用筷子單手戳爛骨頭的。
一頓晚飯在沉默中光速進行着,兩邊的人胡吃海塞之後卻沒敢走,拿着筷子偶爾夾幾顆花生米放嘴裏咀嚼,就等着白菡這尊活佛吃完了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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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活佛是尊無底佛,吃了燒雞吃烤鴨、吃完鴨肉吃魚肉,愣是吃出了大胃王總決賽的氣勢,洪志冼難以想象在他到場之前,白菡已經吃過一輪了。
周歲倒是沒有被戳腦袋的鼓勵,解圍道:“我研究過NPC出現的時間,夜晚是不會出現的,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可以先睡覺,做做任務,等明早起來繼續。”
他推開凳子正欲起身,卻聽到對面一直埋頭苦吃的白菡涼涼地說:“你應該回不去了。”
周歲心裏咯噔一聲,心想白菡不會真的是兇手吧,又聽白菡認真地道:“我們應該都回不去。”
周歲:“此話怎講?”
“之前林毅的死,是因為在午餐時最後一個離開,第二個死亡條件已經觸發,沒有意外的話,這頓飯最後一個走的,也會被淘汰。”白菡話音一落,左右兩個人瞬間起立,洪志冼力道大得甚至差點推翻餐桌。
可兩人的步子在邁開一步後又同時停止了,他們齊刷刷地望向白菡。
周歲問:“這條線索是怎麽确定的?”
白菡只道:“猜的。可誰知道呢,也許第三個死亡條件是第一個離開這裏的人也未可知。”他繼續淡定地招呼服務員上菜。
周圍的三位果然也坐回了位置上,與因為不可控的條件突然暴斃相比,吹一晚上海風感覺也不算什麽,更何況還有無線續杯的食物。
這時候,周歲随遇而鬧的體質致使他優雅地擡起指尖,讓服務生上了一瓶22年的香槟,就在仆人佩服周歲這時候還有心情喝酒的時候,他熟練地開了香槟,并将瓶口對準桌對面的白菡使勁搖晃酒瓶!
彩虹般的香槟轟轟烈烈地噴向白菡,由于白菡對周歲的信任度十分之高導致其完全沒有避開,被澆了滿頭的蘋果味兒氣泡香槟。
周歲邊鬧邊控訴:“就算是在游戲裏,有你這樣講話不到3分鐘就開始吓朋友的嗎!”
兩邊的人都吓懵了,他們還以為白菡會像剛才那樣——瞬移到目标身邊拿叉子叉對方太陽穴。沒想到的是,白菡一拍桌子,向對面扔出一副燒雞全骨,說:“就這一套衣服,你是打算酒釀我一晚上嗎!”
很快,兩人就像小學生一般在廣場上打了起來,生怕被殃及池魚的洪志冼和仆人連連後撤,直至撤到了船頭。
“他們,只是在打嘴架吧,畢竟那人說是朋友來着。”仆人顫巍巍地貼在洪志冼身邊問。
他話音未落,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是周歲把酒瓶砸碎了。
洪志冼咽了一口口水說:“在節目裏,大家都是來掙錢的,哪裏會有朋友。”
這時,兩人看到周歲憑借不算健壯的身體,攔腰扛起了白菡!後如脫兔般往船艙內跑,甚至不惜将白菡的頭甩到了門框上!
“哎喲!看路!”白菡抗議道。
“抱歉抱歉。”周歲嘴上說着,腿并沒有停,他雖然看着骨架小,實際都是肌肉,爆發力上來扛起一個比自己高的男人還是可能實現的。
後頭的洪志冼反應過來了,“他們是要留我們兩個在船板上!”他追着跑了幾步,卻也很快被仆人鉗制住,仆人摸了一把臉上的香槟說:“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麽辦?”他就成了最後一個了。
但也許是白菡晚上吃的東西實在太多,周歲的身體漸漸疲軟,很快白菡就跳了下來,拽着周歲繼續跑,他一開始是真的在和周歲玩,直到發覺周歲漸漸把他往船艙引的時候意識到了不對勁。
可就在他的意識徘徊在走與不走之間的時候,周歲竟然先他一步扛起他就跑,就憑周歲這一舉動,就可以完全将其從兇手嫌疑人中排除了——周歲不想吹一晚上海風,逃跑的過程中順帶着連他一起救了。
白菡十分欣慰,并恩将仇報道:“你的房間我已經占用了,要不你睡沙發。”
還沒喘勻氣的周歲:“?”
周歲:“可就算是vip病房,也是沒有沙發的欸?”
白菡:“對啊,所以你睡地板——”
兩人并沒有先回房,而是先去了隔壁房間找鐘琴,在沒找到人的情況下,又在船艙裏轉悠到了深夜,雖然沒有找到人,但也沒有找到屍體,更沒有找到屍體變成的金幣。
無功而返後,周歲發覺白菡沒開玩笑——他真的要來霸占鬼怪的房間。
白菡一進門就拿上顧澤咛的衣服進了浴室,他原本沒有這麽講究的,也許是被顧澤咛影響到了,如今頭發上沾了點酒精就讓他怎麽着都難受。
洗澡間,半刻閑不下來的周歲幾乎是趴在浴室門上的,他說:“老白啊,我是相信你的,你也是相信我的對吧——”
刷牙中的白菡:“……”
門外繼續傳來周歲的呼喊聲:“不知道鐘琴怎麽樣了,我總覺得她兇多吉少,不然不會不回來找我們的!”
白菡:“……”
門外的聲音逐漸變得沮喪:“這一次的節目跟以往都不一樣,以前是明令禁止玩家之間互相殘殺的,近來的人估計都兇多吉少了吧。”
就在白菡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的時候,周歲的聲音又變得亢奮了起來:“不過我覺得我很快就會得到答案了,甲板上那兩個裏面,至少有一個是兇手吧!明天起床我們就能知道了!”
白菡覺得很難再遇到想周歲這樣開朗的聰明蛋了,因為通常聰明的人話都少,不然會顯得不太聰明。
兩人都洗漱完後,周歲竟然真的将大床拱手相讓,自己搬了房間裏唯一一張簡易沙灘躺椅睡在了陽臺,白菡側躺下後望一眼周歲,月光下青年的身影變得無比虛幻,眼神卻異常堅毅。
白菡閉上眼,把頭埋進被子裏,睡得毫無慚愧之情——他知道周歲不是簡單地被搶了床,而是借口被搶了床,坐在陽臺監視夾板上兩人的一舉一動,順帶還可以監聽隔壁鐘琴房間的動靜。
希望這個聰明蛋,是個好蛋吧。
……
翌日清晨,白菡是被敲門聲吵醒的,醒來後發現大腿上十分沉重,坐起身才發現周歲隔着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他大腿上,極致的驚慌致使白菡猛的一踹!
“哎呀!”周歲滾到了地上,只覺渾身都痛,他費力地爬起來,看到白菡已經打開房門,門口是侍者手臂上挂着白毛巾,微笑着說:“白先生、周先生,早餐時間到了。”
白菡接過毛巾,邊淨手邊道:“三天了,每次見你我都覺得像在見一個不負責任的鏟屎官。”他将毛巾放回侍者手臂,“只喂食,其他什麽都不幹。”
後頭的周歲摸着後腦勺,喃喃道:“難不成是要他鏟屎?”
早餐依舊在夾板上,兩人很快重新被安置在了主桌上,與夜裏不同的是夾板上其他桌也坐滿了賓客,席間歡聲笑語,完全沒有昨日的廢墟模樣。
主桌上已經坐了兩個人,是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幹等着眼睛的洪志冼和仆人。周歲熱情地對他倆打招呼:“在這兒睡了一晚,累了吧,來喝口熱牛奶吖——”
洪志冼沒好氣地看了周歲一眼,他哪裏有睡過一秒,一晚上都在和仆人鬥智鬥勇,不過他已經沒精力反駁周歲了。
白菡桌前擺放的是三明治,可他昨晚吃地太多還不想再吃,就在他納悶早上為什麽沒有直播的時候,一擡頭卻正好與一雙大眼對視!
是新娘。新娘好整以暇,微笑着看着主桌。
白菡突然意識到,昨晚的新娘也是這幅模樣,只是昨晚他跟着在旁邊搗蛋罷了。
難道新娘真的是審判者?
白菡收回視線,試探着開口道:“我好像知道是誰殺死的陸蔚仁。”
果然,他話音剛落,不但新娘看向了他,玩家看向了他,甚至連周圍所有的賓客都望了過來。新娘開口道:“說出兇手,說出理由。”她在原地沒有動,卻擁有絕對的審判者的威嚴,顯然真正的游戲開始了。
周歲與白菡對視一眼,說:“既然你開始了游戲,是已經有了答案了嗎?”
白菡正想回答,這是,船艙的門從內向外推開了,其後站着一位身着小香禮服的名媛正楚楚可憐地向外看。
周歲見到她,欣喜地上前打招呼:“鐘琴!你還活着,太好啦!”
“嗯,我還活着,我還知道了兇手是誰?”鐘琴攥緊拳頭大聲道,就像是扛着機關雙槍的林黛玉。
周歲回頭,看到桌上的三人神情各異,最奇怪的要屬白菡——白菡正将三明治一塊塊放到餐巾上打包,就像是在準備跑路似的。
“兇手是誰?”他問。
鐘琴手指指向洪志冼,道:“我說的是殺死我的兇手!就是他,洪志冼,這個混蛋趁我昨天回甲板找白菡的時候跑得匆忙,竟然把我推進了海裏!”
所有人都望向洪志冼,洪志冼卻道:“我看她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還以為她是兇手,殺她她不冤。再說了這不是也沒死嗎。”
“沒死。是因為游戲機制。”白菡慢悠悠地道:“畢竟殺人游戲擁有審判權的,只有一個人。”
衆人又望向了二層夾板上的新娘,新娘只是死死地盯着主桌,一個字也不說,其原就慘白的臉在日光的照射下驚呼變得透明,靠白色婚紗描繪着輪廓。
周歲警鈴大作:“新娘雖然沒有出現在黑夜,但也沒有出現在直射的陽光下過,鬼魂曬久了會灰飛煙滅,指認應該是有時效的!如果知道誰是兇手就快說出來吧,當然,被指認的人也有反駁的權利。有什麽私人恩怨……”他回頭看看氣到比女鬼臉色好不了多少的鐘琴,“先放一放,要理智丫小姐姐。”雖然如果是他被殺了,看到殺人兇手絕對理智不下去。
這時,突然幾聲驚叫聲傳來:“水,水啊!”
洪志冼驚恐地擡擡腳,聽到了啪啪的水聲,一低頭,處于最頂端的夾板竟然進了水,賓客又開始每日一跑,四散地哀呼了起來。他急忙踩到餐桌上對着新娘喊:“是白菡!他,他什麽都知道,移動速度快,力氣大,他不是兇手誰是兇手。”
新娘無動于衷。
顯然就連鬼都不信洪的鬼話。
白菡觀察着衆人的一舉一動,這期間,他懷疑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動作,一個人只有在心虛的時候,才會經歷觀察所有人的動作,并在之後發表言論以試圖融入集體。
就是那個仆人,白菡伸手一下攥住了正在觀察洪志冼的仆人,仆人驚了一着,回頭看向白菡,想甩手,卻發現他甩不開。
在白菡攥到仆人的瞬間,鐘琴同時開口道:“是他!”
新娘還是沒有動。
鐘琴指向仆人,并沒有繼續,在看到白菡颔首之後,才繼續道:“他在昨天中午介紹角色的時候,不像其他人一樣介紹的是角色信息,而是直接介紹自己是仆人,甚至還自己補充人物故事,說自己服侍了老板十幾年。試問哪個玩家會對劇情這麽真情實感呢?”
仆人這時終于甩開了白菡的手,他辯解道:“我錄一個綜藝,投入一些又怎麽了?”
衆人皆是一愣,兇手怎麽會知道綜藝的事情呢,這樣節目組也太犯規了一些。
這時,周歲補充道:“我也指認是你,就算是NPC,在同玩家接觸之後,NPC一定會漸漸獲得更多玩家才知道的信息已融入我們,我昨天遇到你的時候提到過游戲的事情,你的回答并不是很流暢,之後我就有意識地回避綜藝的話題。就算你現在拿這個當借口,也不能排除昨晚和你呆在一起的人太蠢,說漏嘴的緣故。”
桌上的洪志冼看了一眼仆人,覺得背後涼嗖嗖的,如果真的是仆人,那他昨晚一整晚,都在和兇手唠嗑?
仆人望了一眼二層的新娘,笑着道:“那又怎樣,你看新娘才是法官,你們就算這樣說,她不信,我就不是兇手。”
這時大部分賓客都已經跑到了二層躲避海水,白菡回頭望,玩家們的小腿已經沉在了海水裏,眼看着巨輪就要淹沒,他的懷疑對象也是仆人,甚至通過仆人擁有能夠甩開他的力量一事二次确認了兇手就是仆人。
仆人是NPC,并不是玩家。才會一直用“我跟了老板十幾年”
來當借口掩飾自己的殺人罪行。
可為什麽鐘琴和周歲都指認了,新娘卻沒有反應呢?
他開始努力回想游戲中還有什麽遺漏的線索,思來想去,唯一遺漏的,就只有節目組給的提示了。
一個是兇手單身,另一個是兇手是最後一個離場的。
如果把兩個線索放在劇情裏結合的話,最後離場不難猜,也許仆人是在殺人後,隐藏到最後一刻才離開。那單身人設是……
白菡看着新娘,心中又浮現起了顧澤咛,一個荒謬的想法出現在腦海,他說:“兇手是仆人,因為仆人嫉妒老板找到了真愛,而他卻是單身。”
一直不動如山的新娘,動了。
作者有話說:
2組間明日收尾副本劇情(篇幅不長)下一章進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