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又沒睡你

10.又沒睡你

沈玉铮帶着兩個走路打飄的醉鬼回了學校，沒帶門禁卡。兼職回來的四號床聽到敲門聲，嘴裏叼着塊面包，下梯子踩着拖鞋開門。

李謹言沒站穩，栽四號床身上，四號床瘦小個矮，回回體測bmi不及格，是寝室的特別關注人物，他踉踉跄跄扶着李謹言胳膊将他摁在椅子上。

沈玉铮安置好二號床，回過頭來，将手中打包的燒烤遞到四號床桌上，“晚上別啃面包了。你早上啃面包，中午啃面包，晚上還吃面包，我看你快成面包了，面包又沒多少營養含量，商家宣傳得再好，你也不能天天吃，頓頓吃，還沒畢業，身體先垮了，還是未來當導演的，演員沒暈你先暈了。”

被打趣了幾句，四號床絲毫不生氣，沈玉铮打包的都是肉類，份量很足，不加辣。他總是這樣，開學那一星期，随口聊天說了句不吃辣，沈玉铮記到現在，即便他們三個出去聚餐，回來時無一例外，會格外打包一份新的。

他在夜市兼職過半個月，明白那的物價，他不相欠沈玉铮的，不想白嫖，但又沒錢，一頓燒烤對他來說是揮霍。

于是沈玉铮謊報價錢許多次，多到記不清。

他很想揭穿，但又怕揭穿了，兩人的處境會十分尴尬。

沈玉铮照常報低價，然後他轉錢。

沈玉铮從沒聊過自己的家世，宿舍只當他是普通家庭，這麽一想，四號床自責感更深，他不該讓他們知道家裏情況，處處相讓，他急迫需要個用得上他的地方，回報沈玉铮對他的幫助。

他問道：“我看到你中午的朋友圈了，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去哪個公司實習？明也影視傳媒的面試我通過了，我準備去那，面試的時候我看公司環境待遇都不錯，如果你找不到，可以和我一起去。”

沈玉铮踢了踢把腿橫他這邊來的二號床，等四號床忐忑說完後，道：“謝謝，但不用了，今天華光影視給我發消息了，我過段時間去它那實習。”

四號床張了張嘴，半晌沒出聲。

他知道華光影視對他們來說意味着什麽，眼神黯淡一瞬，他表以祝賀，“你的資質配得上華光……”

“不是……”他改口，“是華光配得上你。”

沈玉铮降低空調溫度，大力拍醉鬼肩膀把他們喊醒，“優秀導演比比皆是，我連個代表作沒有，就過分吹捧，你是不是憋着壞巴不得我好 。”

沈玉铮比他健談，身世一定不錯，四號床面對這類家境優越、成績斐然的人會極其自卑，話都說不好，結結巴巴的，“不、不是。”

醉鬼半醒半睡，沈玉铮忙着他們蓋毯子，将宿舍翻了個遍，都沒看到李謹言那少爺的毯子的半個影兒。

空調開一夜，他們爬不了床，醒了幾分鐘又像約定好的一樣，睡得死死的，沈玉铮心軟，感冒還好，凍發燒的滋味他是真真切切感受過的，再讨厭李謹言，他也從他的衣櫃裏翻出一件羽絨服搭他身上。

李謹言是被熱死的，手機的電量還剩百分之十五，他看清時間是淩晨三點半，迷迷糊糊扯掉身上的羽絨服，罵了句“哪個人才給他蓋的”，腳步虛浮地摸着黑，拽着充電線爬到自己床上，睡了個回籠覺。

一覺睡到下午。

一點零七分，四號床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嚎叫。他沒買床簾，想省點錢，宿舍人都說他是“睡大廳”，他聽後覺得特別有趣，兼職時會把這事當成炫耀的資本說出去。

他只是想省點，到今天才知道，不安床簾另一大好處——

別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你在不在床上。

二號床那片的尖叫聲大得要将宿舍樓喊塌，沈玉铮摘下耳機，憑借着身高優勢，沒爬上去，站在梯子旁摸到床簾的尾巴，一把拉開。

兩個光裸的男人分別在床頭床尾盤腿坐着。

沈玉铮沒眼看，給好奇的四號床展示了幾秒鐘，重新拉上。

接下來，簾子裏傳開的不再是震驚的尖叫，而是崩潰的喊話。

“你為什麽和我躺一張床上？你有毛病吧，我們兩個大男人像什麽樣！”

“你激動什麽，我又沒睡你！你怎麽不說是你暗戀我，半夜爬上床的！”

二號床扯開簾子，力氣過大，簾子的支架劇烈晃動幾下，他雙手掰過李謹言的臉，往一號床的反向看，力度差點将對方捏死，“你看清楚了！那才是你的床！還有，我是個有女朋友的直男！你問問你的心！你個男同大半夜不睡覺，爬直男的床幹什麽！”

李謹言失去了反駁的力氣，臉頰被捏得通紅，尤為滑稽，可就算是他錯了，他也要惡心二號床一番，嘴角挂上邪氣的笑容，“幹你啊。”

沈玉铮：“……”

“啊啊啊啊啊！！！”

二號床雙手抱頭，無助嚎叫，整個宿舍回蕩着他的慘叫聲。

有人敲門，沈玉铮拉開，一個黃色卷色站在外面，視線向裏瞅，被沈玉铮的身體擋住，對方不滿道：“你們宿舍在吵什麽，你們不休息我們要休息，能不能有點素質！”

挨完罵，沈玉铮關上門，輕聲道：“盛洋，別吵了，隔壁宿舍來投訴了。”

盛洋：“啊啊啊啊啊啊啊！！！”

始作俑者李謹言慢悠悠下床，光着身體大刀闊斧地坐着，揶揄的眼神好似在欣賞心态裂開的直男。

什麽怪毛病。

又有人來敲門，沈玉铮重新戴上耳機坐着不動，四號床猶猶豫豫，沈玉铮給他一眼神，他秒懂，轉身端上盆到洗漱間洗衣服。

一年的壓力在此時全部釋放，盛洋喊得嗓子疼，啞着嗓子問：“有沒有潤喉糖。”

沒人理，還是洗衣服的四號床噠噠跑來，甩着滿是水珠的手，認真回答說：“沒有。”

盛洋感動得一批，“但還是要謝謝你。”

四號床羞澀，“沒事沒事。”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沈玉铮打開衣櫃，拿了件衣服上床換，再次下來，上身穿着件白色襯衫，領口扣子解開一顆。

他出門習慣帶一件防曬服，他本能伸出手，一看潔白的衣袖，默默放了回去。

李謹言眼神轉移到他身上，“這麽熱的天，你幹嘛去？還穿一件長袖。”

他也不想穿，可某人點名要求的，讓他穿得好看點。

沈玉铮只拿部手機，耳機倉揣褲兜裏，“出去玩一圈，晚上回來。”

盛洋癱在床上，聽到這話來了力氣，“上哪，帶我一起去，我不要和李少待在一起，他簡直就是個危險人物。”

沈玉铮存了玩弄他的心思，“我去見我男朋友？你确定要跟着？”

盛洋一時犯糊塗，沒細想，開口罵道：“一群死男同！”

李謹言毫無內疚可言，哈哈笑着，“男同怎麽着你了？又沒睡你。”

他轉頭問沈玉铮，“你什麽時候談的？”

沈玉铮沒聽見他的問話，啪叽關上門，留下兩人沉默對視。

盛洋反射弧很長，不計前嫌地問道：“小沈剛才說什麽？見男朋友？他哪來的對象。”

四號床端着洗好的衣服出來沒說話，沉默不語，表情上看不出內裏情緒，但李謹言就是看出他的情緒不好，帶着一身的低氣壓。

他發微信問了盛洋，盛洋說他是喝酒把腦子喝壞了，這都能瞎想。

·

沈玉铮後悔口嗨說了那話，一個小時而已，他有對象的事情已經傳遍了，不少人發消息問他真假，盛洋更是将表白牆的心碎女生投稿，用真摯的聲音念出來騷擾他的耳朵。

盛洋假裝哭泣，聽得沈玉铮心裏聽得直發毛，比夜晚十二點，一個人走進火葬場還要驚悚幾分。

沈玉铮放下手機，尋了個安靜的地方看花園風景。

聞淞的別墅不似小說中描寫的那般誇張，幾百個傭人，一個管家，天花板花紋用黃金玉石鑲嵌點綴，別墅各個角落充斥着金錢的味道。

相反，十分低調，歐式簡約風格，以冷淡色為主，沒有太豔太花的裝飾品，連種植的花朵顏色都是淡雅的粉，或是白。

看得出來聞淞喜靜，別墅他一個人居住，白天又忙，在家的時間少，來來回回進的房間固定，髒也髒不到哪裏去，就請了一個保姆，打掃完就走，也不住家。

聞淞告訴過他密碼，但進來時，是保姆開的門。

顯然聞淞通知過他回來，所以保姆一開口就是“沈先生”。

“沈先生。”保姆在圍裙上擦着手，“聞先生說你要是困了，可以去二樓客房睡覺。”

沈玉铮客氣道：“我在這就好了，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

她的主要任務是通知到位，任務一完成，保姆詢問任務二的內容，“聞先生晚上吃得清淡，多是些素的，你看你有沒有喜歡吃什麽，我晚上一塊做了，聞先生怕你吃不習慣。”

沈玉铮沒打算在這吃飯，“不用了，照常做吧，謝謝阿姨。”

保姆受寵若驚，從業十餘年，這麽有禮貌的客戶第一次見，真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