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遲早讓你倆離婚

25.遲早讓你倆離婚

問題不刁鑽，也很簡單。

若是別人，他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了，因為他不愛和別人分享太過私密的東西，但是在聞淞面前，他總要謹慎再謹慎地回答，給出自己最滿意的答複。

沈玉铮陷入回憶，說得很認真，“因為喜歡電影，所以認為電影是一種很神奇且具有強大魅力的藝術形式，小時候看電影，別人看劇情，只有我在想電影是怎麽創作出來的，對電影的創作充滿了好奇。”

“長大點了，懂了點道理，明白了電影的拍攝流程，知道了世界上還有導演這樣的身，一個劇組全由導演指揮，聽起來很威風，很向往，但當時被別的東西吸引了過去，這段熱情只持續了一個星期。”

“再之後，中二期過去，不喜歡出去玩，就喜歡宅在家裏，找不到好看的電視劇，就窩在床上看電影，國內的，國外的，愛情的，犯罪的，總之各種類型的，看完了經典看高評分的，高評分的看完挑口碑還不錯的，口碑還不錯的看完……”

只剩爛片。

沈玉铮給了各位導演面子，沒有明說，個體審美不同，說不定他拍出來的，也會被嘲難看，“當時我就在想，導演腦子是怎麽長的，拍得那麽難看，還不願意承認技術爛，就忽然之間，大概是命中注定吧，想起中二時期那段被遺忘的夢想，起了心思。”

“電影是偉大的藝術，它不止是娛樂性那麽簡單，它所傳播的觀點和見解正是導演心中所想的，我也想讓我的思想和情感，通過電影的方式呈現、傳遞給觀衆，與觀衆建立情感上的共鳴——”

沈玉铮滿腔熱忱，“所以，我選擇了這條道路。”

聞淞忍住鼓掌的沖動，抛去山區不談，沈玉铮是他見過最固執的人。

固執到一旦下了決定，幾頭驢都拉不回來。

聞淞試圖共情他，但他從小到大委實沒有執着的東西，權利對他來說不是執着，是勢在必得，愛情于他而言，可有可無，他好像沒有太過喜歡的東西。

他很抱歉不能與沈玉铮感同身受，“早點睡，七月十號我要出差，沒有時間送你。”

“我沒關系，你的事最重要。”

聞淞垂眸，又是一夜無眠。

周末休息，聞淅一早跑來，身上的睡衣都沒來得及脫，似乎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聞淞七點多就被他的奪命連環call吵醒，得到他的準許，聞淅才進入書房，輕輕拉椅子坐下。

聞淞喜靜，聲響大一點都會內心抓狂。

聞淅心裏還惦記着離婚，第一句便是，“哥，那小白臉呢？不會還在床上睡着吧？”

瞟一眼時間，“八點三十五了！”

他非要揪住小白臉的錯處使勁放大，讓他哥看清對方的真實面目。

聞淞喝了口咖啡提神，“你管他呢，先說說你，七點十五打電話，現在才來，我等你那麽久，你口中的大事呢？”

大事和沈玉铮比起來，還是他哥的幸福比較重要。

他這輩子注定是沒法幸福了。

“不要急嘛，聽我解釋。打電話的時候，我都出門了，沒想到舊情人找上門了，說要我賠他清白，一個賣的哪來的清白，我睡之前也不知道被多少人上過了，逮着我一個有錢的，就往死裏薅。事情有點難搞，耽誤了，但這都不是要緊事。”聞淅從左褲兜摸到右褲兜，空空如也。

大腦空白，神色逐漸懷疑自我。

聞淞不忍直視他的蠢笨，“上衣右邊，U盤是吧？”

衣料薄如蟬翼，口袋裏放點東西都顯出形狀，明顯至極。

U盤作為聞淞天天見面的好友，他認不出來才奇怪。

聞淅茅塞頓開，嬉皮笑臉地拿出放在胸口口袋的U盤。

“你就不能把文件發給我嗎？”聞淞打開電腦，讓出位置，在一旁看着聞淅操作。

聞淅點開文件，“這事重要，要當面說，我覺得我的想法特別好，發文件提前預告，就沒有驚喜和新鮮感了，生活需要驚喜，需要新鮮感，沒有這倆，那還過什麽，直接找個牆撞了吧。”

沒有驚喜沒有新鮮感的聞淞：“……”

聞淞：“廢話真多。”

他瞄了眼文件，似乎和集團業務不沾邊，聞淅在浏覽器搜索政府網址，點開公共最新一條，右下角微信彈窗跳出沈玉铮的消息，聞淞眼疾手快，搶過鼠标叉掉。

聞淅吃驚，“哥，你就這麽防着我？”

遲早讓你倆離婚。

聞淞一目十行，默讀政府公告，默了幾秒，“你确定要做？”

昨晚他好像問過相似的問題。

政府招标項目，競争難度大，不是國企本身就不占優勢，方盛之前參與過幾次，但後來因為集團要專攻其他領域，招标就沒再參與。

聞淅：“建築工程EPC總承包招标，和我們正在發展的建築業方向一致，我想了很久，方盛要想成功跨界，難度其實很大，收購的善杭建築有限公司名譽響，紅極一時，但核心人物早在收購前就跳槽了，回來的幾率不大。”

“現在公司就一個空殼，想要快速起死回生，只能通過競标的途徑重新獲得知名度，吸引新型人才，假設中标，後期可以與政府穩定合作，慢慢發展，樹立企業形象，等公司一切穩定再做其他打算。公司雖然背靠方盛，但和一潭死水沒有區別，其他企業不會因為方盛，而不假思索地與一潭死水合作。”

聞淞輕點下颌，眼神閃過驚賞，不被逼一把，他還真看不出來聞淅也長了腦子。

他提出疑問，“想法很好，但你自己都說，公司是一潭死水，其他企業不會選擇合作，那你怎麽能确定，它就會中标？它具備的優勢在哪？你能說出幾點？”

聞淅尴尬地咳嗽幾聲。

聞淞賣他面子，沒罵他輕浮，“項目預算金額五個億，這只是一個參與招标的标準線，最終的中标金額會在競标中決定，雖然沒法預測多少，但一定會高于五億，你也說了，收購的公司就一空殼，它上哪拿出五億？”

如他所想，聞淅半點沒猶豫，直白地說出他心中的答案，“方盛注資。”

聞淞捂臉失笑，呼了他腦袋一巴掌，“那它參加什麽競标？不如直接以方盛的名義參與來得方面，省去那麽多麻煩的流程。”

繞來繞去，還是繞到了方盛。

“要想參加競标可以，方盛注資，但前提是，我要看到善杭的能力，事業剛剛有氣色，這點實力拿出去肯定不夠看的，有資金能力，但沒實力，競标書寫的太好，也是假大空。”聞淞收起閑散，“以前的輝煌只是以前，我看的是現在。招标計劃八月十二號結束，你要能在招标結束前，讓我看到煥然一新的善杭，我就同意你的想法。”

聞淞警告，“勝算沒有一半，你想都沒想，丢人的事方盛不幹。”

這個臉他丢不起。

聞淅為難，“哥，一個月，你真看得起我，我幾斤幾兩你還不清楚嗎？”

“你就光想，什麽也不做，把難點抛給我？”聞淞嗤笑，毀了他的美夢，“你想的真美，坐享其成可以，但你別打我的主意，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聞淅腦子快炸了，他對公司管理根本沒有經驗。

聞淞真心覺得他的想法好，但實施難度太大，目前的善杭，對上其他公司，甚至沒有勝算，能出的起五個億的，都是有深厚根基的大企業。

聞淞暗中指點，“要不然我把你調到善杭？找個人帶你？失敗了也沒關系，虧的錢算你賬上，以後補回來就是。”

聞淅壓力山大，“哥，我真的不行。”

聞淞耐心有限，“一天時間考慮。”

聞淅麻着一張臉，灰溜溜滾回家了。

他承認他在管理上面沒天賦。

·

沈玉铮上回請的半天假，補在周六下午。聞淞閑來無事，從醫院回來順道看了他一眼，回到家沒躺多久，被朋友拉去聚會，參加他的單身派對。

人多擁擠，一個包廂剛好塞下，難免會碰到，聞淞病情有所好轉，不會引起強烈反應，相反，他尤其排斥。

猛一被夾在那麽多人中間，習慣了安靜的他很難受，無論是快震破耳膜的鼓點音樂，還是多種香水混雜在一起氣味，都使他腦仁疼。

朋友喝醉了，在中間又蹦又跳搖頭晃腦，一群人跟着嗨，他仿佛是誤闖進來的，站那格格不入。

推開人群，尋了個安靜地方，陌生男人逐步靠近，一開口，濃重的外國腔，中英文混雜，英語發音标準。

不知道是朋友在哪結識的留子。

男人的想法浮在表面，聞淞看了厭惡，聊了幾句開頭，借口走了，也不管朋友有沒有看到他的離開消息。

書房的隔音沒有卧室好，門外的噠噠聲明顯，聞淞抽着煙，果不其然，是沈玉铮。

下班回來沒多久，進進出出，在收拾行李。

這一幕似從相識。

聞淞靜靜地望着他的臉，越瞧越順眼。對方長在他心坎上了，性格也是，像是沒脾氣似的，有也憋着，任人欺負。

和上回一樣，油然而生一股不舍。

吸二手煙不好，聞淞滅了煙，沈玉铮就是個和尚，一心撲在事業上，他是真喜歡沈玉铮的臉和身體，他要是睡他，他沒意見，可惜對方沒那心思，爛片都比他有吸引力。

但他沒心思，別人有。

得了個皮膚饑渴症，人人都狹隘淺薄地認為他身體饑渴，缺少男人愛撫，跟只發情的獸類似的撲上來，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惡意。

他看夠那樣的眼神了。

沈玉铮東西少，沒什麽可帶的，他有自己的想法，聞淞不幹涉。

他抱住聞淞，“你今天又抽煙，檢查結果不好？”

三天內出來，沒那麽快。

他只是恨自己為什麽要染上那麽怪異的病。

聞淞順着他的話，“嗯，還是那樣，沒什麽進展。”

沈玉铮心有疑惑，不應該，他按着顧思銘的解決方案去做的，每一個精心策劃的步驟成功施行，完美結束。

打了半月的工，沈玉铮總帶着一身咖啡味回家，洗澡也只能沖掉一點，他嗅着咖啡香氣，在沈玉铮播放的催眠網課中入睡。

換下西裝的聞淞，外表不再那麽強硬，沈玉铮摸了摸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想不通怎麽會沒有一絲進展。

下一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相見，聞淞找他，或者他回來找聞淞的機會渺茫，所以格外珍惜今晚的相處。

聞淞的全身重量靠在他身上，沈玉铮不覺着重，擁着他到深夜，打橫抱起。一瞬間的失重，聞淞醒了，這種情形下揭穿太尴尬，閉上眼佯裝無事發生。

沈玉铮是偷偷摸摸走的，沒打一聲招呼，當時的聞淞在聽聞淅發牢騷，司機發短信彙報工作，說已經将沈玉铮安全送到機場。

聞淅幸災樂禍，開心得手舞足蹈，聞淞潑他冷水，“你先想好策劃再高興也來得及。”

聞淅果然老實了，沈玉铮的離開固然令人激動，但自身的情況更使他心寒。

聞淞：【沒有忘拿東西吧？】

保險起見，他多問幾句。

沈玉铮：【沒有。】

但說有，也能有，咖啡店工作服是他花錢買的，個人可以帶回家。

他認為不需要，就留在那裏了。

彼時，不受重視的工作服被同事拿起，他問道：“店長，今天上班，怎麽沒見沈玉铮？”

提起沈玉铮，店長犯愁，“他辭職拍電影去了。”

早說他是導演，面試的時候直接pass掉，教會了一半，告訴他不幹了，讓他找下一個，時間趕的工作交接都等不到。

他不能耽誤他追求愛情吧，他不能耽誤他追求事業吧。

店長鏟冰的動作帶着惱火，冰櫃裏哐哐作響像是在搞裝修，同事求知欲發作，刨根問底，“他被選中當明星了？”

“扯淡！”店長氣急敗壞，他短時間上哪再找一個店員去，“他用得着當明星嗎？他自己就是找明星的！”

同事沒懂，見店長怒火沖天的樣子，不敢再多嘴。

店長拿出透明亞克力板，重新在店門口挂上招聘啓事，特意用紅色丙烯筆注明：不要學生！不要暑假工！非誠勿擾！謝謝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