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危情

臧西西慢慢地向着黑暗走去,陸歧路卻如同一陣疾風,瘋狂的從他身邊跑過。

那一下将臧西西吓了一跳,眼看陸歧路拐回了酒吧去,他迷茫地站了片刻,跟着也勾了回去。

回到酒吧時,陸歧路已經在吧臺裏瘋狂翻找着什麽。

臧西西趕忙上前,還不等他問,陸歧路一頭汗水,豁然抓住他的雙肩,嚴肅而略帶緊張道:“方才那個人給了你什麽?”

“什麽什麽?”臧西西覺得他有些奇怪,從陸歧路剛才追着那個人出去開始,就總有這種感覺。

“給你手提袋的人!”陸歧路緊張到甚至開始喘氣。

臧西西搖頭推開他的手:“我不知道。”

臧西西也覺得事态有些嚴重,但不敢随便将東西給歧路看,更何況那是別人托他轉交另一個人的。

“拿來!”

“你幹什麽?”

然而,陸歧路卻不再說話,蹲下身去繼續翻找。

臧西西躬身阻攔,不悅道:“你幹什麽呢?那是別人的東西!你身為律師怎能私自翻別人的東西。”

“我只是我!抛下這層肮髒的外衣我還能剩下些什麽呢!”陸歧路忽然說了句奇怪的話,不管不顧的繼續找。

就在他準備打開一扇櫃門時臧西西抓住了他的手,然而陸歧路奮力抽回,還是将東西拿了出來。

看着那黑色的手提袋,臧西西有些緊張的去奪,一邊義正言辭道:“你喝多了!應該冷靜一下!”

陸歧路悶聲不言,繞過身背對臧西西打開袋子。

臧西西從他身後抓住袋子,就在兩人掙動的過程中,手提袋掉落在地,裏面有一紅色的塑料袋落了出來,開了口撒出了白花花的面粉。

臧西西呆了一下,不高興地瞪了陸歧路一眼,不滿地蹲下身清理,一邊抱怨:“只是面粉而已,你發生麽瘋。”

陸歧路也蹲下身,但用小指蘸了些白粉入口,倏地面色驚變:“這不是面粉!如果是面粉為什麽要讓你轉交呢!”

“那是什麽。”臧西西依然心不在焉,甚至有些郁悶。

他覺得自己留了個麻煩在這此,于是不爽道:“不管是什麽,總之是別人的……”

“是毒品!”

陸歧路嚴肅不已,臧西西聽得一怔,擡眸透過碎綠的發絲看向他。

他發現陸歧路的眼睛裏沒有了醉意,于是指尖微微一抖,低聲再問:“你方才說什麽?”

“毒品要用醋酸才能提純,所以制成品以後留有酸味,一聞便知。”陸歧路忽然像個偵探一般,捏了捏地上的白粉又道:“粉裏有半透明結晶體比起味精的樣子略粗糙了些。”

臧西西的指尖粘着些晶體,低頭看了片刻,始終不敢相信,又湊近鼻前嗅了嗅,準備塞入口中時被陸歧路一把抓住了手:“不用嘗!”

在他抓住臧西西的手腕時,這個綠頭發的大男孩明顯驚了一瞬。

臧西西抽回手,仿若什麽都沒聽見般繼續迅速清理着殘餘。

陸歧路将整個袋子拿在手中,臧西西起身将那袋弄髒了的白粉遞給了歧路。

他的臉有些微紅,看得出是在緊張,陸歧路冷靜地抓過他,兩人一溜煙上了樓。

— —

灰暗的房間裏,腳下的木板被一樓的音樂震得轟轟響,臧西西沒有開燈,他靜靜的坐在床邊望着窗戶的方向。

外面的燈光照射進來,比月亮溫暖,但依舊照不亮兩人內心的角落。

他有些發抖的手輕輕點燃了一根煙。

陸歧路站在門邊關上了門,始終不動,看着臧西西的背影,問道:“你吸煙?”

“不……”他搖頭,但煙已經點燃,臧西西的聲音也有些顫抖,淡然的解釋道:“那個人的……只是有時候我會點一支。”

只是點燃,并不抽。

每一次他不開心或者慌張擔心的時候,嗅到這個味道就會覺得安心。

如今即使那個人不在了,這種習慣卻很難改。

煙靜靜地放在床頭的煙灰缸裏燃燒,房間裏沒有嗆人的味道,反而是淡淡的香氣。

聞着香煙的味道,陸歧路也一直不曾說話,因為他在想接下來的對策。

臧西西停了好久,終于深呼一口氣,從床前站起,背對着光,看向陸歧路似乎有些鎮定了:“你确定這些真的是白粉?”

“不會假!我認識的緝毒刑警跟我提過。我跟他們開展過教育活動,接觸過真東西。”

“那現在……”

“這東西不能留!”陸歧路堅定嚴肅道:“必須得丢掉!丢得越遠越好!絕不能被人看見。”

“不行!”臧西西當即反駁:“明天那個人會來取的。”

“這是毒品!絕不能給。況且東西已經髒了,他們一定會發現。”

“那怎麽辦?”臧西西說罷想了一瞬,靈機一動:“報警吧?”

此話一出,陸歧路目不轉睛的盯着他,低聲問道:“你之前幫他們遞過東西嗎?”

“嗯。”

臧西西點頭,可這一刻陸歧路則希望他不要這樣誠實。

他有些不想面對,但還是要告訴臧西西:“那你已經是幫兇了。”

“幫兇?”臧西西一笑,有些滑稽般道:“可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誰能作證?”

“不知情就是不知情,為什麽還要人作證!”

“警局和法院都是講究證據的!”

“我沒犯罪!”臧西西不爽的沖他抱怨,然而陸歧路依舊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過了片刻臧西西敗下陣來,想了想:“店裏有監控的。監控可以作證吧?”

“監控?監控是你店裏的,如果你做過更改呢?誰能證明你沒有删減修改過?另外,監視器只能證明你的确和他們有過交集,監控也不會錄下你說了些什麽,這只會成為對你更不利的證據。”

“那要怎麽辦?難道這世間白的也能變成黑的?警察一定會調查的。”臧西西有些不耐煩,真是有些惹禍上身的感覺,他想着不由口不擇言沖陸歧路道:“如果不是你奇奇怪怪非要看,我不知道混過去就算了!”

陸歧路沒接這個腔,他承認事情是因自己而起,但他并非全然贊同臧西西的話,不過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跟他争執,畢竟誰遇到這樣的事都會慌張,會覺得倒黴。

他想了想,沖臧西西又道:“我不是恐吓你,這個分量的毒品,足夠你挨十次八次的槍決了!”

“可是我沒做過!”臧西西再次坐回床邊,說實話他的腿還真有點軟。

平時再能游刃有餘的說笑,可是遇見這種要命的事兒還是會手足無措。

陸歧路更是添油加醋,不嫌事兒大道:“我信你沒用,警察未必會。”

他頓了頓走到臧西西身邊坐下,望着昏黃的窗外,又道了一句他一直不太想告訴臧西西的事:“那些人在這兒交易,為了防止被你這樣的局外人發現告發,一般情況下一定會想辦法拉你下水,不從你這兒出事便好,出了事你也逃不掉。”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這所酒吧裏極有可能已經被人藏了毒,在你所不知道的角落裏。”

臧西西再次沉默了,他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陸歧路聽得真切。

“所以……我不提倡報警。”

“那……我該怎麽辦?”臧西西從未和毒品打過交道,說不怕是假的!

酒吧的聲音漸漸小了,有人敲了敲臧西西的門,他驚得從床上坐起,門外傳來服務生的聲音:“西西哥,要打烊了。”

打烊了……

陸歧路在灰暗中看了眼表,時間竟不知不覺過了零點。他兩人就這樣坐了一兩個小時。

臧西西走去開門,和那服務生交代了兩句,又走了進來。

與此同時房間的燈亮了。

昏黃的燈落在兩人臉上,臧西西正好與起身開燈的陸歧路撞個滿懷。

歧路忽然抓住他的手,嚴肅認真的承諾着什麽一般,道:“明天我來。”

“來什麽?”

“你別管,東西我帶走,打烊了,你最好把店裏上上下下犄角旮旯全部翻看一遍。”

“你要幹什麽?”臧西西疑惑的問。

陸歧路拿過地上的手提袋要走,他伸手去攔,兩人對視着,只有沉默。

陸歧路沖他一笑,又變成了那個成熟沉穩的男人,令人覺得放心。

眼看他下了樓,臧西西也折身跑了下去,站在樓梯間沖他道:“已經很晚了,今晚就留在這兒吧?再說,我的事,不能牽扯你。”

陸歧路駐足,神情依舊嚴肅,不過開口的時候唇角卻揚起了一絲自然的笑,沖臧西西調侃:“怎麽,不怕有人生氣?”

“怕!但他不在。”臧西西嚴肅又坦然,陸歧路還真是無言以對,他想了想,低低一笑,輕松了不少,沖臧西西玩笑着又道:“如果在呢?我是不是就要打道回府了?”

陸歧路态度忽然轉變,帶着些莫名的情愫問。

臧西西也宛然一笑,又恢複了那種沒心沒肺似的感覺回應他:“你留下也是睡地板而已,又有什麽可怕的呢?”

“你真是好狠的心。”陸歧路無奈搖搖頭,轉而折回身走到了盥洗室,沖他擠一擠眼:“不介意我先洗個澡吧?”

“你随意。”臧西西點頭,轉身走到了一層酒吧,就在他走過盥洗室的門時,陸歧路忽然抓住他的手,從門裏探着頭,邪邪一笑:“要不要一起洗?”

“你說什麽?”臧西西挑眉看他,有種随時會揮拳頭的感覺,陸歧路卻不松手,眉飛色舞,無懼無畏又道:“萬一明天我死了,死前能不能逍遙一把?”

“夢裏你随意。”

臧西西推開他的手,笑的真是客氣又禮貌。

陸歧路無奈地關上了門,哼起了小曲兒。

然而,水龍頭打開的時候,他的笑容凝固了,聲音也停止了。

陸歧路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看着水池上的手提袋,從來沒幹過這麽大膽的事。

他決定明天親自将這東西交給來取的人。

一來是為了幫臧西西,二來他不能錯過和當年案件的關系人再次相見的機會!

裴攻止沒忘!陸歧路也不會忘!

裴小芽的仇還沒報!

這何曾不是他內心的煎熬,這十多年來他和裴攻止一樣,從未放棄過……

— — —

而就在盥洗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刻,臧西西站在安靜而雜亂的酒吧裏發呆。

幾名服務生正在整理,他想了片刻囑咐幾人幾句,要他們将店裏的犄角旮旯大掃除一下,采取自願,每人加薪八百塊,有事可以離開。

要求任何垃圾都堆在一個角落不要清理。

看着忙的熱火朝天的夥計們,臧西西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一咬牙,撥下了一串熟悉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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