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安的等待

臧西西回來的時候陸歧路已經自覺地睡在了房間的地板上。

地上鋪了一層單薄的床單，一個抱枕，沒什麽蓋的。

看着地上穿着自己T恤睡着的陸歧路，臧西西不由一笑。他還真是沒見過這樣自覺地人，将自己這裏當成他的家一般。

看見一直西裝革履、正正統統的男人忽然衣着這樣休閑，還真有些不适應。

他輕輕越過陸歧路的身邊，從床上拉下薄被，蹑手蹑腳的起身，将陸歧路整個蓋在了被子裏。

跟着他悄悄拿過陸歧路放在枕邊的黑色手提袋。

他并不想讓這個人牽扯到自己的事情當中。

原以為陸歧路睡着了，就在他抓住袋子準備起身的剎那，這個男人忽然捉住了他的手腕，悠悠一句：“你幹什麽？”

陸歧路一個翻身，順帶着用力，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弧度：“等你很久了，過來吧！”

臧西西重心不穩，一手按在地上，一手按在了陸歧路的胸膛。

那人故意使壞，不但不放手，還趁機動手一把攬過他的腰向下一拘。

兩人的身體來了個前所未有的親密接觸！

臧西西火速要起身，卻已經被陸歧路雙手抱住了腰背。

男人睜開眼，看着臧西西滑稽而緊張的模樣，不由哈哈笑了起來，一點穩重感也沒了。

“別鬧了！”

臧西西并沒有非常的不悅，不過他壓低了聲音以一種正兒八經的語氣對陸歧路道。

陸歧路也老實，說放手就放手，一股腦坐了起來，盯着他意味不明的笑。

看着臧西西整理着自己的頭發，一邊又要去拿那個黑色袋子，陸歧路盯着他，覺得有些不妙，但轉而還是以玩味的語氣問：“去哪了？洗個澡你就消失了這麽久。”

“聽你的打掃衛生啊！”臧西西笑道。

陸歧路想，這個大男孩好像并沒有因為自己輕浮的舉動而生氣，這大概意味着還能更進一步才對！

想着想着，又道：“可你不在酒吧裏。”

“這樣危險的事，當然也要在外面找一找啊。”

臧西西起身，陸歧路卻一把抓住他手中的袋子，兩人暗地裏較勁。

陸歧路聲音低柔下來，問他：“淩晨了，你拿着這東西要去哪兒？”

“你睡吧。”臧西西的态度忽然也有些冷淡，用另一只手推下陸歧路的手，側過身躲着他道：“明天睡醒就離開這兒，回你的城市吧。”

“怎麽聽起來有些賭氣？”陸歧路是故意這樣講的，顯得油腔滑調，因為他感覺得出臧西西的态度和平日非常不同，這次的事态的确很嚴重。

臧西西搖頭，聲音淡漠，甚至還有一些不耐煩：“這是我的事，你一個陌生人犯不着。”

聽到這兒，陸歧路站起身堅定的抓住他的手，神情嚴肅的問他：“你該不會想去報警吧？”

“不用你管，好好睡吧。”

“那你去哪？”陸歧路堅持問，臧西西蹙眉直視他的雙目，一字一頓道：“去找他！”

“他？”陸歧路狐疑，想了一瞬，恍然大悟：“今天的那個男人？”

“是。”

說話時臧西西已經走出房間，陸歧路追過去攔在他的面前。

不知為什麽，這一刻陸歧路覺得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比之前臧西西當着那個男人的面否認自己是他男朋友更加令人覺得氣惱和丢人！

“你是覺得我不能幫你？”

“我只是不想也不能麻煩你！”

“但我已經牽扯到麻煩中了！”陸歧路忽然變得很冷靜，盯着臧西西的臉道：“你去報警，警察就會來查，監視器中也會暴露我和你、和那個人有過接觸。而你去找他，他能幫你什麽？明天坐在這裏和那些人渣面對面談判嗎？”

“是的，他可以！”臧西西非常篤定。

陸歧路怔怔地看着他，暗自裏深呼一口氣。

臧西西繞開他，走向一樓，陸歧路轉身盯着他的背影，猶豫一番，沖他道：“對不起！”

“什麽？”臧西西步伐一頓，陸歧路緩緩又道：“我并不了解那個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果我說了哪句讓你反感的話，希望你別放在心上，也不要對我因此有不好的看法！我并不是故意要幹涉你的私生活。”

臧西西站在樓梯口，倏地轉頭。

陸歧路神情緊張，就像犯了錯的孩子。就算遇到再難的案子，他都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不過，萬萬沒想到，臧西西忽然他沖一笑，擠擠眉眼，歡聲道：“你不用太在意啦，我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點和幫助。”

“那個！”看着臧西西不計前嫌的模樣，陸歧路更添抱歉，好像自己令他強顏歡笑似的。

就在臧西西要離開時，陸歧路還是沒忍住，向他說明了自己的想法：“明天我還會來！因為給你這袋東西的人于我而言……萬分重要！”

他說話的态度認真不可反駁，臧西西意識到這點，想了片刻，點頭答應：“不過，你要離他們遠一點，盡量做個旁觀者。”

“這次一定做到！”

陸歧路擡步走近他，小指勾起在臧西西的面前，沖他微微一笑。

臧西西騰手勾上他的指頭，扯了扯：“我相信。”

其實這樣說，只是在給陸歧路壓力，希望他不要牽扯到這件事情中來。

但在歧路看來事情始終由自己而起，他內心還是有些抱歉。

如果不是自己強行要看對方交給臧西西的東西，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做賊心虛、騎虎難下。

說句不好聽的，如果現在警察沖進來，即使能證明自己和臧西西與這些東西無關，但僅憑包藏這麽多毒品不及時報警也夠他們受的了。

臧西西是個成年人了，他應該也和自己一樣清楚藏毒的罪名，即使不學法律也知道這種事事關重大。

陸歧路能明白臧西西急于将自己撇清是出于好心，就像自己想要幫他一樣。

兩人的手分開來，臧西西準備離開，陸歧路活躍氣氛，笑着打趣兒道：“我也不喜歡麻煩別人，不過……日後要是有需要還是希望臧老板能能幫個忙，我也很願意為你效勞。”

臧西西無奈一笑。

陸歧路的确非常會說情話，也很聰明，他以這種方式告知自己無需害怕麻煩彼此。

臧西西更明白他話中的另一層意思。

不過，他情緒有些低落，垂聲對陸歧路抱歉道：“其實，我和那個人……還沒徹底分開。所以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更不需要因為我而去做危險的事！”

“我說了！”陸歧路依舊笑着，若有所思的點頭：“要和那些人打交道是因為別的事，不是你。”

“那就好。”

臧西西聲音淡然，仿佛這一切或是陸歧路要做的任何事真的和他再沒關系一般。

後門發出刺耳的金屬聲，門一開一關，然後整個酒吧又安靜了。

陸歧路搖搖頭，頗覺得自己有些鸠占鵲巢的意思。

臧西西一走，他整個人也有些沒勁。獨自站了一會兒，看着酒吧裏的陳設，然後套上吧臺裏放着的罩衣，準備大幹一場！

雖然他不是什麽緝毒警察，但是這些年做律師看過聽過的案子不少，什麽樣都有。

這種類似他人交易毒品的小地方十有八九都會有人多少藏了一些，為的就是一旦被發現，可以以此嫁禍威脅對方，甚至還能惡人先告狀的報警，反咬一口別人！

那些道上混的人，什麽都做的出來，提着人頭過日子，所以為了保命，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性命。

— — —

那天他在酒吧呆到第二天晌午，時間已經過了一點，但是臧西西依舊沒有回來。

沒有早飯、沒有午飯……什麽都沒。

他實在餓得肚子咕咕叫，不得已也離開了。

再回到G吧已經是晚上六七點。

吧裏剛開，沒什麽人。

櫃臺裏站着一個男孩，但卻不是臧西西。

陸歧路朝吧臺走去，坐下的時候點燃了一根煙。淡淡的煙霧盤旋上升，吧臺裏的男孩沖他一笑。他也順勢沖對方輕佻一笑。

垂手間打火機在指尖悠轉，陸歧路目不轉睛地盯着男孩，笑問：“多大了？兼職還是全職？”

“十九，大學兼職來的。”

“勤工儉學哦？好孩子。”

“課餘時間比較多而已。”

“怎麽找到這裏的？”陸歧路的視線上下打量着酒吧，目光最終在樓梯間停留了許久。

男孩一邊整理東西，一邊道：“貼吧裏看到的帖子。”

“Gay吧？”

“不是。”男孩搖頭，微微一笑，遞給他一杯白水。陸歧路鄙夷的看着那杯水，湊近吧臺前的男孩道：“你看我像喝水的人嗎？”

“不好意思，昨天走時老板交代的。”

男孩堅持不給他酒喝，不過一聽是臧西西的意思，陸歧路乖乖喝了一口水，雙目迷離道：“他呢？”

“不知道。”

他若有所思的四處看看，酒吧裏又來了兩人，轉而坐在了角落裏。

男孩禮貌的沖陸歧路道：“哥，我過去招待一下。”

“去吧。”

煙灰缸裏的煙頭轉眼已經四五個了，男孩回來的時候砰砰咚咚一陣忙碌。

陸歧路看着他又問：“你見過你老板的男朋友嗎？”

“西西哥單身。”

“單身？”

“我沒見過他和哪個男人走的太近。不過，他和任何人都挺好。”男孩很誠實也很踏實，陸歧路盯着他，眼睛裏慢慢有了些別的色彩。

男孩似乎感受到了，給他調了一杯果汁，說道：“我是異性戀。”

“異性戀？”陸歧路有點詫異，盯着對方更有趣味道：“每天看着一群大男人親親我我不覺得惡心？”

“那你們每天看着滿大街的男女親親我我會覺得惡心嗎？”

“不會！”陸歧路斬釘截鐵，因為他也是那滿大街異性戀中的一員。

說到這裏，他忽然想起了班新娣，也不知那個女人怎麽樣了，分手就憑一條短信，到現在也再沒聯系過，還真不像她的風格。

“我也一樣啊。只是尋常而已。”男孩笑着，轉身忙碌去了。

陸歧路撇撇嘴嘴，無奈的一笑。

— — —

“歡迎光臨！”酒吧外挂着的猴子又叫了，真不知道臧西西怎麽會弄那麽個玩意兒。

門外走來一個男人，男人身後還跟了幾人。

黑衣服，戴墨鏡，就跟電影裏的保镖一樣。他們一點也不像是Gay。

那幾人瞬間引起了陸歧路的注意，只見幾人坐在了一個角落的大桌邊，最中間的男人年歲看着不大，但手裏拄着個拐杖。

其他人全都雙手向後的站着，墨鏡下的眼睛也不知都看向哪裏。

陸歧路看了看表，現在也才七點十分，運毒這種事不會在這樣的時候進行吧？

怎麽也要人越多越好，魚目混珠。

更不可能搞這麽大陣仗吧？畢竟這是別人的地盤，是公共場所。

那些人就那麽坐着，一下坐到了八九點。

酒吧的人慢慢多了起來，音樂響了，唱歌的人站在舞臺上擺動着臀部，看起來應該有些料。

陸歧路舉着果汁漫步而去了，臺上的男人沖他抛來一個媚眼，他也熱情地舉杯沖對方一笑，兩人是眉來眼去、眉飛色舞的。

既然一時半會兒得不到臧西西，身為一個男人也不能把自己憋死了。有好的獵物，他是不會放過的。

酒吧已經亂到聽不見猴子叫了，不過陸歧路依舊會時不時向門口望去。

再看表，時間已經走到了九點四十。

整整兩個小時過去了。

陸歧路等的有些沒信心，而且直到現在臧西西也沒出現，他不由有些擔心，方才那些招蜂引蝶的心思瞬間就沒了。

他害怕臧西西會和那些人忽然換地方見面，想到這兒他放下杯子第一時間走出了大門！

陸歧路不知道臧西西所信賴的另一半會怎麽處理這件事，可是他自己很需要見到昨天交給臧西西毒品的人。

就算見不到昨天的人，想着見一見今天會和臧西西接頭的人是誰也好。

這樣就有希望找到昨天的男人，就有希望再和十年前的1113案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