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卻說公孫辰魚已經知道是春華陷害了自己,冷笑了一聲,望着衆人。一個模樣标致的小丫頭站了出來,道:“小娘子,是奴。”

“是了,正是你給我送的。你叫什麽名字?又是從何人處接手,送來我住的屋子的?”公孫辰魚盯着春華的眼睛問道。春華心虛地臉色一變,但仍竭力保持着不動聲色。

“奴叫秋實……茶水是從……”

春華知道事情敗露了,冷笑道:“公孫辰魚,你和我們一樣不過是個下賤的婢女,你憑什麽來質問我們?”

其他人紛紛應援,有人道:“就是。她以為自己是誰?居然擺起主子的譜兒來了。”也有人道:“不過是仗着郎君喜歡她……”更有人道:“也不看看是在哪裏?居然就來撒野。春華,你別怕,我們支持你。”

公孫辰魚冷笑道:“春華,我們雖是婢女,卻并不下賤。如果你認為自己下賤,那是你一人的事,不要拉上我們。姊妹們,我們做婢女,原不過是出身不好,皆是身不由己。可我們生來并不下賤。因為我們的心是純良的,是溫暖的,是正義的。你們覺得我說得對麽?”

“對。”秋實純真的眼神中忽閃忽閃地透着光,她對公孫辰魚的一番話很是贊同。其他婢女們也有小聲說“對”的,也有懼怕春華不敢吱聲的。

“我來是為了讨回一個公道,這壺茶水被人動了手腳,大夫已經驗過了,裏面放了瀉藥。現在,我只是想弄清楚,害我的人到底是誰?你沒害我,你急什麽?”

春華氣急敗壞,道:“沒錯,茶是我給她的,那也不能說明就是我放的瀉藥呀?你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沒幹?難不成是瀉藥自己長了腿跑進去的?這事不難查清楚,誰有瀉藥,一查就清楚了。”

“有瀉藥就一定要加害你不成?”

“你別急,我會讓你心服口服的。”公孫辰魚望着屋內的其餘人,繼續道:“交代實情,大家都可以洗刷嫌疑,早點歇息。否則,就一起耗着,都不要睡了,明日天一亮直接幹活。你們想想,為了包庇一個惡人,犯得着這麽虧待自己麽?”

有一個年紀稍長的婢女道:“春華你就認了罷,我看見你把一包藥倒進了小娘子的茶水裏。”

“你血口噴人——”春華指着告發她的婢女大聲吼道,一時羞愧難當,血往上湧,說不出話來。那婢女又道:“我要是說了假話,叫我不得好死。”春華激憤難當,臉色煞白如霜,額頭直冒冷汗,眼神只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各位姐姐,打擾你們歇息了。告辭。”公孫辰魚朝衆人行禮,轉身對春華道:“出來。”

春華後退了兩步,壓低聲音喊道:“我憑什麽跟你出去?別忘了這裏是邱府,又不是沈府。豈容你一個外來的賤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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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去?我有的是法子治你……不出去,你就不要後悔……今日我來,原是悄悄的,主子們都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倘若過了今日,事情鬧大了,我看你怎生收場?!”公孫辰魚發怒的樣子,自有一股威嚴之氣。

☆☆☆

春華無法,只好悶悶地跟着公孫辰魚到一間空房,關上房門,道:“說罷,你想幹什麽?”

公孫辰魚把手上的茶壺遞給她,道:“喝了它,咱們就一筆勾銷。”

春華接過茶壺,發現很沉,滿滿當當的一壺水,抗議道:“你這是誠心要讓我晚上睡不成覺!我一會兒還要到郎君跟前當差呢。”

“我管你一會兒要做什麽。你給我下瀉藥的時候,想過我要當差了麽?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這就叫咎由自取。”

春華無法,只得賭氣把水倒進茶杯,一連喝了二十幾杯。肚皮脹得像個懷胎足月的孕婦,感覺随時要撐破。她額頭開始發虛汗,難受得臉色蠟白。

春華看看茶水,還有小半壺茶水,心裏感到很絕望,扶着桌子,哀求道:“辰魚小娘子,是我錯了。我不該在你的茶水裏放瀉藥。我以後再不會了。求你原諒我。”

“水不必喝了。你早點道歉多好……白白喝了這麽多水進去,今晚你估計是不用睡了……放心,不會腹瀉,但是會尿急……告辭。”

春華看着公孫辰魚離開,咬着牙,沒有吱聲。她心裏不明白:同樣是婢女,她公孫辰魚憑什麽這麽嚣張?她到底算是個什麽東西?突然,她感到膀胱要炸了,瘋了似的往茅房跑去。

恰逢公孫辰魚還未走遠,她聽到春華在心裏罵她,便停下來,轉身,正好等到春華出來,春華不解其意,道:“我不行了,先去小解。”公孫辰魚冷笑道:“等等。你對我是誠心悔過了嗎?”春華點點頭道:“當然了。你看我快憋不住了。”公孫辰魚又道:“憋住罷。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不是東西了?”

春華一驚,擠出笑來,道:“不能。我錯了,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一馬罷。我真知道錯了。回去我定會好好反省。一會兒郎君就要找我了……”

公孫辰魚冷笑道:“你罵一個‘我春華到底算是個什麽東西’,我聽聽。”

春華氣得渾身發顫,無奈尿意逼迫,只得頗不情願小聲念道:“我春華到底算是個什麽東西?”公孫辰魚又道:“大聲點兒,聽不到。”春華又稍微大聲了些,重複了一遍。

公孫辰魚道:“若你死不悔改,再敢造謠毀謗我,又或者私下辱罵我,我定不會像今次這樣輕饒了你。你可記住了?”春華含羞忍辱,點頭道:“記下了。”公孫辰魚款款走了,春華再也支撐不住,趕不及去茅房了,只得在婢女的外間,找了淨桶,一頓舒解。頓時活過來了。

婢女秋實聽到外間有嘩嘩的聲響,便知道是春華,便推了推旁邊的婢女,悄聲笑道:“你聽這聲兒,估計喝了一肚子水……”那婢女已經睡着了,迷迷糊糊應了一聲,秋實便也眯上眼睛,接着睡去了。

春華又洗了手,擦幹,往少主人的房間這邊走來。

☆☆☆

公孫辰魚回去後,發現竟然有人給她送了一碗藥過來,突然心裏一陣感動。畢竟抓藥、煎藥都要費時間的,她摸了摸藥碗,還是溫熱的,顯然是剛送來沒多久。她端起藥碗,一口氣喝幹了。然後洗漱,爬上床去歇息。

宋一在屋外瞧着她把藥喝了,上床歇了,這才過來回話。

邱長卿道:“知道了。你退下吧。”宋一道:“還有一事……”邱長卿道:“說。”宋一又道:“春華在公孫辰魚的茶水裏動了手腳,公孫辰魚知道後,打了一壺井水,讓春華喝下去。春華也沒讨着便宜。”

春華此時已經來了,聽到裏間正在說自己,羞愧得無地自容,偏又尿急,只好急轉身去茅房。

邱長卿喊道:“春華,來。”春華聽到裏面傳來少主人的喊聲,只是此刻她情願當自己沒聽見,仍舊加快了腳步,往前奔去。卻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急,喊自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只得停下來,回頭一看,竟是宋一。

春華道:“可是你在喊我?我沒聽見。”

宋一道:“你跟我進去罷,是郎君叫你。”春華道:“我先去方便一下,即刻過去。”宋一見狀,只得點頭道:“你快些兒,我在這裏等你。”春華答應着去了。

春華迅速疏解完,重又淨了手,朝宋一飛奔而來。喘着粗氣道:“走罷。”宋一未及答言,跟着一起去見少主人。

邱長卿盯着春華,道:“春華,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我素常覺得你聰慧過人,如今你竟做出這種上不了臺面的事,當真是令我失望。從今以後,你也不必再服侍我了。”

春華聽了,驚慌失措,一時感到委屈,感到不平,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住地往下掉。眼圈紅紅的,抽泣道:“春華知錯了。求郎君再給春華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春華再不敢了。”

邱長卿道:“我也知道你為何這麽幹。你這心眼就跟針眼一般大,我是斷不能再留你在身邊了。念你這麽多年精心伺候的份上,且不攆你出府,你去伺候我父親罷。”

春華苦苦哀求道:“郎君,春華打小伺候您。您可憐可憐婢子,婢子真的知錯了,求您不要趕婢子走。”宋一在一旁看了都不忍心,道:“要不郎君再給春華一次機會罷?”

邱長卿沉默了一會兒,道:“罷了。你且過來伺候我上床更衣罷。”宋一悄悄退下。

春華抹掉眼淚,過來服侍邱長卿寬衣解帶,洗臉漱口,鋪被,脫鞋襪,比往常行動舉止更輕柔,更仔細,連大氣也不敢喘。邱長卿睡下後,春華仍又跑了一趟茅房……

折騰了一宿,春華早已精疲力竭,爬回自己的床上,仍想了一會兒,很快就睡着了。睡到半夜,仍舊被尿意憋醒,只得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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