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卻說沈靜姝坐着馬車回到了家中,一家人見她連箱子細軟都搬了回來,便紛紛問她出什麽事了。

“出什麽事了?能出什麽事?人家要我滾,我還賴在那裏做什麽?”說着眼眶一紅,顯得甚是楚楚可憐。

常悅影拉着女兒坐下,語氣有些着急,“誰要你滾?你說清楚些。”

“阿姊,你不會是說邱郎君罷?”沈青石插嘴道。

“除了他,還能有誰?”

“你倒是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呀,你這剛交了一千兩黃金作為贽見禮,怎麽才去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給人攆回來了呢?公孫辰魚也回去了嗎?”常悅影呼吸急促地說道,她甚至有些埋怨起自己的女兒來,雖然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已經認定是女兒的錯。

“哎呀,你們別問了……公孫辰魚那個小賤貨,還賴在邱府不走。”

沈青石不滿道:“阿姊,你不要這麽說小魚……”

常悅影道:“靜姝,辰魚那丫頭倒是懂事,沒花家裏一分錢,還能憑自己的本事留在邱府,可見她有多招人喜歡。”

沈一融笑道:“辰魚那丫頭确實很好……”

“她最好,你們都喜歡她,還要我這個女兒做什麽?”沈一融頗為贊許的神情,令沈靜姝越發氣惱,她怒氣沖沖地站起身,跑了出去。

沈青石追了出去,“阿姊,你去哪兒嘛?”

“別管我……我想一個人靜靜……”沈靜姝走上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她愁眉緊鎖,委屈巴巴,對于自己不被愛的事實接受不了,越想越氣,淚眼就巴巴地流了下來。

沈青石在她一旁跟着,見她哭得傷心,也為之動情,想要安慰,卻又不知從何安慰起。只得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輕地拍着,仿佛也是一點安慰。

傍晚,沈延清帶回了皇宮的最新消息。

“我聽人說,昨日夜裏,皇上的寵妃武惠妃誕下小公主,宮裏要給小公主舉辦百日宴。可能要從民間選拔優秀的舞伎入宮獻藝,特別優秀的,将有機會入梨園,接受皇帝的特訓。二妹和辰魚有機會去面見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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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悅影驚呼:“不愧是後宮第一寵妃,這都第三個孩子啦……可惜前兩個孩子早夭,尚在襁褓中就夭折了……不過,你妹妹沒戲,她被邱府的少主人趕回來了。”

沈延清驚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一千兩黃金的贽見禮,就這麽打水漂啦?二妹呢?”

“你二妹出去了。延清,你當大哥的,就多擔待一些……”沈一融面色沉重,他不想全家人在這個時候對女兒落井下石,畢竟,當初是所有人一致同意她去的。

“嗯。阿耶,阿娘,容兒子再想想法子,把二妹送回邱府去,畢竟,咱們家也不是有金山銀山啊,這人才送過去幾天啊,就給攆回來了。”沈延清說得義正言辭,沒有一絲一毫的作假,看來他是鐵了心要把妹妹送回去的。

☆☆☆

白若蘭和昔日的姊妹已經許久不走動了。沒想到,這一日,魯倩攜女兒秦若嫣、秦若然兩姊妹,突然拜訪。她是又驚又喜。

白若蘭在會客廳接待了她們母女三人。只見魯倩已是半老徐娘,雖昔日的風姿綽約仍留有餘韻,然終究抵不過柴米油鹽的浸染,鬓邊已出現一縷如雪般的白發。看得出來她極力收拾過一番才出的門,遠看仍是體面人家的主婦,近看卻不免顯出一些老态來。

白若蘭一邊細細打量她,一邊笑着讓茶道:“姐姐,許久未見,一向可好?”

魯倩笑道:“好。妹妹也好?”

白若蘭笑道:“我也好。”因指着一旁坐着的兩姊妹問道:“你可是你那兩個女孩兒?如今多大啦?”

魯倩也對着那兩個女孩兒笑道:“是呀,孩子都長得快,一年一個樣。大的如今16了,小的也14歲了。若嫣、若然,還不過來給你白姨母見禮?”

兩個女孩兒聞言馬上笑着立起身來,道:“兒給白姨母請安。”

白若蘭笑道:“好,好。趕緊坐下罷。”又道:“哪一個是若嫣,哪一個是若然?”

只見那個大一些的女孩兒又起身笑道:“姨母,兒是姐姐若嫣,這是妹妹若然。”白若蘭點點頭,繼續和魯倩敘些離別以來的往事。

魯倩突然問起:“妹妹,你家的丫頭哪去了,怎不見出來?讓她跟兩位姊妹玩耍,咱倆也好自在敘敘舊。”白若然笑道:“她呀,最近交了好運,跟着常姐姐的女兒,去邱府學藝啦。雖然是給常姐姐的女兒當伴讀婢女,那也比待在家裏強呀。”

“可不是?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呢。我記得,你們家的丫頭一直都很有靈氣,如今又遇上這般好的機緣,可見老天爺很眷顧她。不像我們若嫣,哎,她也想學藝,可惜家裏拖累了她……”魯倩說着,眼眶就紅了,那眼淚就要掉下來似的。

“阿娘,你別這樣……兒覺得挺好的,兒可以自學成才。”秦若嫣是一個要強的人,一看母親又要在人前訴苦,她內心覺得有些尴尬,及時制止母親。

此時,廳外傳來了靴子踩地上的聲音……

正巧公孫陽謙和公孫雨熙走了進來。

白若蘭趕緊喊住他們,互相認識過後,稍坐了一小會兒,公孫陽謙便坐不住了,道:“姨娘,我們去後花園逛逛。”

白若蘭笑道:“去罷,替姨娘好生照看兩位姊妹。”公孫陽謙恭敬地笑着應下了,和公孫雨熙、秦氏兩姊妹一起出來了。

秦家的兩姊妹,姐姐秦若嫣外表娴靜,骨子裏卻很活潑。妹妹秦若然則相反,看似活潑伶俐,實則心思重。

“聽聞你姐姐去邱府,給沈二娘當伴讀婢女去啦?”秦若嫣一邊走,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臉上帶着一種莫名的微笑。

“是的。”公孫雨熙笑笑,拈了一朵花,道:“來,若然,這朵花給你戴上。”

秦若然一臉羞澀地跑過去,接受了公孫雨熙的一番好意,笑道:“多謝。”

秦若然在公孫陽謙身旁飄過,後者望了她一眼,她純淨的眼睛回望着公孫陽謙,笑着問道:“陽謙郎君,我戴上這朵花,你可覺得我好看?”

公孫陽謙笑道:“好看是好看……”

“聽你這話的意思,還有不好聽的話要說?你且說罷。”秦若然神色微變,仍竭力保持着笑意。

“沒有,我的意思是,你很好看。”公孫陽謙自知失言,尴尬地笑一笑,企圖彌補已經造成的嫌隙。

秦若嫣笑着走了過來,望着自己的妹妹,心裏有些醋意,對公孫陽謙道:“若然年紀尚小,讓郎君見笑了。”公孫陽謙笑道:“若然妹妹天性率真可愛,很好。”

秦若然聽了,心裏轉而歡喜了起來,重又恢複了孩子脾性,歡欣雀躍了起來,她追逐着院子裏的蝴蝶和蜜蜂,嬉鬧了起來。

原來魯倩當年嫁給了一個窮酸秀才,名叫秦漢的,因參加科舉考試,屢屢落榜,故而家裏一直過得捉襟見肘,且日漸窮困。秦漢雖對妻子魯倩百般寵愛,然“貧賤夫妻百事哀”,兩個女兒從小的見識和風度培養自然就顧不上了。然秦漢親自教她們讀書識字,倒是比尋常人家的女兒多讀了一些書。

公孫陽謙笑望着她天真爛漫的樣子,不禁心裏為之一動。他正在心裏思索着自己和阿姊小時候一起玩耍的情景時。

突然,一陣風過,吹起了秦若嫣的發絲和衣襟,她不覺伸出了雙手,轉了一圈,随後在風中翩翩起舞。舞姿實在是極美,公孫陽謙的眼睛被黏住了,再也挪不開。

公孫陽謙鼓掌贊嘆道:“若嫣娘子的舞姿當真是翩若驚鴻,矯若游龍啊!與阿姊表現竟不相上下。這許多年來,我只喜歡看阿姊一人跳舞,旁人跳得都太俗氣。今日見了若嫣娘子跳舞,算是開了眼界了。”

“多謝郎君贊賞,若嫣班門弄虎罷了。早聞令姊公孫大娘舞藝超群,奴豈可與她相媲美?”

“若嫣娘子切莫妄自菲薄,依某看,‘弄斧’定要到‘班門’,否則哪裏知道自己到了何種境界呢?有道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相信阿姊知道後,也定然歡喜。”

秦若嫣眼波流轉,粲然一笑。兩人沉默了半晌,忽然秦若嫣柔聲道:“郎君,你可叫奴若嫣。”

“好,若嫣。你也喚我陽謙罷。”

“是,陽謙。”秦若嫣羞澀地笑着,又道:“不知你姐姐近來可曾回來過?我也很想像你姐姐一樣,有機會向邱府的那位藝術奇才學習,若有機會可以得到他的指點,我相信,定會大有進益。”

“阿姊前些日子回來過,不過我當時在讀書,沒有見上。有些日子沒見,我也怪想阿姊的……”

“不如改天我們一起去邱府看你姐姐,怎麽樣?”

“我附議。”在一旁的公孫雨熙馬上贊成道。不過,她不是為了去看公孫辰魚,她是早就想去見識見識,這個傳說中色藝俱佳的長安首富嫡子的風采了。

“我也一個月沒見到阿姊了,不如就去瞧瞧。”公孫陽謙也跟着激動了起來。

秦若然跑了過來,見大家聊得這麽起勁,便笑着問道:“何事這樣開心?”

公孫雨熙早已看出秦若嫣對二哥的心思,便狡黠一笑,道:“我們在說去邱府看我阿姊的事情,若然也一起去罷?”

“好,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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