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管家王二見少主人問,忙湊過來,道:“是給公孫小娘子瞧病的。秋實來報,說小娘子發高燒了。”
邱長卿目光微滞,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擔憂,只是不願當着下人的面表現出來,只是尋常語氣道:“知道了。去罷。”
管家王二領着大夫往公孫辰魚的房間走來。
邱長卿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心想:喝醉酒,不至于發高燒啊?莫非是受了寒?
春華伺候他洗漱,見他有些心緒不寧。一邊幫他脫衣服,一邊問:“郎君怎麽了?”
邱長卿制止了她脫衣的動作,兩眼放空,望着前面,道:“春華,你去取一床天蠶絲被子來。”
春華問:“郎君怕冷麽?”
邱長卿道:“叫你去,你便去,啰嗦什麽。”
春華只得依命去取。
春華打開庫房的門,裏面有各色上好的物品,她徑直走到被子這邊。
她挪動梯子,爬上去,把最上面的天蠶絲被子拽了出來。
被子已經扯散,春華又放在一旁的幾案上,重新疊好。
春華心道:郎君該不是要給公孫辰魚那賤人送去的罷?想着,心裏生氣,狠狠地掐住被子的兩端,抱着送到少主人那兒。
春華抱着被子,問:“郎君,放哪兒?”
邱長卿指指一旁的矮榻,仍是不說話。
春華依言把被子放下,轉身看着少主人,只見他心緒不佳,想留下來陪他,又擔心被他厭棄。于是只好默默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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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給公孫辰魚開了一劑退燒的方子,管家立即着人去抓藥。
管家搖頭嘆道:“這大半夜的,藥店早已經打烊,小厮怕是敲不開那藥鋪的門。”
因又抓住大夫的手臂,求道:“大夫,您再想想法子,多少讓她少受點罪。”
大夫道:“小娘子是醉酒,外加風邪,導致高燒不退。要退燒,除了吃藥,還可施以針灸,解表發汗。”
管家忙道:“有勞大夫,趕緊施針。”
大夫又道:“只是會有些痛楚。”大夫拿出針灸包,給公孫辰魚的頭部和雙臂都紮上了銀針。
公孫辰魚此刻早已迷迷糊糊,生不如死,又突然被針紮,更是胡亂掙紮了起來。
秋實在一旁安撫她,幫助大夫按住她的手,好施針。
☆☆☆
過了片刻,公孫辰魚額頭上開始冒汗,汗水像雨水一般,不斷湧出來,往下掉。秋實幫她擦掉汗水,一次又一次,焦急地守着她。
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發汗的速度減緩了。大夫收了針,又探了探公孫辰魚的額頭,道:“高燒已經退了一半,明日再煎幾服藥吃,就好了。”
管家放了心,送大夫出去。又吩咐道:“秋實,你好生照看着。”
秋實連忙點頭答應。
管家往少主人的房間走去,他是來回禀事情的處理進展的。可走至門前,發現裏頭的燈已經熄了,料想少主人已經歇下了。便自行離去,打算明日再來回禀。
原來此時邱長卿潛伏在公孫辰魚的房門外,右手攜帶着一床被子,見婢女秋實仍坐在床邊侍奉。他猶豫着要不要進去。
宋一突然也出現在一旁,他輕聲道:“給我。”
邱長卿和宋一之間有這樣的默契,宋一知道少主人在顧慮些什麽,而邱長卿知道宋一了解自己的一切。于是邱長卿便把被子遞給他,輕聲道:“你問問她怎麽樣了?”
邱長卿看着宋一抱着被子進去了。
秋實趕忙起身,笑問:“你來做什麽?”
宋一笑道:“給床上那位送溫暖。”說着把被子“咔咔”打開,輕輕地蓋在公孫辰魚的身上。
秋實一看,道:“這可是上好的天蠶絲被,一般人哪裏配享用這個?”
宋一沒有回答,只是問:“小娘子可好些了?”
秋實道:“大夫才給她施了針灸,燒已退了大半。只是,小娘子這燒委實來得蹊跷。說出去,恐怕沒有人信的。”
宋一見秋實有話要說,便道:“你說,我信你。”
秋實便把自己回來時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又賭咒發誓說:“若是我有半句假話,叫我不得好死。”秋實激動地望着宋一,她心裏多害怕別人不相信自己說的,萬一少主人追究起來,賴到自己頭上來,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宋一聽了,略作沉吟,道:“我知道了。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秋實忙道:“把這事說給你聽,我就心安了。”
宋一道:“我走了。”
秋實點頭,送宋一到門口。
宋一又叮囑道:“照顧好她。”
☆☆☆
邱長卿在門外,聽到了秋實說的話。宋一過來後,邱長卿便道:“此事你暗中調查,不可聲張。”
宋一點頭答應。兩人便回到各自的房間睡去了。
次日一早,管家便來回禀昨夜之事的進展,又道:“早上已經把藥抓回來,已去煎藥了。”
邱長卿贊許道:“王管家,你做得很好。果然父親沒看錯人,是個會處理事情的。你且忙去罷。”
管家王二得了贊賞,心裏覺得美滋滋的,越發覺得少主人似乎對公孫辰魚不一般。
邱長卿人雖沒去看公孫辰魚,但早已派人去告訴她:“郎君說,小娘子既然病着,就不用上課了。他也樂得清靜一日。”
當時裴旻也在場,便道:“是該好好休息一日。”
公孫辰魚仍是蔫蔫的,打不起半點精神,只是在床上歪着。也不大愛說話。
裴旻就在房內坐着陪公孫辰魚說說閑話,怕她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反而不好。
秋實伺候了一整夜,公孫辰魚早打發她去補覺了。過了晌午,秋實仍舊起來伺候。
到了用午膳的時間,裴旻出去胡亂用了點,仍舊回來。
公孫辰魚沒胃口,端過來的米粥,她一口沒動。
裴旻端了米粥,親自來喂她。公孫辰魚搖搖頭,有氣無力道:“不想吃。吃不下。想吃點好吃的,醬豬肘。”說着抿了抿嘴唇,嘴裏已經在分泌唾液了。
裴旻寵溺地笑道:“你倒是快些好起來呀,你好了,我請你吃。”
公孫辰魚砸吧砸吧嘴,一臉生無可戀樣,嘆道:“人家是現在立刻馬上就想吃,等到我好了,沒準就不想吃了呢。”
裴旻笑道:“大夫吩咐了,吃藥期間,不讓吃葷腥。你還想不想早些好起來了?你不想努力學習,考入梨園了麽?你不想奪得魁伶了麽?”
公孫辰魚仍是沉浸在想吃醬豬肘的欲望裏不可自拔,對裴旻的話半個字也聽不進去。只是在床上打滾,道:“不聽,不聽,我就是想吃嘛。沒準吃了就好了呢。”
裴旻無法,只得搖搖頭,走出來。他心裏知道,不應該讓她吃醬豬肘,可見她那麽饞,又心生不忍。
他騎上馬,來到街市上。看到有賣醬豬肘的,便忍不住停了下來。
半個時辰後,裴旻回到公孫辰魚的房間。他眼睛裏帶着笑意,看到秋實坐在床邊打盹,公孫辰魚也已經睡着了。他悄悄地走過去,推醒公孫辰魚。
公孫辰魚睜開眼睛,看到是裴旻,便道:“有吃的嗎?我餓了。”
裴旻從懷裏掏出一個精巧的圓形小食盒,遞給她,道:“打開看看。”
公孫辰魚打開一看,立即咽了一大口口水,眼睛裏放着光,笑道:“醬豬肘……”
☆☆☆
公孫辰魚接下來開始了瘋狂地啃食豬肘的過程,那模樣,要多天然有多天然,不帶一絲矯飾,把個豬肘啃得是狗都要嫌棄。
裴旻見她吃得香,臉上挂着溫暖的笑,也不自覺地咽了幾次口水。
公孫辰魚把自己舍不得吃完的一點肘子肉遞給了裴旻,笑着示意他吃。她那雙如秋水般汪洋的笑眼,此時散發着攝人心魄的美。
裴旻只感到一股神奇的力量,笑着接過來,羞澀地吃了,當即也覺得醬豬肘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
吃幹抹淨之後,公孫辰魚終于心滿意足地,她又想吃醬板鴨了……
可她不敢立即就說出來,怕吓着裴旻。她只是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小心地陪着笑,靜靜地望着他。
直到對方受不住了,主動問道:“你就說吧,你還想吃什麽?”
公孫辰魚這才笑着道:“晚上可不可以吃醬板鴨捏?”
裴旻搖着頭,一本正經道:“不行。你先養着罷,我出去轉轉。”
公孫辰魚無法,只得抱着被子,又睡了起來。
裴旻一走,秋實就醒來了。秋實其實一直都醒着,不敢睡得太沉,知道小娘子在吃肉,不忍打攪她,只好一直裝睡。
秋實小心地幫公孫辰魚掖好被子,又悄悄地把她掉在床沿的殘渣收拾幹淨。她聽小娘子說想吃鴨肉,便去廚房轉了轉,看能不能給她找點鴨肉,做點鴨肉粥吃吃。
她見陳師傅正好殺了幾只鴨子,看他把鴨血放在一個碗裏,便笑道:“陳師傅,你那個鴨血,可以給我一點麽?”
陳師傅道:“你要是喜歡,就拿去罷。反正大家都不愛吃那玩意兒。”
秋實便把鴨血切成丁,放到白米粥裏噸爛了,給公孫辰魚端去當晚膳。
公孫辰魚一聞,開心地笑道:“好香呀。秋實,你放了什麽在這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