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饕餮死了
第40章 饕餮死了
“找我什麽事?”關小言大大方方走到陶鐵跟前, 先發制人開口。
陶鐵一怔,原本路上組織好的說辭突然忘到腦後,盯着關小言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嗯、那個……我想……”
“有話快說, 沒事滾蛋。”關小言回頭瞄了眼後院方向,有些不耐。
陶鐵呼吸一滞, 腦中閃過丁愛山的話——等她哪天不在乎了,你就吃屎都趕不上熱乎!
陶鐵打了個冷顫, 心慌慌的急忙扒拉起關小言:“小言你聽我說, 我是只……”
“畜牲你幹啥!”背後傳來一聲怒吼。
打斷陶鐵想坦誠的心。
猶如戰神下凡的王素芬高舉兩把鐮刀, 殺氣騰騰揮舞奔來, 那窮兇嫉惡的狠戾模樣, 生生把倆人駭了一跳。
“媽媽媽……你冷靜點。”關小言心驚肉跳攔住親媽那兩把刀尖上還沾着泥巴的鐮刀。
見到此景的陶鐵忍不住不合時宜甜蜜微笑:哈……瞧, 小言還是在意我的,怕我受傷呢。
被擋住的王素芬怒氣升騰,瞪着女兒惱火:“關小言你把手撒開, 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關小言緊緊擋在王素芬身前,滿臉無奈:“媽,打人犯法, 砍人要坐牢, 為他把自己搭進去不值當。”
甜蜜笑容還留存在臉上的陶鐵,身子一僵:“……”
“哼。”聽了女兒的話, 王素芬氣咻咻放下鐮刀,重重喘幾口粗氣。
待喘勻後她一把推開關小言, 眼睛如利劍般刺着陶鐵道:“這位同志, 我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神(這只狗熊), 請你哪來的回哪去,這邊沒有你要找的人。”
濃濃的不歡迎,就差直接說出口。陶鐵再怎麽厚臉皮,這刻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他不由想起自己剛回來,明明那時還讓他進屋,大家其樂融融一起坐着吃飯,為啥突然成這樣了呢?
陶鐵糾結着,思索着……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擡起頭振振有詞地問王素芬:“媽,是小黑臉跟你說了啥吧。呵,我就知道他不是啥好人,一看面相就知道!”
王素芬腦袋一懵:“……誰???”
哪個小黑臉?
“就昨兒個穿軍裝的,臉上黑黑還好意思學人家當小白臉撬牆角,也不嫌磕碜。”陶鐵鄙夷地鼻頭一哼。
“……”王素芬被陶鐵的厚臉皮驚呆了:他還好意思嫌人家磕碜?忠國哪點不比他強,也就說話不算話、不是男人像個十成十……
想到這兒,王素芬不禁氣悶:這都是些什麽人吶,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還不如把她家小言留家一輩子。
“跟人家沒關系,人家黑你也白不到哪兒去!”王素芬上下掃量,鄙視地翻了個白眼。
陶鐵不服反駁:“媽,我這是曬黑的,跟他可不一樣,我底子白,你看看小寶就知道。”
“我呸,明明是我家小言白孩子才白,跟你有屁關系!”
“哪有,要是換成那小黑臉,你看孩子能有小寶白?”
“放屁,孩子只随一人皮膚,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站在一旁,關小言一頭黑線看着将話題扯遠的二人,對被帶着都快跑到喜馬拉雅山的親媽……深表同情!
吵着吵着,王素芬忽然一頓,意識到自己跑題了。
嗐,這個狗熊精,還真會胡攪蠻纏,她大意了!
王素芬重扯戰旗,迅速回歸思想中心。
“你別跟我亂扯,咱繼續說回剛才,以後不許來我家,聽見沒有?”被一打岔,王素芬激情燃燒的怒火只剩下點點火苗,幾句話顯得氣勢不足。
“為啥啊,明明前兩天我還進屋,大家一張桌子上吃飯呢。”陶鐵心不甘情不願地不忿嘟囔。
提起這個,王素芬就悔恨,悔得腸子都青:“哼,要不是看你那首長叔的面子,你以為我會讓你進來?”
陶鐵瞬間沉默:“……”原來是看的老丁頭面子呀,那要不…再去把人請來讓他進門吧!!
陶鐵眼睛刷得锃亮。
王素芬看得心直發慌,驀地有種不好預感,急忙吩咐女兒:“小言走,咱們回屋。”
關小言眼波流轉,點點頭輕回:“嗯。”
一聽關小言要進門,陶鐵腦子立馬清明,生怕趕不上熱乎屎的急躁躁喊人:“等等小言,失蹤的事我還沒跟你坦白呢……”
王素芬腳下一滞,側過臉陰險險回望關小言,溫柔地問:“你想知道嗎?”
關小言睜圓眼睛,福至心靈擺手表衷心:“不會,我根本沒興趣聽。”
王素芬聞言滿意地回正頭,握住關小言的手,也不管陶鐵是否在場,清清嗓子朗聲說:“嗯不錯,別忘了媽咋跟你說的,也別忘了你以前流過的眼淚受的苦,咱們女人就是要長記性,別做那等上趕沒臉皮的事,丢自己人不說,我和你爹的臉也被丢盡。”
“……媽,我知道的。”關小言識時務地點頭表示贊同。
可憐他們身後的陶鐵,心如死灰望着關小言,只覺得天旋地轉,好想躺地上碰瓷!!
“砰!”
背後重物倒地聲響得好吓人,王素芬和關小言感覺地都在震。
倆人急急轉身,只見陶鐵四仰八叉仰躺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王素芬震驚地過來踢上兩腳,人卻一點沒動。
“哎耶媽呀,這咋的了,不會犯病了吧?”王素芬面如土色看向女兒,整個人都被吓傻了。
關小言也是措手不及,她蹲下身子在陶鐵鼻頭試了好一會兒,眉頭越鎖越緊:怎麽感覺這呼吸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呢……
關小言有些不相信,又湊近試試,忽然暼到身下人肚子一挺。
這……還詐屍了?
關小言內心了然,伸手到對方鼻下試探:好家夥……這下丁點呼吸都感覺不到了!
“小言,咋樣,還有氣不?”一旁的王素芬惴惴不安。
關小言拍拍手站起身,目光平靜回道:“沒氣,人死了。”
“啊!!”王素芬驚悚大叫,又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張望左右。
他娘的,這熊精死哪裏不好,為什麽偏偏死在她家門口?!
王素芬既害怕又氣憤地拉住女兒,壓低嗓音顫抖說:“小言快,趁現在沒人,咱們把他扔遠點,他是自己死的,不關我們事,可別賴到咱家頭上……”
關小言仔細觀察着地上的人,只見那雙睫毛緊張一抖,仿佛被風拂過的小草,很快泯于人海不留痕跡。
關小言不免被氣笑,故意大聲說:“行,媽,咱們把他扔到後山去一埋,那兒沒什麽人,等過幾天,就成一堆白骨了。”
“哎呀,你小聲點。”王素芬信以為真,焦急拉扯女兒衣裳,生怕把左鄰右舍喚出來,急得團團轉:“這樣小言,你去院裏把推車推出來,我到前頭看看,趁現在大夥兒都在上工,咱把人推到後頭墳場,那兒平常沒啥人去,等天黑再叫你爸去把人埋了。”
關小言盯緊地上那猛地一揪的手指頭,好笑說:“行,我去推車。”
“哎……別忘了拿床破草席蓋屍.體!”王素芬微弓背低吼提醒。
沒想到親媽那麽當真的關小言:“……”
躺在地上心慌裝死的陶鐵:“……”
“吱嘎嘎吱嘎嘎……”
做戲做全套,關小言真把推車推出來。
躺在地上的陶鐵頓時騎虎難下,如烈油烹般焦心倉皇:咋辦咋辦……他要被送進墳場了!
遠處,王素芬火急火燎跑來,沖着正在往陶鐵身上蓋草席的關小言不停揮手:“別鋪別鋪,來人了,來人了……”
關小言趕忙站起身,扶住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親媽。
王素芬氣喘籲籲靠在女兒身上連連擺手,驚慌失措說:“你三叔帶着你奶過來了,千萬別讓他們撞見,快把人挪屋裏去。”
“啊?!”關小言聞言一驚,不太情願。
“啊什麽啊,快點呀!要是讓你奶他們瞧見,看你爸不被剝下一層皮。”王素芬氣急一推站着不動的閨女,怒氣沖沖吼道。
關小言被推得一踉跄,正好停在草席前,透過空隙看去,只見短命鬼正興奮地兩腳對碰,歡樂鼓掌。
關小言:“……”,真便宜他了。
“小言,快來幫媽把人拖回去。”已經抓着陶鐵一只胳膊的王素芬,面紅耳赤使勁用力,結果還是沒能拖動人:“他奶奶的,也不知道吃的啥,死沉死沉的拖都拖不動。”
關小言見狀上前,一腳踢開破草席,拎起其中一條腿道:“媽,拎腿拖,反正人已經死了,咋折騰都沒事。”
王素芬一聽有道理,“砰”的一聲扔下手裏胳膊,手忙腳亂過去拽住另一條腿,邊喊號子邊跑:“嘿嚇、嘿嚇……”
“唔!”被拖得橫沖直撞的陶鐵,悶哼一聲又迅速閉上嘴。
關小言耳尖聽到,眼尾一揚,接着專把人往凹凸不平石子路上帶。
被撞得七零八落的陶鐵,雙臂緊鎖,真心慶幸自己皮厚……
短短片刻,母女二人跌跌撞撞,終于好不容易把人拖到走廊。
滿臉是汗的王素芬來回掃量幾間屋,犯難說:“小言,咱這堂屋、廚房都不能去,老虔婆又愛瞎轉悠,先把人拖到你那屋,等天黑了咱再偷偷把他運出去。”
關小言聞言一震,想也不想反對:“不行,小寶還在屋裏呢。”
王素芬聽了更着急,眼裏全是窘迫:“小言,就你這屋最近,而且那老虔婆怵你不敢進你屋。小言你放心,我回頭就尋摸桃木挂你屋去晦氣,咱再給小寶洗個三天艾葉澡,肯定神鬼不近,他爹的魂別想上他身。”
“……”關小言聽着心塞,特別無奈的點頭同意。
王素芬一喜,剛要說些什麽,門口傳來一道男聲呼喚——
“大嫂、大嫂在家不?”
王素芬心頭一緊,立即催促關小言行動。
等把人蠻橫拖進屋後,她一把攔住也想跟着出屋的女兒,語氣焦灼叮囑說:“小言,你從現在開始守在這兒,一步別離,別讓人進來。”
說完,王素芬不等她回話,急匆匆地反手帶上門往院裏跑去。
關小言一看,也不管躺在地上的陶鐵,當即跨過他跑到窗戶邊,擰眉觀察。
院門口,王素芬深吸了口氣,擡手捋好頭發,氣沉丹田用力推開門後,擠出笑道:“是鐵成啊,有啥事不,剛在後院幹活沒聽見呢。”
迎面而來的一個好臉,讓做足會被奚落準備的關鐵成兩眼一傻,措手不及。
他眼珠子來回轉了幾圈,依舊不得其解:照理說昨兒他家小才惹出那麽個大禍,這王素芬不找上門罵就算好的了,咋還笑臉相迎好像沒這回事嘞?
莫非……這是個鴻門宴!
不由多想的關鐵成後退半步,一把将身後老娘推出去,幹笑着斟酌說:“大嫂,我把老娘給你送回來了,她如今人老脾氣壞,愛惹是生非,您千萬別介意,多擔待點。”
一番話把王素芬怔住,她簡直不敢置信:如此會說話不借機胡攪蠻纏的關鐵成……真是活久見啊。
被踩着面說得那麽難聽,一旁的李老婆子居然也跟換了個人似的毫無反應站着。
王素芬更加覺得詭異。
“大嫂,娘丢給你,地裏還有活,我先走了。”不等王素芬回神,關鐵成徑直轉身,臨走偷偷對親娘使了個眼色。
李老婆子輕點頭回應,接着握拳擰緊,越過王素芬直接去往自己房間,安分的都不像她。
王素芬沉默看着,只覺得心髒莫名一陣一陣狂跳,好像要出事。
屋裏,關小言眼眸深沉地收回視線,深思回過頭——瞧着某個裝死的男人正盤腿坐起,到處瞎看。
“怎麽,不裝死了?”關小言語言嘲弄。
聞聲陶鐵收回目光,不在意的對關小言開心眯眼:“小言,我要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