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負重前行
第50章 負重前行
“關小言, 人家常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你到好，回頭的屎吃得噴香！咋的，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 還是你以後找不到男人了, 非要抱着這塊臭狗屎啃個不停？”
房門口，王素芬戳着女兒的腦門恨鐵不成鋼, 心裏又氣又怒。
關小言身子微傾避開親媽戳過來的指頭，靠在門框上滿臉無語：“媽, 你別把話說得那麽難聽, 小寶還在屋裏呢, 別教壞孩子。”
王素芬一聽, 更加惱火, 指着旁邊拎着個褲子的陶鐵冷嘲熱諷：“呦, 現在知道怕教壞孩子了，那你昨晚上怎麽就不怕了？大清早的，你們也不嫌丢人！”
“……”
如此直白之語, 是個成年人都覺得害臊。
抱緊褲子的陶鐵低頭望望自己，眼神轉而化為堅定：別說沒做過什麽，就是做過了, 他也不帶虛的, 他倆本來就合法！
立馬硬氣的陶鐵，套上褲子走到王素芬身邊, 義正言辭道：“媽，你別冤枉人, 我倆清清白白啥都沒幹。”
王素芬嗤鼻一哼, 立刻調轉火力攻擊陶鐵：“沒做更好，你最好別勾引我女兒, 識相點趁早離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威脅完，王素芬又暼暼女兒，留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走了。
關小言看着親媽離去的身影，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什麽叫勾引她，她是那麽沒出息的人嘛？
說來說去，都是這狗男人惹的禍，沒事大清早過來要什麽褲子……
關小言煩躁地瞟了眼對面。
陶鐵成功接收信號，腆着臉笑眯眯過來：“小言，啥時候開飯吶？”
關小言呼吸一滞，抿起嘴：“……早呢。”
“哦，好的。”陶鐵點點頭，想着再上前兩步。
“砰！”
房門毫無預兆被關上。
陶鐵呆呆看着與自己只有一指距離的木門，“吱嘎吱嘎響”的貌似在嘲笑他……
陶鐵尴尬摸摸鼻子，不動聲色地轉身離開。
屋裏——
關小言一擡頭，就看見不知道啥時候醒來的兒子直勾勾盯着自己。
“媽媽。”小小奶音清澈純潔。
關小言不知為何居然小小心虛一下。
“呀，小寶醒啦。”關小言快速掩掉自己的不自在，奔向床邊抱起兒子。
關小寶往關小言懷裏依戀地拱了拱後，忽然擡起頭，提出一個和親爹一模一樣的問題：“媽媽，啥時候吃飯飯？”
“啊……”關小言剎那怔愣，又極快溫柔哄道：“外婆還沒燒好飯飯呢。”
關小寶肉眼可見低落下去，鼓囊囊的小白嫩包子臉同時癟下去，摸摸小肚子滿臉難過。
關小言看得心疼又不忍：“媽媽給小寶一個大雞腿墊墊肚好不好。”
“好！”關小寶瞬間精神，兩只眼格外有神地盯着親媽響亮應道。
關小言看得一樂，濃濃母愛無處發散，立刻點開只有她一人能看見的兌換系統，給兒子挑了一個最大的雞腿，爽快買單。
随之，右上角為數不多的積分驟減。
關小言看得好心疼，但一想到這是給兒子吃的，也就沒那麽肉疼了，畢竟……她家小寶現在不一樣了。
以前她就好奇一個小小的人兒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飯量，吃東西跟倒茅坑似的，一點響聲都不落。
可自從知道他親爹是那啥後，就理解了。
她家小饕餮不吃飽，怎麽能長身體呢？
所以這錢該花，而且必須得花！
至于門外那只大的，随便用點馊包子打發打發就成。
畢竟吃了馊包子，能省住家裏糧食，這波買賣倒也不虧。
關小言眸色微收，心念一動，只見眼前透明屏幕上五顏六色的頁面依次劃過。
她慢慢尋摸着，目光停留在某處不動了……
還是那個位置，還是那個價格，還是那熟悉馊包子。
呦呵，還出了新口味——酸菜餡的！
關小言摸着下巴思索：……這老是吃馊肉包恐怕會吃膩，得給大的也換換口味才是。
下一秒，關小言大手一揮，豪氣買下五十個酸菜餡馊包子，放在商店寄存着。
不得不說，這系統還是挺人性化的，能買東西能存放，還一直推出打折促銷的馊包子，着實為她們這種家庭負擔大的“窮人”考慮。
就這五十個馊包子，能抵得上一個新鮮肉包的價格。
大的努努力，就能每天給小的省下一個雞腿錢，這樣好的買賣上哪兒找！
關小言揚起嘴角，恨不得鼓鼓掌叫好。
事不宜遲，關小言回過頭看了眼正享受啃雞腿的兒子，放心朝門外走去。
她避着人來到後院，這裏早上一般沒人會來。
關小言揮揮手，一袋酸菜餡的馊包子轉瞬出現在牆角。
好了，萬事俱備，只差人來。
關小言愉快地轉身回到前院，沖正準備出門的陶鐵歡樂招手：“饕餮，快過來。”
陶鐵腳步遲疑，只覺得對方變臉變得好快，自己有點追不上。
“你快過來呀……”
又是一聲催促，飽含熱切。
陶鐵忍不住被勾得邁開腳，朝那邊走過去：“小言，咋的了？”
關小言擡手小聲噓了噓，警惕地朝廚房張望幾眼，見王素芬沒有發覺，立即拉上人朝後院跑去。
跑到牆角根，關小言停下來指着擺在地上的馊包子快速說：“這是我偷偷拿的包子，你趕緊吃完，別讓人看見。”
“小言……”陶鐵張張嘴，驚訝地望着地上那大袋包子，有點不知所措，還有點意外，順便夾雜了些隐秘的驚喜。
陶鐵心情複雜，悲喜參半：沒想到小言雖然嘴上不待見他，心裏卻一直有他，只不過……
“小言，這不會又是前兩天的肉包吧？”陶鐵皺巴着臉，苦哈哈發問。
“……”關小言心裏一虛，外強中幹嚷：“怎會，我這是酸菜包。”
“真的！”陶鐵轉憂為安，心花怒放：“太好了，我還以為又是那啥子馊肉包呢。”
關小言聽得發慌，急忙離開前丢下一句：“你趕快吃，我先走了，小心點別讓我媽發現。”
陶鐵特別上道地點點頭：知道知道，丈母娘現在還不待見他。不過他相信，這只是時間問題，只要他多吃多幹，小言他媽會重新把他看順眼的。
陶鐵特有信心地打開袋口，歡喜地從裏掏出一個酸菜包，突然……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瞅着包子上格外醒目的黑毛。
這這這……上頭是酸菜還是毛？！
屋裏，關小寶美滋滋啃完一整個噴香大雞腿，回味地舔舔小手指頭。
“媽媽。”關小寶興沖沖奔向推開門的關小言，賣乖歪纏：“還想吃腿腿。”
關小言笑吟吟抱起兒子，對他溫和地搖搖頭：“不行哦，一天只能吃一個。”
“好吧。”關小寶特別沮喪地低下小腦袋，有點難過。
其實他不知道……
每一個香噴噴啃雞腿的兒子身後，總有個吃馊包子的親爹在負重前行！
——
天色大亮。
艱難啃完發黴長毛酸菜包的陶鐵，扶着牆從後院走出來。
“吃早飯。”廚房，王素芬一吆喝。
關鐵正從堂屋出來，正好看見扶着牆的陶鐵，想了想，露出一個笑臉道：“早啊，去吃早飯。”
陶鐵受寵若驚松開扶牆的手，剛想邁步過去，肚裏就開始翻江倒海：“不、不用了，我不餓。”
天知道，這是陶鐵第一回跟人說他不餓。
讓人更沒想到，他堂堂饕餮，居然被幾個馊包子吃壞了肚，就是當年在山裏啃草的時候，他腸胃都沒壞！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對面，關鐵正嘆了口氣，與人推心置腹說：“別不好意思，這裏就是你的家，既然你當初是為保家衛國不得不離開，我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你和小言好好過日子。”
陶鐵連忙點點頭：嗯，最後一句他喜歡。
“關鐵正你還吃不吃早飯了，跟人費什麽話！”廚房窗口，王素芬探出腦袋，瞪着居然就此接受狗熊精的老伴，兇巴巴喊人。
關鐵正臉上一黑，給陶鐵丢下一句別介意，随即氣沖沖奔向廚房。
到了廚房一進門，關鐵正的氣勢瞬間軟和下來，對王素芬苦口婆心勸道：“人都說是因為出緊急任務才失蹤的，你幹啥總是揪着不放，對人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你這讓小言咋跟人過日子？”
“還過日子？”王素芬氣得瞪大眼，重重啐地一口：“我呸！”
關鐵正蹙起眉頭不悅看着王素芬，語氣稍加嚴厲：“我告訴你別不當回事，既然人家受了那麽重的傷還成了那叫啥……石頭人，就說明肯定是危險的任務，他是為保護人民保衛國家，你也好意思為難人家！”
王素芬聽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挺着脖子嫌棄嚷：“關鐵正你是不是傻？軍功章都沒見一塊，也沒見人敲鑼打鼓送匾額，他一個食堂廚子說去保家衛國你就信，就你這麽笨的，我看把你賣了還得給人倒貼錢！”
“……王素芬，咱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罵人。”關鐵正眸色一冷。
“呵，腦子蠢還怕人說。”王素芬明晃晃翻了個大白眼。
“……你懂個屁。”關鐵正氣呼呼地對王素芬回送了大白眼，“你以為幹啥事都要大喇叭宣傳嗎？又不是像你們女人打架，恨不得搞得十裏八村都知道。我告訴你，啥叫秘密任務，就是不能大嗓門說的，哪怕立了功也不能讓人知道，這就叫無名英雄，隐秘戰線上的無名英雄！”
說到最後，關鐵正語氣加重挺起胸膛，神情既驕傲又向往。
被震住的王素芬半信半疑張大嘴，過了半刻，她不服氣地小聲嘟囔：“切，還不是沒人能證明。”
關鐵正聽了嘲諷一笑，仿佛看透般說：“你別忘了丁愛山是幹啥的，陶鐵跟在他身邊，就只是個廚子？唉，我說你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光看到眼前，不往深遠想，果然也就只能圍着竈臺轉！”
“……”跟了丁愛山就不是普通廚子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王素芬腦子被關鐵正攪成了漿糊，一會兒是狗熊精在說謊，一會兒又是無名英雄真偉大，擾得她沒了判斷。
忽然，門外傳來熟悉的高嗓門——
“王嬸子、嬸子，在家不？”
王素芬回過神踏出屋，見以二狗媳婦為首的幾個女人，正沖自己招手笑。
“啥事啊，二狗他媳婦？”王素芬收起腦中混亂，朝門外邊走邊問。
二狗媳婦沖王素芬晃了晃手裏籃子，頂着一張又青又紅的臉，絲毫不在意地大笑說：“嬸子，去後山挖野菜不？趁* 現在涼快。”
王素芬一合掌：“敢情好呀，我正打算挖些野菜回來做菜團子呢。你們等着，我去拿籃子。”
“得嘞，我們等你。”二狗媳婦笑着沖裏擺擺手。
正好，陶鐵從旁邊茅廁有氣無力地走出來。
二狗媳婦臉上的笑容更甚，激動地和人打招呼：“早啊，小言她男人！”
奄奄的陶鐵眼睛一亮，對人回了個滿意的笑。
“走走走……”拿着籃子出來的王素芬火急火燎，也沒注意旁邊的陶鐵，興沖沖跑出門。
路上——
向來活潑的二狗媳婦，正向衆人興高采烈講述昨晚上的事。
“哎呦，你們是不知道，昨天我家二狗回去後對我是又作揖又求饒，還給我打洗腳水洗腳，老娘我活了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服侍洗腳。那感覺，啧……”
說着，二狗媳婦臉上露出洋洋得意，嘴角咧得能挂到耳朵上。
身旁，随行的婦人配合地笑了笑，立馬問：“為啥啊？”
走在最前頭二狗媳婦扭過頭，突然一拉王素芬的手，感激說：“還不多虧王嬸她女婿，昨天在臺上說男人要對媳婦好，不然要打光棍，我家二狗聽了，吓得生怕我要回娘家，那把我伺候的，比地主老爺還舒服。現在我讓他向東不敢往西，讓他抓狗不敢攆雞……哈哈。”
“诶，你也點悠着點，男人沒有長性的，別太過份把人惹毛了。”其中，一個年齡稍大的婦人好心勸道。
二狗媳婦聞言鼻頭一翹，滿不在乎：“哼，怕什麽，小言她男人說了，城裏當官的男人還娶不上媳婦呢，老娘離了他再去找個更好的。”
已經徹底把陶鐵當做金玉良言的二狗媳婦，句句不離陶鐵，句句都是誇贊，聽得王素芬好不得勁。
她不由掃興：“二狗他媳婦，你別太把他的話當回事，他這人就愛瞎說，不瞞你講，我現在恨不得把人從家轟出去。”
二狗媳婦一臉驚詫：“啥？那麽好的男人哪不好了，一看就知道疼媳婦。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要找個會疼人的嘛！嬸子，你有啥不滿意的？”
具體哪兒不滿意，王素芬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實，她最不滿的就是他新婚第二天抛棄她家小言跑了，這是最大的原因，以後的種種不順眼，各種不接受都出于此。
可要是人真像關鐵正說的是啥無名英雄，那她要是不接受，豈不是傷了人民英雄的心？
唉，真煩，頭疼！
王素芬越想越糾結，一路無話。
到了後山，幾個女人也不打算往山裏去，準備就在被人走爛了的外圍挖挖野菜。
挖着挖着……
二狗媳婦偷偷走到王素芬身邊，與人小聲商議：“王嬸，你家真要把小言她男人趕走不？那個……你們啥時候動手跟我說一聲，我帶我娘家侄女過來看看，這麽疼媳婦的男人，看在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面上，王嬸你可得給我留着，事成之後，我給你送媒人禮。”
王素芬傻了：“……”這年頭，居然還有人當着丈母娘的面撬她女婿的牆角？
“王嬸，你覺得咋樣？”
“……不咋樣。我家女婿憑啥讓給你？”王素芬猛地沉下臉。
“嘿，王嬸，你這就不講理了，剛才明明是你說要把人趕走的！”
“我說趕，我趕了嗎？我就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你也信？”
“你……”
二狗媳婦說不過敗退而走。
王素芬說贏了卻懊惱連連。
她不禁輕嘆口氣：果然，啥東西都得争一争，就連屎也是争起來的香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