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赈災

第5章 赈災

趙梓明抱拳行禮,道:“侯爺曾吩咐,陛下未曾習武,因此須得循序漸進,不可急躁。”

“唔,好。”李遲聞言十分羞愧,按理來講皇子六歲開始讀書、十二歲開始習武,但他才剛到習武的年紀,父皇就駕崩了,後來又是一系列的動亂,才導致自己現在連刀都不會拿,要不是有姚遠和趙梓明這樣的高手在側,早死千八百回了。

趙梓明似乎看出了李遲的尴尬,于是十分體貼地繼續說:“不礙事的,候爺吩咐過了,以防身和強身健體為主就好,目前為時不晚——那就從馬步樁開始學起吧?”

李遲學着趙梓明的樣子紮馬步,不一會兒就額角冒汗、兩腿打顫,卻還聽趙梓明在旁邊叨叨:“百會倒在地,尾闾不還鄉。章門被擊中,十人九人亡。太陽和啞門,必然見閻王。——人體有一百零八處要害,其中三十六處足以致命,也就是傳說中的死穴,若以暴力打擊,後果不堪設想,輕則麻痛無力,重則血滞而亡,此為點穴之術。”

“趙師傅,我們不是在紮馬步麽?為何又講點穴之術?”李遲顫抖着腿,強撐住馬步不變形,但從聲音可以聽出來已經是快精疲力竭了。

“因為點穴之術只能講而無法實踐,”趙梓明倒是聲線平穩,屈屈基本功對他來說小菜一碟,“若是今兒個剛教完陛下,您就把我給點死了,明兒可就沒人在演練場等您了。”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但李遲還沒來得及被逗笑,就昏過去了。

趙梓明聽見旁邊撲通一聲,忙道不好,趕緊撲上去給李遲掐人中、順氣。等人醒後,把侯在外邊的太監叫進來,自己腳底一抹油又跑了,只留下一句話:“陛下今日訓練量足夠,趕緊回去休息吧,不可急于求成。”

李遲低頭看着自己不争氣的身體,有些失落。

聽聞姚遠五歲習武、十歲上戰場、十五歲一戰成名,自己真是跟他差了十萬八千裏。于是他将大驚小怪來攙扶他的太監揮開,自己硬生生紮完了一個時辰的馬步,回寝殿時,險些路都走不穩了。

......

姚遠雖在江南,但卻會和趙梓明書信來往,随時掌握京城的情況。

這天,他看到信中趙梓明說:“侯爺啊,小陛下他也太勤奮了,我勸不動也不敢勸,這種強度練下去,恐怕他身體會吃不消。”

姚遠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那個軟糯糯的小團子竟然如此刻苦,于是提筆寫了兩封信,一封給趙梓明,囑咐他繼續保護好陛下的安全;一封給李遲,囑咐他練功莫要心急,自己在江南一切順利。

這兩封信差人寄出之後,他一打手勢,身後親兵會意,将身受重傷的工部尚書吳用給擡了出來,還有幾個土匪打扮的壯漢,被五花大綁地拖進堂內。

Advertisement

姚遠身着輕甲,雪亮的銀槍就擱在身旁,硬生生把普通的衙門給坐出了白虎堂的威嚴,他看向正在拭汗的江南提督郁風,問道:“流匪在你管轄區內作亂,整整一月卻未有行動,郁大人可有話說?”

郁風說起這個就苦不堪言:“并非我不願意管,實在是沒有人手了,災民要安置、屍體要焚燒、堤壩要修築,根本沒有餘力抓流寇啊。”

“侯爺且聽我一言,”躺在擔架上的吳用撲騰了一下,舉起手說道,“這些流寇并非罪大惡極,他們也是被逼上梁山的百姓,赈災糧黴爛一事太過險惡,他們以為是我搞的鬼,所以才弄成這番局面。”

可憐吳大人他才不惑之年,卻因着此番下江南修築堤壩而狼狽至此,若非拼死護着腰牌和文書,只怕要變成流民中的一個,有口也說不清了。

“行,既然吳大人都這麽說了,那就先押下去吧,容後處理。——來人,送吳大人去養傷。”姚遠看向郁風,“郁大人留步,還需共商赈災事宜。”

等四下無旁人後,郁風才猛地跪下,向姚遠一拜,他沉聲道:“赈災糧一案,還請欽差大人明察!我江南本是山清水秀之地,卻被弄得哀鴻遍野,實在是人神共憤啊!”

姚遠上前将郁風扶起:“這正是我此番南下的主要目的,郁大人無需擔心,該查的、該殺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我在昨日便已考察過流民安置情況,目前的當務之急是糧食和藥材,這些東西三日之內就能送到江南。——另外堤壩修築之事吳大人還會繼續負責,我會派人在旁輔助,水患應當不是問題。”

郁風一愣,茫然道:“不知這糧是從哪來的?不是說朝中糧倉已空了麽?”

“是北疆的軍屯,年前我們靠着朝廷增配的軍饷打了勝仗,才得以緩過一口氣、種下冬小麥,如今正是成熟季節,我已命玄冥軍左将軍親自押送冬小麥、傷兵所醫女楊梅率正合堂醫士,南下赈災。”姚遠松開手對郁風行了一禮,“玄冥軍不白吃百姓種出來的糧,如今正是報答的時候。”

郁風聞言感動不已,連忙擡袖拭淚,哽咽道:“侯爺可知,人人都在背後說‘鎮國侯乃是竊國侯’,可此番功業,侯爺分明是天賜我南平國的福星啊。”

姚遠卻沒領這句誇,淡聲道:“少廢話,幹活去。”

郁風一哽,被這句話噎到了。

......

姚遠回到住處時,已是亥時,信鴿飛到窗前,看來是趙梓明的消息。

他取下小竹筒中的信紙,發現竟然有兩張,眉頭一挑,懷疑趙梓明又在廢話連篇,決定要真是這樣的話就回信罵他。

結果仔細一看,只有其中一張是趙梓明的字跡,上面寫的都是日常會向他彙報的京城動态,倒是沒什麽異常。而另一張,分明是李遲的字跡。

但那字跡和以前的有些許不同,之前還有些筆力虛浮、有形而無神,如今卻隐隐能看出筆風來,看來近些時長進不小。

李遲在信中說:“姚卿南下赈災甚是辛苦,待回京後定為卿接風洗塵。原來趙師傅與姚卿之間會日常通信,我今日方知,所以讓他也夾帶了我的信件,還望勿怪。禦花園裏那棵杏花開了滿樹,想必江南也該會有好風景。想念甚,望君知。”

姚遠看着這信,心中莫名生出些柔軟來,想起當時在巴勒林的戰場上,在塞北寒風中的那封信,也是如此暖心。

于是他回信道:“臣知陛下好意,非平定災患無以為報,陛下可靜待捷報傳來。另外,趙梓明除了武功,啥都不靠譜,若是惹你不快,就讓他滾一邊去當暗衛。臣會在杏花落雨前回京。姚遠,敬上。”

他将信紙卷好放進竹筒,讓信鴿北飛,消失在深濃的夜幕中。

......

兩日後,玄冥軍左将軍朱紫和傷兵所醫女楊梅來了。

她們帶來了剛從北疆軍屯收的冬小麥,以及慣常在華北行醫的正合堂醫士們,帶來了足以安頓流民的糧和藥,以及一萬玄冥軍輕騎,聲勢浩大地挺進了江南,玄冥軍正式接管災區。

與此同時,姚遠卻帶着親兵悄無聲息地帶人去了金岩城,連夜将州府孔落和守将華嚴等一幹人抓捕,連夜審訊。

孔落被捕時連烏紗帽都掉在了地上,露出灰敗幹枯的頭發,他分明是個面容幹癟的老頭,若不是腰牌和文書俱全,姚遠幾乎要以為這人是假冒的了。

“侯爺冤枉啊!”孔落撲在姚遠腳邊,一個勁兒地以頭搶地,“就是給我八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在赈災糧裏摻黴啊!若我沒有餘糧,直接拒絕調配豈不是更穩妥?又何必多餘做這種掉腦袋的事?真的不是我幹的啊!”

然而還沒等姚遠回答他的話,紅頭标識的軍情呈報便送到了眼前——北蠻人又打進來了!

為何每次都這麽巧?

年前趁京城動亂、姚遠南下時打進來,直接導致玄冥軍的防線從巴勒林撤到了烏爾察。

如今江南災禍、姚遠和朱紫都不在北疆,玄冥軍中現有兩萬駐京、一萬駐江南,留在北疆的駐軍明明沒有降低巡邏強度,北蠻子又是如何知道此刻可以進攻的?

姚遠幾乎是一把攥起孔落的衣領,将人整個提了起來,另一只手将腰間苗刀抽了出來,光可鑒人的刀鋒抵在孔落的喉間。姚遠厲聲質問:“說!金岩城免于賦稅,但我分明見這城中百姓并不富足,你看着也不像貪欲享樂之輩,那些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去了何處?!”

孔落一介文人,哪裏見過這種場面,登時被吓得手抖如篩糠,哆哆嗦嗦地回答:“是......是兵部尚書王钰......我,我也是沒辦法啊,我這金岩城關本就直面南夷,若沒有守将華嚴,頃刻間就能被夷人拿下,全城四萬百姓都會成為南夷鋼斧下的冤魂!”

姚遠頓時反應過來:“華嚴是王钰的人?他們以百姓安危威脅于你、為了中飽他們的私囊?那這麽說來赈災糧是他們搞的鬼了......通敵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在指控的是六部尚書之一,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孔落老淚縱橫,然而幹癟的眼睛裏也流不出幾滴眼淚,他泣不成聲:“侯爺明鑒,赈災糧摻黴一事我真的不知情,我怎知他們膽大如此啊......”

“從今天起,玄冥軍接管金岩城駐防,原華嚴部下全部押入大牢,士卒不做變動,”姚遠将癱軟的孔落扔在地上,收刀入鞘,對身旁親兵隊說:“你們留下來管理金岩城駐防,我去北疆,若是金岩城丢了,你們自戕謝罪。”

他丢下這句話便匆匆上馬,放出能向趙梓明報信的鴿子,然後匆匆策馬北上,只着着輕甲就返回了北疆戰場。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