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駕
第8章 救駕
姚遠醒來時,周遭一片黑暗,但隐約能聽見遠方有人聲,他用力晃了晃腦袋,瞬間清醒過來,滿懷戒備地看着坐在他旁邊的人。
這裏不是牢房,看起來像一片普通的民居,屋內沒有點蠟燭,因而只能借着窗外漏進來的月光看清此人輪廓——是個穿素白長袍的男子,面容冷俊,體格修長,指尖漫不經心地盤着一把蛇紋匕首,見姚遠醒來,掀起涼薄的眼皮,起身朝他走去。
姚遠頓時戒備起來,雖然他因為右肩撕脫而幾乎半邊身子無法動彈,卻還是掙紮着坐起身,像個殘破但蓄勢待發的弓弩,問道:“你是何人?這是何處?為何救我?”
那白衣男子聞言輕笑一聲,用匕首刀鞘挑起姚遠的下巴,俯下身仔細端詳了姚遠的神色,反問:“侯爺很自信,怎麽就能确定我是救你而不是殺你呢?”
姚遠用沒有傷的左手撥開刀鞘,淡聲道:“若是想殺我,只需袖手旁觀禁軍對我的圍捕即可,又何必費這麽大勁把我弄出來,而又不綁上,倒是不怕我醒來時對你不利。”
白衣男子又退回方才坐着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翹起二郎腿,将匕首收進腰間,又從袖中拿出一把折扇把玩,他說:“有理,那我就直說吧,我姓江名新月,是梓明的師兄。我近來一直找不到他的蹤跡,侯府也被查封了,所以出手撈侯爺一把,旁的不求,只需侯爺幫我找回梓銘即可。”
姚遠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軀,問道:“我如何信你?”
江新月唰的一生打開折扇,露出白色扇面上的字跡,姚遠一眼就認出那是趙梓明的字跡,形同狗刨,沒人能複制得出來這種鬼上身的字,那扇面上寫着一句詩:“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姚遠這才略微放下戒備。
“當年我們跟随師父一同下山,師父死後,我雲游江湖,而他一門心思想要以武報國,投入老侯爺麾下近十年,從那時起他便與我徹底分道揚镳。”江新月又将折扇收了回去,“可說到底,我終究放心不下這個辦事不靠譜的小師弟,所以不管游歷江湖多遠,總會記得回來看看他都在做些什麽。近來看不到了,擔心得緊,故而救你出來,我本不欲沾手朝中事,如今也算是破例了。”
“多謝江公子搭救,原來是玉龍門當今的掌門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姚遠像他行禮,江新月見狀還禮,但也不欲多做解釋,只說:“侯爺不必客氣,令堂也曾出身玉龍門,我此番也算還故人一個人情,并不是想搭上侯爺的情面插手朝堂。”
說罷便将折扇收回袖中,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抛給姚遠,道:“這是玉龍門秘藥,有生筋接骨之效,侯爺的傷不是尋常醫家能治的,若是信得過便吃一顆,信不過那就勞煩您吊着胳膊和我一起去救人了。”
姚遠沉吟片刻,倒出一粒藥丸吞了,然後将瓷瓶收起來,對江新月說:“趙梓明也算是我過命的兄弟,我不在時侯府親兵都由他管理,就算沒有你說,我也非救他不可,但既然江掌門此番與我一道,那便請答應我一個前提。”
江新月擡眸看他,道:“侯爺請講。”
“趙梓明此刻想必與親兵們都關押在地牢,今上知我,不會在我尚未認罪時對他們不利,”姚遠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右臂,果真感覺好了許多,“但事成之後,需要勞煩江掌門與趙梓明一道,護陛下周全。”
Advertisement
姚遠又試了一下自己的握力,也恢複了大半,他自言自語般的一字一句道:“這些狗東西太猖狂,京城平叛之事,我做過一次,便能做第二次。”
......
半個時辰後,輕功比趙梓明更厲害的江新月,跟随姚遠一起來到地牢。
禁軍被分散在京城之中搜捕這二人,卻沒人知道他們早已逆流而上,站在了被忽視的地牢門前。
獄卒守夜本就困倦,此刻正在三三兩兩地打哈欠,結果氣還沒出完就被人後頸一劈,直接暈了過去。
姚遠和江新月二人聯手,幾乎是瞬息之間就将十幾個獄卒全部放倒,江新月看着地上橫七豎八的獄卒,嫌髒似的挪開腳,小聲說:“侯爺身手果真不凡,可惜被困在朝堂風雲之中,不如我逍遙自在。”
姚遠沒有回應他這句話,徑直朝地牢深處走去,兩人都善于斂息,如同一黑一白兩道風似的席卷而過,匆匆而來,滿載而歸。
姚遠讓親兵跟着趙梓明一起去皇宮,自己則去了京郊駐軍軍營,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開禁軍的層層封鎖,在京城連續動蕩半月後,終于現身在按兵不動的玄冥軍精銳面前。
趙梓明被江新月揪着衣領拎在手裏,不敢看腳下的飛檐走閣,也不敢亂動,他看着江新月緊繃的下颌線,嗫嚅半晌才說:“師兄?你要不放我下來,我也會輕功,這樣拎着我拖你後腿呀。”
江新月冷哼一聲,将他往地上一扔,趙梓明連忙一個利索的翻身,然後跟上了江新月的步伐,然後便聽江新月冷聲道:“你倒是能耐了,以前在北疆出生入死我不管你,可如今這朝堂是什麽風景?就你一個沒有心計的白癡,落到如此任人宰割的境地,我真不明白你到底為了什麽肯跟着姚遠賣命?”
趙梓明腳下飛快,輕輕一點便跟着江新月掠到宮牆之上,他說:“師父雲游關外,死在蠻人手裏,是老侯爺姚天帶回了他的屍骨安葬,那之後我便将性命賣與姚家,這是我永遠欠他們的人情。”
江新月不再說話,而是和趙梓明一同潛入李遲的寝殿,被解救出來的侯府親兵們也隐匿到各個角落中,靜待最後收網的時機。
......
在殿外徹夜駐守的禁軍根本沒發現,還在辰佳的統領下,盡職盡責地熬夜。沈清、王钰和陳前三人則是站在院中,看起來倒像是主持大局的。
江新月看着雙目緊閉的李遲,纡尊降貴地伸出兩根手指探了探李遲的脈搏,片刻後似乎是有些意外地挑起眉,趙梓明見狀問道:“師兄,陛下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大礙,尋常蒙汗藥罷了,這些人下手也沒個輕重,藥給得太多,若是換個普通孩子,估計就醒不過來了,那時候就真的是坐在龍椅上的活屍傀儡了。”江新月一邊說道,一邊從懷中掏出另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來給李遲含服。
做完這些之後,李遲果真隐約有複蘇的跡象,江新月又一把将趙梓明的領子拎到面前,質問道:“你是不是把玉龍門的點穴之術教給他了?要不是他經絡運行有異,這蒙汗藥麻倒三個成人都綽綽有餘。”
趙梓明連忙認錯,求饒道:“我的好師兄,我就随便一教,哪知道他真的學得會啊?”
江新月哼了一聲,又扭過頭不理趙梓明了。
趙梓明在旁邊抓耳撓腮片刻,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然後便見李遲轉醒,愣愣地看着床邊的兩人,問道:“趙師傅?你......你們怎麽在這兒?我這是怎麽了?這位又是......?”
“玉龍門江新月,梓明的師兄,”江新月言簡意赅,“他們想清君側,你被下了藥,現在姚遠正打算帶着玄冥軍殺過來,我們來保你不死。”
李遲臉色一白:“什麽?清君側?姚卿不是在北疆麽?”
趙梓明連忙從袖中機關取出信,跪下來遞給李遲,沉聲道:“這是半月前我收到的侯爺來信,但剛準備來與陛下通報,就被禁軍扣押,多虧陛下,否則我們在地牢中只怕是要去半條命。”
李遲撐起身,将信展開讀了,雖然其中語焉不詳,沒有直言王钰之事,但還是令他驚怒不已:“這信是姚卿從金岩城寄來的,說明當時他順着赈災糧一案查到了孔落和華嚴頭上,放出信鴿後他便返回北疆......信中沒有指名道姓,那些人卻先自己慌了,想要滅口,真是太放肆了。”
李遲的眼中第一次燃起怒火,他将信放到一邊,起身下床,然後又被趙梓明攔住,趙梓明說:“陛下稍安勿躁,只需在此靜候侯爺好消息即可,侯爺吩咐我倆來護陛下周全,所以還請陛下不要離開這裏。”
李遲頓住,然後搖搖頭低聲道:“當年朕尚未登基時,侯爺便是這樣,将我護在宮中,如今我已登基一年有餘,為何還是如此?”
江新月聞言一甩袖子,諷刺道:“我一介江湖客,本不欲置喙朝中事,但陛下既然這麽問,那我便也提醒您一句,仁政只在太平時管用,戰時若無強權,不是被外敵宰割,就是被奸佞擺布,前朝亡國皆因此事。我本是來尋師弟的蹤跡,卻不想正好撞上姚遠被圍捕,陛下,若我再晚來一步,他就該是禁軍的刀下鬼了。”
李遲聞言一震,手不自覺地有些顫抖,強權、奸佞、亡國,這些曾經只在紙面上見到的詞,如今正振聾發聩地湧進腦海。
恰在此時,殿外響起了刀兵碰撞的混戰之聲。
李遲倏地擡眸,江新月和趙梓明兩人一左一右站到他身邊,如同神像座下兇獸似的将他護在中間。
院內的王钰等文臣早已退到角落,他們震驚地看着聲勢浩大的玄冥軍精銳,如同切瓜砍菜似的收割這些不自量力的禁軍。
養尊處優的貴族子弟兵哪裏是玄冥軍的對手?京郊重重封鎖的防備、殿外全副武裝的鎮守,在玄冥軍的眼裏其實根本就不夠塞牙縫的,他們此前蟄伏,僅僅是因為未得主帥令、絕不擅自行動而已。
為首的姚遠更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僅用左手便将那苗刀使得出神入化。
這裏不是北疆戰場,沒有人是姚遠的對手。
辰佳見狀不好,竟然惡向膽邊生,趁亂就要摸進李遲的寝殿,準備來一記“挾天子以令諸侯”,卻不想遭遇了江新月和趙梓明二人的阻攔。
他此生見識短淺,武将之中只認識玄冥軍的幾個有名的高級将領,從來沒想過什麽青衣白衣江湖客能有多厲害,大喝一聲就揮刀向前。
趙梓明毫不慌亂,手中沒有武器就敢直接迎上,江新月則上前半步擋住李遲。趙梓明仰身擡腿踢中辰佳持刀的手,又趁他吃痛時猛地手一撐地,擰身一腿橫掃将人踢飛出去,辰佳完全失去重心,在震驚中骨碌碌滾下臺階,又被數十把玄冥軍長槍壓住身軀,灰頭土臉,動彈不得。
姚遠這才翻身下馬,看也不看被輕易控制住的王钰幾人,三步并作兩步飛上臺階,一掀袍擺,朝李遲單膝跪下,沉聲道:“臣姚遠,救駕來遲了。”
--------------------
祝大家看文愉快~
抱歉昨天鴿了,因為去聽院士講座,我實在太激動了,居然能親眼見到二級英模!!!而且還在互動問答環節向他提問,我覺得這事兒我能吹一年,直接給我興奮得失眠到第二天早上,到現在想起來也是感覺像做夢一樣。
唉,好久沒去練空手道了,現在寫武打橋段全靠空想,感覺有點失真hhh。
喜歡的朋友可以點個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