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繪山河(一)
第11章 繪山河(一)
這顆珍珠是罕見的混色,紅與藍像水墨暈染一樣融在一起,閃着珍珠柔和的光澤,分外美麗。
只是在場除了慕瀾衣的幾妖卻沉默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鲛人産的珍珠顏色與心情有關,藍色是哀傷,紅色是憤怒。
不管這珍珠是不是慕瀾衣父親的,但最起碼珍珠的主人産生珍珠的當時不太好。
斐知嘆了口氣,他是朏朏,能通過媒介看到過去,同時共情過去那段時光中主人公的感情,憑這一顆珍珠他就知道,這次有點難捱。
李賦寧有些擔憂地看着他,斐知說了句“無事”,随後淡淡的紫色煙霧将幾妖環繞。
等煙霧散盡後,慕瀾衣他們出現在一片海域中。
深海之下,由砗磲搭建的長椅上,一條看不清面容的鲛人側躺着,銀白色的魚尾鳍在海底熒光生物下顯的絢麗多彩。
只是……
鲛人周身的海水被鮮血染紅,一把鑲着寶石的匕首掉落在長椅旁邊。
慕瀾衣的心不由抽痛,他連忙來到鲛人的正面,卻發現鲛人的腹部被剖開了很長一條口子,雖然在愈合,卻仍然在流血。
慕瀾衣往上想看清鲛人的臉,可是鲛人的臉上像有一團霧氣,幾妖都看不清。
唯獨清楚的,是一滴眼淚落下,在海水中凝成了珍珠。
一名女子的虛影穿過慕瀾衣,她擡手接住了那一顆珍珠,嘆息般地說了句: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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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瀾衣認出了女子是自已的母親,他知道母親這樣做的緣由,也知道母親最後也沒能完成心願,甚至為了彌補父親搭上了自已的生命,可是……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沖上去想阻止母親離開。
“母親,等等……我們還有其他辦法的!”
四周卻在這時劇烈波動起來,紫色的霧氣重新包裹幾妖,齊蔚然拉住慕瀾衣不忍心地說:“小魚,這只是過去的回影。”
他知道慕瀾衣對于父母親情的渴望,但過去的事情如同成舟之木,難再更改了。
慕瀾衣又怎麽會不知道,但是,他連父親的樣貌都還沒見到……
霧氣再次散去,幾妖還在寺廟裏,斐知卻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李賦寧驚呼一聲,忙運轉周身靈力給他。
“怎麽回事?”齊蔚然也上前幫忙疏導。
斐知卻擺擺手:“沒事,只是剛才那兩人情緒沖擊過大,我沒承受住罷了。”
他從鲛人的身上感應到了除悲傷、憤怒外,還有心痛、不舍與愛意。
他從女子身上感應到的不僅有難過、愧疚還有愛與決絕。
情感交織在斐知身上,還真是讓人痛徹心扉啊。
“抱歉,收了您的禮物,卻給您添麻煩了。”慕瀾衣擦幹眼角的淚水,向斐知鞠了一躬。
“好說,好說……”斐知雖然還吐了點血,卻寬慰起慕瀾衣來:“就從他們的情感來看,這珍珠背後還有隐情……你放寬心吧。”
“知道了。”
慕瀾衣低聲回了句。
齊蔚然見慕瀾衣興致不高,便留下一大堆補償後帶着小魚回去了,順便把小魚掉了珍珠一顆沒剩地撿上。
等他們走後,李賦寧拍了下斐知的背,哭笑不得地說:“行了,別裝了。”
斐知立馬擦了嘴角的血挺直了腰:“這不是看你每次給他當打手都不收報酬,幫你收點利息嘛。”
全然不見剛才在慕瀾衣面前的那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樣子。
“也是齊蔚然注意力都到那小家夥身上了,不然你以為他不能發現。”
“啧,他發現了也不會說的。”
斐知說着心疼地摟住李賦寧:“你說你要替那人見證盛世,可也沒說要維護盛世啊,看看,去年你的葉子都沒那麽茂盛了。”
“這一天天靈氣衰竭,前年受的傷現在都沒好……”
斐知絮絮叨叨地說着,兩妖化作虛影走進銀杏樹裏。
李賦寧想,其實現在這樣挺好的,她有一個粘人貼心的伴侶,有一群細水長流的朋友,還能幫着當年栽種下她的人見證盛世,建設盛世……哦,還有一群愛好植物的人類時常關心着自已本體的健康。
每年秋天,當數不清的游客來觀賞一片金黃的銀杏樹時,平常有些不近人情的李賦寧總是想:
挺好。
慕瀾衣回到家後就把自已關在房間裏,齊蔚然叫了幾次都沒回應。
直到晚飯的時候,齊蔚然想着慕瀾衣挺喜歡人類的食物,猶豫了一下還是又叫了一遍。
慕瀾衣依舊沒回。
“不會出什麽事了吧?”齊蔚然皺了眉頭。
“小魚?”齊蔚然又叫了聲。
沒人應。
齊蔚然神色不由凝重,準備直接開門。
這時慕瀾衣卻開了門,他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看向站在門口的齊蔚然。
“然然?你站這裏幹嘛?”
齊蔚然看他一副才睡醒的樣子,一時欲言又止。
慕瀾衣腦子也清醒過來:“你不會以為我躲在房間裏哭吧?”
齊蔚然:……
雖然沒這麽誇張,但也差不多了。
“啊哈哈哈哈……”慕瀾衣大笑起來,“不是吧,你真以為我還是小破孩啊!”
“我雖然難過,但事情總歸是等着我解決的,我怎麽可能一直消沉啊……”
慕瀾衣也不是完全不難過了,但天大的事,睡一覺後就應該振作起來,畢竟就算你哭得肝腸寸斷,就算你難過得撕心裂肺,可事實不會改變,問題不會解決。
外公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告訴過他:任何時候,都不要臣服于自已的情緒。
齊蔚然心疼地看着慕瀾衣,好歹是他養了百年的小魚,他怎麽不懂呢?
瞧瞧,眼睛都腫着的。
不過小魚能自已堅強起來最好,齊蔚然也不打算戳破他,只是在慕瀾衣去吃飯的時候把他散落在枕頭間的珍珠都撿了起來。
第二天,慕瀾衣跟着齊蔚然到山海集團任職。
高大的寫字樓裏有一整層屬于齊蔚然及其直系下屬。
慕瀾衣來了後樂了,一眼看去,袖漓、茍言、聞祁玉、昭和,真不錯,全是熟人。
袖漓熱情地拉過慕瀾衣:“來來來,看看,這就是為你準備的位置。”